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又要输了。”陈萍萍轻轻在棋盘上落下一枚黑子,含笑望着对面幽怨地托腮望天的李瑶兮,漫不经心地说道。

    “哎呀你先别说话,谁说我一定会输的!”李瑶兮的一只手不断叩着棋盘,另一只手随手拈一颗白子把玩着,毫不留情地打断了陈萍萍的话。

    陈萍萍也不催她,只是悠闲地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润了润喉咙,然后才道:“你是不是还打算想到太阳落山再说?赶紧落子,要不然我可就帮你落了。”

    李瑶兮犹豫再三,终于思索着将手中白棋落在两粒黑子中间,这才苦着脸道:“我还以为你是个青铜,没想到比王者还王者。”

    陈萍萍又落下一子,一手执棋,道:“你难道不知,我本身也算个掌棋人。”

    李瑶兮品出了这句话其中的深意,纤纤两指执着白子清脆地落下,然后才问道:“那我算是棋子么?”

    陈萍萍正要落棋的手轻微一顿,然后不着痕迹地掩饰了过去,从容地落棋“吃”掉了李瑶兮的一枚白子,道:“我认为你是局外之人。”

    李瑶兮听他此言,甚至忘了抱怨她离输棋又近了一步,而是若有所思道:“局外人也是有可能被拉进局内的。”

    陈萍萍眉头微挑,道:“的确有可能,但身在局外还是要比身处局中轻松些。”

    “那你觉得我以后会被拉进去吗?”李瑶兮歪着头问道。

    陈萍萍收起了笑意,认真说道:“会,早晚会的。”

    李瑶兮吐出一口气,道:“我一个不懂政事的弱女子,还能有什么利用价值?”

    “第一,你不是弱女子,你比很多男子都要强些;第二,你好歹有个圣女的名头,拉拢你会很有好处,日后做事会方便些。”陈萍萍分析道。“你现在还不用想这些事,等以后你在京都这趟浑水里待久了,就自然明白如何处世了。”

    “那……你有想过离开京都么?”李瑶兮轻轻问道。“等再过几年,你就告老还乡,还回杭州来,好不好?”

    “现在考虑这么多做什么,先落子再说。”陈萍萍有意避开了这个话题。

    李瑶兮的目光渐渐黯淡,她知道陈萍萍想的终究还是为叶轻眉讨回一个公道,或许那才是他最终的归宿。

    她胡乱落了一子在棋盘上,心里却盘算着如何在数年之后把陈萍萍撺掇回乡。

    “你又输了。”又是几次交锋过后,陈萍萍得意说道。

    李瑶兮樱桃小嘴顿时一嘟,沉着脸将棋盘上的棋子全部随意拂乱,似只耷拉着耳朵的小红狐狸般闷闷不乐道:“陈萍萍,本姑娘以后再也不跟你下棋了。”

    细细数来,他们俩今日下了多少局棋,李瑶兮就输了多少局。

    陈萍萍笑睨了眼李瑶兮,微笑道:“像我这种天天筹谋布局搅弄风云之人,自然是精通棋艺的。”

    李瑶兮盯着自己指甲上粉红色的蔻彩,道:“这事儿我也知道,可你就不能怜香惜玉一点,放个水什么的?”

    “阿瑶,怜香惜玉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陈萍萍掩拳在唇边轻咳,提醒道。

    “诶诶,禁止偏题!”李瑶兮翘起二郎腿,打断道。

    陈萍萍轻轻摩挲着一粒光滑如黑玉般的黑色棋子,望着自己对面丝毫没有淑女形象的李瑶兮,自小几上精致的碟子中递了块桂花糕给李瑶兮,道:“喏,补偿你的。”

    李瑶兮不说话,只是挑起眉梢,意味深长地盯着陈萍萍。陈萍萍先是一愣,随即了然,亲手将糕点喂进了李瑶兮口中。

    李瑶兮含住桂花糕,百忙之中还不忘对陈萍萍笑了下,杏眼中星光璀璨。

    陈萍萍知道她肯定又要犯懒不肯收拾棋盘,于是非常自觉地开始把棋盘上的棋子装回棋盒。

    李瑶兮咽下桂花糕,轻轻吹去茶水表面的浮沫,悠哉游哉地喝了口茶,道:“看来下次得带你玩狼人杀,你肯定玩不过我!”

    “什么是———”

    “一种游戏,改天我跟你细细讲一讲规则。”不等陈萍萍把话说完,李瑶兮就主动普及道。

    此时陈萍萍已经收好棋子,道:“那我自然是奉陪到底。”

    李瑶兮使劲伸了个懒腰,抱怨道:“什么时候能到啊?整天在船上待着也太无聊了。”

    他们的船只已经行驶了四五天,李瑶兮也逐渐由一开始的兴奋新奇变成了每日无聊地仰头盯天打哈欠,巴不得下一秒就飞到西湖。

    “待咱们到了杭州,我必定好好陪你玩。”陈萍萍保证道。

    听闻此言,李瑶兮这才笑眯眯地说道:“哎,那本姑娘就还是在这船上暂且忍忍吧!”

    她的眼神明亮无比,眸中仿若有熠熠星辰般。陈萍萍久久注视着她那张瑰丽的面容,暖流汩汩在心头流过,让他早已冷透的心也不自觉温热了几分。

    “看我做什么?是不是我长得太好看了?”李瑶兮笑嘻嘻地问道,一手托着下颌。

    “嗯,你说什么都对。”陈萍萍无奈笑道。

    只要她开心,怎样都好。

    一只信鸽扑棱棱落到甲板上,歪着脑袋打量着用一种“这鸽子不错晚上就让厨房给炖了”的神情盯着它的李瑶兮,下意识恐惧地往后迈了一步。

    陈萍萍俯身解下鸽脚上绑着的纸条细细阅读,可眉头却渐渐锁了起来。

    “怎么了?”李瑶兮见他神色严肃,不禁问道。

    陈萍萍又将纸条扫了一遍,沉思良久才道:“京都里……有人来了。”

    李瑶兮何等聪慧,一下子联想到了什么,喃喃道:“庆历四年春。”

    “嗯?”

    “是不是范闲进京了?”

    陈萍萍神色一震,道:“你怎么似乎知道所有事。”

    “别忘了我是小仙女,虽然可能只算半个仙女……你自然什么事都瞒不过我。”

    但她真正想说的是:本姑娘知道剧情。

    陈萍萍轻叹道:“既然你认识小叶子,知道范闲那小子也没什么奇怪的……算来他还与你同岁,想必你们能在京都互相依靠着。”

    想到终于有个穿越者来了京都,李瑶兮就情不自禁地热血沸腾。

    “等咱们回了京,我一定好好会会他。”李瑶兮笑道,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芒。“不过既然他进了京,想必这京都的局势又要变了。”说完她捅了捅陈萍萍,道:“诶,你难道不回去护着他?怎么还有闲心同我去杭州?”

    陈萍萍轻哼一声,道:“让他先历练历练,若是连那些破事都无法摆平,我和陛下都会表示失望。”

    “那你怎么这么护着我呀?”李瑶兮开始给陈萍萍下套。

    “你和他们都不一样。”陈萍萍言简意赅道。

    “具体哪儿不一样?”李瑶兮眼神晶亮,饶有兴致地追问道。

    陈萍萍略微别过头去,道:“你比他们都……嚣张。”

    李瑶兮瞪着一双星光璀璨的杏目,道:“所以呢?”

    “我要是不护着点你,你早就死了一百回了。”陈萍萍耸耸肩,还是没有说实话。

    京都浮华背后的腥风血雨他再了解不过,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更何况不懂算计的李瑶兮。

    李瑶兮是他心悦的女子,也是他发誓要保护的女子。不比范闲,李瑶兮若是被卷进那些尔虞我诈中,恐怕会连点骨头渣都剩不下。

    “我又不是纯真小白花,阴谋论什么的我还是略懂些的。”李瑶兮慵懒地伸着懒腰,强调道。

    陈萍萍无奈一笑,道:“还差得远。”

    “陈萍萍,本姑娘冰雪聪明秀外慧中,你不要看不起我!”

    “我哪里有看不起你,你的本事我可是领略过不少了。”陈萍萍眉眼含笑,说道。“即便是男子,想必也很少有能与你比肩的。”他又啜了一口清茶,对于李瑶兮随时随地不要脸地自夸已经波澜不惊。

    裙摆如云霞般在地上铺开,李瑶兮站起身来,裙衫拖逦,玉指轻叩着扶拦,问道:“萍萍,你不介意我与范闲走得过近吧?”

    “这种事你自己做主,”陈萍萍叹息道,“不过你要做好被敌人当成目标的准备。”

    李瑶兮颔首,浅笑道:“既来之则安之,若是连个想找我麻烦的人都没有,那生活岂不是太无趣了些。”

    “所以你还盼着和别人斗上一斗?”陈萍萍哭笑不得地问道,觉得阿瑶的性子真是愈发让人摸不透了。

    “与天斗,其乐无穷!”李瑶兮长睫微扇,道。

    “以后斗的机会还会很多。”陈萍轻声道。

    李瑶兮为他将披着的外衫拢了拢,道:“夕阳西下,别着凉了。”

    陈萍萍心中一片柔软,道:“无碍,已是暮春了。”

    李瑶兮登时把嘴一撅,道:“你身体一向较差,还不许人家提醒啦?”

    陈萍萍蹙眉道:“”是不是影子又多嘴?

    一道黑影自船舱内飞掠而出,影子冷冷道:“冤枉。”

    这两个不带感情色彩的冰冷的字让李瑶兮轻笑一声,对陈萍萍得意道:“看见没,众叛亲离啊陈萍萍!”

    影子没有笑,仍然木木地站在原地。

    陈萍萍斜了影子一眼,道:“看来我应该多让你出去杀几个人。”

    “随便。”还是不带感情。

    李瑶兮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调笑道:“能不能别像个榆木疙瘩?”

    影子道:“刺客又不需要那么多废话。”

    李瑶兮一噎,挥手道:“那你在我面前可不可以话唠一点?我感觉跟你聊天还不如去找墙。”

    “找陈萍萍聊去。”

    李瑶兮像是块磁铁般粘在了陈萍萍身上,叹息道:“看来我只能和你畅谈人生了。”

    “不行,你们两个都进去,外面转凉了。”此时的影子像是包公般铁面无私。

    李瑶兮只得推着陈萍萍的轮椅进屋,临进屋前还不忘又敲了好几下影子的脑袋,结果获得了影子的一个白眼。

    船日复一日地行,李瑶兮也日复一日地在船上闷着,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拿陈萍萍的棋子打水漂玩,差不多把一盒棋子都赔了进去。陈萍萍不但不责怪,甚至闲暇时还会手把手教李瑶兮如何才能扔得更远些,让一直潜伏在暗处的影子都感到了一丝肉麻。

    影子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家院长对李瑶兮这个小姑娘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样的?为什么他们俩不管白天黑夜总是要粘在一起?

    很快影子就放弃了这个无聊的问题。他对八卦不感兴趣,在他心目中只要院长安全就够了。

    院长是他最重要的人,既然李瑶兮是院长最重要的人,那她自然就是影子第二重要的人。所以影子觉得:自己也有义务保护好李瑶兮。

    他的逻辑就是这般简单。

    三日后,大船终于于日暮时分缓缓抵达了杭州。

    李瑶兮在船头亭亭而立,垂下来的几缕发丝在晚风中轻轻飘着。她将一缕青丝别在耳后,扶了扶斜斜插在发髻中的桃花簪,望着杭州这片土地离自己愈来愈近。夕阳淡淡的余晖给她蒙上了一层光晕,远看只能看见一个窈窕的剪影,身上绯色的罗裙却是比落日还要美艳几分,不似夕阳却恰如明日般光芒万丈。

    陈萍萍也来到船头,亲手将一件火红披风披在她肩上,还不忘细细为她系好。

    李瑶兮眉眼间泛上甜蜜的笑意,一双美目莹莹生辉,却也不好意思在陈萍萍面前表现出来,只道:“我可听说这一路有不少官员给你送礼。”

    陈萍萍并不否认,道:“虽然咱们行事算是低调,但总有那消息灵通的。”

    “哦,我还以为他们避你还来不及呢。”

    “鉴察院向来不与朝中官员结党,且又权势滔天,他们再如何畏惧也好憎恨也罢,总还是要巴结的。”

    “所以你收没收?”李瑶兮直逼重点。

    “自然是原封不动地退回。鉴察院的底线是不能动的。”

    “你不怕他们记恨你?”

    “他们记恨我又不是一天两天了。”陈萍萍犀利地道。“说吧,你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本姑娘只是在想,我正好最近缺点宝贝了。”李瑶兮抚着皓腕上的珊瑚手串,双眼笑成了月牙,道。

    “原来你就是为了搜刮点宝物?”陈萍萍不禁失笑。

    “对啊,不然呢?”李瑶兮迷茫地反问道。

    “想要什么哪里用得上他们费力讨好,我为你寻就是了。”

    李瑶兮秀气的眉梢翘起,道:“那你进宫把皇帝的玉玺要过来吧,实在不行再劳烦影子夜里入宫一趟。”

    陈萍萍摇头笑道:“陛下的东西你都惦记着。”

    “谁稀罕他那破玉玺,本姑娘就是想给他找不痛快!”李瑶兮懒洋洋地说道。

    “你呀,说话老是没个忌讳,是不是非要进一次鉴察院的地牢才罢休?”陈萍萍对她大逆不道的话也不置可否,甚至连训斥都没有。

    “你不是最忠于皇帝的么,我还以为你要直接把我绑起来送官府呢。”

    “我若是绑了你,神庙可不会答应。”陈萍萍语气如常。

    李瑶兮心下了然几分,也不再多问,朱唇微扬,道:“说回宝物的事,要不然你就把你那套白玉盏给我吧。”

    陈萍萍见她还惦记着宝贝,当真是无奈至极,道:“行,等咱们回去我就给你。”

    李瑶兮愉悦地勾唇,笑声如珠落玉盘,道:“看来本姑娘跟着你果然是正确的。”

    大船在落日余晖的笼罩下缓缓靠岸,让李瑶兮一时间欢喜不已。船刚刚在岸边停稳,她便迫不及待地提起裙裾,踩着踏板飞奔下船,火红的披风在风中扬起。

    双脚终于踏上了杭州这片土地,李瑶兮难掩内心的激动之情,兴奋地抓着陈萍萍的手,问道:“咱们待会去干什么呀?”

    陈萍萍见她期盼的样子,盯着她亮晶晶的眸子,道:“今日先找客栈住下再说。”

    “啊……”李瑶兮有些失望。

    “放心,明天我一定让你玩得开心,好不好?”陈萍萍说道,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宠溺的语气。

    李瑶兮豪爽地摆了摆手,道:“也罢也罢,那本姑娘今晚就先消停一晚上。”

    杭州一带向来富饶,所以码头不远处就有数家客栈,一行人择了一家看起来最敞亮的便走了进去。

    陈萍萍今日特意穿了件暗色的斗篷,遮住了自己的半张容颜。他身下的轮椅太显眼也太具有标志性,难免不会让人认出来。

    “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呐?”一位店小二见他们几个进了门,连忙殷勤地笑道。

    陈萍萍身边的老仆人也是笑脸相迎,道:“我们住店,麻烦收拾两间上房出来。”

    “得嘞,您几位这边儿请!”眼尖的店小二扫了眼几人的装扮,见李瑶兮与陈萍萍两人看着非富即贵,顿时笑得更殷勤了。他们这家客栈虽然平日里也有生意,但毕竟不是在城里,同市中心的那些大客栈比起来还是差得远,也是头一回见到这般富贵的客人,心头早就乐开了花,因此也更加小心周到地服侍着,忙不迭地领着三人上楼,亲自把房间利索地收拾好。

    陈萍萍看了眼老仆人,老仆人会意,伸手便递了张银票过去。

    店小二看着数目不小的银票眼睛发直,连连躬身称谢,更尽心地讨好李瑶兮三人,而后便匆匆下楼为他们烧热水去了。

    “委屈你今日先和我住一间房了。”陈萍萍对李瑶兮说道。“老齐,你和影子两个人睡在隔壁。”

    这家客栈的房间还算宽敞,上房里更是有两张不太宽的小床,让陈萍萍和李瑶兮免了同床而枕的尴尬。

    “没事没事,反正我知道你又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李瑶兮面上微红,摆手说道。

    晚膳几人也是在房里用的。膳后李瑶兮洗了个热水澡,几人便疲倦地睡下。李瑶兮一开始还和陈萍萍聊着天,可不多时便有了困意。陈萍萍听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轻,直到完全被她绵长的呼吸覆盖。

    窗子半开半掩,不时有暮春暖风吹入,拂得窗外的几株青树在风中摇曳着,发出沙沙的声响。带有些许燥意的春风入室,令陈萍萍抑制不住地低咳几声,一抹不健康的潮红染上他本是苍白的脸颊。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声,陈萍萍平复了一下略微急促的气息,却忽然敏锐地捕捉到了窗外一丝极其细微的声音,似乎是树枝断裂的轻微的“咔嚓”一声。

    他立即睁开了双眸,细细留心着外面的动静,果然听见衣袂在夜风中与空气摩擦。他轻轻在床上坐起,双眼中闪过警觉之色。因为只穿了亵衣,陈萍萍有些抵御不住身上的冷意,掩唇轻咳了数声,尽量不给对方判断自己确切位置的机会。

    有黑影从窗前掠过,陈萍萍知道今夜这些人无论是谁都是冲着他来的,不然也不可能让影子出手。

    那边厢本来就是浅眠的李瑶兮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睁开了双眸,想必也听到了异动。见坐在床上的陈萍萍,她瞪大眼睛,正欲开口,却见陈萍萍紧紧皱眉提醒她不要出声。李瑶兮无法,只得用口型比划了“是谁的人”几个字。

    陈萍萍把手心冲着她,一笔一画写了个“船”字,李瑶兮心下顿惊,那夜甲板上的尸体给她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两人静静在黑暗中坐着,忽听见楼下一声巨大是木头碎裂声,似乎是客栈的大门被那伙人强行撞了开。

    影子从窗户处掠进屋,身上沾了些血迹,不知是对方的血还是自己受伤所致。

    “六处的两名暗卫在下面迎敌,我怕你们出事,就先上来了。”影子甚少一次说这么多话。

    “是上次那些人么?”陈萍萍低声问道。

    “是,不过这次他们的准备很充分。”他顿了顿,严峻道:“看他们的架势,是冲着李瑶兮来的。”

    李瑶兮吃了一惊,讶异道:“我招他们了惹他们了我?”

    “算上我,我们只有三个人,怕是寡不敌众。”影子道。

    “把我抱到轮椅上。”陈萍萍轻声道。

    影子依言照做,然后又听陈萍萍说:“他们应该不多时便会进来,你们先把阿瑶护好。”

    李瑶兮闻言心中焦急,道:“那你呢?”

    “他们是为了结果你,不会把我如何。”

    影子的双眼中闪过犹豫与担忧,李瑶兮虽是有些害怕,但却已经拿定了主意,奇怪的是,她似乎已经知道自己该如何做了……

    她飞快地在她的行李中翻了件颜色稍浅的襦裙套上,又给自己梳了个简洁的少女发髻以防垂至腰际的头发碍事。都收拾妥当后,她才道:“待会我先从窗子翻出去把他们引开。”

    陈萍萍自始至终都是场间最冷静的一个,此时却骤然色变,低吼道:“绝对不行!”

    李瑶兮目光灼灼,坚定地道:“我武功已达八品上,若是全力脱逃,甩开他们应该不成问题。倒是你———”见陈萍萍面色阴沉地想要反驳,她清脆说道:“———我知道你很厉害智商很高很关心我但是说到底你是个毫无内功的残疾人!若不把他们引开,你会是最危险的!”以陈萍萍的性子,恐怕即便是死到临头也不会把那两把枪亮出来,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李瑶兮不敢往下想。

    “放心,我不会有事。”她语气柔软下来,向陈萍萍保证道。

    陈萍萍还欲多言,可门外的厮杀声越来越近,他甚至嗅到了一丝血腥味。望着李瑶兮毫不动摇的神色,倔强如李瑶兮,他自知难以让她改变主意,于是道:“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我让全天下陪葬。”

    李瑶兮心中震惊,她没想到自己在陈萍萍心中的地位竟是如此重。她郑重地“嗯”了一声,道:“我才不要死……还没从你那儿拿到白玉盏呢!”

    说罢,她猛地提起真气施展轻功,从窗口一跃而下,像只轻巧的蝴蝶般掠向码头,很快便被包裹在了无尽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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