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阚江川提出要唱歌依念就有预感,今天舞台下这个热闹的气氛还真让她猜中了。

    阚江川自己倒是没什么负担,站起身轻松地走上舞台,小张伸手将麦克风递给他,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冲他挤了挤眼睛。阚江川也不恼,接过麦克风转身面向台下的官兵,见下面的气氛已经被煽动起来,便面不改色地开口:“我看今晚大家的情绪都挺热烈,我也献丑给大家唱首歌,唱的不好大家凑合听,算是抛砖引玉吧。”

    依念看着台上使劲得瑟的那个人,真后悔昨天晚上答应他出来唱歌,更后悔临出来时没把他的嘴给缝上,怎么就满嘴跑火车呢,什么叫“抛砖引玉”,等一会儿自己上了台大伙还指不定怎么调侃两个人呢。

    从台上下来的小张见依念囧着张脸,生怕她一会儿上台不在状态,忙弯腰低声道:“放心啦,嫂子,阚参谋就是活跃一下气氛,也没啥。”

    依念微微撇了下嘴,抬头笑笑:“我知道。”小张这才稍稍安心地坐到一边。

    台上的阚江川吹了吹话筒,场内瞬间安静了许多,他抓住机会开了嗓:

    【我爱五指山我爱万泉河

    双手接过红军的钢枪

    海南岛上保卫祖国

    啊 五指山

    啊 万泉河

    .....................】

    这首歌很多人都听过,旋律确实优美,加上阚江川磁性的嗓音,通过树上的扩音器传入在场的每一个干部、战士的耳鼓。

    “哎,阚参谋唱歌挺好听啊。”

    “就是,以前没发现呀。”

    “他不唱你上哪发现去。”

    台下队伍里的议论声很快被扩音器传出的歌声掩盖了。

    依念还是第一次见到阚江川正儿八经的在舞台上演唱,她能感觉到阚江川在唱的过程中表情有几次瞬间的走失,偷偷向她这个方向瞟了好几次,只是没有人注意这么微小的细节。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地,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阚江川伸手将麦克风递给匆忙跑上来的小张,正准备迈步走下舞台,被小张伸手拦住:“等会儿,你刚才都说了是‘抛砖引玉’了,那这个‘玉’还是你自己引荐的好。”

    阚江川看着小张戏谑的表情,瞬间人就不好了,自己一时口嗨,也没多想,结果把自己给埋坑里了,还是深埋那种,想翻身都来不及了。台下的依念也提了一颗心,这小张,给两口子挖坑,明明流程上没有这个环节,也怪阚江川嘴欠,自己送给人家一个借题发挥的机会。没办法,只好迅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准备上台吧。

    小张这会儿背对着台下的观众,表情别提多得瑟了,冲阚江川直挤眼睛,将麦克风又怼回阚江川手上,示意他快开口。阚江川无奈只好又端起麦克风,自己挖的坑自己填,他吹了吹话筒扫一眼台下,不急不缓道:“下面有请依念同志为大家表演........”

    话还没说完就被小张适时截了过去:“依念是谁呀?”这不明知故问吗,阚江川太了解小张此时的居心了,他偏不让他得逞:“嗯,听说依念同志是一名军属,是从千里之外来到我们军营的,今天把她请来为大家演唱一段家乡小调,就是为了更好地体现军民鱼水情,大家欢迎。”阚江川说完便将麦克风塞到小张怀里,头也不回地走下舞台。

    呦呵,这阚参谋反应挺快呀,不上套啊,小张不甘心地挑了下眉,也只能转身向台下的官兵道:“下面有请千里迢迢来到我们军营的依念同志为我们带来一首东北民歌《小拜年》。

    阚江川下了舞台走到依念身边冲她微微点点头,算是给她打气,依念站起身故意不看他,径自走向舞台。小张忙跑到舞台边上将依念迎了上去,又将麦克风递给她,低声说了一句:“嫂子加油。”便退下舞台。

    “这谁的家属啊?”

    “不知道啊,唱东北民歌就是说从东北来的啦?”

    “看这身打扮也不像农村来的呀,还烫着发呢。”

    “你真有意思,人家东北就没有城市啦。”

    “啊,在我的印象中东北都到了国边上了,全是荒地。”

    “那这西北不也尽是荒地吗。”

    “哎,你们别说这个了,咱们团谁是东北人呀?”

    “那多了去了,哪地方的没有啊,刚才下去的阚参谋就是东北人。”

    “我说,这不会是阚参谋老婆吧?”

    “不晓得呀,他们军务股在第一排,离得远,也没注意呀。”

    从依念起身的一刻起身后的“嗡嗡”声就没断过,依念款步走到舞台的正前方,转身面向台下的官兵。高原上早晚温差大,虽是盛夏气温依旧比沈城低好几度,所以依念上身穿了一件翡绿色的长袖翻领夹克衫,一排白色的扣子点缀其上,底摆卡腰,胸前和下面一共四个兜,很时尚的款式,裤子和脚上的拉带皮鞋都是浅咖啡色的,头发是烫过的,已经有一段时日了,长度正好齐颈,倒是更显得蓬松自然,圆圆的脸颊白里透着嫣粉,皮肤是少有的白皙细腻,可以用吹弹可破来形容。

    台上的女子笑容恬淡却不失明媚,整个人站在舞台上就像盛夏荷塘里宁静淡泊的荷花,芬芳而不浓艳,雅静而不张扬,在这如火的季节里宛若一缕清风拂过眼前。

    台下的“嗡嗡”声更大了,官兵们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哎,这女的长得挺好看呐,跟家属队那些家属一点儿都不一样。”

    “就是,这女的看着个不高,但这身衣服穿她身上怎么这么精神呢......”

    “看着一点儿不俗气是吧?”

    “对、对,是这个意思,我没说出来。”

    “这叫气质懂吗?再说了,人家那身板也直溜啊......”

    “都把嘴闭上,好好听人家唱。”谁也没想到,坐在第一排的许团长耳朵这么灵,回头冲后面吼了一句。会场内的“嗡嗡”声戛然而止,依念见台下安静了下来,手握麦克风深吸一口气,自报家门道:“各位团领导、工程团的广大官兵们,晚上好,我叫依念,来自东北工业重镇沈城,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军人家属,今天有幸和大家见面,就表演一段我们家乡的二人转小帽《小拜年》吧,唱的不好,大家别见笑啊。”

    依念的开场白说的是纯正的普通话,且落落大方,台下的官兵这回不敢说话了,只是使劲鼓着掌。

    【正月里来是新年儿呀啊

    大年初一头一天呀啊

    家家团圆会呀啊

    少地给老地拜年呀

    也不论男和女呀  诶呦呦呦呦呦诶呦呦

    都把那新衣服穿啊  诶呦呦呦呦

    都把那新衣服穿呐啊  诶呀啊

    ..............】

    这段二人转小帽是二人转的保留曲目,移植于东北民歌,本来加上动作会更好看,可惜依念手里没有手帕,舞不起来,只好把它当民歌来唱,而不是纯粹的地方戏曲,结果效果意想不到的好,一曲唱罢台下一片叫好声,有几个东北籍的干部、战士还喊了起来:“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依念本没打算再唱,她冲台下鞠了一躬就准备下去,却被从下面跳上舞台的小张给截住了:“嫂子请留步,既然大家这么热情就再来一首呗,反正有的是时间。”小张嬉笑着从依念手中拿过麦克风,他笃定在这么多人面前依念肯定不会不给面子。

    依念小声道:“我就准备了这一个节目啊。”

    听依念这么说,小张暗暗松口气,知道接下来的事情稳了,遂低声回了句:“放心,嫂子。”便回身面向台下的官兵高声道:“刚才依念同志唱的好不好啊?”

    “好......”

    “那大家知道依念同志是咱们团谁的爱人吗?”

    “不知道......”

    “谁呀......”

    只有军务股、卫生队加上食堂的少数人喊出了阚江川的名字:“阚江川,阚参谋。”

    “对,就是军务股阚参谋的爱人,我说军务股有秘密武器就说的依念同志,依念同志可是能歌善舞的,大家说我们要不要请他们两口子共同出个节目啊?”

    “要......”

    “来、来、来,阚参谋也上来。”小张举着麦克风冲阚江川喊。

    阚江川假意摆摆手:“我就不上去了吧。”

    “哎,你还必须得上来,我这话都说出去了,总不能收回来吧。”

    阚江川这才起身稳步走上舞台,手里竟然还掐着一张从杂志上剪下来的歌片,这分明是有备而来吗,依念心里冷笑,等着,晚上回去再跟他算账。

    阚江川施施然走到依念身边,满脸堆笑地将手中的歌片递到她手上,身处舞台之上依念也不好发作,遂接过来扫了一眼,不得不说阚江川还真是用心了,这首歌两个人都很熟悉,且在家闲暇时还多次对唱过,阚江川找来简谱歌片只是为了防止临时忘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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