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继续在御书房等着结果。

    其实从明熙帝特意将地点选在这儿,大家也能看出来是对皇子们有心回护的。

    是帝王,亦是父亲!

    这点陶嘉最是明白帝心,趁着大家出外松散时,悄悄来到他身旁道:“您若是不想牺牲辰王,索性就用了太子的主意,左右这刺客已死,便算没查出来什么,又能如何?”

    明熙帝早年便和陶嘉相识,与他是君臣,更是挚友,“我焉能不知道老大这是着了人的道,可私心里总盼望着他能立起来。”

    又换了个姿势,直接坐到了龙椅前面的墀台边上,绸质的龙袍自膝上垂下,他将手搭在膝盖上,陶嘉看到明熙帝这一年似乎老了许多。

    “太子有才,不到万不得已朕自然不想走废储这一步,可今日他闹得这一出也太没有容人之量了。”

    他还盼望着有朝一日自己去了,他们兄弟姊妹五人能和和睦睦的。哪知,现在这帝王家的锅灶刚支棱起来,内斗就起来了。

    陶嘉觉得明熙帝没说实话,“就没丁点对辰王的偏心?”

    明熙帝抬眼,佯怒道:“满口胡沁!”

    陶嘉可不怕他,欸了一声,“臣膝下也不只一子,自然清楚这子子不同,身为人父,对几个儿子有疏有近,太正常不过了。但臣想说的是,白起虽跋扈,但毕竟有功与圣上,且来日太子登基,有白家扶持,也容易得多。”

    还有一点,“大殿下母族不显,圣上你即便是想为她母亲加封妃位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若来日真坐上那个位置,只怕不睦于诸位朝臣,被逼迫的滋味可也不好受!”

    明熙帝之前也做过王,知道冷灶王室是什么滋味,坦白讲若他有选择,当日绝不会纳白氏进门,这些事何尝又不是被下面的人推动着走。

    除非他自己不想要那个位置。

    他再联想今日闹的这一出,很明显老大是有夺位的念头的,只是无人助力。三个儿子中若说他最倚重谁,那必然是太子,可他却实实在在最心疼老大。

    他记得老大刚出生那会正赶上朝廷削藩,前来监察的太监暗中克扣他们王府的份银,老大的奶娘奶水不足,连同厨上要碗鲫鱼汤都得在那太监监视之下。

    日子过得很是艰难,后来日子终究好过了,他却总觉得欠了他们母子二人,总想着能补偿点什么。

    “您可千万别在这时候推大殿下出来,不然他们母子可都保不住。这件事过后,还是和之前一样远着些他们为好。”

    御书房外的偏殿里,陈丰也在拉着云笙低声说话,抹了一把额上的汗道:“你瞧瞧,都是虚汗,全被你吓得。”

    不知为何,今日与这陈丰才第二次见面,可就是心里觉得这人值得信任,也许人与人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

    云笙吃了块点心,又去饮茶,吃饱喝足后才道:“今日拉陈大人一起,是我的不对,待这件事了,我亲自登门谢罪。”

    “千万别!”陈丰忙摆手,“我还想多活两年。”这御书房发生的事明显皇帝不想外传,这陆大人在这个时候登门拜访他,加上她女将的身份,本就容易引起轰动,他可不想在这时点了人眼。

    御书房内你来我往,他也算是看明白了,这皇子们争锋,只要和那个位置沾上边都落不了好。

    这陆大人虽是女子,胆子倒大。他不但对她没有歧视,反倒多了几分敬仰之心。

    “陆大人与大皇子老早便熟识?”

    云笙笑了笑,没有说话,只看向他时目光带了几分释怀之感。

    陈丰看她这神情不对,围着她绕了一圈歪着头想了想道:“所以你拉我过来,难道原是为了摘除我们兵部的嫌疑?”

    云笙见他终于开窍了,也松了口气。这事它本来也不能太点破,只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这戊字库虽是库部司在管辖,但历来武将官员的任命却是由兵部统一安排,既然兵器有遗失,皇上当然会想到这背后之人与你们兵部有无勾结。”

    陈丰脑门上刚下去的汗又密密渗了出来,拍了下腿道:“我若是与皇子们有所勾结,必然不敢大张旗鼓地跟你过来,而且在殿上时只怕也会心虚忧惧。”

    “你今日种种表现都看在皇上眼里,可比过后写折子解释来得让人信服得多。”

    “是这个道理。”陈丰有点惭愧,“方才险些误会了你。话说咱们不过才见了两三面,你既提前知道了这内幕,却还想着将无辜的我摘出漩涡,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云笙看了一眼四周,“我是提前听到些风声不假,但却知道的也不甚清楚。不管如何,既然这戊字库最终会牵扯到陈大人,那我自然要想办法保你全身而退。即便是与人争斗,染无辜人的血也太不要脸!”

    从这句话陈丰便断定她确实与大皇子搭上了关系,不过这与自己无关。

    他没有想她一个女子说粗话不雅,只望着她的身影久久没有动弹。夕阳西下,泼金的光芒在女孩周遭跳动,映得姑娘侧颜如雪、青丝如墨。

    虽是个女子,却比许多男子都更仗义得多。

    他拱了拱手,郑重道:“多谢了。”

    而另一间房内,太子却有些焦急,“舅舅,你说这陆云笙为何突然提出全部清查?”

    白起向来没将女人放在眼里,“无非是为了公允起见,做做样子。萧衍今日在众人面前这幅德行,皇上有心回护,也只能从这上面入手。”

    又说他,“你慌什么?白家暗卫巧捷万端,隐没无形,定然不会出错。你还怕被他反将一军,再将这兵器塞到你府上去?”

    萧徊也坐下来,“这点,我自然不怕,大哥和陆云笙手上有多少人能用,我是清楚的,就算他们这么想,我的东宫也不是草台班子,不是任谁都能进去如至无人之境的。”

    “这便是了,不管辰王这府上查的出还是查不出,只要圣上旨意一出禁宫,他这盆污水被泼定了。这御书房虽说都是皇上耳目,但有梁英在,辰王今日面君的表现定然不到晚上就能传遍禁宫,届时外面我再推波助澜一番,大家自然都会猜测着内里的实情。到时候,辰王那头皇上就算不想处置,也得处置了。”

    清查一人府邸不难,清查五位皇室的府上就有点难度了。

    蒋桓跟在潘凌儿身旁,两人身后是各自带来的下属。

    潘凌儿再次读完圣旨,眉目一闭。这算个什么事,让他清查五位府上,这是非让他将人都得罪光了不可了。

    蒋桓道:“潘统领打算从哪位府上开始查?”

    潘凌儿知道他也得了圣上口谕,不然不可能来得这样快,“蒋指挥使觉得哪位府上合适?”

    蒋桓坐在马上,手勒马缰,老神在在道:“本官只是配合,潘统领想查哪,本官跟着便是了。”

    潘凌儿差点就开骂了,心说让你过来配合,可没让你一味站干岸。

    勉强笑了笑道:“论尊位自然是东宫首当,可今日这事在大典上闹得不成样子,眼下咱们又到了辰王府外....”

    “潘统领这意思就是先查辰王。”

    “本官也只是提个建议,指挥使觉得呢?”

    蒋桓嗯了一声,似乎真的在思考,片刻后,“那就上前叫门吧!”

    潘凌儿看他没有下一步行动,知道多半是不肯先他出这个头,硬着头皮招手换下面的人去拍辰王府的大门。

    王府内从门口集结了一大队羽林卫后就早已乱成了一团。

    辰王妃捂着胸口站在廊子下吩咐下人,“让人再将门堵死一些,务必撑到殿下回府。”

    一旁服侍的大伴真心实意劝她道:“娘娘,这羽林卫莫名其妙出现在咱们府外,多半是宫里出了大纰漏,殿下今日早晨还遣了人来传话,说是自己受封了王爵,现下倒是什么话音也没了。咱们派到宫里去打听的人也一直没有回来,老奴估摸着定是被皇爷给扣下了。”

    辰王妃听得一阵眼晕,还是被身后丫鬟扶了一把这才站稳,“你是说殿下出事了,再回不来了?那让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办啊!”

    大伴急忙唤了嬷嬷来给王妃顺气,又伺候着喝了一碗百合汤这才道:“王妃先莫急!也许老奴猜测有误,但不论什么原因,这羽林卫既到了府外,定然是拿着圣上手谕来的,咱们这会堵门只会死得更快。”

    辰王妃也回过味来,“那你说咱们眼下该怎么做?”

    “中门打开,坦坦荡荡迎接宫卫,他们想查什么便查什么,老奴就不信了,咱们殿下一没做伤天害理的事,二没举兵谋反,堂堂亲王位份还能说没就没了。”

    辰王妃想了想,确实是这个理,站起身吩咐管事,“去,让堵门的全部撤回去,将中门大开,恭恭敬敬迎了羽林卫进府。”

    半个时辰后,蒋桓和潘凌儿在辰王府偏厅听到各自属下的汇报。

    “没有?”潘凌儿率先觉得奇怪。根据这一天发生的事,他也隐约猜到导这出戏的人与东宫有关,既出了手,哪有不下死口的道理。

    属下道:“什么都没有,这府里上上下下都被查遍了,府兵和所持有的兵器都在规制内,并无戊字库遗失部分。”

    “戊字库?”辰王妃快速接收到这一决定性的消息,站起来捂着胸口道:“今日晨起我便听说了广场上的刺杀之事,只知道是有贼人莫名入了登基大典,不曾想竟与城内戊字库有联系。这库部司下掌管的戊字库可向来只忠皇权,同咱们辰王府是半点干系也不敢有的。两位大人该不会弄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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