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白拖着伤腿,姗姗来迟,一见众人神情便猜到发生了甚么。宁若英道:“贼人行凶不久,又受伤中毒,此刻应该仍在城内。”陆云白道:“多拖一刻,我小徒弟便多一分危险。须多些人手排查。”陆云白让周辅义领路,一起去见他师父韩雅量,共同商议对策。
韩雅量听陆云白说了一半,心知事态紧急,当机立断,往连谷城的四个城门处各派遣二个玄清剑派弟子暗伏,一旦发现形迹可疑之人,一人报信一人追踪。陆云白则将连谷城划作四个区域,让众人分工,暗中搜查可能藏匿城中的可疑人士。
直至暮色沉沉,众人才重聚于韩府之中,个个都是一无所获,连韩府安排的晚饭也无心去吃。韩雅量道:“诸位不要泄气。韩某估计,贼人若有行动,一定会趁今夜月黑风高之时。韩某特意让后厨准备了精致菜肴,希望诸位多少吃一些,再休息片刻,待养足精神,今夜与那贼人决一高低。”陆云白道:“韩前辈说的有理,今夜是捉拿贼人找到小徒的关键。来,吃吧,我们不要辜负了韩掌门的一番心意。”
李兴伤年纪最小,看着满桌美食,便忘却烦恼,立时夹了一片白肉放入口中,顿觉鲜嫩无比,在西夏从不曾吃过这般美味。他仔细咀嚼,不仅有猪肉的滋味,似乎还有鱼虾的鲜味,应该是与别的食材一起炖煮的,但食盘中只放了一片片薄似蝉翼的白肉。李兴伤又尝了紫苏鱼、金丝肚羹和决明兜子,竟是一个比一个好吃。他偷偷看了旁人,见其他人都是心事重重,虽往嘴里塞了吃的,但心思全不在此,只是胡乱嚼烂咽下。
众人已是一天一夜没有合眼,吃完菜肴均觉困意袭来,陆云白请韩雅量通知仆人半个时辰后唤醒众人,便与众人沉沉睡去。
宁若英倒是不困,她也无心吃东西,只在韩掌门殷切的目光中塞了几口东西,但因咽不下去又偷偷吐出。此时见众人困倦,她也跟着伏在桌上小憩。
过了片刻,宁若英听到有人在叩门,正想抬头,心中忽生警觉,因为她听出这叩门声音很有节奏规律,一声接二声再接一声,周而复始,好似一个接头暗号。
等门外之人又叩了一遍,宁若英便听到右首边第一个人站起身来,她暗自想了一遍众人的座次,当即知道站起来的这人正是玄清剑派掌门韩雅量。但听得韩雅量走到陆云白身前,轻呼数声:“陆老弟?陆老弟?陆云白?”见无回应,便在他怀中搜索一番,这才开门出去。
门外之人声音苍老,先开口道:“都睡了?”韩雅量道:“放心,前辈方才敲门那么久,也无人起身。可见五毒教百里玄姬给的迷药真个厉害,不仅无色无味,事后只要点燃她特制的薰香,被迷倒之人都会以为自己只是酣睡一场。”那老者道:“你中了那二支弩箭的毒,现在感觉如何?”
宁若英大吃一惊,差点发出声响,连忙平息呼吸,更仔细地听门外二人的说话。
却听韩雅量道:“多谢前辈援手,若非前辈的点穴神功,韩某的毒不会扩散得这么慢,又有劳前辈从悬壶堂取来暂止奇痒的药方。但我方才在陆云白身上翻找过,仍未找到解药,不知道那个小道士有没有说出陆云白解药的藏处?”
宁若英心里已明白这一切都是门外老者与韩雅量的阴谋,难怪渡河之后没有马匹,应该也是这二人做的手脚。再一细想,他们安排周辅臣和周辅义兄弟二人来接应自己,看来名为接应,实为监视。也难怪这一日在韩雅量的安排下没有收获,贼喊捉贼,哪里捉得到真贼。
但听那老者续道:“小道士虽然嘴硬,但老夫折断他的一条胳膊,教他痛不欲生,他便甚么都说了。韩掌门,你瞧这是甚么。”片刻后,听到韩雅量回道:“不错不错,正是解药,多谢前辈。”那老者笑道:“韩掌门无须客气,你与那明知书不同,你我可是一条心的儿女亲家。”韩雅量道:“前辈,还有一件麻烦事,那小道士瞧见过我的脸,他若见到陆云白定会声张出去,到时候人人皆知九门秘籍在你我手上,怎生是好?”那老者叹道:“为了你我的大业着想,看来这小道士,不得不上路了。”
宁若英心里焦急,只盼门外二人多说些拂云小道长的事情,好让自己知道小道长身在何处,才能想办法救出小道长。谁料门外二人却把话题移到明知书身上。
只听韩雅量道:“这事该如何掩盖,才能不教明知书起疑起恼?”那老者道:“怕她作甚?这明知书不识时务,冥顽不灵,老夫曾试探过她的口风,假若司订九门秘籍真交到她的手中,她因惧怕此秘籍造成的武林纷争,必用一把火给烧了。可她不想想,这些年来,区区二品狼骑胆敢横行中原武林,掳走我们的武林同道,靠的是甚么?那一品狼骑的名号,更教中原武林闻风丧胆,纵然你我听到,也不得不退避三舍,根源又在哪?不就是我们的武功,不如人家嘛!眼下这九门秘籍,正是我们精进武功,比肩一品狼骑的最佳机缘。”韩雅量恭维道:“所以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把它留在前辈手中。也亏得前辈提前收到虎掌门从西夏传来的消息,才能如此这般运筹帷幄。”那老者道:“当年虎掌门为非作歹,用孩童练邪门功夫,是老夫亲手将他们赶出中原的。不过,如今他们既痛改前非,愿意效忠老夫。老夫自然恩威并施,给他们这个机会。”
宁若英想起往事,这虎掌门曾从人贩手中买下李兴伤,被自己在酒楼中教训过一番。没想到十多年后,虎掌门仍活跃在西夏境内,还和中原武林中的坏人勾结上了。只是他们如何知晓秘籍去向的,眼下还不得而知。
又听韩雅量道:“也只有前辈这样的身份地位,说出的话才能让虎掌门信服。”那老者冷笑道:“老夫的身份地位?现在江湖上只知道华山派有明知书明女侠,可还有谁记得,华山派,其实是姓卓的!”韩雅量没敢吭声接话,那老者又道:“江湖上,人尽皆知,假若宋人要加入西夏夜月狼骑,必须通过三次考核,再将家人接到西夏,才有机会见到宗主。因此中原武林同道虽知道张元只是狼骑宗主的化名,但鲜有人知其真实身份。偏偏老夫与张元交过手,从武功渊源上探出了他的真实身份。这厮便是当年血洗大名府的明知津。”
韩雅量惊道:“这厮还活着?”那老者道:“不仅活着,还活成了西夏中书令。我猜这就是明知书为甚么困守麟州十余年的缘故,她盼的是万一有朝一日我大宋天子知晓她弟弟便是作恶多端的张元,可能念她在麟州御敌有功的份上,让她功过相抵。”韩雅量恍然道:“原来如此,如今明女侠确实很受江湖中人及麟州百姓的爱戴。”那老者又冷笑道:“誉过则毁,捧得有多高,将来摔得就有多惨。我常劝我儿逸然休了她,他竟不肯,但愿她以后不要牵连华山派。”韩雅量道:“逸然糊涂啊,既有此隐情,还是早些休了好。”
那老者道:“你先取一把西夏军刀给我,我去替你了结那个小道士,栽给西夏谍者。等时辰差不多了,你再点香唤醒他们,引他们去白云观。”韩雅量连声称是。
宁若英听到门外二人走开,拾剑起身,推门而出,运起轻身功夫,往白云观奔去。白云观内不见灯火,只能借月光瞧见物什轮廓。她奔到西侧的一排厢房,一面推开一间又一间的厢房,一面轻声呼道:“小道长?拂云小道长?你在哪里?”直到推开第七间厢房,宁若英听到屋内有闷闷的哼哧哼哧之声,定睛一瞧,有个小小的身影蜷在屋角的床铺上。
宁若英走上前一摸,原来有绳索缚着此人,便抽出宝剑,挑断绳索。这人抖落绳索,摘下嘴里的破布,问道:“你是甚么人?是来救我的?”宁若英听他声音甚是耳熟,忽地惊道:“宁明理?”这人听到她的声音,也是一惊:“姊姊?”宁若英奇道:“你不是骑着马回兴庆府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宁明理道:“那马被人偷偷喂了巴豆,走了近三五里地便瘫下了。没多久来了二个玄清剑派弟子,二话不说把我捆了运到这里来了。”
宁若英暗道:“定是玄清剑派的人偷偷喂了巴豆。”正要再说话,忽听到东侧厢房那边传来一声闷哼,又有重物倒地的声音,宁若英脸色聚变,心知这声响一定是拂云小道长被那老者杀了,不由得又气又急。但她随即又想到,玄清剑派已然是那老者的爪牙,那么暗中掳来宁明理很可能便是那老者的意思。杀了拂云小道长之后,那老者下一步定是来查看宁明理。
心念至此,宁若英忙让宁明理坐回床铺上,自己则拔剑在手,藏到厢房门后。原来她自知左肩有伤,决不是那老者的对手,只盼出其不意,能偷袭得手。
韩雅量听陆云白说了一半,心知事态紧急,当机立断,往连谷城的四个城门处各派遣二个玄清剑派弟子暗伏,一旦发现形迹可疑之人,一人报信一人追踪。陆云白则将连谷城划作四个区域,让众人分工,暗中搜查可能藏匿城中的可疑人士。
直至暮色沉沉,众人才重聚于韩府之中,个个都是一无所获,连韩府安排的晚饭也无心去吃。韩雅量道:“诸位不要泄气。韩某估计,贼人若有行动,一定会趁今夜月黑风高之时。韩某特意让后厨准备了精致菜肴,希望诸位多少吃一些,再休息片刻,待养足精神,今夜与那贼人决一高低。”陆云白道:“韩前辈说的有理,今夜是捉拿贼人找到小徒的关键。来,吃吧,我们不要辜负了韩掌门的一番心意。”
李兴伤年纪最小,看着满桌美食,便忘却烦恼,立时夹了一片白肉放入口中,顿觉鲜嫩无比,在西夏从不曾吃过这般美味。他仔细咀嚼,不仅有猪肉的滋味,似乎还有鱼虾的鲜味,应该是与别的食材一起炖煮的,但食盘中只放了一片片薄似蝉翼的白肉。李兴伤又尝了紫苏鱼、金丝肚羹和决明兜子,竟是一个比一个好吃。他偷偷看了旁人,见其他人都是心事重重,虽往嘴里塞了吃的,但心思全不在此,只是胡乱嚼烂咽下。
众人已是一天一夜没有合眼,吃完菜肴均觉困意袭来,陆云白请韩雅量通知仆人半个时辰后唤醒众人,便与众人沉沉睡去。
宁若英倒是不困,她也无心吃东西,只在韩掌门殷切的目光中塞了几口东西,但因咽不下去又偷偷吐出。此时见众人困倦,她也跟着伏在桌上小憩。
过了片刻,宁若英听到有人在叩门,正想抬头,心中忽生警觉,因为她听出这叩门声音很有节奏规律,一声接二声再接一声,周而复始,好似一个接头暗号。
等门外之人又叩了一遍,宁若英便听到右首边第一个人站起身来,她暗自想了一遍众人的座次,当即知道站起来的这人正是玄清剑派掌门韩雅量。但听得韩雅量走到陆云白身前,轻呼数声:“陆老弟?陆老弟?陆云白?”见无回应,便在他怀中搜索一番,这才开门出去。
门外之人声音苍老,先开口道:“都睡了?”韩雅量道:“放心,前辈方才敲门那么久,也无人起身。可见五毒教百里玄姬给的迷药真个厉害,不仅无色无味,事后只要点燃她特制的薰香,被迷倒之人都会以为自己只是酣睡一场。”那老者道:“你中了那二支弩箭的毒,现在感觉如何?”
宁若英大吃一惊,差点发出声响,连忙平息呼吸,更仔细地听门外二人的说话。
却听韩雅量道:“多谢前辈援手,若非前辈的点穴神功,韩某的毒不会扩散得这么慢,又有劳前辈从悬壶堂取来暂止奇痒的药方。但我方才在陆云白身上翻找过,仍未找到解药,不知道那个小道士有没有说出陆云白解药的藏处?”
宁若英心里已明白这一切都是门外老者与韩雅量的阴谋,难怪渡河之后没有马匹,应该也是这二人做的手脚。再一细想,他们安排周辅臣和周辅义兄弟二人来接应自己,看来名为接应,实为监视。也难怪这一日在韩雅量的安排下没有收获,贼喊捉贼,哪里捉得到真贼。
但听那老者续道:“小道士虽然嘴硬,但老夫折断他的一条胳膊,教他痛不欲生,他便甚么都说了。韩掌门,你瞧这是甚么。”片刻后,听到韩雅量回道:“不错不错,正是解药,多谢前辈。”那老者笑道:“韩掌门无须客气,你与那明知书不同,你我可是一条心的儿女亲家。”韩雅量道:“前辈,还有一件麻烦事,那小道士瞧见过我的脸,他若见到陆云白定会声张出去,到时候人人皆知九门秘籍在你我手上,怎生是好?”那老者叹道:“为了你我的大业着想,看来这小道士,不得不上路了。”
宁若英心里焦急,只盼门外二人多说些拂云小道长的事情,好让自己知道小道长身在何处,才能想办法救出小道长。谁料门外二人却把话题移到明知书身上。
只听韩雅量道:“这事该如何掩盖,才能不教明知书起疑起恼?”那老者道:“怕她作甚?这明知书不识时务,冥顽不灵,老夫曾试探过她的口风,假若司订九门秘籍真交到她的手中,她因惧怕此秘籍造成的武林纷争,必用一把火给烧了。可她不想想,这些年来,区区二品狼骑胆敢横行中原武林,掳走我们的武林同道,靠的是甚么?那一品狼骑的名号,更教中原武林闻风丧胆,纵然你我听到,也不得不退避三舍,根源又在哪?不就是我们的武功,不如人家嘛!眼下这九门秘籍,正是我们精进武功,比肩一品狼骑的最佳机缘。”韩雅量恭维道:“所以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把它留在前辈手中。也亏得前辈提前收到虎掌门从西夏传来的消息,才能如此这般运筹帷幄。”那老者道:“当年虎掌门为非作歹,用孩童练邪门功夫,是老夫亲手将他们赶出中原的。不过,如今他们既痛改前非,愿意效忠老夫。老夫自然恩威并施,给他们这个机会。”
宁若英想起往事,这虎掌门曾从人贩手中买下李兴伤,被自己在酒楼中教训过一番。没想到十多年后,虎掌门仍活跃在西夏境内,还和中原武林中的坏人勾结上了。只是他们如何知晓秘籍去向的,眼下还不得而知。
又听韩雅量道:“也只有前辈这样的身份地位,说出的话才能让虎掌门信服。”那老者冷笑道:“老夫的身份地位?现在江湖上只知道华山派有明知书明女侠,可还有谁记得,华山派,其实是姓卓的!”韩雅量没敢吭声接话,那老者又道:“江湖上,人尽皆知,假若宋人要加入西夏夜月狼骑,必须通过三次考核,再将家人接到西夏,才有机会见到宗主。因此中原武林同道虽知道张元只是狼骑宗主的化名,但鲜有人知其真实身份。偏偏老夫与张元交过手,从武功渊源上探出了他的真实身份。这厮便是当年血洗大名府的明知津。”
韩雅量惊道:“这厮还活着?”那老者道:“不仅活着,还活成了西夏中书令。我猜这就是明知书为甚么困守麟州十余年的缘故,她盼的是万一有朝一日我大宋天子知晓她弟弟便是作恶多端的张元,可能念她在麟州御敌有功的份上,让她功过相抵。”韩雅量恍然道:“原来如此,如今明女侠确实很受江湖中人及麟州百姓的爱戴。”那老者又冷笑道:“誉过则毁,捧得有多高,将来摔得就有多惨。我常劝我儿逸然休了她,他竟不肯,但愿她以后不要牵连华山派。”韩雅量道:“逸然糊涂啊,既有此隐情,还是早些休了好。”
那老者道:“你先取一把西夏军刀给我,我去替你了结那个小道士,栽给西夏谍者。等时辰差不多了,你再点香唤醒他们,引他们去白云观。”韩雅量连声称是。
宁若英听到门外二人走开,拾剑起身,推门而出,运起轻身功夫,往白云观奔去。白云观内不见灯火,只能借月光瞧见物什轮廓。她奔到西侧的一排厢房,一面推开一间又一间的厢房,一面轻声呼道:“小道长?拂云小道长?你在哪里?”直到推开第七间厢房,宁若英听到屋内有闷闷的哼哧哼哧之声,定睛一瞧,有个小小的身影蜷在屋角的床铺上。
宁若英走上前一摸,原来有绳索缚着此人,便抽出宝剑,挑断绳索。这人抖落绳索,摘下嘴里的破布,问道:“你是甚么人?是来救我的?”宁若英听他声音甚是耳熟,忽地惊道:“宁明理?”这人听到她的声音,也是一惊:“姊姊?”宁若英奇道:“你不是骑着马回兴庆府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宁明理道:“那马被人偷偷喂了巴豆,走了近三五里地便瘫下了。没多久来了二个玄清剑派弟子,二话不说把我捆了运到这里来了。”
宁若英暗道:“定是玄清剑派的人偷偷喂了巴豆。”正要再说话,忽听到东侧厢房那边传来一声闷哼,又有重物倒地的声音,宁若英脸色聚变,心知这声响一定是拂云小道长被那老者杀了,不由得又气又急。但她随即又想到,玄清剑派已然是那老者的爪牙,那么暗中掳来宁明理很可能便是那老者的意思。杀了拂云小道长之后,那老者下一步定是来查看宁明理。
心念至此,宁若英忙让宁明理坐回床铺上,自己则拔剑在手,藏到厢房门后。原来她自知左肩有伤,决不是那老者的对手,只盼出其不意,能偷袭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