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她还有些好奇,思明宫是个怎样的地方,让这些孩子都避之不及。

    往日里问过云岚,她也没去过,只知道是个简陋且无下人服侍的地方,十分凄凉,住起来就很不舒服。

    对于这些一出生就锦衣玉食被伺候着的小家伙们来说,那思明宫简直就是地狱。

    向晚棠收拾了些衣裳,就和云纪逍来到了思明宫。

    里面只有几个零星打扫着的女使婆子,见有人来时还诧异了会儿,对着二人行了礼,就继续打扫着了。

    思明宫因着有人打理,常年无人居住还尚且干净整洁,只是空荡荡的没什么东西,初冬的季节里略显寒凉。

    有个领头的嬷嬷上前说话:“三皇子、小公主安好。炭火与吃食现已在屋里。照思明宫的规矩,不留下人们伺候,稍会儿奴婢们清扫了宫里外,就该下去了。”

    向晚棠淡淡地点头,而后进屋收拾,将衣服都收好叠好,又从墙角拿出了烧炭炉和炭火。

    往日都是下人们伺候云纪逍的,他习惯性一如既往地喊人照顾自己,喊了两声无人应答,才忽然醒悟过来。

    他一时失了神,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讷讷地跟在向晚棠身后,看她忙前忙后。

    差不多收拾好了后,向晚棠一个人坐在小暖炉前暖手,看着云纪逍道:“好了。知道该怎么做了,就回去自己收拾吧。”

    云纪逍哼地一声走了,大概是去了自己的房间。但没过多久,云纪逍就又回来了,缓缓道:“……你给我收拾。”

    向晚棠侧过身,亲切又和蔼地问他:“我为什么要给你收拾?”

    “还用问吗?因为你的身份不一样,你本该就是个下人。”云纪逍理所当然道。

    “你既然都说了‘本该’,那你也应当知道实际如何,”向晚棠用夹火钳扒开炭火,继续道:“天色不早了,如果你再不去收拾的话,你晚上该挨冻了。”

    她不去,云纪逍也实在没办法,就算在这里强迫着向晚棠……算了,近些日子不知为何向晚棠的功力突飞猛进,他没有信心能刚得过她。

    在这思明宫,也没人能给他做主,不管怎么想,现在都只能靠自己了。

    于是他只好重重叹一口气,然后学着记忆里向晚棠的样子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再放上暖炉。

    云纪逍第一次冻得发抖,好不容易暖和些了,回想起这一天的遭遇,顿时委屈得很。他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种委屈,晚上睡觉时都觉着又气又难过。

    结果缩在被子里的时候,听到外面呼呼的声音,沉闷又悠远,还有些许怪异,再加上空荡荡的房间里又只有他一人,这样声音太显凄凉可怖,让他万般复杂情绪里又多了一层害怕。

    他紧紧裹着被子,闭着眼睛努力睡着。几乎是半梦半醒地度过了一晚。

    本来,若能上太学去,见见太学的热闹与感受学堂的暖和,他还能好受些,那思明宫夜晚的可怖也就烟消云散了。

    可偏偏近几日放假,这反思也真的成了反思,是没有理由出宫了的。

    早上起来时,他还不得不拙劣地打水给自己洗漱,一番忙碌下来,真是让他狼狈又疲惫。

    结果一早就瞥见了向晚棠精神百倍地在小跑。

    她脸颊红扑扑的,已有些许汗水,看来是跑了有一会儿了。

    云纪逍本就心情不佳,手里正端着洗完脸的水盆,他故意靠近向晚棠,而后前倾水盆,但在刚动手,水都还没撒出来的时候,就被向晚棠一手按住,而后反推了回去。

    结果他端着水盆朝后踉跄了好几步,堪堪没有摔落水盆弄湿自己,但还是被溅出的水渍弄脏了。

    从没人敢这么对他,他当时气急喊道:“云!棠!”

    云纪逍没多想地就要追上去,摩拳擦掌地提起气势,心觉觉得自己又行了,这次必定要逼她认错。

    但他发现向晚棠似乎跑得有一点快,原本理所当然认为的越缩越短的距离竟然没有丝毫变化。

    向晚棠在期间竟然挑衅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还说:“不错,现在知道要主动锻炼了。”

    天知道,她这句话没有任何挑衅,可是真情实意地感到些许欣慰的。

    她是真以为云纪逍是跟着她要一起长跑的,她也没想到,云纪逍尽力了都追不上她。

    结果就是,云纪逍只能看着向晚棠越来越远追不上,自己的反抗计划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就这样“相安无事”且清闲平静地相处了数天——当然,这只是向晚棠自己的看法,她在这里住着是相当滋润,清闲安宁,实在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但云纪逍可就不这么觉得了,他是度日如年,白天委屈劳累,夜晚战战兢兢,即使后来习惯些了,但还是很想念以往的日子,这样对向晚棠的不满越来越多,可每次想报复都无疾而终,有时甚至被向晚棠倒打一耙,他心里是又气愤又不甘心。

    在某日,也是在结束在思明宫反思的最后一天,云纪逍看到向晚棠在井边打水。

    他觉得,如果就这样出了思明宫,那么他将从此被这位小公主压得死死的,从此再无翻身之日。只要一想到,往后的日子还有可能像现在这样,被区区小公主掌控着,他只能听她的话别无防抗之力,他就觉得万分不甘,只希望,若她能消失该有多好啊。

    小公主还尚且年幼,小小的个子打水略显艰难,耗费的时间也久。

    他心中升腾了一股想法,而向晚棠毫无防备的背影也在持续吸引他执行。

    那时他已然按捺呼吸,不由自主慢慢靠近,双手也不受控制般地举起。

    他快速地环顾了一边四周,很好,跟往常一样,无人侍奉,因此无其他人在旁。

    于是,他不再多想,猛地推向了向晚棠的背。

    夜色降临似乎是一瞬的事情,在云纪逍听到了噗通地水声后,他恍然觉得,傍晚残留的光亮好像忽然消失了,藏在了屋檐之下。

    井中的水在翻腾,还有小公主的呼救与□□声,声音好似他每晚都会听到的呼呼声,听得他心里发慌。云纪逍连连退了好几步,退到了听不见声音的地方。

    然后立马转身,逃也似的钻进了自己的屋里,紧闭房门。

    井下,水中,向晚棠游浮在水面上,还有些不敢相信。

    她知道云纪逍是个被养歪了的坏性子,但却没想到还敢干这种事。

    这才完全没有防备地被推了下来。

    井壁有些滑,一时半会儿上不去,要坚持到有人来的话,也不知道这身体能撑多久。

    她更好奇地是水下。

    水下并不全黑,有些不知从何而来的光亮,这就很有可能意味着水下是有出口的。

    这么想着,向晚棠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向下潜去。

    她朝着摸索着前进,果然在水下找到了一处开阔的地方,她沿着这个方向继续向前游去。

    潜水了很长一段时间,好不容易摸到了水面,才猛地钻出大口呼吸。

    出乎意料的开阔地洞,不远处便是地面,再往前,便是洞穴深处。

    这洞穴,怎么看都不像自然形成。

    向晚棠从水下上岸,勉强拧干衣角继续前行,越往深处越觉得怪异。

    在绕过一段上升坡后,很快向晚棠就看见了光亮,而在光亮之外,是四面被树木包裹地草地,中间点缀着些许无名之花,花间荧光点点,如同星光坠落此间。

    抬首见百年前月光依旧,让向晚棠这百年前之人像终是遇见了熟人一般心安。

    她并未沉浸美景许久,忽而风吹过,荧光飞跃跳动,也使向晚棠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她忽然紧绷着脸看向一方,片刻后黑影飞速闪过,她立马滚动躲避,黑衣人只看了一眼向晚棠并未停留,脚步加速离开。

    而这还没完,随之而来冲出了第二个人,向晚棠这次有了准备,正正拦住了他。

    只这一招,她迅速明白此人实力不容小觑,或许甚至能与秦启匹敌,当即不硬抗,屈膝选择巧攻袭去他的腹部。

    身上湿哒哒地有些重,这会儿又有些冷,使她不能很好地发挥,不一会儿就被对方捏住了两个手抵住。

    “你这小孩儿太夸张了吧,竟然身手这么厉害,我还担心你会不会被那家伙杀死。”

    面前少年语气惊叹,但由于慵懒的声音里还带着些许稚嫩,向晚棠也察觉对方大概年纪也不大。

    “看起来也没受伤,不过这么下去怕是会受寒。”

    他一身黑衣说了这么两句话,见向晚棠还一脸警惕的模样,他终于是摘下了面罩。

    花梦令脸上像是总是带着笑意,但却天生眼角微微下垂,无端地显现些可怜与慵懒的姿态,因而笑着的时候,总觉得妩而不媚,可本身的气场却又不会让人觉着其性别模糊,是绝对的男子。

    “怎么,小妹妹看我看呆了?”

    可恨向晚棠尚且年幼个头小,一路游过来又没多少力气了,这会儿花梦令仅一只手就能将向晚棠的双手捏住提起,另一手叉腰,看着她的脸。

    若是旁人尚且还会被花梦令的调侃慌了神红了脸,可一向战勇无双的向晚棠竟然被如此狼狈地提溜着,没别的想法,只觉得丢脸不甘,心情自然十分不佳,只呵了一声:“大哥,你调戏我?我才十岁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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