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剑宗出了什么事情,燕忱和池晚在暝落城待了没有多久,就启程回去。

    在他们走后,暝落城有几个人,发现自己在睡梦中被狠狠揍了一顿,他们的共同点便是幼时认识,都是城里有名的浑少爷。

    他们咋咋呼呼雇了一堆魔修,要找出是谁下的手,可惜将城里翻个底朝天后,依然无果。

    二人到了剑宗,那些熟悉的树木殿宇都带着一丝陌生,池晚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好久都没有回剑宗了。

    可怜的元祎,想必被剑宗的公务折磨够呛,整个人印堂发黑。

    池晚悄无声息地看了眼燕忱,都是你造的孽啊!

    燕忱步入殿内,长身玉立,淡漠地问:“发生何事?”

    “尊上。”元祎先行一礼,然后缓缓道来,“有二人中邪,一夜过后忽不能言亦不能动,犹如木头。因为这二人并不相识,离得也较远,猜测不是生病所致,亲人才找了驻守当地的弟子。但是弟子们束手无策,只能一级一级报上来。”

    燕忱问:“这二人,你可看过?”

    元祎道:“我已看过,但我知识浅薄,不知是何所致,只是觉得十分怪异。”

    “将他们带上来。”燕忱想了想,“再叫长老们过来。”

    遇到一些以前没有出现过的奇怪事情,会将长老们叫过来一起研究,这是一条传承下来的规矩。

    元祎想了想那些长老,似乎都不怎么管事,除了刚出关的云阙仙尊。但是云阙仙尊又素来与尊上不睦,这……

    “要叫云阙仙尊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燕忱的眼神若有似无地向池晚这边飘了一眼。

    “叫上吧。”他道。

    他如意算盘打得很好,如今这样,就算他看江怀渚再不顺眼,但他毕竟是池晚师尊,不能因为一个江怀渚就惹得她不高兴。如果能因为他对江怀渚恭恭敬敬,让她对他好感多一点,那可赚大发了。

    反正做做表面功夫,他一定行。

    元祎退下去各个山头叫长老,可谁知,其他长老皆忙着打牌,只有云阙仙尊要过来。

    元祎为难地蹙眉,若尊上知道只能叫来云阙仙尊一人,还会同意让他来么?但云阙仙尊陪他去各个长老那里走了一趟,这时也不好叫人回去。

    江怀渚淡然如谪仙立在一旁,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嫌弃了一遍。

    元祎又叫上中邪二人及亲属,将他们都带进无妄殿。

    池晚见到江怀渚没来得及激动,就先将目光放在中邪那二人身上。

    这两个人,确实对外界没什么反应,两只手臂僵硬地摆在身侧,眼珠一动也不动。

    江怀渚伸出手,探试二人鼻息,发现仍有浅浅温热呼吸:“近些日子可有进食?”

    亲属摇头:“没有,喂都喂不进去啊!可是,他们居然还活着,好像也没瘦……”

    从他们中邪开始算,已有月余。普通人这么久不吃饭,必定会饿死,但他们还完好地站在这。

    将所有可能的情况都排除后,殿中几人神情皆有些凝重。

    燕忱支着头问:“云阙仙尊可有什么高见?”

    江怀渚默默地站了会儿,看了眼亲属,斟酌用词:“想要知道他们究竟为何如此,恐怕要将身体剖开看看。”

    燕忱又问:“那该如何救人?”

    江怀渚道:“若不知道原因,恐怕也不好救。”

    其实元祎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碍于亲属,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

    亲属听见,又不高兴起来。几个人几句话便轻飘飘决定了处置方法,说到底还不是要将人剖开再一探究竟么?可是将人剖开,这人还能活吗?

    还说什么仙门厉害,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眼前这几个仙君,虽然都长得俊,但不过是些绣花枕头!

    “你们到底行不行啊?要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别说把人剖开这种话,这不是让别人豁出性命陪你们玩吗?”

    “就是啊!早知道剑宗这样,我们还不如去蕴天宫,找那个……那个……”

    关泠月?

    “——裴子溪!”

    几人表情均有一刹那凝固,没想到他们口中说出的竟然是这个名字。

    江怀渚出世不久,对这名字没有什么印象,他满脸疑惑:“裴子溪何人?”

    元祎解答:“仙尊,裴子溪乃蕴天宫首徒。”

    “哦。”江怀渚稍微想起来一些,在昼河他似乎见过裴子溪。

    亲属气恼道:“裴子溪实实在在为百姓着想,接连几个有问题的界杵都是他解决的,常听说蕴天宫附近的人,遇到什么困难找他,他就会出手。可不像你们这些目无下尘的仙君,我才第一回求你们办事,就说要将人剖开看,真是不拿人的生死当回事!”

    其余人附和:“就是,我们还不如直接去求他们帮忙,以后还是要搬到蕴天宫附近才靠谱点!”

    堂堂云阙仙尊,还不如蕴天宫一小弟子。江怀渚被拂了面子,脸上难免些挂不住,颜色难看。

    池晚忍不住替师父说话:“急什么,这不是在商量解决办法么?又没直接将他们剖开。”

    此时,有人轻笑了两声。

    所有人都朝那笑声看去,就听燕忱戏谑地问:“裴子溪能解决,你觉得裴子溪会怎么解决?”

    亲属却说不上来:“这、这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修仙的!”

    燕忱道:“剑宗素不亏欠你们,每年都有弟子驻守在各城附近,为你们解决一些事情,从未收取分毫。若你不屑找剑宗帮忙,那以后便让弟子都绕开你们。”

    那几人想起,以前确实受过剑宗弟子的一些帮助,便都红着脸,羞愧地说不出来话。

    燕忱从座位上慢慢起身,走到那二人附近瞧了瞧。他先抬起一人的手,软绵绵的像没有骨头似的。然后,又绕到其身后,他双指并拢,点在那人肩后,往前推了推,那人却仍立在原地。

    他又点了一下,那人却向前踉跄一步,摔倒在地。

    池晚、江怀渚和元祎皆看出,虽然燕忱这两次动作一样,力道却大不相同。第一次,只用了很小的力,第二次却用了很大的力度。

    他抽出扶梦,那几个亲属大惊失色,燕忱冷笑一声:“本座不会将他剖开,放心。”

    亲属们却不敢说什么,江怀渚看起来虽然淡漠,脾气却似不错,他们敢口出不敬。而这剑宗宗主,笑容中总透着一股疯魔,实在得罪不起。

    就见燕忱快速地在那人脖子后面划了一道,然后用手指在伤口里抓到什么东西。

    他一点点拽出来,扔在地上,众人才看清,那是一段带血的藤蔓!

    藤蔓在地上癫狂地抽动几下,然后寂灭,归于死亡。

    池晚震惊不已:“这是我们在丁斐家见过的那种灰藤?”

    灰藤给人印象实在太过深刻,不知哪里来的几段灰藤,瞬间将丁家灭门。如此恐怖的东西,却没有再蔓延,只在多年前的丁家出现过,后来从未再现世。

    而现在,这段灰藤重现了。

    以前的灰藤,钻到人身体里,便无限疯长,导致人顷刻间死去。现在的灰藤,却能抑制住长势,控制人的身体,保留住这副躯壳。

    这说明什么?

    不是灰藤变弱了,而是它的掌控力更强了。

    池晚感觉头皮一阵发麻。灰藤选择蚕食掉人的身体,还是控制人的躯体,变成自己的外壳,这是它自己独立拥有的意识,还是有人在控制?

    方才被救的那人,逐渐清醒过来,茫然地看着四周,突然感觉到脖子后面痛,捂着伤口“嘶”了一声。

    旁边的家属惊喜道:“好了,真的好了!”

    燕忱道:“元祎,你去将另一个人身体里的灰藤取出来。”

    “是。”元祎如法炮制,也取出一段藤蔓,扔在地上。透过鲜红的血液,隐隐能看出藤蔓颜色发灰。

    元祎嫌弃地清理了一下自己的手指,问道:“这是什么东西?见所未见。”

    江怀渚突然道:“我看过一本古籍,和这种藤蔓描述有些像。”

    池晚已经投去崇拜的目光,果然,还是师父,见多识广!

    “那里面便形容,有一种植物,名为人鬼藤,可以寄生在人身体里面,汲取养分。”

    燕忱顿了顿,问道:“《万魔录》?”

    江怀渚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一时之间,整间屋子又陷入寂静。

    这万魔录,其实是多年前不知何人所写,里面许多东西皆毫无考据,仙门诸人闲暇时可用来看一看解闷,却不敢当真。

    池晚也道:“不一定《万魔录》便是假的吧……说它假,只不过有许多东西都未见过,若我们未见过这灰藤,也许会觉得人鬼藤为编造,可现在却不能说这灰藤和人鬼藤不是一种东西。”

    过了一会儿,燕忱点点头:“你说得对。”

    元祎听见这话,差点觉得自己耳朵出问题了。难道不管她说什么,宗主都要对对对是是是吗?万魔录都能当真吗?!

    小侍女一直维护云阙仙尊,尊上一直维护小侍女,这真是关系错乱到元祎都理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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