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连连的三月终于过去,司寇星野的伤势也好转,安和皇城里凝重的气氛也逐渐消散。

    四月春暖花开,皇城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司寇星野平日无事,和几位皇子还有朝臣家的公子们也都是旧相识了,总约着出去玩,悠闲自得,好不快活。

    相比之下,李婠南却辛苦的多。

    “殿下,大公主又来了!”

    李婠南本就愁太和寺那位的安排,皇后母女还整日里找着机会来她跟前哭诉。

    听见星竹来禀,一个头两个大。

    “你去告诉大公主,叫她回府中好好养胎,不要整日往我这里跑,若是再不听,我便任由皇帝安排太和寺那位了!”

    李婠南苦闷。

    她虽然是当今皇帝的姑母,但实际小了皇帝二十余岁,当今太子出生的时候,皇帝还在做太孙,那时候她生母周采女还只是宫中的小宫女。

    她从未怀疑过太子的身份问题,就像明面上无人怀疑她的身份有异一样。

    明唐三十七年,还是太子的先帝,代君携太孙等一众皇嗣前往太和寺祈福。

    太孙也就是现在的皇帝,时年十七,于太和寺认识了农户之女谢嘉云,两人一见钟情,但二人身份悬殊,那时候先帝不得太宗皇帝喜爱,皇帝又未曾加冠,便不好向先帝提及要收谢嘉云为侍妾。

    以免引来闲言碎语惹得太宗皇帝不快。

    但二人情难自禁,无媒苟合,不久谢嘉云便身怀有孕。

    不管是普通百姓还是商贾人家,亦或者朝臣皇室,在取正妻之前,生下庶子都会惹人笑话,且谢嘉云的身份于皇室而言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这件事还是被太宗皇帝知晓,但他却没有大发雷霆,而是次年皇帝加冠后,为他迎娶了冯氏为太孙妃,一年后,将谢嘉云生下的孩子抱到冯氏膝下,说是她的嫡子。

    谢嘉云幼年丧母,一直与父亲相依为命,后来未成亲就大了肚子,还死活不肯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竟活活气死了谢父。

    其后十余年,皇帝每次跟着去太和寺祈福都会与谢嘉云私会,甚至私下里已经生下了两个女儿。

    太宗皇帝后期,陈王势起,虽然先帝并不在意,但他不能不在意,便一直未曾想过把谢嘉云母女三人接到安和皇城,以免节外生枝。

    太宗驾崩,先帝继位,他成了太子,谢嘉云养在冯氏膝下的儿子被侧立为太孙。

    两年后,先帝驾崩,他成了皇帝,谢嘉云的儿子成了太子,但没有人知道谢嘉云是谁。

    谢嘉云一等就是二十二年。

    冯氏除了太子,有两个亲生的儿子,二皇子李牧澄和四皇子李煦澄,有亲儿子在身前,哪里会愿意养子未来登上高位。

    虽然明面上冯氏更喜欢太子,但暗地里一直和二皇子想要把太子拉下来。

    冯氏早并不知道太子生母究竟是何人,也是最近一次去太和寺祈福的时候发现了和太子眉眼几分相似的谢嘉云小女,而后一番调查才知道了谢嘉云的存在。

    太子为人真挚,秉性纯良,对皇帝、皇后,乃至李婠南这个比他年纪还小的姑奶奶都无比孝顺。

    在元北傅津叛国未发生前,冯氏设计让太子知晓自己身世有异,而后知道了谢嘉云的存在。

    太子愧对生母,自己荣华富贵享受二十一载,生母和胞妹却不为人知。

    元北傅津叛国发生之后,都朝和李朝互换质子,太子乃储君,本不应该前去为质,但他主动请缨,还称,来日不论他是否可以安然回到李朝,都请皇帝改立太子。

    只求接其生母和胞妹回宫。

    太子此举打了冯氏个措手不及,冯氏了解太子的性子,原本只是想让太子身世暴露,之后主动退位让贤,其生母身份低微,是构不成威胁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太子突然转了性是要做交易,且皇帝对谢嘉云母女心有愧疚,这事情已经脱离冯氏的掌控了。

    冯氏想要跟李婠南哭诉,为了皇室的颜面,谢嘉云母女三人是万万不能回宫的,李婠南本身就烦,不想理她,她便找身怀六甲的大公主来哭诉。

    大公主生母在生下她后就亡故,她便也是养在冯氏膝下,跟冯氏亲近。

    大公主嫁的是元国公家的独子,元国公是李婠南的人,她也不好总是对她避之不见,何况她还怀着孕,要是有个好歹真是罪过。

    若是将谢嘉云母女三人接回来,就算找的是天衣无缝的说辞,皇室的脸面也不会好看,凭空多了皇妃不重要,凭空多了两个那么大的公主实在是不好说。

    若是不接回来,李婠南有一种愧对太子的感觉,太子对她亲厚,万分信任,孤身入都朝做质子,她却要辜负太子的期望?

    李婠南觉得当年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都没有这么为难!

    “姑祖!”

    李婠南正在书房里看文书,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听见小姑娘拖着声线,甜甜的唤来。

    书房靠近走廊的窗台上突然探出一颗小脑袋,双臂摆在窗台上搁着自己的小脑瓜,冲李婠南咯咯笑。

    “姑祖~”她甜腻腻的撒娇喊着。

    李婠南放下手里的文书,侧头望向她,只见她从外面拖着一大袋东西,艰难的进到书房里。

    “怎么,叫你师父赶出师门了?”李婠南开口便是打趣。

    “才没有!那一大袋东西,都是魏西师父叫我带回来给你用的。”

    这看起来甜腻腻、软乎乎的小姑娘是新帝的五公主李青沅。

    李青沅不同于别的皇子公主,皇帝当年做太孙时,她的母亲只是一个不得宠的侍妾,生下了总被忽视的她。

    李青沅四岁的时候,被接到李婠南身边教养,做李婠南的代掌史。

    那时李婠南也才六岁,并不代掌史的含义,只知道面前这个软乎乎叫自己姑祖的奶团子,以后会是这天下最忠于自己之人。

    自此,李青沅只认姑祖,不认君父。

    李青沅乐乐呵呵的一边把里面装着的东西往外掏,一边兴致盎然说道:“我晚上给姑祖炖药膳!”

    李婠南见怪不怪,看着她掏出一样又一样的珍稀药材。

    魏西师父的风格还真是朴实,这些名贵的药材,竟都叫他一股脑的塞进麻袋里,像是一点儿也不贵重与在意。

    自李青沅开蒙,就师从江湖名医魏西门下,但这是秘辛,不足为外人道。

    她要做李婠南的代掌史,可不是单单一个皇族身份便可以的,当年太宗皇帝叫她选善技,她便选了医理,虽然还没有正式出师,但平日照护李婠南的身体不在话下。

    先帝驾崩,李婠南昏睡的那大半年都是她和星竹换着照护,从未假手于人。

    月朗星稀,李婠南站在廊下赏月。

    往日李青沅的汤药多多少少都有些助安眠的功效,李婠南都是睡前就喝,可今日喝了,人反而有些精神。

    “殿下,夜里有风,早些回寝殿吧!”

    虽然近日气温有所上升,但星竹还是怕她着凉,劝她回寝殿中。

    她好似真的很喜欢这条长廊和这颗榕树,每日必得在这儿站一会儿。

    “近日司寇星野都跟谁去了什么地方?”

    星竹回想了下,回复道:“星野殿下入安和的这半个月,和各位皇子和世家公子都有往来,最亲近的要数赵王殿下!”

    赵王乃皇帝的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一般而言,母亲会为儿子操持妻妾,但太宗皇后去的早,先帝的太子妃还是太宗皇帝为先帝挑的,之后便没有过多干预他的私生活。

    先帝深情,除了太子妃并无侧妃和侍妾。太子妃的肚子也争气,一连为先帝生了两子两女。

    可于某年冬日,太子妃失足跌落湖中,大病了一场,此后身体便渐渐弱了下来。

    先帝身体原本也不强健,先皇后于先帝登基的第一个月便离世了,所以先帝平时一心扑在政事上,更累垮了身体,才短短在位两年便驾崩。

    所以皇帝兄妹四人感情极好,除了早年嫁去元北的遥星长公主外,赵王和轻月长公主都留在了皇城。

    皇帝当年是嫡长子、是太子,要继承皇位的,嫡次子不用,便养成了个纨绔风流的性子。

    司寇星野成日跟他处在一起,怕不是日日留宿烟花柳巷,好风流快活。

    想到此处,李婠南心中有些不快,说不好是为什么,若硬要细究,就是见不得司寇星野过分逍遥自在!

    “殿下!”小侍婢小碎步跑来,“星野殿下命人给殿下送了东西来!”

    李婠南:?

    张禹双手捧着一根较为笔直的树枝前来,树枝中间串着什么东西,被油纸包裹着看不见,但李婠南却已经闻到香味儿了。

    “固国大长公主安!今夜星野殿下和赵王殿下在郊外过夜,星野殿下打了一只野兔亲自烤了,叫属下加急送来给殿下品尝!现下还热乎着呢!”

    司寇星野的从都朝带来的所剩无几,皇帝便让张禹留在了司寇星野身边了。

    如今他是深得司寇星野信赖。

    星竹上前,掀开了油纸,现烤的兔子还冒着热气,香味四溢。

    李婠南看着烤兔子,想到了一件好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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