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我是真的没想到。”我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水。

    今天是周末,我和楚然正坐在中汉大学的咖啡馆里。最近楚然工作比较忙,我的工作倒是一直都比较清闲。没想到,周五时,楚然主动给我消息,问要不要去喝杯咖啡,我自然是欣然接受。我们聊到了大二一起去动物园的事情。

    “苏瑜,你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楚然将一束飘到唇边的头发挽到了耳后,“好在我记性还算不错,你想了解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在开始记录我和苏瑾的故事一段时间后,我将这件事一一告知了楚然、欣怡、晓薇,还有曹创、陈景铄和唐文轩他们。我希望他们能帮助我,尽全力地还原当时的场景。虽然不可能百分百还原,但我想,只要多一个人的视角,故事就能更加完整一点。

    “那个……苏瑜。我想问下,白……你的舍友们,现在过得也都还好吗?”

    昨天,我分别和曹创、唐文轩通了微信电话。在准备道别时,唐文轩突然这么问道。虽然他很快改了口,但我还是听到了“白”这个字。他是想询问楚然的情况。大学时,唐文轩一直对楚然有好感,这我是感觉到了的。但是一直到毕业,他也没有和楚然表过白。因此,他到现在还惦念着楚然,令我有点惊讶。

    “你还喜欢楚然对不对?”下意识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我捂住了嘴,但已经来不及了。

    “嗯……是的。”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犹豫,但终于还是回答了。

    “那……你为什么一直没有表白?”既然已经问了,干脆问到底了。

    “我本来想着毕业后在A市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然后就和她表明心意……”电话那头稍微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双亲身体情况都不太好,我得在他们身边照顾他们。”

    ……

    “她这么好的女孩,现在的我配不上她。”

    所以选择不打扰吗……唐文轩是很认真地喜欢楚然的。

    “苏瑜,你在想什么?”楚然的声音打断了我的遐想。我回过神来,但是心里还一直想着唐文轩昨天说的话。

    “楚然,唐文轩他……”

    “他喜欢我。”我还没有说完,楚然便说道。我稍稍有点吃惊,原来楚然一直都知道。

    “他没有表白,我尊重他的选择。”楚然笑了笑,端起咖啡杯浅酌了一口,看似心不在焉地瞟了一眼窗外。

    没办法,世上大多数爱恋都是无疾而终的吧。哪怕其实互相爱慕,也不一定能在一起,就好比我和苏瑾……我的心感到一阵刺痛。但至少我能将我们的故事记录下来,永存我的心间。哪怕老了,只要我还能看得清字,我就可以时时翻阅;只要我还能听得见,我就可以一遍一遍回放自己提前录好的音频……

    “楚然,你介意我把你和唐文轩的故事,也记录到其中吗?”我抬起头,直直地看着楚然,眼神中满是恳切。

    楚然似乎怔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态自若,笑着说道:“好啊,这样等我变成老太婆的时候,还能和小屁孩们炫耀下自己的辉煌情史。”

    “准确地说,应该是辉煌人气史。”我打趣道。

    短短两天时间里,我分别和苏瑾曾经的舍友们,以及我曾经的舍友们,联系了个遍。其实我一直都和他/她们保持着频繁的联系。只不过,这回要记录的,是同时发生在我们七个人之间的事。我打开了电脑。

    “楚然,小瑜,你们看那边!”快走到野生动物园门口时,陆晓薇指了指动物园的检票口处,另外两个人同时将目光望向陆晓薇手指的方向,人很多,但是有四个男生,因为个子都比较高,所以格外扎眼。

    苏瑾!?曹创、唐什么来着……还有陈景铄。苏瑜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这么好巧不巧!

    “我们到最左边去检票吧。”苏瑜拉着白楚然和陆晓薇,朝着离四个男生最远的检票口奔去。

    “苏瑜,那个陈景铄挺帅的啊,你为什么这么不喜欢他?”陆晓薇有点不能理解。

    我觉得他很轻浮……苏瑜在心里想着,没有说出口。因为这只是苏瑜的一种感觉——没有保持距离的意识、莫名其妙地过于亲近……但是这不是说了就能让别人懂的。

    今天是国庆假期的倒数第二天,但是来野生动物园的人还是不在少数。不过一会儿,苏瑜已经看不到四个男生的身影了。苏瑜喘了口气。逃过一劫。

    “哇,是火烈鸟!”陆晓薇指了指右前方,但苏瑜放眼望去,除了人群、还是人群。

    陆晓薇兴奋地朝着人群的方向走去,将白楚然和苏瑜甩在了身后。

    “晓薇,你等等我们!”苏瑜朝前面喊道,但是陆晓薇只顾一头栽进人群之中,并没有听到。

    苏瑜和白楚然好不容易挤到了人群之中,望见陆晓薇在人群的最前头。

    “楚然,我们还是出去吧。”苏瑜说完艰难地将头朝后转去,才发现白楚然早就不在后面了。

    “挤死了!”旁边一位中年女性不满地发着牢骚,想要用两只粗壮的手推开身边的人群,正好推了一把在她斜前方的苏瑜,苏瑜一个重心不稳,向前扑了过去,上半身狠狠地砸在了前面人的背上。

    “对不起!”“你没事吧?”两个人同时开口,苏瑜抬起头,正好对上对方的视线——

    “小鱼儿!”“陈景铄?”又是几乎同时开口。苏瑜呆住了几秒,随即立马从对方扶着的双手中抽离,站稳了身子。

    “啊,不是,苏瑜。”陈景铄也回过神来,连忙改了口。他知道苏瑜不喜欢他这样叫她。

    “你是来找我……我是说,你也来看火烈鸟吗?”突然的偶遇,让陈景铄一时有点语无伦次。

    “嗯。”苏瑜简短地回答后,朝陈景铄身后望去。橙色的火焰,在十月的烈阳下也毫不逊色。

    “等会,要不要一起吃午饭?”陈景铄继续说道,“前面有个餐厅可以一边吃饭,一边看老虎。”

    “一边看老虎?”苏瑜有些感兴趣。

    “对的,餐厅外墙是玻璃做的,外面都是老虎。运气好还可以看到老虎爬树。”得到了回应,陈景铄似乎很高兴。

    “那我问问楚然和晓薇她们。”苏瑜朝四周望去,想要找到陆晓薇和白楚然的身影。环视了一圈,发现陆晓薇正在栅栏的另一侧的最前头,拿着手机给火烈鸟们拍个不停。

    楚然应该正在人群的外围等着我们呢。我真傻,怎么还想着带着楚然一起挤到人群里去呀。楚然向来是不爱凑热闹的。苏瑜这么想着,决定要走出人群,先找到楚然,再去和晓薇汇合。可是转过身,苏瑜无奈地发现自己身后全是人,而且围过来的人也在不断增多。

    “你要出去吗?”陈景铄看着一直盯着人群的苏瑜,似乎明白了过来。

    “是的。”苏瑜点了点头。

    “我带你出去吧。”陈景铄说完下意识地想要牵住苏瑜的手,手伸到一半,估计是看到苏瑜戒备的眼神,连忙将手伸回了口袋,沉默了几秒,陈景铄挠了挠脸颊,开口说道,“那个,你要是不嫌弃,可以抓着我的书包。”

    “谢谢。”这回,苏瑜没有犹豫,抓住了陈景铄的书包,跟在了他的后面。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一路上,陈景铄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苏瑜跟在身后,畅通无阻地走出了人群。

    一出人群,苏瑜便看到苏瑾、曹创和唐文轩三人朝着这边走来。他们似乎是从羊圈那边过来的。

    “你也来了?”苏瑾看着苏瑜。

    “这话应该我问你。”苏瑜笑里藏刀。而且还带来了个陈景铄!苏瑜用眼睛质问着苏瑾。

    “曹创说想来。”苏瑾假装无辜地朝后看了眼曹创。

    “啊?”曹创有些不明所以,傻傻地点了点头。

    “那……”干嘛和我选在同一天?苏瑜看了眼陈景铄,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

    陈景铄以为苏瑜是在暗示他说点什么,于是不着边际地说道:“我刚刚在前面碰到了苏瑜。”

    “……人太多了我出不去,他把我带了出来。”苏瑜只好接着这话解释,她没有要和他一起逛动物园的意思。

    “欠你一个人情。”苏瑾看了眼陈景铄,又重新看向苏瑜,说道:“中午打算吃什么?”

    “这里好像有一个老虎餐厅,我打算问问舍友们去不去。”想到可以一边吃饭,一边看老虎,苏瑜略微有些兴奋。

    “啊!那,苏瑜姐,一会儿大家一起去吃吧。”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老虎餐厅,曹创突然也积极了起来。

    “呃……”苏瑜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她只是打算和楚然、晓薇一起去。

    “相遇就是缘分。”在旁边一直默不作声地唐文轩,此时也开了口。

    “是吧!国庆这么多天,这么多人,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碰到!”陈景铄语气中带着激动与不可思议。

    “那我去问问楚然和晓薇她们。”苏瑜被这架势给唬住了。

    “问我们什么?”一个活泼爽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苏瑜艰难地撇过头,看着搂着自己脖子、兴奋得满脸通红的陆晓薇。白楚然也站在旁边。

    苏瑜很好奇她们什么时候过来的,不过还是先回答了陆晓薇的问题:“有一个老虎餐厅,他们问要不要大家一起去。”苏瑜指了指男生们。

    “好啊,我举双手双脚赞成。”陆晓薇爽快地答应了。

    “嗯,我也可以。”白楚然淡淡地回答道。

    嗯?苏瑜疑惑了。苏瑜刚认识白楚然时,以为她很高冷。除了舍友以外,白楚然几乎不和班上其他同学说话。其他同学主动搭话时,也是不冷不淡地回一句。后来,苏瑜才知道,楚然其实并不是高冷,只是有些社恐。所以,类似班级团建的活动,楚然都不会参加。今天楚然竟然答应和他们一起吃饭,苏瑜感到很意外。既然晓薇和楚然都不介意,大家一起玩也挺好的。虽然有个陈景铄,只要我尽量避开就好了。苏瑜这么想着。

    “那大家一起逛逛,然后去吃饭吧。”陈景铄继续提议道。

    “去小熊猫馆吧?”苏瑾向大家征求意见。

    大家都一致同意。尤其是苏瑜,这是她这次来动物园最想看的小动物之一。

    “出发——”

    “轩哥,瑾哥为什么和景铄哥说欠他一个人情?”队伍朝着小熊猫馆前进时,曹创凑到唐文轩的身边,小声地问他。

    “大概,是不想让苏瑜欠景铄人情吧。”唐文轩扶了扶眼镜,也轻声回复道。

    这话被走在最后面的苏瑜听得一清二楚。

    虽然很多人第一次见到小熊猫,都分不清它和浣熊,但其实它们有很大的不同。首先是毛色就不一样。浣熊全身大体是灰色的,有些地方会有棕色或黑色的花纹。而小熊猫通体则是红褐色的毛,在脸蛋上会有白色的毛搭配。其次是脸型,浣熊的脸尖尖的,小熊猫的脸则是肉乎乎的。最后就是给苏瑜的感觉了,苏瑜觉得浣熊看起来贼头贼脑鬼机灵,而小熊猫则是圆头圆脑傻白甜。

    “苏瑜,你看那只。”苏瑾指了指一只平趴在圆形平滑大石块上、尾巴蜷成一团的小熊猫。

    苏瑜刚想说好可爱,苏瑾继续说道:“像不像写不出小论文时的你。”

    “哈哈哈。”苏瑜回忆起每次自己写不出小论文时的场景。也是这样整个上半身趴在桌子上,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确实是一模一样,就差一条尾巴了。

    咔嚓——苏瑜看见苏瑾举起相机给这只小熊猫拍了张特写。

    苏瑾今天穿了一件宽松的无帽蓝色卫衣,和一条深蓝色牛仔裤。苏瑜则是穿了一条白色连衣长裙。怎么觉得有点像蓝天和白云……苏瑜忍不住笑出了声。

    “大家接下来想去哪里?”看大家都看得差不多了,陈景铄问道。

    “大熊猫。”

    “老虎!”

    “豹子!”

    “狮子!”

    “袋鼠!”

    开始出现五花八门的意见。陈景铄钻研了会儿地图,最后终于制定了一条自己比较满意的路线:“我们先这样走……然后这样……老虎和狮子是在一个地方的……大熊猫馆在最东边,一会儿我们吃完饭再去,怎么样?”

    “好的!”苏瑾和苏瑜同时回答道。

    陈景铄愣了一秒,原来苏瑜也想去看大熊猫吗?他刚刚只听到苏瑾说要去看大熊猫。但是现在的这条路线,确实是最能节省体力,又能看到最多动物的。

    在看完老虎、豹子、狮子、大象后,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大伙儿都又累又饿,老虎餐厅正好就在前面一两百米处。一进餐厅,就可以看见餐厅内的墙壁都是透明玻璃,外面,是一只只看似慵懒,实则眼睛中散发着杀意、耐心等待着猎物的老虎们。大家都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十分兴奋。陈景铄带着大家坐到了离玻璃最近的位置。

    苏瑜坐的位置正对着玻璃,她感到稍稍有些紧张。这些老虎们,离得太近了。玻璃会不会被它们撞碎?它们似乎也还没有吃过午饭。如果玻璃碎了,它们突然闯进来,那她该往哪里跑……

    这时,一只老虎突然猛地扑过来,好像要冲破玻璃墙!苏瑜吓得整个人往后仰去,椅子前面的两只凳脚也翘了起来,往后倒去。

    啪——苏瑜往后倒的椅子被半路扶住了。

    苏瑾一手抓着椅背,一手抓住椅子边沿,连椅带人重新稳稳地摆正。

    “刚刚是工作人员丢了一块肉过去,老虎才扑过来的。”苏瑾向苏瑜解释道。

    苏瑜稍稍镇定了点,略带感激地看着苏瑾,苏瑾突然凑到苏瑜耳边,带着人畜无害的微笑,用只有苏瑜听得到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胆,小,鬼。”

    苏瑜血压瞬间飙升,握紧了拳头准备狠狠收拾一顿苏瑾,苏瑾连忙闪开,眼神划过其他人,意思是:大家都看着呢。

    苏瑜放下举起的拳头,努力挤出微笑,咬牙切齿地对苏瑾说道:“谢谢你。”

    “没事。”苏瑾摆了摆手,继续吃起饭。但是苏瑜知道,此时的苏瑾已经在心里得逞地坏笑一万次了。

    士可杀不可辱——苏瑾,此仇不报非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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