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连续两枪命中靶心。冯让清放下枪，脱下自己的手套。
叶小令站在后面安静地看着冯让清，见这轮射击结束，她才极捧场地鼓掌。
“漂亮！”叶小令就差没吹口哨了。
冯让清淡定地睨了她一眼，“你光要说这个，没必要在这里待这么久吧？”
叶小令反唇相讥，“你光要杀了S，也没必要在这里待上两天吧？”
冯让清把枪扔回叶小令怀里，惹得对面哇哇乱叫，“靠，你不怕擦枪走火啊，神经！”
“我在想，直接杀了S，是不是有点太便宜他了。”
“嗯嗯？你要干嘛？囚禁，虐待？还是什么？”叶小令听到这里来劲了，抓了抓头发，“冯让清，冯博士，没想到你玩得挺花呀。”
“跟你比还是差远了。”
“切。”
“既然S是造物主的心腹，他现在突然苏醒，造物主难道不想要将他召回去吗？我们白白得了个人质，直接杀了多可惜？”
“不想杀就直说，毕竟是你的Omega，你直接杀了，反倒吓人呢。”
“我是大局为重。”
“你是心慈手软。”叶小令狠狠吐槽，“从那天开始，就摆了张臭脸在这里玩了两天枪。靶子都给你弄坏了几十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偷偷问医生要了止疼片和安眠药？”
冯让清把脸撇过去，“你知道的太多了。”
“怎么，要灭口吗？”
冯让清耸了耸肩膀，无所谓地笑笑，“罢了，我什么样子你不知道？只是有时候挺羡慕你，喜欢谁就自顾自地喜欢，倒是什么也烦不了。”
她走到一边，拧开一瓶水喝了起来，咕咚咕咚下肚。
冯让清扭过脸，盯着叶小令的眼睛，“你把唐铭凯一并带走，你的那些社员……就一点反应也没有？”
“什么？”话题绕得太远太快，叶小令一瞬间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冯让清已经饶绕过她往外走了。
“你的脸皮但凡分我一些，我也不至于想到杀了储真的这个可能。”她顿了顿，“扪心自问，储真要真回忆起来，变回了s，我把他绑起来，关起来，日日夜夜守着他，也不舍得他死。”
“喂！”叶小令气呼呼地叉腰，“你耍我呢？”
她追上去，“你早知道了，是不是？你在这里两天憋一肚子坏水，编排我呢，是不是？”
“不。”冯让清严肃地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用什么合适的理由，把储真留下来。刚才看到你，我突然想到，这就叫上梁不正下梁歪，我跟你学的。”
她那句“我跟你学的。”说得语调上扬，看上去心情甚好。若不是叶小令心知肚明她这两天无法入睡，灌安眠药差点长眠不起，还有胃病重犯，跟嗑糖似的嗑止疼片，还有翻来覆去疼得直不起腰，只能靠着瞄准靶心的重复动作麻痹自己的大脑。
不然，叶小令还真觉得，冯让清心理素质了得。
自己的Omega都成这样子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好吧，我投降。”叶小令张开双臂，“我坦白，麻烦冯博士从宽。我是把唐铭凯带过来了。”
“……”
“你现在，是想见他，还是你的Omega？”
-
“他现在很乖的。”进屋之前，叶小令凑到冯让清耳朵边上轻声说，“我起初还以为绑错人了，简直乖得不像话。”
冯让清很难把“乖”这样的字眼和唐铭凯联系到一起，嘴角抽搐了两下，勉强应：“好吧，希望如你所说，他会知无不言。”
叶小令勾着冯让清的胳膊，推门而入。
唐铭凯坐在床侧，正在发呆。他看上去情绪不佳，思绪飘散，听到房门被推开，曾作为安全局局长，竟然也没有立刻察觉。
他缓缓转过头，先是看向叶小令，继而抬眼望向冯让清。
最后，他静静地从口中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般，唤，“冯。”
冯让清觉得自己都有点不认识唐铭凯了。他安静得不像话，整个人呈现一种道不明的老态，这与自己之前见他截然不同。
他像是一夜之间突遭什么变故，少了白头的状态。可是看他黝黑的发，实在又看不出什么端倪。
冯让清转眼看着叶小令，重拾爱人的喜悦还未褪去，此刻她走到唐铭凯身边，招呼冯让清坐下。
“你们多久没这么心平气和地聊聊了，都要感谢我。”
眼看叶小令邀功地皱了皱鼻子，唐铭凯低头笑了笑。
接着，他抬头看向冯让清，“冯，我们总算能好好说说话了。”
冯让清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刚走了两步，不知是身体虚的，还是什么的缘故，头晕目眩，冯让清捂着脑袋，眼前好似突然闪过一道冲天的火光。
熊熊烈火的场景在她面前铺陈开。
冯让清失神地望着，两只手自然垂挂在身体两侧，狠狠颤抖。她抬手，不自觉咬紧了下牙，微微弯曲手指，在恍惚间，看见从掌心流出的血液。
一滴一滴。
“让清！”是叶小令的声音，一下子划开了这幅奇异的世界，喇开一个口子，如一只轻巧的鸟儿，扑腾着翅膀，衔走了冯让清这根正在燃烧的树枝。
“你发什么呆？”她站起来，担忧地走近，伸手抓住冯让清的刹那，冯让清却猛地收手，背到身后。
冯让清望着唐铭凯，见自己多年的友人既陌生又熟悉，她好像听不见自己的声音，空气稀薄，张了张口。
说了什么呢？
“我杀过你。”她说。
“我好像杀了你。”她张开双手，对着唐铭凯的方向比划着，“我手里有一把刀，捅进了你的心脏。”
她说得平静，内容却很瘆人。
“你说什么？”叶小令几乎要尖叫起来了，“什么情况？”
唐铭凯终于站起，“你是杀过我。”
眼见叶小令已经在暴走边缘，唐铭凯用眼神安慰她，一边轻声细语地对冯让清解释：“在梦里，你的确杀了我。”
冯让清无意识地喃喃：“梦……”
“是的，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梦，他指引了我们，塑造了我们，扭曲了我们。一场他们造出来的梦，植入我们脑海中的梦。”唐铭凯伸手，他按住冯让清的肩膀，“你还记得在训练营里，我们见过的那些心理治疗师吗？”
“记得。”
“这就是训练营控制的手段，造梦，植梦。我们总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么反过来，自然也成立。”
唐铭凯继续解释，“不过，这只是他们许多手段之中，最温和的一种。因为，你当然可以不相信你的梦。梦是属于你自己的，你可以随意解释。所以，在梦里，你杀了我，冯，你也可以认为你并不想杀我。”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没有主观想说的东西，要想在终结派里不变成一个疯子，最先做的，就是要抛弃一切主观的东西，在大脑的潜意识里，我不能和他们起冲突，否则我会无比痛苦。所以，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切我所知道的，客观的东西。对了，不要对储真动手。”
“他已经想起来了！”
“那又如何？”唐铭凯苦涩地微笑，“你舍得杀了他吗，冯？”
“我……”
“你不觉得他可怜吗，冯。”
“你要把他留下来，有什么目的？”
“首先，我要告诉你们，造物主是谁。”
冯让清瞪大了眼睛，“谁？”
“你的心里就没有过答案吗？”唐铭凯猛地咳嗽了两下，“是赵显。”
冯让清和叶小令面面相觑，然而竟没有一个人反驳，质问，而是顺其自然地接受。
一个能够在环调署呼风唤雨的人物。
一个正巧在冯让清登船前，父亲去世，宣布星丧，导致一切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人物。
赵显。
冯让清抿着下唇，“为什么他要我为他做人体零件手术？”
“为了变强。”唐铭凯眯着眼睛，“赵会容的认可，是他一生执念。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强大，乃至走火入魔，走上了歪路。起初，他打算培养一群得力干将，为他所助。可惜，当他见识到alpha的天赋之后，心生嫉妒，决心让自己也变成那样，于是开始身体改造计划。”
“失败了？”
唐铭凯不置可否，他颔首，“一开始是药物实验，试验品失败后，他不敢再尝试，于是又开始进行人体零件的实验。”
“所以，当年他是拿储真当试验品吗！”冯让清怒不可遏，“就为了他的野心？他就牺牲了那么多人！”
“这是他筹谋多年的计划。冯，你知道他为什么选择s吗？因为s足够干净。储真……这不是他第一次失忆了。”
唐铭凯用手在桌面上比划着，他在桌子上敲了两下，“因为赵显认为，人都靠惯性生活着的。那么，如果要操控一个人，就要去塑造他的惯性。而惯性又分两个方面，一个是先天的，也就是本能，比如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这是最基本的，另一方面是后天的，也就是习惯，习惯是可以被影响的，是可以养成的，比如用什么姿势睡觉，或者吃饭的顺序，诸如此类。而他在训练s的过程中，突发奇想，认为大大剥削掉后天的部分，将他最想要的那部分单独留下来，那么，将会是最完美的……所以……”唐铭凯抬头看向冷着脸的冯让清，深吸一口气，“他开始不定期地对s进行记忆清除的手术，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储真其实在三年前就苏醒过来，也在训练营接受了训练，你问他时，他却说只有一年。”
冯让清冷声问，“为什么，”她盯着唐铭凯看，眼神让唐铭凯后背发寒，但是勉强还能稳住，因为理智告诉自己，冯唐清这样骇人的目光，只是透过自己这个载体，看向了那个丧心病狂的罪魁祸首——赵显。
冯让清暴怒：“他是个疯子！”
唐铭凯叹了口气， “那时候，你因为你妈妈的事情，决定与过去彻底告别，你看上去对过去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了。所以，他计划将储真作为诱饵，一来，拉你入局，二来，控制你无法主动选择出局。冯，现在，因为储真，你必须留下来。”
冯让清的面容因为愤怒已经扭曲起来，飞船外的太空景色飞驰而过，偶有陨石碎片撞击在玻璃窗上，发出响声。
一声一声，冯让清的心也一拧一拧。
唐铭凯接着道：“不要动他，冯。s只是赵显的一件作品，但现在已经完全不是了，他是储真，他有思想，是你给予他的。”
冯让清说不出话了。
只能破碎地从喉咙里挤出来，“他想起来了。”
“融入情感后，他会变的。那不是s，过去的s，早就被你杀死了。”
冯让清咬紧牙关，上下牙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房间里安静得不像话。
这时候叶小令口袋里的通讯设备响了起来，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结束这段对话是这么的仓促，冯让清的身体流汗太多，衣服已经湿透。她感到太累太累，心上沉重又释怀！
因为唐铭凯告诉他，她早就已经杀死了s！
可是，她心中仍有疑虑，既然s已死，那自己之前望见的那双陌生的眼睛又是属于谁？
理智告诉她，一切并没有那么简单。
情感却在身体叫嚣，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叶小令接起电话，“嗯嗯，你说……好的，我知道了……嗯，你说……什！么？”
她错愕抬头，望向冯让清，又猛地低头，向对面反复确认，“结果准确吗？”
“好的，我知道了。我一会儿过去。”她挂断电话，一时不知道如何言语。
“怎么了？”
“储真的身体报告出来了。”
冯让清拧着眉，“上次报告不是已经出来了，他身体虚弱，所以导致透支晕倒，需要好好休息。”
“两个小时前，他醒过来一次。不过没有起身，只是手舞足蹈，发出呓语。所以，医生又做了一次更详细的检查。这次……有了一个新结果。”
冯让清眨了眨眼，“请说。”
“是一个可以让储真必须留下来，谁也不能动他的结果。”
“快！说！”
“怀孕了。”叶小令把手机塞回口袋里，“你的omega怀孕了，冯让清。”
她的语气平和，真正把这个结果说出来的时候，反而没有得知消息时的激动，她笑眯眯地看向冯让清，歪着脑袋，“恭喜你，你做妈妈了。”
等她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冯让清已经消失在叶小令的视线里。
一句话也没有，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啊啊，你看她激动的样子！”叶小令扭头，还想揶揄两句，却见唐铭凯脸色苍白，猛烈咳嗽了几声后，他才勉强将溢出的唾液咽下去，“这样也好，我也回去……”
叶小令迎上来，强硬地抓住他一边的手臂，“现在，你该和我好好聊聊了。”
“不……”唐铭凯错愕地看着她。
这双眼睛，他了然，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她。
叶小令站在后面安静地看着冯让清，见这轮射击结束，她才极捧场地鼓掌。
“漂亮！”叶小令就差没吹口哨了。
冯让清淡定地睨了她一眼，“你光要说这个，没必要在这里待这么久吧？”
叶小令反唇相讥，“你光要杀了S，也没必要在这里待上两天吧？”
冯让清把枪扔回叶小令怀里，惹得对面哇哇乱叫，“靠，你不怕擦枪走火啊，神经！”
“我在想，直接杀了S，是不是有点太便宜他了。”
“嗯嗯？你要干嘛？囚禁，虐待？还是什么？”叶小令听到这里来劲了，抓了抓头发，“冯让清，冯博士，没想到你玩得挺花呀。”
“跟你比还是差远了。”
“切。”
“既然S是造物主的心腹，他现在突然苏醒，造物主难道不想要将他召回去吗？我们白白得了个人质，直接杀了多可惜？”
“不想杀就直说，毕竟是你的Omega，你直接杀了，反倒吓人呢。”
“我是大局为重。”
“你是心慈手软。”叶小令狠狠吐槽，“从那天开始，就摆了张臭脸在这里玩了两天枪。靶子都给你弄坏了几十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偷偷问医生要了止疼片和安眠药？”
冯让清把脸撇过去，“你知道的太多了。”
“怎么，要灭口吗？”
冯让清耸了耸肩膀，无所谓地笑笑，“罢了，我什么样子你不知道？只是有时候挺羡慕你，喜欢谁就自顾自地喜欢，倒是什么也烦不了。”
她走到一边，拧开一瓶水喝了起来，咕咚咕咚下肚。
冯让清扭过脸，盯着叶小令的眼睛，“你把唐铭凯一并带走，你的那些社员……就一点反应也没有？”
“什么？”话题绕得太远太快，叶小令一瞬间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冯让清已经饶绕过她往外走了。
“你的脸皮但凡分我一些，我也不至于想到杀了储真的这个可能。”她顿了顿，“扪心自问，储真要真回忆起来，变回了s，我把他绑起来，关起来，日日夜夜守着他，也不舍得他死。”
“喂！”叶小令气呼呼地叉腰，“你耍我呢？”
她追上去，“你早知道了，是不是？你在这里两天憋一肚子坏水，编排我呢，是不是？”
“不。”冯让清严肃地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用什么合适的理由，把储真留下来。刚才看到你，我突然想到，这就叫上梁不正下梁歪，我跟你学的。”
她那句“我跟你学的。”说得语调上扬，看上去心情甚好。若不是叶小令心知肚明她这两天无法入睡，灌安眠药差点长眠不起，还有胃病重犯，跟嗑糖似的嗑止疼片，还有翻来覆去疼得直不起腰，只能靠着瞄准靶心的重复动作麻痹自己的大脑。
不然，叶小令还真觉得，冯让清心理素质了得。
自己的Omega都成这样子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好吧，我投降。”叶小令张开双臂，“我坦白，麻烦冯博士从宽。我是把唐铭凯带过来了。”
“……”
“你现在，是想见他，还是你的Omega？”
-
“他现在很乖的。”进屋之前，叶小令凑到冯让清耳朵边上轻声说，“我起初还以为绑错人了，简直乖得不像话。”
冯让清很难把“乖”这样的字眼和唐铭凯联系到一起，嘴角抽搐了两下，勉强应：“好吧，希望如你所说，他会知无不言。”
叶小令勾着冯让清的胳膊，推门而入。
唐铭凯坐在床侧，正在发呆。他看上去情绪不佳，思绪飘散，听到房门被推开，曾作为安全局局长，竟然也没有立刻察觉。
他缓缓转过头，先是看向叶小令，继而抬眼望向冯让清。
最后，他静静地从口中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般，唤，“冯。”
冯让清觉得自己都有点不认识唐铭凯了。他安静得不像话，整个人呈现一种道不明的老态，这与自己之前见他截然不同。
他像是一夜之间突遭什么变故，少了白头的状态。可是看他黝黑的发，实在又看不出什么端倪。
冯让清转眼看着叶小令，重拾爱人的喜悦还未褪去，此刻她走到唐铭凯身边，招呼冯让清坐下。
“你们多久没这么心平气和地聊聊了，都要感谢我。”
眼看叶小令邀功地皱了皱鼻子，唐铭凯低头笑了笑。
接着，他抬头看向冯让清，“冯，我们总算能好好说说话了。”
冯让清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刚走了两步，不知是身体虚的，还是什么的缘故，头晕目眩，冯让清捂着脑袋，眼前好似突然闪过一道冲天的火光。
熊熊烈火的场景在她面前铺陈开。
冯让清失神地望着，两只手自然垂挂在身体两侧，狠狠颤抖。她抬手，不自觉咬紧了下牙，微微弯曲手指，在恍惚间，看见从掌心流出的血液。
一滴一滴。
“让清！”是叶小令的声音，一下子划开了这幅奇异的世界，喇开一个口子，如一只轻巧的鸟儿，扑腾着翅膀，衔走了冯让清这根正在燃烧的树枝。
“你发什么呆？”她站起来，担忧地走近，伸手抓住冯让清的刹那，冯让清却猛地收手，背到身后。
冯让清望着唐铭凯，见自己多年的友人既陌生又熟悉，她好像听不见自己的声音，空气稀薄，张了张口。
说了什么呢？
“我杀过你。”她说。
“我好像杀了你。”她张开双手，对着唐铭凯的方向比划着，“我手里有一把刀，捅进了你的心脏。”
她说得平静，内容却很瘆人。
“你说什么？”叶小令几乎要尖叫起来了，“什么情况？”
唐铭凯终于站起，“你是杀过我。”
眼见叶小令已经在暴走边缘，唐铭凯用眼神安慰她，一边轻声细语地对冯让清解释：“在梦里，你的确杀了我。”
冯让清无意识地喃喃：“梦……”
“是的，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梦，他指引了我们，塑造了我们，扭曲了我们。一场他们造出来的梦，植入我们脑海中的梦。”唐铭凯伸手，他按住冯让清的肩膀，“你还记得在训练营里，我们见过的那些心理治疗师吗？”
“记得。”
“这就是训练营控制的手段，造梦，植梦。我们总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么反过来，自然也成立。”
唐铭凯继续解释，“不过，这只是他们许多手段之中，最温和的一种。因为，你当然可以不相信你的梦。梦是属于你自己的，你可以随意解释。所以，在梦里，你杀了我，冯，你也可以认为你并不想杀我。”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没有主观想说的东西，要想在终结派里不变成一个疯子，最先做的，就是要抛弃一切主观的东西，在大脑的潜意识里，我不能和他们起冲突，否则我会无比痛苦。所以，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切我所知道的，客观的东西。对了，不要对储真动手。”
“他已经想起来了！”
“那又如何？”唐铭凯苦涩地微笑，“你舍得杀了他吗，冯？”
“我……”
“你不觉得他可怜吗，冯。”
“你要把他留下来，有什么目的？”
“首先，我要告诉你们，造物主是谁。”
冯让清瞪大了眼睛，“谁？”
“你的心里就没有过答案吗？”唐铭凯猛地咳嗽了两下，“是赵显。”
冯让清和叶小令面面相觑，然而竟没有一个人反驳，质问，而是顺其自然地接受。
一个能够在环调署呼风唤雨的人物。
一个正巧在冯让清登船前，父亲去世，宣布星丧，导致一切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人物。
赵显。
冯让清抿着下唇，“为什么他要我为他做人体零件手术？”
“为了变强。”唐铭凯眯着眼睛，“赵会容的认可，是他一生执念。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强大，乃至走火入魔，走上了歪路。起初，他打算培养一群得力干将，为他所助。可惜，当他见识到alpha的天赋之后，心生嫉妒，决心让自己也变成那样，于是开始身体改造计划。”
“失败了？”
唐铭凯不置可否，他颔首，“一开始是药物实验，试验品失败后，他不敢再尝试，于是又开始进行人体零件的实验。”
“所以，当年他是拿储真当试验品吗！”冯让清怒不可遏，“就为了他的野心？他就牺牲了那么多人！”
“这是他筹谋多年的计划。冯，你知道他为什么选择s吗？因为s足够干净。储真……这不是他第一次失忆了。”
唐铭凯用手在桌面上比划着，他在桌子上敲了两下，“因为赵显认为，人都靠惯性生活着的。那么，如果要操控一个人，就要去塑造他的惯性。而惯性又分两个方面，一个是先天的，也就是本能，比如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这是最基本的，另一方面是后天的，也就是习惯，习惯是可以被影响的，是可以养成的，比如用什么姿势睡觉，或者吃饭的顺序，诸如此类。而他在训练s的过程中，突发奇想，认为大大剥削掉后天的部分，将他最想要的那部分单独留下来，那么，将会是最完美的……所以……”唐铭凯抬头看向冷着脸的冯让清，深吸一口气，“他开始不定期地对s进行记忆清除的手术，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储真其实在三年前就苏醒过来，也在训练营接受了训练，你问他时，他却说只有一年。”
冯让清冷声问，“为什么，”她盯着唐铭凯看，眼神让唐铭凯后背发寒，但是勉强还能稳住，因为理智告诉自己，冯唐清这样骇人的目光，只是透过自己这个载体，看向了那个丧心病狂的罪魁祸首——赵显。
冯让清暴怒：“他是个疯子！”
唐铭凯叹了口气， “那时候，你因为你妈妈的事情，决定与过去彻底告别，你看上去对过去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了。所以，他计划将储真作为诱饵，一来，拉你入局，二来，控制你无法主动选择出局。冯，现在，因为储真，你必须留下来。”
冯让清的面容因为愤怒已经扭曲起来，飞船外的太空景色飞驰而过，偶有陨石碎片撞击在玻璃窗上，发出响声。
一声一声，冯让清的心也一拧一拧。
唐铭凯接着道：“不要动他，冯。s只是赵显的一件作品，但现在已经完全不是了，他是储真，他有思想，是你给予他的。”
冯让清说不出话了。
只能破碎地从喉咙里挤出来，“他想起来了。”
“融入情感后，他会变的。那不是s，过去的s，早就被你杀死了。”
冯让清咬紧牙关，上下牙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房间里安静得不像话。
这时候叶小令口袋里的通讯设备响了起来，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结束这段对话是这么的仓促，冯让清的身体流汗太多，衣服已经湿透。她感到太累太累，心上沉重又释怀！
因为唐铭凯告诉他，她早就已经杀死了s！
可是，她心中仍有疑虑，既然s已死，那自己之前望见的那双陌生的眼睛又是属于谁？
理智告诉她，一切并没有那么简单。
情感却在身体叫嚣，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叶小令接起电话，“嗯嗯，你说……好的，我知道了……嗯，你说……什！么？”
她错愕抬头，望向冯让清，又猛地低头，向对面反复确认，“结果准确吗？”
“好的，我知道了。我一会儿过去。”她挂断电话，一时不知道如何言语。
“怎么了？”
“储真的身体报告出来了。”
冯让清拧着眉，“上次报告不是已经出来了，他身体虚弱，所以导致透支晕倒，需要好好休息。”
“两个小时前，他醒过来一次。不过没有起身，只是手舞足蹈，发出呓语。所以，医生又做了一次更详细的检查。这次……有了一个新结果。”
冯让清眨了眨眼，“请说。”
“是一个可以让储真必须留下来，谁也不能动他的结果。”
“快！说！”
“怀孕了。”叶小令把手机塞回口袋里，“你的omega怀孕了，冯让清。”
她的语气平和，真正把这个结果说出来的时候，反而没有得知消息时的激动，她笑眯眯地看向冯让清，歪着脑袋，“恭喜你，你做妈妈了。”
等她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冯让清已经消失在叶小令的视线里。
一句话也没有，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啊啊，你看她激动的样子！”叶小令扭头，还想揶揄两句，却见唐铭凯脸色苍白，猛烈咳嗽了几声后，他才勉强将溢出的唾液咽下去，“这样也好，我也回去……”
叶小令迎上来，强硬地抓住他一边的手臂，“现在，你该和我好好聊聊了。”
“不……”唐铭凯错愕地看着她。
这双眼睛，他了然，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