嗞——
一串电流噪音从第一间店扯来。
咚！咚！咚！
手掌拍打了三下金属质感的银色扩音器。
“喂，喂，能听到吧？”鸟嘴医生站到一张凳子上，看着挤在门口的观众。
就在洛林进去老爹店的小会功夫，人体肢解店前面扩增一倍人数不止，旁边的小店也被人占据，所有人都在想方设法围观这场视觉盛宴。
“可以！”人群里有人喊话回应。
洛林边靠近边留心情况，最外圈，有人举起一个可随意弯曲的支架，架上搁着小型摄像头，试图探看店里的情况。
鸟嘴医生瞧见，直指外圈人，恐吓道：“快收起来！不然有你好看！”
听言，观众纷纷转向外圈人，看过一眼，催促妨碍者：“没听见吗？快点！”
外圈人默然收回支架，取下摄像头揣进口袋，咕哝说：“原本还想以后能再看。”
鸟嘴医生这才抽回视线，继续道：“下面部分是我们的付费环节，刚才已经免费给大家看过小部分，想必各位已经能从中体会到无与伦比的快乐。”握着扩音器的手仍戴着厚手套，手套上鲜红血痕被抹涂在金属质感的扩音器表面，银色光泽上，血迹斑斑。
门口的观众开始小声议语，交头接耳。
“要钱了。”
“可都没钱。”
“接下来的部分只会更精彩！”鸟嘴医生如激情澎湃的演讲者，大幅度摆手指向手术台的女人，“大家看看这位女士的身躯，完美而柔和的曲线，细腻白净的皮肤，那样安和那样平静，不像是一幅中世纪的画吗？”
“噢，对，请大家再看看修长的脖颈，那层原本掩盖在皮肤下的肌肉、血管，现在多么自由敞露在外，小小的一圈，装饰在那，正是最天然的颈链。”鸟嘴医生语调忽高忽低，声情并茂。
洛林微不可察打了个哆嗦，拿在手里的囚斯卡牌被握得更紧。
“各位！”鸟嘴医生突然发出神经质的笑，像是注射了兴奋剂似的，“就在刚才，在我脑海里闪过一幅绝无仅有的杰作。”他整个身子略显僵硬，仿佛坠入虚妄幻境，过了数秒，回神看向翘盼的观众，带着不可多加揣摩的笑容，问，“你们想看吗？”
“想啊！谁不想！”观众直白回应。
“直接说怎么收费！”有人问。
鸟嘴医生端起架子，骄矜笑道：“这场解剖定会载入史册，而我也会成为一名流传千古的艺术家，而到时在场的各位便是这段伟大历史的见证者，这将是无比璀璨的荣耀。自然，这价格要贴合它身价。”
“多少？”有人不买账天花乱坠的话，直接问。
“在原来基础上乘十！”鸟嘴医生底气十足。
“你他妈是抢钱呢？！”
“老子走了，有这钱还不如去新世界挥霍！”
有人斥骂着离开；有人默默离开。
洛林趁着人流松动间隙，不动声色往里靠近几步。
“各位可别忘记了，我家店还有其它入场劵。”鸟嘴医生不紧不慢提醒说，“只是这次，得挑两人。”
听到这里，有的已经准备离开的人顿步停下，扭头看向鸟嘴医生。
洛林不明所以，暗自端详其他人的举止神情，他们都在思索，在衡量得失。
“这次你准备抽几把？”才走到这家店门口的男人问，他四肢全都改造过，面部皮肤嵌有一块发光的电子元件。
“这次抽人可不同以往，得两两成双，两人得有关系才行，不然下次艺术表演会很无趣。”鸟嘴医生说，“抽人次数嘛，就根据这里观众人数决定。”
“一定要有关系吗？”观众问。
“是的，必须要有关系。现在给大家一分钟时间思考，可以离开，也可以留下，留下的话就说明你要付钱或者作为随机商品任我挑选。”
站在原地的观众开始左顾右盼，有的开始商议要不一起组队，有的掏出电子环查看存款余额。
洛林时刻关注鸟嘴医生的动向，正在这时，她看见黑阴影里走出一人上前跑到医生旁边，报告说：“医生，狮子头今天没有按照约定供给货源，要不要处理一下？”
“等会再说。”鸟嘴医生小声应。
“好的！”那人说完返回黑色阴影。
狮子头？洛林想起，是领路的流浪者。难怪磕巴慌张，原来如此。
想着，她往后不远处密密麻麻的摊位张望去，一眼很难看清，再说，她估计狮子头早就躲起来了。
“诶，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洛林再旁边点，影脉旁边，有个小个男正在问四肢改造过的男人。
男人摇头，呼出一气，“他妈的拉弥亚根本不在！”
“你这身装备不白费了？”
洛林目光左移瞥了眼男人装备，看着确实比黑市大部分改造人精致少许，但还是能看出不少瑕疵。
男人扬起下巴，指向人体肢解店，“不见得，来这交入场劵不也有用，反正是假肢，随便怎么弄无所谓。”
“还是不一样吧，那边是快.感，这里是痛感，也不对，那边也许更残忍。”
男人挑明话问：“别说那么多，就问你要不要跟我一块？”
“可以，我本来就这么想。”小个男耸耸肩。
洛林收回旁听的耳朵，算是大体明白这店的规矩。入场劵就两种，一种付费，另一种是随机性抽人，被抽中的人需要在之后无条件接受肢体解剖，至于没被抽中的，则算作幸运儿，免费得到入场券。
在这，显然大部分观众都抱有侥幸心，妄想自己成为获得免费入场劵的幸运儿。
“时间到！”鸟嘴医生掐准时间通知，“有付钱看的吗？”
一秒，两秒，三秒……
十秒过去，观众沉默没有回应。
“那就开始随机抽人活动。”鸟嘴医生扫视前面的人头，“这次抽五次。”
洛林看了转，发现医生是在尽可能多捞货源，五次，十人，最后剩下的至多二十人。
“五次？”有人不安地嘀咕，“以前都是两三次，每次就一人。”
铁皮店内吊坠的旋转灯只留一缕红光映照，它先是匀速在人群中移动，随着空间氛围逐渐变得紧张，观众不自觉放慢呼吸，旋转灯开始加速晃动。
似血般的红光扫过每个人的肩头，映在这昏沉暗淡的人体肢解店前，给这里无端笼了层怪异阴森的薄纱，像身处在坟茔，周遭是游荡的暗红幽冥。
“停！”鸟嘴医生乍然一喊，惹得好些人打了个冷颤。
洛林微抬起头，望了眼前方站在椅凳上的鸟嘴医生。
其他人不约而同转头注视首个“中奖者”，她身着黑色长袍，戴着黑头巾，隐能瞅见她的眼睛，浅色眸眼里探不见慌乱，反而窥见了不同寻常的平静，有点冷有点无情。
站在高处的鸟嘴医生自然看不见，他只能看见红光笼罩下的黑色身影，“你一个人？”
“两个。”洛林暗中制止下旁边的影脉，以只容后者听见的声音说，“——不是你。”
“谁？”鸟嘴医生看向附近其他人。
站在洛林周边的人纷纷摆头，主动拉开距离站远了些。影脉没动，不抬头也不说话。
洛林穿过人群空隙，走到最前面，淡声说：“在里面。”
鸟嘴医生转身，问：“护士是你朋友？”
位于黑阴影下的两个鸟嘴护士相视对看，各自摇了摇头。见状，鸟嘴医生瞬时警惕，跳下凳子往前一把抓住黑衣人胳膊，质问：“是谁？”
洛林两眼僵僵注看着躺在手术台上的小梨，她脖颈处有一圈被扒了皮，面目全非的脸部像老朽的古木，凹陷的眼窝空无一物，面颊的肉被剥削得所剩无几。
洛林紧绷牙关，悲沉阖闭双眸，“她！”右手紧握的囚斯卡牌快嵌入掌心，渗出血迹。
“你是谁？”鸟嘴医生准备扯下黑头巾。
洛林甩开鸟嘴医生胳膊，侧身抬腿一脚踢向鸟嘴医生肚腹，鸟嘴医生踉跄后退几步，洛林立即抽出腰侧的手.枪，对准还没反应过来的医生冷血残酷开枪。
砰！砰！砰！砰！砰！
叩响的枪迭连不断。
“你这种人……”洛林眼一眨不眨扣下扳机，气得咬牙切齿。
砰！
“罪该至死。”她冷冷撂下一句，垂下握枪的手臂，枪的弹夹已空。
“呵呵……”跌倒靠在铁皮墙边的鸟嘴医生发出瘆人的呵笑，“怎么样？我还活着。”
洛林没有理睬，径直走到手术台边，拽出工具台下的白布盖在小梨身上。
她凝盯小梨半晌，暗忖道，你的话带到了，诗人说会来看你。
“你打不死我的，我永远不会死亡，永远不会！”鸟嘴医生贴着铁皮墙站起身，恶狠狠道。
洛林转过身鄙夷掠过身上手术衣破洞的人，费力扯了扯嘴皮，“是吗？”
鸟嘴医生狂妄呵笑，一把扯下手术衣，露出包裹住身体的机械铁甲，“你觉得呢？”他说着摘下戴在脸上的面具，面庞的皮肤没有一丝皱纹，不真实得恍如假人，一口牙白到诡异，整个人看着就像长年深居不见黑暗的角落，毫无血色。
他倨傲狂笑道：“我全身没有一处是脆弱的肉.体。”
洛林看准他嚣张的笑，飞快掷去手里的囚斯卡牌。
咻！
透明卡牌直直落向狂傲人的嘴，卡住牙口。
“唔——”
声还没完全吐出，男人身周猛然窜出数百只红玫瑰，尖刺穿透他的身躯。充血的眼睛陡然鼓胀，扭曲的面庞被钉上绽放的玫瑰，慢慢地，盛有血的花瓣开始萎谢。
店门口的一众人连连后退，诧异的目光一会看向黑衣女人一会看向被玫瑰穿钉住的男人。
“囚斯卡牌！”有人大叫。
“她、她是……流浪者。”
玫瑰不断向周边蔓散，地面，手术台，铁皮墙，纷纷涌现深沉的玫瑰，瞬即将人体肢解店霸占。
洛林走到店门边时，半侧身看了眼，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肆意生长的玫瑰，挂在铁皮墙上的人体也都被玫瑰缠卷环绕；白布覆盖的手术台，众多红玫瑰扎根其上，看着像玫瑰花的葬礼。
哐当！
带流浪者标志的枪支被洛林随手扔进疯长的玫瑰丛，一晃，消失其间。
“我不是流浪者。”洛林淡漠说话的同时，“轰”地一声，玫瑰化作滚烫烈火，吞吐火舌，以摧枯拉朽之势包窜整个小铺。
眨眼功夫，火光燃亮这幽暗地，玫瑰裹着浴火走向消亡。
小店外的人一个劲儿后退，一直撞到离店最近的摊位。
“你他妈挤啥？！”摊主起身不爽骂咧道，“着火了往边不行！”
“去尼玛的，不是老子想挤！”四肢改造过的男人回骂。
“你有本事再骂一句！”铁臂傍身的摊主指鼻子瞪眼警告道。
“我他妈就骂你了怎么了？！”
说完，四肢改造过的男人翻身跳进摊位，拎起摊主衣领，一拳对准摊主脸颊狠狠揍去。
“我去你大爷！”摊主反揍一拳。
洛林走到影脉身边，平和说：“去找银蔷她们。”
影脉“嗯”应，与此同时，旁边有人后知后觉道：“我记得店里不是还有俩人吗？”
“看这火势，估计……”回应的人没继续说下去。
“等下，什么声音？”有人抬手示意止声。
咚！咚！咚咚！
敲击铁皮的声音从店里传来。
所有人骤然一紧，惊骇四看。
“好像是店里的声音。”有人说。
洛林回头看向火光四溢的店铺，看见最里处的铁皮被砸开一缝。
咚！咚！咚！
敲撞声音一声接一声，铁皮的缝隙愈来愈大。
摊位上，正掰扯得难分上下的两人也遽然停下，齐刷刷扭头抬头望向店里。
“我记得好像铁皮后还有空间。”有人慢吞吞说。
“什么空间？”
“你不记得了吗？那些货源都放在里面。”那人说得声音很轻，让人生起一身鸡皮疙瘩。
“你怎么知道？”问话人侧头看向跟自己一唱一和的人，陡然一下，面目惊恐万状，“我、我——”颤音在慌张下被无限拉尖，猝不及防失了声。
那人说话轻如鸿毛，还带点嘶哑：“因为我就是从里面出来的人啊。”
一串电流噪音从第一间店扯来。
咚！咚！咚！
手掌拍打了三下金属质感的银色扩音器。
“喂，喂，能听到吧？”鸟嘴医生站到一张凳子上，看着挤在门口的观众。
就在洛林进去老爹店的小会功夫，人体肢解店前面扩增一倍人数不止，旁边的小店也被人占据，所有人都在想方设法围观这场视觉盛宴。
“可以！”人群里有人喊话回应。
洛林边靠近边留心情况，最外圈，有人举起一个可随意弯曲的支架，架上搁着小型摄像头，试图探看店里的情况。
鸟嘴医生瞧见，直指外圈人，恐吓道：“快收起来！不然有你好看！”
听言，观众纷纷转向外圈人，看过一眼，催促妨碍者：“没听见吗？快点！”
外圈人默然收回支架，取下摄像头揣进口袋，咕哝说：“原本还想以后能再看。”
鸟嘴医生这才抽回视线，继续道：“下面部分是我们的付费环节，刚才已经免费给大家看过小部分，想必各位已经能从中体会到无与伦比的快乐。”握着扩音器的手仍戴着厚手套，手套上鲜红血痕被抹涂在金属质感的扩音器表面，银色光泽上，血迹斑斑。
门口的观众开始小声议语，交头接耳。
“要钱了。”
“可都没钱。”
“接下来的部分只会更精彩！”鸟嘴医生如激情澎湃的演讲者，大幅度摆手指向手术台的女人，“大家看看这位女士的身躯，完美而柔和的曲线，细腻白净的皮肤，那样安和那样平静，不像是一幅中世纪的画吗？”
“噢，对，请大家再看看修长的脖颈，那层原本掩盖在皮肤下的肌肉、血管，现在多么自由敞露在外，小小的一圈，装饰在那，正是最天然的颈链。”鸟嘴医生语调忽高忽低，声情并茂。
洛林微不可察打了个哆嗦，拿在手里的囚斯卡牌被握得更紧。
“各位！”鸟嘴医生突然发出神经质的笑，像是注射了兴奋剂似的，“就在刚才，在我脑海里闪过一幅绝无仅有的杰作。”他整个身子略显僵硬，仿佛坠入虚妄幻境，过了数秒，回神看向翘盼的观众，带着不可多加揣摩的笑容，问，“你们想看吗？”
“想啊！谁不想！”观众直白回应。
“直接说怎么收费！”有人问。
鸟嘴医生端起架子，骄矜笑道：“这场解剖定会载入史册，而我也会成为一名流传千古的艺术家，而到时在场的各位便是这段伟大历史的见证者，这将是无比璀璨的荣耀。自然，这价格要贴合它身价。”
“多少？”有人不买账天花乱坠的话，直接问。
“在原来基础上乘十！”鸟嘴医生底气十足。
“你他妈是抢钱呢？！”
“老子走了，有这钱还不如去新世界挥霍！”
有人斥骂着离开；有人默默离开。
洛林趁着人流松动间隙，不动声色往里靠近几步。
“各位可别忘记了，我家店还有其它入场劵。”鸟嘴医生不紧不慢提醒说，“只是这次，得挑两人。”
听到这里，有的已经准备离开的人顿步停下，扭头看向鸟嘴医生。
洛林不明所以，暗自端详其他人的举止神情，他们都在思索，在衡量得失。
“这次你准备抽几把？”才走到这家店门口的男人问，他四肢全都改造过，面部皮肤嵌有一块发光的电子元件。
“这次抽人可不同以往，得两两成双，两人得有关系才行，不然下次艺术表演会很无趣。”鸟嘴医生说，“抽人次数嘛，就根据这里观众人数决定。”
“一定要有关系吗？”观众问。
“是的，必须要有关系。现在给大家一分钟时间思考，可以离开，也可以留下，留下的话就说明你要付钱或者作为随机商品任我挑选。”
站在原地的观众开始左顾右盼，有的开始商议要不一起组队，有的掏出电子环查看存款余额。
洛林时刻关注鸟嘴医生的动向，正在这时，她看见黑阴影里走出一人上前跑到医生旁边，报告说：“医生，狮子头今天没有按照约定供给货源，要不要处理一下？”
“等会再说。”鸟嘴医生小声应。
“好的！”那人说完返回黑色阴影。
狮子头？洛林想起，是领路的流浪者。难怪磕巴慌张，原来如此。
想着，她往后不远处密密麻麻的摊位张望去，一眼很难看清，再说，她估计狮子头早就躲起来了。
“诶，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洛林再旁边点，影脉旁边，有个小个男正在问四肢改造过的男人。
男人摇头，呼出一气，“他妈的拉弥亚根本不在！”
“你这身装备不白费了？”
洛林目光左移瞥了眼男人装备，看着确实比黑市大部分改造人精致少许，但还是能看出不少瑕疵。
男人扬起下巴，指向人体肢解店，“不见得，来这交入场劵不也有用，反正是假肢，随便怎么弄无所谓。”
“还是不一样吧，那边是快.感，这里是痛感，也不对，那边也许更残忍。”
男人挑明话问：“别说那么多，就问你要不要跟我一块？”
“可以，我本来就这么想。”小个男耸耸肩。
洛林收回旁听的耳朵，算是大体明白这店的规矩。入场劵就两种，一种付费，另一种是随机性抽人，被抽中的人需要在之后无条件接受肢体解剖，至于没被抽中的，则算作幸运儿，免费得到入场券。
在这，显然大部分观众都抱有侥幸心，妄想自己成为获得免费入场劵的幸运儿。
“时间到！”鸟嘴医生掐准时间通知，“有付钱看的吗？”
一秒，两秒，三秒……
十秒过去，观众沉默没有回应。
“那就开始随机抽人活动。”鸟嘴医生扫视前面的人头，“这次抽五次。”
洛林看了转，发现医生是在尽可能多捞货源，五次，十人，最后剩下的至多二十人。
“五次？”有人不安地嘀咕，“以前都是两三次，每次就一人。”
铁皮店内吊坠的旋转灯只留一缕红光映照，它先是匀速在人群中移动，随着空间氛围逐渐变得紧张，观众不自觉放慢呼吸，旋转灯开始加速晃动。
似血般的红光扫过每个人的肩头，映在这昏沉暗淡的人体肢解店前，给这里无端笼了层怪异阴森的薄纱，像身处在坟茔，周遭是游荡的暗红幽冥。
“停！”鸟嘴医生乍然一喊，惹得好些人打了个冷颤。
洛林微抬起头，望了眼前方站在椅凳上的鸟嘴医生。
其他人不约而同转头注视首个“中奖者”，她身着黑色长袍，戴着黑头巾，隐能瞅见她的眼睛，浅色眸眼里探不见慌乱，反而窥见了不同寻常的平静，有点冷有点无情。
站在高处的鸟嘴医生自然看不见，他只能看见红光笼罩下的黑色身影，“你一个人？”
“两个。”洛林暗中制止下旁边的影脉，以只容后者听见的声音说，“——不是你。”
“谁？”鸟嘴医生看向附近其他人。
站在洛林周边的人纷纷摆头，主动拉开距离站远了些。影脉没动，不抬头也不说话。
洛林穿过人群空隙，走到最前面，淡声说：“在里面。”
鸟嘴医生转身，问：“护士是你朋友？”
位于黑阴影下的两个鸟嘴护士相视对看，各自摇了摇头。见状，鸟嘴医生瞬时警惕，跳下凳子往前一把抓住黑衣人胳膊，质问：“是谁？”
洛林两眼僵僵注看着躺在手术台上的小梨，她脖颈处有一圈被扒了皮，面目全非的脸部像老朽的古木，凹陷的眼窝空无一物，面颊的肉被剥削得所剩无几。
洛林紧绷牙关，悲沉阖闭双眸，“她！”右手紧握的囚斯卡牌快嵌入掌心，渗出血迹。
“你是谁？”鸟嘴医生准备扯下黑头巾。
洛林甩开鸟嘴医生胳膊，侧身抬腿一脚踢向鸟嘴医生肚腹，鸟嘴医生踉跄后退几步，洛林立即抽出腰侧的手.枪，对准还没反应过来的医生冷血残酷开枪。
砰！砰！砰！砰！砰！
叩响的枪迭连不断。
“你这种人……”洛林眼一眨不眨扣下扳机，气得咬牙切齿。
砰！
“罪该至死。”她冷冷撂下一句，垂下握枪的手臂，枪的弹夹已空。
“呵呵……”跌倒靠在铁皮墙边的鸟嘴医生发出瘆人的呵笑，“怎么样？我还活着。”
洛林没有理睬，径直走到手术台边，拽出工具台下的白布盖在小梨身上。
她凝盯小梨半晌，暗忖道，你的话带到了，诗人说会来看你。
“你打不死我的，我永远不会死亡，永远不会！”鸟嘴医生贴着铁皮墙站起身，恶狠狠道。
洛林转过身鄙夷掠过身上手术衣破洞的人，费力扯了扯嘴皮，“是吗？”
鸟嘴医生狂妄呵笑，一把扯下手术衣，露出包裹住身体的机械铁甲，“你觉得呢？”他说着摘下戴在脸上的面具，面庞的皮肤没有一丝皱纹，不真实得恍如假人，一口牙白到诡异，整个人看着就像长年深居不见黑暗的角落，毫无血色。
他倨傲狂笑道：“我全身没有一处是脆弱的肉.体。”
洛林看准他嚣张的笑，飞快掷去手里的囚斯卡牌。
咻！
透明卡牌直直落向狂傲人的嘴，卡住牙口。
“唔——”
声还没完全吐出，男人身周猛然窜出数百只红玫瑰，尖刺穿透他的身躯。充血的眼睛陡然鼓胀，扭曲的面庞被钉上绽放的玫瑰，慢慢地，盛有血的花瓣开始萎谢。
店门口的一众人连连后退，诧异的目光一会看向黑衣女人一会看向被玫瑰穿钉住的男人。
“囚斯卡牌！”有人大叫。
“她、她是……流浪者。”
玫瑰不断向周边蔓散，地面，手术台，铁皮墙，纷纷涌现深沉的玫瑰，瞬即将人体肢解店霸占。
洛林走到店门边时，半侧身看了眼，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肆意生长的玫瑰，挂在铁皮墙上的人体也都被玫瑰缠卷环绕；白布覆盖的手术台，众多红玫瑰扎根其上，看着像玫瑰花的葬礼。
哐当！
带流浪者标志的枪支被洛林随手扔进疯长的玫瑰丛，一晃，消失其间。
“我不是流浪者。”洛林淡漠说话的同时，“轰”地一声，玫瑰化作滚烫烈火，吞吐火舌，以摧枯拉朽之势包窜整个小铺。
眨眼功夫，火光燃亮这幽暗地，玫瑰裹着浴火走向消亡。
小店外的人一个劲儿后退，一直撞到离店最近的摊位。
“你他妈挤啥？！”摊主起身不爽骂咧道，“着火了往边不行！”
“去尼玛的，不是老子想挤！”四肢改造过的男人回骂。
“你有本事再骂一句！”铁臂傍身的摊主指鼻子瞪眼警告道。
“我他妈就骂你了怎么了？！”
说完，四肢改造过的男人翻身跳进摊位，拎起摊主衣领，一拳对准摊主脸颊狠狠揍去。
“我去你大爷！”摊主反揍一拳。
洛林走到影脉身边，平和说：“去找银蔷她们。”
影脉“嗯”应，与此同时，旁边有人后知后觉道：“我记得店里不是还有俩人吗？”
“看这火势，估计……”回应的人没继续说下去。
“等下，什么声音？”有人抬手示意止声。
咚！咚！咚咚！
敲击铁皮的声音从店里传来。
所有人骤然一紧，惊骇四看。
“好像是店里的声音。”有人说。
洛林回头看向火光四溢的店铺，看见最里处的铁皮被砸开一缝。
咚！咚！咚！
敲撞声音一声接一声，铁皮的缝隙愈来愈大。
摊位上，正掰扯得难分上下的两人也遽然停下，齐刷刷扭头抬头望向店里。
“我记得好像铁皮后还有空间。”有人慢吞吞说。
“什么空间？”
“你不记得了吗？那些货源都放在里面。”那人说得声音很轻，让人生起一身鸡皮疙瘩。
“你怎么知道？”问话人侧头看向跟自己一唱一和的人，陡然一下，面目惊恐万状，“我、我——”颤音在慌张下被无限拉尖，猝不及防失了声。
那人说话轻如鸿毛，还带点嘶哑：“因为我就是从里面出来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