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赵蛋糖突然哭了起来,她哭的声音像杀猪。

    “我难受啥!我高兴!”说完又拿起一罐酒,才刚要拉开易拉罐,就被人从上面拿走了,她仰头看着姜蜜桃。

    姜蜜桃把啤酒拿远点,“别喝了,你再喝真醉了。”

    赵蛋糖像刚喝下的啤酒能转化成眼泪一样,眼泪花花留下来。店里灯光不甚明亮,只能看见麦色的肌肤不停地闪着星河。

    “我今天压吴亚恩那小子一筹我高兴!那混账第二场就被淘汰了,我们坚持到第三场,我难过啥!”

    不难过的赵蛋糖痛哭流涕,声如喇叭,频频引起邻桌侧目。她身旁的朋友抚摸她的背无言地安抚,几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吴亚恩是我们以前一个舍友的前男友。”其中一个人解释。

    姜蜜桃静静地听着,大一开学的时候她们五个人被分到同一个宿舍,再加上经常上课一起组队渐渐的感情比较好。其中赵蛋糖与翠翠一样被原生家庭重男轻女,尤为心心相惜。但赵蛋糖有一个爱她的母亲,翠翠的父母离婚后,各自组建了家庭。

    吴亚恩是翠翠在音乐软件连线时遇到的一个网友,经过聊天两人才发现她们刚好在一个学校。如复一日、晚复一晚地分享日常、诉说心事,再加上两人偶尔几次的见面印象都还不错,翠翠渐渐芳心暗许。

    有一天,吴亚恩跟翠翠表白,两个人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吴亚恩对翠翠很好,两个人一起畅想的有着对方的未来。但是随着在一起的时间增多,感情的弊端也就显露出来了。

    吴亚恩什么都好,但是一到打游戏就像吃了炸药,一点就着。经常把手机关机翠翠联系不上她。时间久了,两人一点话题也没有。翠翠学着进入吴亚恩的世界,和他一起玩游戏,但总是被不耐烦嫌弃,他的朋友贬低他的时候他总会同意地加深伤害。

    矛盾日益激化,吴亚恩在又一次输掉游戏后,提了分手。翠翠认错求复合,上门找他,一点用都没有。

    在四级成绩公布那天翠翠不动声色什么也没带,只穿着与吴亚恩第一次见面时穿的衣服,去学校外面4公里外的景区,投湖自尽。

    别人都说翠翠是因为分手和四级没考过的双重打击而自杀,都在惋惜的同时指责她愚蠢。

    而吴亚恩,连翠翠的死讯传过去,他也依旧打了一整宿的游戏。甚至还迎合他的朋友说的终于没有女菜逼打扰他们的这种话。

    “其实蛋糖很自责那几天没有看出来翠翠的不对劲。在她和吴亚恩分手后我们的安慰一点作用都没有,甚至让她更难过,反应过激。蛋糖就说让她静静。翠翠出事后她抱着我们哭说她不该放着翠翠一个人。”

    “她很自责,而恰巧那天吴亚恩还在报名布告前大肆谈论女玩家很菜,我们顿时一肚子火,蛋糖第一个没忍住冲去揍了吴亚恩一顿,但拳头都还没挨到他就被人拦了下来。”

    这是令人惋惜又令人无法共情而显得有些幼稚可笑的故事,但一个生命横梗在其中,少女们义气的眼泪,坚定地诉说着属于她们的情谊,让发笑的人成为可笑的存在。

    姜蜜桃想要安抚的手最终还是停在空中距离赵蛋糖几寸的上方。她缓缓收回了手。声音比干枯的树枝还要令人乏味。“不早了,回去吧。”

    皎洁的弯月高挂,几名少女在夜色中相互扶持往同一个方向走去,影子层层叠叠,叶子掉光的灌木丛被阴影覆盖,姜蜜桃在轻柔的月色中望着一行人渐行渐远,眸光随着摇晃的树影明明灭灭。

    临近期末考,图书馆的人变得多了起来,从早上七点开始便陆陆续续在馆门口外迎着冷风排着长长的队。

    翩城的冬天极为冷,姜蜜桃裹上厚厚的长棉服迈进刀割般的狂风里,去操场跑完圈解决早餐后去了教室。放下书占位去往走廊尽头朗读。日复一日,麻木机械。

    偶尔会想起霍格曾经画的那副枯雪桃树油画,那就象她内心真实的写照,毫无生机。好像麻木的活着,不带任何情感与想法的活着就是她生活的全部。但很快又被她抛掷脑后。

    期末考试后,原是想找个包吃包住的寒假工,但一时没找到,姜蜜桃只能匆忙随便找了一份工作,在附近租了个单间。工资不高只能选择房租低的房子。条件差,但忍忍也就过去了。

    她给母亲发去消息报明放假不回去,母亲下班的时候给她打来电话,“真的不回来吗?”

    她只说:“您放心,我会注意安全,好好照顾自己。”

    这期间母亲又给她打过几个电话,都以尴尬的无言收场。

    成绩公布,姜蜜桃的成绩并不理想,所有科目都是六十几分飘过,她咬唇关闭了程序。打起精神工作。

    翩城晚间活动不是很多,通常晚饭时间过后路上就没什么人。要是走在路上遇上那么一两个人姜蜜桃还需要胆颤心惊地拉开距离。

    有天下班太晚,她遇上一个形迹可疑的人,似乎在跟着她。她想到学校里听闻的本市真实命案,越发走得快。那人也随之加快了脚步,姜蜜桃惊慌万分,顿时提起心拔腿跑了起来。

    突然撞上一座肉墙,被人轻柔的抱着肩膀,隐隐传来清新的香味。姜蜜桃吃痛摸上鼻子,微微抬头正视来人。借着昏暗的月色,她认出来是霍格。

    耳边传来挣扎大叫的声音,姜蜜桃随后看去,可疑男子被一群身着黑色西装的保镖扣着胳膊压在地上。脸贴在地上目眦尽裂叫嚣着放开他。

    一行保镖押着男人去警局,等一切恢复寂静霍格才放开她。姜蜜桃有些戒备地看着他。

    霍格说:“我送你。”

    姜蜜桃不动,霍格展开自己的手,“你放心,我不碰你。”

    姜蜜桃想了想,说:“你走前面。”

    霍格听话地走在前面,期间他不用问要往那边走,精准地来到楼下。姜蜜桃停了下来,霍格似有所感,回身疑惑地问:“怎么了?”

    “你怎么知道。”

    霍格完全不被姜蜜桃的态度恼怒,柔柔地笑道:“我住在你对面。”

    姜蜜桃更不想走了,看霍格活像看个痴汉。霍格疑惑且真诚地看着姜蜜桃。

    姜蜜桃沉默了两秒,虽然他有点奇怪,但是该道的谢还是要道:“刚才谢谢你。”

    霍格马上又展开笑容,“你没事就好。”

    姜蜜桃的目光在他和他身后的楼道之间踆巡,过了一会,说:“你先走,和我保持五百米。”

    霍格俊秀的眉毛微微有些吃惊地上扬,马上讨价还价:“两百米。”

    姜蜜桃催促他:“走。”

    霍格听话的走在前面,一步三回头,姜蜜桃等人走上去看见霍格扒着门边眼巴巴地望着楼梯口等着她。

    姜蜜桃的脸色立马变得不虞,霍格立刻抽回头关上门遁逃。

    姜蜜桃回到房间,把门锁加固,放了个桌子挡在门前。拉开窗户往下看,见楼下守着几个黑色西装的人,腿叉开站着双后背在腰后,心无旁骛地目视前方。

    她收回目光,房子年头久,窗户框都生了一层锈,拉的时候“刷刷”地响。一切又归于沉寂。

    第二天早晨去上班的时候,楼下的黑衣人不知去了何处。姜蜜桃在楼下不远处回望,似乎看见霍格在窗户边望着她,她很快回头投身去往人潮,去赶早班车。

    姜蜜桃今天上午的工作是发传单,但没想到十分顺利。她在的位置人流量很多,不一会传单就发完了。

    不远处的拐角,霍格将身影隐在树后,一群人在巷子里排队,黑衣人在依次发钱。

    春节即将到临,整个城市喜气洋洋挂着红色小灯笼,姜蜜桃哈着冷气,淡漠地路过。她没有任何过节的准备,平淡到就像平常的每一天。除夕夜她连假都没休,回去的路上,往常寂静的道路充满着热闹,小孩和大人们喜气洋洋地放着鞭炮。下班即使回到住所也还是被一波接着一波的冲天烟花与鞭炮声吵得震耳欲聋。

    敲门声也差点隐没在喧闹的浪潮中,姜蜜桃当听不见,因为她没有人需要见,为了安全起见不会开门。

    “蜜桃,是我。”霍格的声音闷闷地透过门板传进来。

    姜蜜桃隔着门问:“什么事?”

    “有东西给你,”他特意补了句,“重要的东西!”

    姜蜜桃:……

    虽然明白自己没什么重要的东西能在霍格手上,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强调有些搞笑,但鉴于今天不同往日,没有以往夜深人静时那么危险,以及霍格上次救了自己,她还是开了门。

    后来姜蜜桃想起,又觉得或许是因为霍格是这座孤寂陌生的城市里唯一说得上话的熟人。

    姜蜜桃站在门边没什么感情地看霍格,霍格笑得像朵向日葵,“春节快乐!”

    姜蜜桃结合霍格的表现,有理由地大胆发散思维,“你说的重要的东西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霍格面色一僵,还以为他会恼羞成怒,再不济也要尴尬地咳两下。结果他愣了愣,有些脸红地偏下头,时不时害羞地偷瞄姜蜜桃,“可以吗?”

    姜蜜桃当场摔门。

    霍格连忙挡住门,艰难补救:“再给我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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