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晕开染成一片烧火红,像是要烧尽一切,看得小夭心惊。
漫无边际的金色海浪中热浪炙烤得寸草不生,一路行来唯一能看到的生机便是眼前的桃林了。
“这就是你说的地方”这花开得真好。
花瓣轻柔地飘到脸上,像是抚摸的双手,小夭心虚地看着相柳,被玱玹拉回身边。
“虽然我很感谢你救了我妹妹,但还是希望你离她远一点”
玱玹感到愤怒又嫉妒,在他寻找的日子,相柳一个人就可以占有小夭,看着两个人在眼前眉目传情的样子,玱玹愤怒中有些恐慌,这是他的小夭,相柳不仅夺走了他的小夭,还会伤害小夭,他并不希望小夭日后像姑姑一样痛苦。
“您们觉不觉得这地方很舒服”玱玹笑着回应小夭的询问。
“这种地方像是有人的样子吗”
“是谁在那”一个女子从桃林深处走来。
“姑姑,是你吗”玱玹跪在地上,小夭震惊地看着他,不敢抬头。
“是玱玹吗?”那女子停在远处询问。
“姑姑,是我!我找到小夭了,小夭来看你了”玱玹泪流满面,一如那个少年在离别时的承诺。
“你如今是西炎的国君了吗?”阿衍询问。
玱玹摇头,神农山内练兵仍然在紧密地进行,再有一年的时间,如果没有找到小夭,或许就只能动武,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朝云峰落到其它人手上。
如今姑姑问起,玱玹一时羞愧,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不要过来,我体内有太阳之力,会灼伤你们”阿衍看见想要走近的玱玹,出言阻止。
“娘?”小夭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母亲,花瓣翻飞飘舞在她的周身,隔绝了视线。“娘!”此刻那些委屈和抱怨和着泪水排出,小夭嚎啕大哭起来,她一直以为是娘抛弃了她,原来是娘不能来接她,她的娘亲就是赤水河上往来行人口中的妖怪。过往不甘和愤恨,自己同自己的争辩,无地自容的情绪从一点一点从身体抽离。思念驱使着她奔向母亲。
“小夭,不要过来,娘也很想你,你站在那里让我好好看看你。”
相柳转过身想要去桃林外走一走,这是西炎氏的家事,他们本就属于不同的阵营。
“他是谁。”阿衍看着女儿身边站着一个满头阴发的男人。
“他是”,“他是小夭的朋友”玱玹打断小夭的话。
阿衍看着三个人别扭的样子,心中了然,缘分二字强求不得,“玱玹,姑姑有事要和你交代”
“相柳,你说我娘会和哥哥聊些什么呢”
“你娘很关心你”相柳神色柔和,想起了邶的母亲。
小夭是赤宸的女儿,除非他能杀了小夭,否则他杀不了玱玹,这两人命脉相连,没有得手的机会了,赤宸。
桃林深处,“你不该来此”阿衍责怪玱玹,“太阳之力的余威,百年过去,仍然不减分毫”
“玱玹,不要责怪姑姑,无论如何,请你一定都要成为西炎的国君。”
“姑姑,希望下次我能以西炎国君的身份来看你”玱玹承诺着,犹豫再三还是询问“姑姑,小夭到底是谁的女儿”
“小夭是赤宸的女儿”阿衍坦然道,几百年过去,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为了国与家遮掩自己的女子,“想必你和小夭听了很多的闲话,但赤宸他很好。”玱玹见姑姑言辞间满是喜悦与怀念,与他简短介绍着这位他未曾正真谋面的姑父,不忍心打断。
“师傅后来娶了一位酷似姑姑的女子,亲自出兵镇压了部族抗住了迎娶其它妃子的谏言。”
“俊帝对你好吗”阿衍询问道。
“我在皓翎当质子的几百年,多亏了师傅悉心照顾教导我。”玱玹如实交代,“可是姑姑,如今我一想到若不是他,小夭和我就不用面对如此多的分离,我就很难用从前的眼光那般看待他”
“玱玹,站起来”阿衍命令道,“你如今是我们家唯一的男丁,只有你好好活着,接续西炎的国君之位,我们的牺牲才有意义,小夭才能好好活着。”
“可是妹妹不再是那个小时候叫嚷着要嫁给我的姑娘了”玱玹皱着眉头,心有不甘,“他和洪江的部下相柳走得很近。”
“姑姑,我怕”
阿衍深吸了口气,安抚道“天有道,自不会让有情人分离,如果你和小夭都有各自的路要走,便也强求不了,无论如何姑姑都希望你们俩能够相互照扶,好好地活下去。”
“俊帝此人纵横谋略,窥一抵百,若与他为敌,你要小心,但愿他能够念及过往,对你手下留情。”“鬼方氏居于西,族群无定所,有神草名还魂,取草根煎水可以安魂,你这就回去吧”
“姑姑等着你下次来看望我,那时我会向你行叩拜的大礼。玱玹,这是你身为西炎子孙无法摆脱的宿命,也是姑姑出征前向你外爷的请求。姑姑知道你很为难,但你不要任性,更不要让我们失望”
玱玹盯着小夭和相柳交握的手沉默不言,他从来就没有任性的权利。
“我这就回去了,我会告诉外爷和师傅,我找到了你的消息。望你无论如果结束之后都来一趟神农山。这名侍卫是我的心腹,你留着她,我等你。”
“小夭,陪娘走一走”
“可是娘,我看不清你”
“会有看清我的那天的”阿衍解释着“我动用了体内的太阳之力,却因为无法控制,着了魔,是你的父亲用他的心代替了我被太阳之力毁灭的心,他一直陪我等着你来”
“我爹是”小夭放低了声音问道。
“小夭,你的父亲是赤宸”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是你父亲给你取的小名。”
“小夭,娘知道这辈子亏欠最多的就是你和你父亲,可造化弄人,但是娘从未后悔过遇见你爹。”阿衍看向女儿“你想听一听我和你爹的故事吗?”
“他是你喜欢的人吗”阿衍看着远处的相柳,坐在桃花树底下,闭目养神。
小夭忸怩着应了声是。
“我记得他,以前似乎听你爹说过,洪江绑了个小男孩,满头银发很是特别,本想悉心教导,可他自己跑了,还刺伤了洪江。”
“为什么是他?”
“娘,是他救了我,被爹屠戮的几个中原遗孤联手要我性命,是他利用同命相连的情人蛊救了我”阿衍静静地看着女儿,满脸心疼“不要怨怪你爹,他也是有苦衷的”情人蛊同命连心,有情人是情人蛊,无情人成断肠蛊,这个傻孩子。
“洪江为人耿直又死心眼,认准了一条路便走到黑,娘不希望你们夹在中间日后过得痛苦。”
“是啊,如果他一直是邶那该多好,我们就能共赏这天地间的景色,可惜他始终是相柳,是洪江大人的义子,注定了要为了与他无关的家国梦疆场厮杀”小夭感到可惜“可是娘,连你也不看好我们吗?”
“小夭,娘希望你能幸福,只有你和玱玹能够幸福,过往的一切才有意义。”
“可我流浪了三百年,一个人经历了很多的事情。”
“也许我应该回过头去找别人”小夭情绪低落下来。
“不,你应该选择你爱的人。人人都说西陵衍和皓翎俊昊天作之合,可只有我自己知道,假如没有遇见过赤宸,我的人生会既残酷又无聊吧”
“小夭,娘不是想劝你放弃喜欢的人,只是希望你们能走得顺畅一些,我和你爹就曾因为误会浪费了许多时光,后来想想十分后悔,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样都好,总好过最后无事发生无可怀念。”
“娘”
“他待你好吗?”
小夭陷入了沉思,他们打过闹过,有红眼的时候也有不忍心破坏的瞬间。
“好像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才是我。”
“娘对不起你,如此我就放心了。刚才那个士兵是玱玹留下的?我想叮嘱他几句。”
“玉山的密室里有个房间,里面堆满了上古的神器。”阿衍看着小夭“希望你们没有用得上的时候”
“你就是洪江的义子?”
“见过将军夫人”
“你们说他耍什么威风,整天一身白衣,刺眼得很”
“非我族类,谁知道他安得什么心思,我就不信他一个妖怪还真能老实本分地效命”
“还不是狐假虎威,接了洪江大人的身份耍威风”
“住嘴,相柳是我任命的军师,你们以下犯上,来人每人杖责50军棍”洪江无视这几个士兵的求饶,走进坐在树上的义子,“下来吧,陪我一起用晚饭”,少年翻身从树上一跃而下。
“今日我虽然处罚了冒犯你的士兵,但你应该树立自己的威信,不必手软。”
“孩子,你可曾听说过赤宸大将军的事”
“赤宸,是那个人人喊打的赤宸吗?”
“那时我曾跟随祝融一起去九黎寨收服野兽,这野兽就是赤宸”
“他五行具修,同百兽行于山林,与野兽无异,却机敏聪慧,后来被捕捉回来,经过炎帝陛下几百年的教导,不仅领兵作战,还辅佐小殿下治理朝政。”“可见人永远不要轻视自己,你如今年纪轻轻却修为深厚,前途不可限量。如今在我的军中任职已是屈才,更不必处处忍让。”
“多谢义父教诲,可是孩儿想,异族相轻实属正常,人言荒谬却难以更绝,所谓日久见人心,日子长了他们自然也就明白了,这才能正真疏通源头。”
“好好,你能如此看待为父也很欣慰。”
“咳咳”
“义父”相柳放下碗筷,揽住父亲。
“你出去帮我把医士叫来,夜间不必再来了,我会让人将诊断的册子抄一份给你,去吧”
“赤宸”相柳心中默念,退了出去。
清水镇的大山里,一群士兵坐在地上忧心忡忡,这三个月以来,相柳大人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了,每日的加练也是一天比一天晚,看着快要开战了。
上了年纪的人在心里叹气,终于可以解脱了,可惜时机不好。
年轻人心里咯噔,悬着的心,无奈又难过,“这是一场必败的仗”大家心里都知道。
皓翎和西炎正值国富力强的时候,西炎国的诸君是和皓翎大王姬联姻的玱玹殿下,有传闻说皓翎大王姬在这位殿下还是质子的时候便对其青眼有加,处处偏袒。有了皓翎的助力,这位殿下成为西炎的国君只怕是早晚的事情。更有流言疯传:皓翎王好手段,只费了一个女儿便可收拢西炎的疆土。
这样的时机,选择开战,无疑会遭到两方的夹击。
可是,洪江大人等不了了。
这些时日,医士进进出出,主帐的守卫全部换成了军师安排的死士。
“你这样不行”相柳拦住小夭,阻止她再次放血。
“你答应我不解情人蛊,我可以多放点血,就算是替你义父饯行,他肯定想领兵在战场上厮杀,无论如何,我想你活着。”
二十万大军集结在清水河岸,玱玹坐镇,蓐收为左副使,赤水献为主将,禺疆带兵埋伏在入海口。
林间厮杀激烈,尸身遍地,血流成河,“义父”相柳手持冰刃重重劈开眼前的士兵,屠戮一片,几步奔走到洪江面前,唤来毛球一路护送到驻扎的营地,相柳驱赶着白雕飞向玉山,头一次吃了闭门羹,白衣的仙子面容娇美却言辞冷酷,玉山从不参与天下纷争,生死有命,将军好自为之。
相柳用手阖上义父的双眼,面具遮盖了苍老,他扭过头吩咐几名手下“妥善的安葬”。将军迟暮,壮志未酬,相柳变作义父的样子走了出去。
清水镇一片死寂,士兵轮防,气氛紧张。
自西炎岳梁被射杀身亡后,西炎王下令一个月内剿灭辰荣残军。
近日蓐收与洪江交手接连战败,只好按兵不动,西炎军中为了防止突袭,士兵们高度戒严。
青山夜影遮掩了林间浮动的流云,数十只小队分散在林间,如狼夜袭,想用肥硕的体态勾引猎人入局。其间一骑纯白的身影纵身跃向半空,直入云霄,俯瞰着寂静的清水镇,相柳催动术法,扶桑木在冰刃的切割下化成箭雨迎风自燃,落向戒严的村落,一时间四处起火,安置的士兵纷纷跑出烧着的屋舍,有人帮着灭火。
妖风起,火焰越烧越大,玱玹从暗室内走出来,赤水献以玱玹为阵眼,布下了法阵,许多人躲在暗处观望。玱玹在院落中来回踱步,处理士兵回禀的大小杂事,全然不在意危险。
玱玹正要走出院子,一支箭斜插进身前的地上只能看到箭羽,护卫大喊着召集人手戒严。
漆黑的夜空中一身白衣从云霄滚落一头栽进清水河里,一身娇嫩的粉色身影看着那坠落的身影来不及悲痛便赶回去去复命。
夜空中燃起灿烂的火光,玱玹下令,全力搜山。
小夭待在桑田儿废弃的屋子里有些日子,顺了些能吃的草药和果子堆在桌上,清水镇到处是西炎和皓翎的士兵,原先的村民都被迁居到了原离清水镇的安全地带。自从上次突袭,在一片混乱中乘机射杀了岳梁,小夭便一直待在此处,静静等待着。
满天的火光,能听到远处慌乱的脚步人,奔走相告,大喊着灭火器,再后来嚎叫声沉入夜色中,焰火在空中鸣响,小夭听到洪亮的号角声远去,觉得时机到了,走出了房间。
毛球蹲在相柳身边,脑袋拼命的蹭来蹭去,它想不明白主人怎么会中箭身亡。
意映和小夭在芦苇丛中搜索着白色身影,“应该就在这一片,我亲眼看着他掉下来的”看着小夭怀疑的目光,“连我二哥都比不上我,若不是我的高超的箭术,璟的母亲也不会选我作她的儿媳”
寻不到尸体,小夭心急如焚,她必须比玱玹的人手更早的找到相柳“如果能找到毛球就好了”
两人在河边细细搜查了半天,隐隐听到草地里发出的奇怪声响,小夭弓起身子上前,一只白鸟扑棱出来,“毛球!”,小夭招呼着意映,两个人用力将人捞回岸上。
“三天后,我需要带他回到大海,玱玹那边就靠你了。”
“应该是我要谢谢你”防风意映郑重地向小夭行礼,“不管他是谁,他都是我的哥哥,小夭谢谢你费心救她,”“我不后悔和你争抢璟,也许璟偶尔会有遗憾,但如今我们很好,希望你和我二哥也能幸福”
小夭听完言谢“谢谢你帮我”,玱玹要着天下,可这天下并不在自己的谋划中,除了玱玹的安危,自己更想当一个普通人,没有束缚和相爱的人白头偕老平平淡淡,璟需要自己的陪伴却无法摆脱他自己的身份,而她希望能留下相柳,这么珍贵的生命,希望他们还能有探索海外的机会,那时不再是西炎王姬和洪江的义子或者防风家的浪荡小子,而是一对寻常的夫妻。
“还请涂山氏看在鬼方氏的面子上,让少主夫人走得轻快一点”涂山璟站在一旁,留意着族中长老的反应,“意映到底是我们涂山氏广为告之的新妇,就算她做了错事,既然领了罚,又自愿用灵血灵肉饲养涂山氏的识神,看在鬼方氏的面子上,就此揭过如何。否则惩处太过怕是会有损涂山氏的颜面”
“自然,族长愿意献上还魂草半株作为交换。这大荒唯防风氏精通铸箭射箭的技艺,无人能出其右。还请各位族长看在鬼方氏的诚意上再考虑考虑。”
还魂草是大荒最为珍贵的灵草,就连玱玹殿下也只在太子的任命仪式上得了九株。这诱惑实在太大,用一个形容枯槁的饲品交还,实在划算,各位族长相互观望又自持身份不好开口。璟见长老们没有出言反对,便接过草药道谢,亲自护送使者离开。
“夫人”意映紧闭双眼,没有丝毫反应,一个丫头反复拍打着,掏出怀里的半根草药,施展法术将其凝聚成一颗糖豆般大小的药丸,亲自喂下去,又伸手试探了脉搏,微弱但渐渐有力,终于松了口气,相柳解下腰间的配饰系在意映手腕上,黑色的晶石散发出微弱的光芒,起身溜出。
“这是防风邶让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意映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褪下手上红绳穿着的黑晶石手链,和前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相柳就是防风邶。”小夭的话像一道惊雷,想起那些往来的书信,每每有事询问二哥总是很快得到回答,某次她甚至在心里问他要不要为了测试箭术去刺杀相柳,意映在心中默默地为哥哥祈祷。
巨大的海贝露出海面,小夭满头大汗地躺在大海贝里,身旁是双眼紧闭的相柳,像是睡着了一样,小夭心想,这对你也很难得吧,刚想伸手整理额前的汗湿的头发,贝壳里太热了,小夭红着脸注释着眼前人,良久相柳睁开眼睛,脸红地看着她,从此二人开启了没羞没臊的生活。
漫无边际的金色海浪中热浪炙烤得寸草不生,一路行来唯一能看到的生机便是眼前的桃林了。
“这就是你说的地方”这花开得真好。
花瓣轻柔地飘到脸上,像是抚摸的双手,小夭心虚地看着相柳,被玱玹拉回身边。
“虽然我很感谢你救了我妹妹,但还是希望你离她远一点”
玱玹感到愤怒又嫉妒,在他寻找的日子,相柳一个人就可以占有小夭,看着两个人在眼前眉目传情的样子,玱玹愤怒中有些恐慌,这是他的小夭,相柳不仅夺走了他的小夭,还会伤害小夭,他并不希望小夭日后像姑姑一样痛苦。
“您们觉不觉得这地方很舒服”玱玹笑着回应小夭的询问。
“这种地方像是有人的样子吗”
“是谁在那”一个女子从桃林深处走来。
“姑姑,是你吗”玱玹跪在地上,小夭震惊地看着他,不敢抬头。
“是玱玹吗?”那女子停在远处询问。
“姑姑,是我!我找到小夭了,小夭来看你了”玱玹泪流满面,一如那个少年在离别时的承诺。
“你如今是西炎的国君了吗?”阿衍询问。
玱玹摇头,神农山内练兵仍然在紧密地进行,再有一年的时间,如果没有找到小夭,或许就只能动武,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朝云峰落到其它人手上。
如今姑姑问起,玱玹一时羞愧,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不要过来,我体内有太阳之力,会灼伤你们”阿衍看见想要走近的玱玹,出言阻止。
“娘?”小夭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母亲,花瓣翻飞飘舞在她的周身,隔绝了视线。“娘!”此刻那些委屈和抱怨和着泪水排出,小夭嚎啕大哭起来,她一直以为是娘抛弃了她,原来是娘不能来接她,她的娘亲就是赤水河上往来行人口中的妖怪。过往不甘和愤恨,自己同自己的争辩,无地自容的情绪从一点一点从身体抽离。思念驱使着她奔向母亲。
“小夭,不要过来,娘也很想你,你站在那里让我好好看看你。”
相柳转过身想要去桃林外走一走,这是西炎氏的家事,他们本就属于不同的阵营。
“他是谁。”阿衍看着女儿身边站着一个满头阴发的男人。
“他是”,“他是小夭的朋友”玱玹打断小夭的话。
阿衍看着三个人别扭的样子,心中了然,缘分二字强求不得,“玱玹,姑姑有事要和你交代”
“相柳,你说我娘会和哥哥聊些什么呢”
“你娘很关心你”相柳神色柔和,想起了邶的母亲。
小夭是赤宸的女儿,除非他能杀了小夭,否则他杀不了玱玹,这两人命脉相连,没有得手的机会了,赤宸。
桃林深处,“你不该来此”阿衍责怪玱玹,“太阳之力的余威,百年过去,仍然不减分毫”
“玱玹,不要责怪姑姑,无论如何,请你一定都要成为西炎的国君。”
“姑姑,希望下次我能以西炎国君的身份来看你”玱玹承诺着,犹豫再三还是询问“姑姑,小夭到底是谁的女儿”
“小夭是赤宸的女儿”阿衍坦然道,几百年过去,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为了国与家遮掩自己的女子,“想必你和小夭听了很多的闲话,但赤宸他很好。”玱玹见姑姑言辞间满是喜悦与怀念,与他简短介绍着这位他未曾正真谋面的姑父,不忍心打断。
“师傅后来娶了一位酷似姑姑的女子,亲自出兵镇压了部族抗住了迎娶其它妃子的谏言。”
“俊帝对你好吗”阿衍询问道。
“我在皓翎当质子的几百年,多亏了师傅悉心照顾教导我。”玱玹如实交代,“可是姑姑,如今我一想到若不是他,小夭和我就不用面对如此多的分离,我就很难用从前的眼光那般看待他”
“玱玹,站起来”阿衍命令道,“你如今是我们家唯一的男丁,只有你好好活着,接续西炎的国君之位,我们的牺牲才有意义,小夭才能好好活着。”
“可是妹妹不再是那个小时候叫嚷着要嫁给我的姑娘了”玱玹皱着眉头,心有不甘,“他和洪江的部下相柳走得很近。”
“姑姑,我怕”
阿衍深吸了口气,安抚道“天有道,自不会让有情人分离,如果你和小夭都有各自的路要走,便也强求不了,无论如何姑姑都希望你们俩能够相互照扶,好好地活下去。”
“俊帝此人纵横谋略,窥一抵百,若与他为敌,你要小心,但愿他能够念及过往,对你手下留情。”“鬼方氏居于西,族群无定所,有神草名还魂,取草根煎水可以安魂,你这就回去吧”
“姑姑等着你下次来看望我,那时我会向你行叩拜的大礼。玱玹,这是你身为西炎子孙无法摆脱的宿命,也是姑姑出征前向你外爷的请求。姑姑知道你很为难,但你不要任性,更不要让我们失望”
玱玹盯着小夭和相柳交握的手沉默不言,他从来就没有任性的权利。
“我这就回去了,我会告诉外爷和师傅,我找到了你的消息。望你无论如果结束之后都来一趟神农山。这名侍卫是我的心腹,你留着她,我等你。”
“小夭,陪娘走一走”
“可是娘,我看不清你”
“会有看清我的那天的”阿衍解释着“我动用了体内的太阳之力,却因为无法控制,着了魔,是你的父亲用他的心代替了我被太阳之力毁灭的心,他一直陪我等着你来”
“我爹是”小夭放低了声音问道。
“小夭,你的父亲是赤宸”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是你父亲给你取的小名。”
“小夭,娘知道这辈子亏欠最多的就是你和你父亲,可造化弄人,但是娘从未后悔过遇见你爹。”阿衍看向女儿“你想听一听我和你爹的故事吗?”
“他是你喜欢的人吗”阿衍看着远处的相柳,坐在桃花树底下,闭目养神。
小夭忸怩着应了声是。
“我记得他,以前似乎听你爹说过,洪江绑了个小男孩,满头银发很是特别,本想悉心教导,可他自己跑了,还刺伤了洪江。”
“为什么是他?”
“娘,是他救了我,被爹屠戮的几个中原遗孤联手要我性命,是他利用同命相连的情人蛊救了我”阿衍静静地看着女儿,满脸心疼“不要怨怪你爹,他也是有苦衷的”情人蛊同命连心,有情人是情人蛊,无情人成断肠蛊,这个傻孩子。
“洪江为人耿直又死心眼,认准了一条路便走到黑,娘不希望你们夹在中间日后过得痛苦。”
“是啊,如果他一直是邶那该多好,我们就能共赏这天地间的景色,可惜他始终是相柳,是洪江大人的义子,注定了要为了与他无关的家国梦疆场厮杀”小夭感到可惜“可是娘,连你也不看好我们吗?”
“小夭,娘希望你能幸福,只有你和玱玹能够幸福,过往的一切才有意义。”
“可我流浪了三百年,一个人经历了很多的事情。”
“也许我应该回过头去找别人”小夭情绪低落下来。
“不,你应该选择你爱的人。人人都说西陵衍和皓翎俊昊天作之合,可只有我自己知道,假如没有遇见过赤宸,我的人生会既残酷又无聊吧”
“小夭,娘不是想劝你放弃喜欢的人,只是希望你们能走得顺畅一些,我和你爹就曾因为误会浪费了许多时光,后来想想十分后悔,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样都好,总好过最后无事发生无可怀念。”
“娘”
“他待你好吗?”
小夭陷入了沉思,他们打过闹过,有红眼的时候也有不忍心破坏的瞬间。
“好像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才是我。”
“娘对不起你,如此我就放心了。刚才那个士兵是玱玹留下的?我想叮嘱他几句。”
“玉山的密室里有个房间,里面堆满了上古的神器。”阿衍看着小夭“希望你们没有用得上的时候”
“你就是洪江的义子?”
“见过将军夫人”
“你们说他耍什么威风,整天一身白衣,刺眼得很”
“非我族类,谁知道他安得什么心思,我就不信他一个妖怪还真能老实本分地效命”
“还不是狐假虎威,接了洪江大人的身份耍威风”
“住嘴,相柳是我任命的军师,你们以下犯上,来人每人杖责50军棍”洪江无视这几个士兵的求饶,走进坐在树上的义子,“下来吧,陪我一起用晚饭”,少年翻身从树上一跃而下。
“今日我虽然处罚了冒犯你的士兵,但你应该树立自己的威信,不必手软。”
“孩子,你可曾听说过赤宸大将军的事”
“赤宸,是那个人人喊打的赤宸吗?”
“那时我曾跟随祝融一起去九黎寨收服野兽,这野兽就是赤宸”
“他五行具修,同百兽行于山林,与野兽无异,却机敏聪慧,后来被捕捉回来,经过炎帝陛下几百年的教导,不仅领兵作战,还辅佐小殿下治理朝政。”“可见人永远不要轻视自己,你如今年纪轻轻却修为深厚,前途不可限量。如今在我的军中任职已是屈才,更不必处处忍让。”
“多谢义父教诲,可是孩儿想,异族相轻实属正常,人言荒谬却难以更绝,所谓日久见人心,日子长了他们自然也就明白了,这才能正真疏通源头。”
“好好,你能如此看待为父也很欣慰。”
“咳咳”
“义父”相柳放下碗筷,揽住父亲。
“你出去帮我把医士叫来,夜间不必再来了,我会让人将诊断的册子抄一份给你,去吧”
“赤宸”相柳心中默念,退了出去。
清水镇的大山里,一群士兵坐在地上忧心忡忡,这三个月以来,相柳大人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了,每日的加练也是一天比一天晚,看着快要开战了。
上了年纪的人在心里叹气,终于可以解脱了,可惜时机不好。
年轻人心里咯噔,悬着的心,无奈又难过,“这是一场必败的仗”大家心里都知道。
皓翎和西炎正值国富力强的时候,西炎国的诸君是和皓翎大王姬联姻的玱玹殿下,有传闻说皓翎大王姬在这位殿下还是质子的时候便对其青眼有加,处处偏袒。有了皓翎的助力,这位殿下成为西炎的国君只怕是早晚的事情。更有流言疯传:皓翎王好手段,只费了一个女儿便可收拢西炎的疆土。
这样的时机,选择开战,无疑会遭到两方的夹击。
可是,洪江大人等不了了。
这些时日,医士进进出出,主帐的守卫全部换成了军师安排的死士。
“你这样不行”相柳拦住小夭,阻止她再次放血。
“你答应我不解情人蛊,我可以多放点血,就算是替你义父饯行,他肯定想领兵在战场上厮杀,无论如何,我想你活着。”
二十万大军集结在清水河岸,玱玹坐镇,蓐收为左副使,赤水献为主将,禺疆带兵埋伏在入海口。
林间厮杀激烈,尸身遍地,血流成河,“义父”相柳手持冰刃重重劈开眼前的士兵,屠戮一片,几步奔走到洪江面前,唤来毛球一路护送到驻扎的营地,相柳驱赶着白雕飞向玉山,头一次吃了闭门羹,白衣的仙子面容娇美却言辞冷酷,玉山从不参与天下纷争,生死有命,将军好自为之。
相柳用手阖上义父的双眼,面具遮盖了苍老,他扭过头吩咐几名手下“妥善的安葬”。将军迟暮,壮志未酬,相柳变作义父的样子走了出去。
清水镇一片死寂,士兵轮防,气氛紧张。
自西炎岳梁被射杀身亡后,西炎王下令一个月内剿灭辰荣残军。
近日蓐收与洪江交手接连战败,只好按兵不动,西炎军中为了防止突袭,士兵们高度戒严。
青山夜影遮掩了林间浮动的流云,数十只小队分散在林间,如狼夜袭,想用肥硕的体态勾引猎人入局。其间一骑纯白的身影纵身跃向半空,直入云霄,俯瞰着寂静的清水镇,相柳催动术法,扶桑木在冰刃的切割下化成箭雨迎风自燃,落向戒严的村落,一时间四处起火,安置的士兵纷纷跑出烧着的屋舍,有人帮着灭火。
妖风起,火焰越烧越大,玱玹从暗室内走出来,赤水献以玱玹为阵眼,布下了法阵,许多人躲在暗处观望。玱玹在院落中来回踱步,处理士兵回禀的大小杂事,全然不在意危险。
玱玹正要走出院子,一支箭斜插进身前的地上只能看到箭羽,护卫大喊着召集人手戒严。
漆黑的夜空中一身白衣从云霄滚落一头栽进清水河里,一身娇嫩的粉色身影看着那坠落的身影来不及悲痛便赶回去去复命。
夜空中燃起灿烂的火光,玱玹下令,全力搜山。
小夭待在桑田儿废弃的屋子里有些日子,顺了些能吃的草药和果子堆在桌上,清水镇到处是西炎和皓翎的士兵,原先的村民都被迁居到了原离清水镇的安全地带。自从上次突袭,在一片混乱中乘机射杀了岳梁,小夭便一直待在此处,静静等待着。
满天的火光,能听到远处慌乱的脚步人,奔走相告,大喊着灭火器,再后来嚎叫声沉入夜色中,焰火在空中鸣响,小夭听到洪亮的号角声远去,觉得时机到了,走出了房间。
毛球蹲在相柳身边,脑袋拼命的蹭来蹭去,它想不明白主人怎么会中箭身亡。
意映和小夭在芦苇丛中搜索着白色身影,“应该就在这一片,我亲眼看着他掉下来的”看着小夭怀疑的目光,“连我二哥都比不上我,若不是我的高超的箭术,璟的母亲也不会选我作她的儿媳”
寻不到尸体,小夭心急如焚,她必须比玱玹的人手更早的找到相柳“如果能找到毛球就好了”
两人在河边细细搜查了半天,隐隐听到草地里发出的奇怪声响,小夭弓起身子上前,一只白鸟扑棱出来,“毛球!”,小夭招呼着意映,两个人用力将人捞回岸上。
“三天后,我需要带他回到大海,玱玹那边就靠你了。”
“应该是我要谢谢你”防风意映郑重地向小夭行礼,“不管他是谁,他都是我的哥哥,小夭谢谢你费心救她,”“我不后悔和你争抢璟,也许璟偶尔会有遗憾,但如今我们很好,希望你和我二哥也能幸福”
小夭听完言谢“谢谢你帮我”,玱玹要着天下,可这天下并不在自己的谋划中,除了玱玹的安危,自己更想当一个普通人,没有束缚和相爱的人白头偕老平平淡淡,璟需要自己的陪伴却无法摆脱他自己的身份,而她希望能留下相柳,这么珍贵的生命,希望他们还能有探索海外的机会,那时不再是西炎王姬和洪江的义子或者防风家的浪荡小子,而是一对寻常的夫妻。
“还请涂山氏看在鬼方氏的面子上,让少主夫人走得轻快一点”涂山璟站在一旁,留意着族中长老的反应,“意映到底是我们涂山氏广为告之的新妇,就算她做了错事,既然领了罚,又自愿用灵血灵肉饲养涂山氏的识神,看在鬼方氏的面子上,就此揭过如何。否则惩处太过怕是会有损涂山氏的颜面”
“自然,族长愿意献上还魂草半株作为交换。这大荒唯防风氏精通铸箭射箭的技艺,无人能出其右。还请各位族长看在鬼方氏的诚意上再考虑考虑。”
还魂草是大荒最为珍贵的灵草,就连玱玹殿下也只在太子的任命仪式上得了九株。这诱惑实在太大,用一个形容枯槁的饲品交还,实在划算,各位族长相互观望又自持身份不好开口。璟见长老们没有出言反对,便接过草药道谢,亲自护送使者离开。
“夫人”意映紧闭双眼,没有丝毫反应,一个丫头反复拍打着,掏出怀里的半根草药,施展法术将其凝聚成一颗糖豆般大小的药丸,亲自喂下去,又伸手试探了脉搏,微弱但渐渐有力,终于松了口气,相柳解下腰间的配饰系在意映手腕上,黑色的晶石散发出微弱的光芒,起身溜出。
“这是防风邶让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意映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褪下手上红绳穿着的黑晶石手链,和前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相柳就是防风邶。”小夭的话像一道惊雷,想起那些往来的书信,每每有事询问二哥总是很快得到回答,某次她甚至在心里问他要不要为了测试箭术去刺杀相柳,意映在心中默默地为哥哥祈祷。
巨大的海贝露出海面,小夭满头大汗地躺在大海贝里,身旁是双眼紧闭的相柳,像是睡着了一样,小夭心想,这对你也很难得吧,刚想伸手整理额前的汗湿的头发,贝壳里太热了,小夭红着脸注释着眼前人,良久相柳睁开眼睛,脸红地看着她,从此二人开启了没羞没臊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