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第一场雨并不寒冷，雨水进入大地还浸出了几分土壤的气息。
谢述立在廊下，静听雨声。
宛华透过木窗间隙，望着那道身影，那身影不再挺拔，因着病痛，还有几分佝偻。
转身时，宛华脚下踢到了什么，伴随着沉闷的破碎声。
宛华蹲下身，拾起地上的碎片，一株蔓延出叶茎的鸢尾倒在地上。
鸢尾……
这是以前自己向谢述讨要的种子，本种在院子里。自己还以为没人打理，全都凋零了。
宛华捧起那株花草，望向廊下之人。
……只是一株花而已，一株在江南野地里的随处能见到的花……
宛华重新找了个陶盆，将花栽上。玉指抚过花叶，仔细地拭去泥土。
这段日子，谢述总有种错觉，仿佛又会回到了过往地那些日子，只不过自己出门时，那个小姑娘再也没有扒着窗沿儿喊自己大人，再絮叨几句想要的东西一定带回来。
或许是想要为自己积一些福报，当无言呈上琉璃的身世时，谢述并未下令斩杀，而是皱着眉思索良久，最后让无言将此女子捆起来，就对外诉说是因病寻医去了。
被无言带到谢述面前时，琉璃已经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怎样一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你倒是镇定。”昏黄的灯光照在谢述苍白的脸上，阴沉可怖。
“呵，谢述……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琉璃面无惧色，语气中带了几分不屑。
“你是吴奇的孙女。这些年倒也难为你筹谋刺杀我，甚至不惜以身犯险。”
“哈哈哈哈！！我祖父这辈子最大的错便是信了你这混账的话！！！”
“哦？”谢述轻笑一声“你祖父和我不过是做了个交易。我何错之有？”
“要不是你！拿我来胁迫祖父，又怎会使得许大人一家惨遭杀害，我祖父又怎会悔恨离世！！”
“他死不死可与我无关，事后我并无苛待你二人，准你们一条活路还不够恩赏？”
谢述摇摇头，不是很理解跪在地上那人的言语。
“你真是！！！真是个畜生！！！”琉璃想要冲上前，手脚却被捆住，整个人匍匐在地上。
“罢了罢了，就当我谢述真的欠你们的，你拿着这些银两速速离去，莫要再让我见到你。”
“………………”
琉璃呜咽着望向无言，渴望着他能念着往日的情分帮自己一把，可惜得到的只是一个冷冰冰的眼神。
“我要是你，早就拿着银子走了。聪明点，别犯傻。”谢述一副谆谆教诲的样子，让琉璃更加恶心眼前人。
“呸！！你以为谁都同你一样？贪慕荣华，为了自己不惜一切？”琉璃嘲讽的看着他，“怎么？大人有那么多的金银玉器，可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了？”
谢述厌恶她的语气，脸色渐渐阴沉，就要发作，宛华急忙推门阻止。
“谢述！！”
宛华护在琉璃身前，不让谢述靠近。
“让开……”谢述不悦。
“不让！”宛华并不畏惧，她见过许多次谢述生气的模样，以前会害怕，现在……不会了。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谁也不肯让谁。
无言见此急忙劝和。
“宛华小姐，您别和大人置气了！”
“……”
一旁的琉璃突然知晓了面前人的身份，张井同自己讲过，谢述有个妹妹，不过从没露过面。可眼前两人的样子，并不像是兄妹，反而……
“呵！宛华，你护着的人就是出卖你爹娘的孙女，怎么？还要护着？”
“！！！”
琉璃不可思议的望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女子，她是许家的女儿？？
“谢述，我刚刚全听到了……是因你的胁迫……”
“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宛华可真是大度啊！那你为什么能原谅那些人，却独不肯原谅我？？？我不是受公仪淮的指使？你该恨公仪淮，而非我！！！” 谢述一股脑儿的说出这些荒唐至极的话语，胸膛因激烈的情绪而起伏，宛华可悲的望着眼前人。
“谢述，你从未悔过……”
“你又怎知我没有？？你给过我机会吗？”
“从来就没有机会，不是吗？？十年前，那场大火燃起的时候，我们就没有机会了……”
“好一个没有……”谢述颓唐一笑，迟缓的转过身，跌坐在檀香木雕刻的椅子上。
“你回来……不就是想要杀我吗？”
“来吧宛华，杀了我！”
“杀了我！”
“……”宛华已经泪流满面，攥紧双手，指甲剜进掌心，努力不让自己崩溃。
“哈哈哈！不肯杀我？哈哈哈哈哈”
“又是因为什么呢？宛华……”
“是因为……璟和吧……”
谢述的一字一句像是一把把利刃，无不让宛华痛骨噬心。
无言觉得今晚的大人格外疯魔，像是换了个人。谢述是一个能把所有情绪隐藏的很好的人，绝不会让旁人察觉了自己的心思。
可是……今晚……
“…………”
屋内沉寂的可怕，谢述苍白的面孔毫无生机，宛华一步一步的走到他的身旁，平复了情绪，语气缓和了许多。
“谢述，放了她吧！”
“……”
“求你了，谢述！”宛华忍住哭意，轻轻扯了扯垂下来的衣角。
“……好……”谢述并未抬头，只是示意无言带人下去。
无言走后，屋内只余宛华和谢述二人。
宛华走到门口，拿起放在墙角的食盒，将食盒放在桌案上，从里面拿出温热的汤药。
“喝吧。”
宛华擦了擦眼泪，将药碗递给垂首斜倚的人，那人并无反应。
“要不一会儿要凉了，快喝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宛华似乎看到一滴眼泪从谢述的眼角滑落，瞬间了无踪迹。
“……”谢述还是没有回答，只是像一尊泥塑坐在那里。
“谢述……”宛华往前走了几步，想探一究竟。
“明日后，一切皆如你所愿……”谢述嗓音沉闷，似是隐忍，似是呜咽。
“……”
“那日黄昏，哪里也不要去，待在这里……我会让无言来带你去寻他……”
“……”宛华想要说些什么，张张嘴，却什么也无法讲出。
“宛华，不要再回长安了。”
“回盛京，或者去你想去的地方……”
“南郊有一处院子，无言知道的，这些年我的积蓄都在那院子的砖瓦下，你拿着这把钥匙打开书柜的第四个格子，会有一密道……你同璟和便从那儿离开，谁也无法找到你们，王彦……亦非仁慈之人，兔死狗烹之事，他也没少做……”
“！！！！”宛华看到一股血柱顺着谢述的面颊从眼内流出。
“谢述！！！你怎么了？？？”宛华急忙扳直谢述的身体。
“我去寻念生无言！！”
“……”谢述一把抓住宛华的手腕。
“……”
“你病了，你要看大夫的，谢述！！”宛华一边哭着，一边慌乱无措的擦拭着谢述脸上的血污。
“就像你说的，我这种人……会有报应的……”
谢述强撑起一丝笑容，想要安抚那个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姑娘。
“宛华，别怕……”
“为什么会这样！！谢述为什么？”
谢述轻轻抵住宛华的额头，缓缓诉说着 “金陵的花海这个时节最美，还会有白色的鸢尾，宛华没见过吧？若不回盛京，去金陵看看花海山色也是不错的。我已经很久很久没回金陵了……”
“谢述……”
谢述立在廊下，静听雨声。
宛华透过木窗间隙，望着那道身影，那身影不再挺拔，因着病痛，还有几分佝偻。
转身时，宛华脚下踢到了什么，伴随着沉闷的破碎声。
宛华蹲下身，拾起地上的碎片，一株蔓延出叶茎的鸢尾倒在地上。
鸢尾……
这是以前自己向谢述讨要的种子，本种在院子里。自己还以为没人打理，全都凋零了。
宛华捧起那株花草，望向廊下之人。
……只是一株花而已，一株在江南野地里的随处能见到的花……
宛华重新找了个陶盆，将花栽上。玉指抚过花叶，仔细地拭去泥土。
这段日子，谢述总有种错觉，仿佛又会回到了过往地那些日子，只不过自己出门时，那个小姑娘再也没有扒着窗沿儿喊自己大人，再絮叨几句想要的东西一定带回来。
或许是想要为自己积一些福报，当无言呈上琉璃的身世时，谢述并未下令斩杀，而是皱着眉思索良久，最后让无言将此女子捆起来，就对外诉说是因病寻医去了。
被无言带到谢述面前时，琉璃已经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怎样一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你倒是镇定。”昏黄的灯光照在谢述苍白的脸上，阴沉可怖。
“呵，谢述……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琉璃面无惧色，语气中带了几分不屑。
“你是吴奇的孙女。这些年倒也难为你筹谋刺杀我，甚至不惜以身犯险。”
“哈哈哈哈！！我祖父这辈子最大的错便是信了你这混账的话！！！”
“哦？”谢述轻笑一声“你祖父和我不过是做了个交易。我何错之有？”
“要不是你！拿我来胁迫祖父，又怎会使得许大人一家惨遭杀害，我祖父又怎会悔恨离世！！”
“他死不死可与我无关，事后我并无苛待你二人，准你们一条活路还不够恩赏？”
谢述摇摇头，不是很理解跪在地上那人的言语。
“你真是！！！真是个畜生！！！”琉璃想要冲上前，手脚却被捆住，整个人匍匐在地上。
“罢了罢了，就当我谢述真的欠你们的，你拿着这些银两速速离去，莫要再让我见到你。”
“………………”
琉璃呜咽着望向无言，渴望着他能念着往日的情分帮自己一把，可惜得到的只是一个冷冰冰的眼神。
“我要是你，早就拿着银子走了。聪明点，别犯傻。”谢述一副谆谆教诲的样子，让琉璃更加恶心眼前人。
“呸！！你以为谁都同你一样？贪慕荣华，为了自己不惜一切？”琉璃嘲讽的看着他，“怎么？大人有那么多的金银玉器，可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了？”
谢述厌恶她的语气，脸色渐渐阴沉，就要发作，宛华急忙推门阻止。
“谢述！！”
宛华护在琉璃身前，不让谢述靠近。
“让开……”谢述不悦。
“不让！”宛华并不畏惧，她见过许多次谢述生气的模样，以前会害怕，现在……不会了。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谁也不肯让谁。
无言见此急忙劝和。
“宛华小姐，您别和大人置气了！”
“……”
一旁的琉璃突然知晓了面前人的身份，张井同自己讲过，谢述有个妹妹，不过从没露过面。可眼前两人的样子，并不像是兄妹，反而……
“呵！宛华，你护着的人就是出卖你爹娘的孙女，怎么？还要护着？”
“！！！”
琉璃不可思议的望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女子，她是许家的女儿？？
“谢述，我刚刚全听到了……是因你的胁迫……”
“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宛华可真是大度啊！那你为什么能原谅那些人，却独不肯原谅我？？？我不是受公仪淮的指使？你该恨公仪淮，而非我！！！” 谢述一股脑儿的说出这些荒唐至极的话语，胸膛因激烈的情绪而起伏，宛华可悲的望着眼前人。
“谢述，你从未悔过……”
“你又怎知我没有？？你给过我机会吗？”
“从来就没有机会，不是吗？？十年前，那场大火燃起的时候，我们就没有机会了……”
“好一个没有……”谢述颓唐一笑，迟缓的转过身，跌坐在檀香木雕刻的椅子上。
“你回来……不就是想要杀我吗？”
“来吧宛华，杀了我！”
“杀了我！”
“……”宛华已经泪流满面，攥紧双手，指甲剜进掌心，努力不让自己崩溃。
“哈哈哈！不肯杀我？哈哈哈哈哈”
“又是因为什么呢？宛华……”
“是因为……璟和吧……”
谢述的一字一句像是一把把利刃，无不让宛华痛骨噬心。
无言觉得今晚的大人格外疯魔，像是换了个人。谢述是一个能把所有情绪隐藏的很好的人，绝不会让旁人察觉了自己的心思。
可是……今晚……
“…………”
屋内沉寂的可怕，谢述苍白的面孔毫无生机，宛华一步一步的走到他的身旁，平复了情绪，语气缓和了许多。
“谢述，放了她吧！”
“……”
“求你了，谢述！”宛华忍住哭意，轻轻扯了扯垂下来的衣角。
“……好……”谢述并未抬头，只是示意无言带人下去。
无言走后，屋内只余宛华和谢述二人。
宛华走到门口，拿起放在墙角的食盒，将食盒放在桌案上，从里面拿出温热的汤药。
“喝吧。”
宛华擦了擦眼泪，将药碗递给垂首斜倚的人，那人并无反应。
“要不一会儿要凉了，快喝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宛华似乎看到一滴眼泪从谢述的眼角滑落，瞬间了无踪迹。
“……”谢述还是没有回答，只是像一尊泥塑坐在那里。
“谢述……”宛华往前走了几步，想探一究竟。
“明日后，一切皆如你所愿……”谢述嗓音沉闷，似是隐忍，似是呜咽。
“……”
“那日黄昏，哪里也不要去，待在这里……我会让无言来带你去寻他……”
“……”宛华想要说些什么，张张嘴，却什么也无法讲出。
“宛华，不要再回长安了。”
“回盛京，或者去你想去的地方……”
“南郊有一处院子，无言知道的，这些年我的积蓄都在那院子的砖瓦下，你拿着这把钥匙打开书柜的第四个格子，会有一密道……你同璟和便从那儿离开，谁也无法找到你们，王彦……亦非仁慈之人，兔死狗烹之事，他也没少做……”
“！！！！”宛华看到一股血柱顺着谢述的面颊从眼内流出。
“谢述！！！你怎么了？？？”宛华急忙扳直谢述的身体。
“我去寻念生无言！！”
“……”谢述一把抓住宛华的手腕。
“……”
“你病了，你要看大夫的，谢述！！”宛华一边哭着，一边慌乱无措的擦拭着谢述脸上的血污。
“就像你说的，我这种人……会有报应的……”
谢述强撑起一丝笑容，想要安抚那个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姑娘。
“宛华，别怕……”
“为什么会这样！！谢述为什么？”
谢述轻轻抵住宛华的额头，缓缓诉说着 “金陵的花海这个时节最美，还会有白色的鸢尾，宛华没见过吧？若不回盛京，去金陵看看花海山色也是不错的。我已经很久很久没回金陵了……”
“谢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