晚间风静悄悄的,海水咸冷的气息随风而来,她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低低的,唇边呼出一团白色的云雾。

    脸颊还泛着红晕,刚刚的夜跑令她酣畅淋漓。

    手机振动了几下,微信消息弹出,谭轻歌拿出来看了一眼。

    在看清发消息的人名字时,她缓慢地眨了眨眼,随后按灭了手机。

    齿间泛起躁意,似乎仍停留在那天湿润的旖旎里,无可自拔。

    她晃了晃脑袋,站在路边突兀地捂了捂眼睛,格外懊恼。

    真是尴尬啊……

    该说是酒后乱性还是酒后失德呢,她还从未与人进展这么快过……

    要不还是晾一段时间,让自己冷静冷静吧,嗯,不能被美色迷了眼睛。

    她暗下决心,一抬眼却瞧见楼下停着辆黑色的宾利。

    以前没在小区内见过这辆车,谭轻歌泛起些许疑窦,特意瞧了两眼,可愈看心中愈觉得不对劲……

    下一秒,刚刚还在给她发哭泣表情包的人开车下来,黑色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手扶住车门,直直向这边望过来。

    锐利的眼睛像被墨水浸过似的,在看见她的瞬间迸发出光芒。

    他沉默得如同一棵寒松,和表情包判若两人。

    谭轻歌在原地顿住了,足足半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终于在眼睁睁看着那人眼里光暗淡几分之后,她叹了口气,慢吞吞地向那边移动脚步。

    颜柯眼睛又亮了起来,似乎弯成了勾月。他回身去后座上取来大包小裹的零食袋子,两步并作三步来到她身边。

    谭轻歌插着兜在长椅上坐下,笑着道:“好久不见哈。”

    “嗯,”他十分简短地应了一声,坐到了离她稍远些的位置,“前段时间,去了一个剧组当客串。”

    这事她知道,他给她发过很多剧组里发生的趣事,但她很少回。

    谭轻歌点了点头,又听到颜柯问:

    “你呢。”

    她眨了眨眼睛,心里发虚,但仍淡定自若地回道:“在忙,后段时间可能更忙。”

    听她连说两个忙字,颜柯眼角落寞,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用手指着零食说:“那你要快些吃,这次买了许多水果,吃得慢了可能会腐烂。”

    这倒让谭轻歌有点不好意思,她忙着灵朝的圣女院网课播放,还要牵头各方工作,时不时还得出言提醒监督工程进度。颜柯发来的消息十回有九回是没回过的,可奇怪的是他却丁点都没有气馁与生气的意思,人不在,送来的东西却没断过。

    她把眼神从颜柯脸上那颗惹眼的痣上移开,沿着轮廓移到唇瓣,盯着瞧了好一会儿。

    刚开始颜柯还没察觉,后来肉眼可见得脸颊染上绯红,连耳垂都红了。

    他低下头,手足无措地磨着手心里的火机砂轮。

    他的手指很漂亮,青色的毛细血管在皮肤下清晰可见,骨节分明。

    谭轻歌心中一动,不知怎地想起酒店门口他留下的那根烟来,于是直接道:

    “你上次在我门口留了支燃尽的烟……”

    她还在想怎么问合适,颜柯就点头,似有所悟道:“毕竟是异国他乡,让路过的人看到烟蒂,可能会安全些……”他笑了一声,“当然也可能没什么隐患,只是图个心安罢了。”

    他说着说着,成功发现谭轻歌把视线又集中到了他的手上,于是不甚自在地捏了下手指。

    可心里却是实实在在舒了一口气。

    果然急赶回来是正确的,隔着屏幕轻歌看不到他的身体,所以才那么冷淡。

    他把手往离她更近处,不经意放近了,不出意料她的视线也跟了过来。

    颜柯嘴角噙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来。

    随后又听见她说:“我想看你抽烟是什么样子。”

    颜柯愣了愣,迟疑着问:“现在吗?”

    她微微点了点头。

    颜柯顿了一下,拿了根烟出来,叼在嘴里,右手摩擦砂轮,一抹蓝色的火焰迸出,映照了他半张脸。

    他失望的目光被烟雾模糊得不太清晰,眼神划过她淡红色的唇。

    抽烟了,就不能……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上去了?”

    谭轻歌看够了,笑着起身,按捺住心里的蠢蠢欲动,准备溜之大吉。

    在对方怔愣的目光下,她整理好衣领,伸手接过了零食和水果,还趁机摸了一把那双修长的手。

    哪想还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轻歌……”

    颜柯叫着她的名字,尾音发颤。

    谭轻歌停下,歪着头看他,似乎在问还有什么事?

    颜柯抿了下嘴,黑色的瞳仁前澄了一片雾水,他又走近了两步,耷拉着眼皮,似乎难以启齿。

    挣扎半晌,他才任命般低头,揪着她的衣角问道:“轻歌,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

    此话一出,谭轻歌更加疑惑了,“没有啊……”

    颜柯抬起眼睛,深深望了她一眼,深叹了一口气。

    “是不是,我吻技太烂了。”

    谭轻歌:…………

    “哈?”

    她脸上奇怪的表情太明显了,让一直关注的颜柯看得非常死心,他默默松开了手。

    可谭轻歌却结结实实愣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深意。

    所以他也感觉到了她在躲着他,切误以为是因为自己吻得不好遭到了嫌弃。

    她没忍住笑意,盈盈地呈在眸子里。

    低头回想了下,谭轻歌给出了中肯的答案:“的确……算不上很好。”

    甚至很青涩,毫无章法。可又很虔诚,格外注意对方的感受,再加上醉意加持,总体上来说还过得去。

    颜柯再度叹了口气,眼神瞥像一遍,语气越来越轻:“果然,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因为我吻技太差了,所以你才赶我走的……抱歉,我……”

    “没关系,”谭轻歌打断他的话,没忍住抬手触了触他的眼角,手指下是灼热的温度。

    “下回我教你啊。”

    黑夜里,她促狭的目光像闪烁的萤火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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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方方带着宽大的黑框眼镜,厚厚的刘海今天被夹子别了上去,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她背着一个巨大得有些夸张的正方形背包,却行走如风。

    她将背包小心翼翼放在椅子上,打开保温杯后喝了一口热水,道:“你可别诓我,我把探测器都带来了。”

    其实她这么信任她,谭轻歌倒是有点讶异,还以为要多费些口舌说服她呢。

    没想到这姑娘这么实在,少说几十万的设备说背来就背来。

    苏方方似乎看出了她眼中疑虑,叹口气解释道:“我研究了三年了,一丁点、一丁点可能我都不想放过的……再说了,我要是真研究出来,就名垂千古啦,我苏家家谱从我开写。”

    她越说越兴奋,小脸红扑扑的。

    “你可别让我失望啊。”她安装设备着,说道。

    一股心虚油然而生,谭轻歌顿住了。

    老实说,她并不能保证设备一定能检测到什么,毕竟以前也没有相关经验。

    但就像苏方方所说,哪怕有一丁点可能,也要不遗余力地去尝试。

    设备虽然不多也不重,但每个零件都极其精细宝贵,光安装便要三天时间。

    谭轻歌被苏方方无情赶出去了,只能隔着玻璃窗看她穿戴防护服后才开始安装。

    三天……

    她默默咀嚼着这两个字。

    就快了……

    ===

    “女郎真是妙思,这御园中的冷凝花开得这么好,摘些回去置在瓶中,香气也能维持个三两天,殿下最喜这花的味道了,殿下要知道女郎如此上心,定会开心。”

    御园中,宁苁蓉带着侍女摘花。

    她看着递来鼻尖的淡白色花朵,轻轻低头嗅了嗅,复又将用绣帕捂住口鼻,挥了挥手。

    她身边的另一位侍女紧忙打掉递花之人的手,啐道:“女郎最讨厌这些花花草草的,你还拿到跟前来讨嫌。”

    被打手的侍女美目含泪,卑恭请罪道:“女郎赎罪,奴婢不知女郎不喜……”

    任谁也猜不到主动带她们来摘花的宁苁蓉竟如此讨厌这些花草。

    “罢了,”宁苁蓉揉了揉眉心,眼神瞥向帷幕之上,又扶起侍女:“你不知道,不怪你。”

    她向前走了几步,直接伸手去摘了一朵冷凝花,惹得身旁侍女惊呼出声。

    “殿下喜欢这花,是因为从前那人最喜欢逛御园此处……既然圣女喜欢,我就必须也得喜欢。”

    此话让她的贴身侍女恍惚,却又为其不值不忿。女郎何等矜贵之人,如今竟要学另一人的模样才能引得太子侧目,太子殿下真的太不识抬举了。

    眼见着摘得差不多了,宁苁蓉便吩咐她们打道回府。今日是借着探望皇后之名才进来宫中,可惜皇后娘娘不知怎得已许久不见客了,她们只好来御园摘些花。

    行至一处水榭,却忽然听见假石旁有人的影子。

    旋即,一道强横的声音先是笑了下,后又道:“那边的,过来。”

    听到这道声音,宁苁蓉脚步当即顿住,眼眶也不可遏制地睁大。

    不会错的,这声音是……

    恭宣帝黄色的身影从浅淡的树荫下踏出,他低着头,眼睛却向上看着,眼尾斜上飞挑,讳莫如深的模样。

    “没听见吗,宁家的,朕叫你过来!”

    他猛地发出暴喝,尾音在嗓子眼打转。

    “参见太上皇!”宁苁蓉被吼得缓过神,连忙作揖,头低下去。

    恭宣帝呵了一声,朝她勾了勾手指,在催促她快点过去他身边。

    宁苁蓉顿了几息,拧眉毅然上前。侍女拉住她袖子扥了扥,但被她拂开了,回以一个静观其变的眼神。

    宁苁蓉跟随着恭宣帝来到一处小瀑前,哗啦啦的水声十分吵闹,盖过了鸟鸣之音。

    “不知太上皇找臣女所为何事?”她斟酌后开口。

    恭宣帝又哼了一声,从鼻腔里发出来。他捋了捋不知何时长出来的胡须,瞳仁移到眼梢,斜斜瞧人,问她:“我问你,你想不想和我儿成亲?”

    “朕现在便可以给你们赐婚!”

    “!”

    宁苁蓉不敢置信般迅速抬头,对上了那双苍老掩盖下藏着深深狡黠的眼睛,她嘴角扯起一抹勉强的笑来:“太上皇说笑了,这哪里是臣女敢肖想的,皇帝陛下是九五之尊,我一介……”

    “撒谎成性!”恭宣帝直接喝断她的话。

    他刚想顺手给她一巴掌,但猛然抬眼竟发现她身形气质与帷幕上那人有几分相似之处,于是这一巴掌便没敢再打下去。

    他再度捋直胡须,道:“你将这事闹得满城风雨,都几年了,你以为朕不知?你当朕是傻子吗?!”

    “臣女不敢。”宁苁蓉后退两步,俯下身致歉。

    然而她却从这疯癫太上皇话语中嗅到一丝机会……

    “不知太上皇所言何意?”

    恭宣帝瞪了她一眼:“你不是想嫁给公西祐吗,朕如今虽已退位,但也算他的父君,是当今太上皇。朕自然可以拟旨,赐你与他成婚。”

    宁苁蓉克制住激动,出奇得冷静下来:“那敢问,太上皇的条件是?……”

    恭宣帝见她如此识时务,一点就透,不由得桀桀一笑道:“你现在就领朕去圣、女、院。”

    他最后三字缓慢而低沉得说出,似最恶毒的邪恶低喃。

    他想去圣女院?他究竟想搞什么鬼。

    宁苁蓉咬唇,思索道:“可是圣女院只对特定的人开放,就算是陛下无诏也入不得院门。”

    “那就把朕带到入院之处,其他的容不得你置喙!”

    他头上一层薄薄的黑发随着愈发剧烈的动作而散开,露出里面片片白发来。

    但他的神情却越来越癫狂,眼球里的血丝增多。

    宁苁蓉一时不敢违抗,只能硬着头皮带他去。

    就算到了入院处,他也进不去的,没有圣女的准许他连看都看不到圣女院。

    她只能如此想着。

    恭宣帝招呼来蹲在拐角处的一众宫侍,五六个人围上来,几乎是半推着她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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