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最近怎么不更视频了,首页都刷不到你了。”

    看到这条弹幕留言,补光灯照射下的手微微一滞,随后屏幕外的女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最近流量不太好了,做长视频都没人看了,也没什么灵感了,手感也不好。”

    捏不出来好看的娃了。

    这句话在嘴边转了一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啊?”

    “确实。”

    姜棠看着刷过零零碎碎几条留言,直播间略显冷清的人数,她心里有点堵堵的。

    姜棠是一个视频制作者,在某站手工区坐拥20多万粉丝,算是小有名气。

    姜棠原先是学设计的,后来转行做了自己最喜欢的捏娃师。

    闲暇时做做视频,开开直播捏娃,还开了一家自己的定制娃店,收入不算稳定但足够温饱。

    起初是靠一个捏娃视频有点小火,积攒了些人气。

    纯手工制作的等比例缩小娃娃,因为娃娃精致的五官和姜棠精妙的手艺,粉丝送外号“女娲姐姐”。

    那阵子接了好几单捏娃捏得昏天黑地,姜棠觉得自己指纹都快被磨没了。

    不过比起真人定制的单子,姜棠更喜欢捏一些脑洞型原创娃。

    但是这阵子不知怎么的,像突然灵感枯竭了一样,熬了大夜捏的娃脸,怎么看都不满意。

    做这行的最重要的就是手感,手感不对一切都白搭。

    心情忽地低沉下来,连带着思绪都有些神游飘忽。

    姜棠低头看向自己手上直播捏的这个半成品,还是不太满意,但脑子木木的,瞬时间还看不太出问题所在。

    “主播捏的这个娃脸是不是有点不对称了。”

    屏幕上划过一句ID名为“温言”的观众的留言。

    姜棠触电一般惊觉过来,有些讪讪然地开口:“啊是……”

    “左脸那边,眉毛再低点就好了。”

    这么白痴的低级错误都在犯,姜棠连忙用手重新在轻微偏上的左眉毛上往下抹抹。

    “又有点太低了。”

    姜棠看着他刷来的留言,看着手上显著不对称的娃脸,突然有些泄气。

    “宝子们,不好意思啊。主播今天手感不太对,可能要提前下播了。”

    本就空寂的直播间在她话音未落时猛地人数骤减,姜棠看在眼里,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

    可屏幕上突然霸屏的巨大特效让她猛地晃了神。

    是温言刷的一个价值1000元的礼物。

    姜棠一震,有些呆木。

    “!……谢谢温言送来的嘉年华!”

    主播的职业素养让她几乎是下意识开口感谢,脑子里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打赏惊地停止旋转了几秒。

    “加油。”

    温言在公屏留下一句话就匆匆离开,姜棠看着直播间归零的在线观看人数,心中酸涩。

    “……大家拜拜。”

    关掉了直播,熄灭了桌子上最后一盏灯,姜棠瘫倚在靠背上,闭着眼睛放空。

    这位温言算是自己的老粉了,从她刚开始直播的时候就时常能看到他的留言,多是指出她的某些错误什么的。

    不算挑刺,很一针见血。

    让她印象深刻。

    “哎……”

    姜棠有些不是滋味。

    “叮——”

    手机骤然的来电铃声在漆黑寂静的环境中显得十分突兀刺耳,姜棠眯着眼睛看向手机屏幕。

    是自己大学舍友兼闺蜜元霜霜的微信通话。

    姜棠面上露出浅淡的笑意,揉揉舒展眉心:“喂,大小姐,有何贵干啊。”

    “怎么突然不播了,我正拿你直播间当白噪音画稿呢。”

    “啧,月底截稿,让我算算我们元大小姐还有几天时间苟延残喘……”

    “哎别别别提了,我错啦我错啦。”

    那边连忙认错,随即又像才想起来打电话来的目的,期艾地开口——

    “我明天有一节公开课,要不要去听?”

    “讲什么,动漫人体描摹和生命起源论吗?”

    那边沉默半晌,爆发出一声极力克制却震耳欲聋的大叫。

    “屁!”

    “哥们正经编制内大学讲师,讲的是正经课!”

    “你是不是见天跟别人讲我画18x小黄漫的事情了!?”

    “没没没,没乱讲,元大小姐消消气先。”

    “去不去一句话!”

    “好好好,我去,我去。”

    姜棠揉揉发木的耳朵,有些无奈的应下了。

    ———

    姜棠不是没听过元霜霜的课,她的课都偏理论,自她本科毕业后就再也没有听过这么这么折磨且催眠的课了。

    于是公开课当天,姜棠自动无视台上讲得正起劲的元霜霜的眼神威慑,偷偷躬身朝阶梯教室大门磨蹭。

    甚至站在门口朝自家闺蜜无情地挥了挥手,得意洋洋地打算开溜。

    许是神情太过于嚣张,迎面撞上人都未曾察觉。

    耳边传来一声低沉的痛呼,姜棠才后知后觉自己正结结实实地踩在身边高大的男子的脚上。

    姜棠触电般跳开,讪讪地缓慢抬头,还在斟酌着如何道歉,抬眸却被面前“受害者”惊世骇俗的美丽面庞震撼到失语。

    当然这一切都是后来她回忆着初见他的面容捏娃时或许添油加醋的描述。

    不过当时的姜棠真的被这张脸美到了。

    作为捏娃师刻在DNA中的条件反射和作为花痴的职业素养,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抓住这位陌生男性的手。

    “同学,学姐我有些急事想麻烦你一下。”

    姜棠都毕业好多年了,这位男生却还在上课,那她以学姐自称,很合理。

    她眨巴眨巴眼睛,几乎是求人的下意识撒娇语气,姜棠发誓她用了这辈子最软的态度。

    拜托,这种语气在元霜霜面前,可是百试百灵,好用极了!

    不过面前高大的男生似乎并不吃这套。

    他只是轻微皱了皱眉头看向自己鞋子上被踩出明显的灰色鞋印,面色有些僵硬地挥手拒绝了姜棠自认为无懈可击的笑容。

    “不好意思,我还要上课。”

    “哎呀这课有什么好听的,无聊很,公开课不用这么认真啦!”

    姜棠打断他,满不在意地挥挥手,撤步再一次拦到了这个男生面前。

    “咳——”

    教室内元霜霜发出巨大的咳嗽声,提醒姜棠要么快滚别在门口现眼,要么麻溜进来听课别在那吵吵。

    姜棠才又再次后知后觉发现,几乎整个阶梯教室的同学的目光都集中在门口拉扯的他俩身上。

    她一张小脸瞬间涨得通红。

    也不知是不是色胆包天,姜棠在如此场景下还是心一横,破罐破摔般地揪住那个男生的袖子,大言不惭地问人家叫什么名字。

    回应她的是男生一脸震惊和几乎从牙齿缝里挤出的三个字——

    “……方砚闻。”

    姜棠这才满意地松开自己罪恶的小爪子,笑盈盈地顶着元霜霜杀人的眼神朝方砚闻挥了挥手告别——

    “方同学,再见!”

    ——

    姜棠几乎是雀跃着蹦跶着回到家。

    也不顾元霜霜打来兴师问罪的夺命连环call,她索性静音了手机,将自己锁在小小工作室里埋头苦捏。

    生怕自己再慢点就忘记了拼命刻在脑子里方砚闻的面容。

    她第一次感受到灵感迸发到心痒的难耐感。

    她要捏一个以他为原型的娃娃。

    不开玩笑地说,方砚闻简直是她的理想型……不对,理想脸。

    没日没夜地捏了两天一夜,依旧神采奕奕斗志饱满。

    姜棠从业数年,第一次觉得黏土在自己手里是那么的顺滑听话,纵使如此,她依旧使用了百分之二百的耐心细致地修型、打磨。

    几乎是一直提着呼吸神经紧绷的连续高强度工作,手上逐渐显形的美人脸却也足够让姜棠兴奋不已。

    她很久没有捏出这么满意的作品了。

    小心翼翼地将白膜头放入防尘罩中存妥,姜棠才得长长呼出一口气。

    整个人状若无骨地瘫在床上,完全松懈下来后才发觉自己的脖颈处早已酸痛难忍。

    是老毛病了。

    学生时期常年低头肝画,现在又常年低头捏娃,姜棠颈椎处早已落了旧疾。

    身下的被窝还没能被她挨热,疼痛驱使姜棠也只能缓缓爬起身去医药箱里翻箱倒柜一片救急的膏药。

    好不容易贴好膏药,酥骨的温热还没等随着药效泛起,门口防盗门突得被人砸得砰砰作响。

    夹杂着刺耳的门铃声和急促地呼喊她大名的声音,动静大到她感到地面都在震颤。

    姜棠一阵恍惚。

    “呃?……世界末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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