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瞧见苏林深的刹那,邓博文也有些许意外,但看她后退半步的样子,又觉得有些好笑。

    “小木,好久不见啊!”

    几年不见,邓博文变化有些大,黑色的长款风衣套在身上,像成熟的大人,不过算起来他如今也应该有十九岁了。

    以前眼里的那股狠戾也不见了 ,突然变得这么热情,倒教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严格来说,苏林深并不觉得自己和邓博文有什么关系,要说有那就是两人都是由奶奶带大,而且两家还是邻居。小学时,两人还会一起上下学,一起做功课。但到了初中苏林深投身于学习选择住校,两人就很少有交集。即便是在学校遇见,两人也都是各走各的。至于邓博文的事迹,苏林深要不是从同学口中听得,要不就是从学校广播里听到,再者就是从奶奶那里得知。

    苏林深还记得自己最后一次听到的邓博文消息是在初二那年暑假,他被做生意的父亲接到了省城,家里的老人流着泪送走了自己的孙子。

    但不知道为什么,苏林深一直觉得邓博文对自己有敌意,每次看她的眼神都带着一股狠劲。

    看着对方一步步走近,苏林深硬着头皮扯了扯嘴角,“好久不见!”

    刘昭昭看着自己落空的手,嘴角不自然地抽了抽,也紧跟着走了上去,一脸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两人。

    邓博文在离她只有一步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听说你考上市里最好的高中了,还没来得及恭喜你。”

    不同于以前的冷漠和阴阳怪气,苏林深能感受到他话里的真诚,所以她认真地回了句。

    “谢谢!”

    “你奶奶还好吧!”

    “嗯,身体还行。”

    这么多年过去了,邓博文跟在邓志国身边学习做生意,也见了不少的人,早就养成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可如今故人见面,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像个刚出社会的愣头青。

    看着她那双明亮如初的眼睛,不知怎得回想起自己过去对她那些恶趣味的作弄,再加上刚才喝了点酒,脸上不自觉有些发烫。

    刘昭昭敏锐地感受到了邓博文的变化,她将香软的身子靠过去,亲昵地挽上男人的胳膊,眼睛却盯着苏林深,像是在朝她示威。

    被人盯着,苏林深觉得不自在。刚才没有回想起的细节,在此刻浮现于脑海,这样的眼神好像曾经出现过。

    一直以来,苏林深都只专注于学习,疲于处理这些复杂的人际关系,对于很多事情都是后知后觉,这也是吴欣欣所说的钝感吧。所以对于刘昭昭的别有用心,她都是视而不见。

    但钝感不代表可以接受欺骗,可以毫无原则。

    刘昭昭不是自动转学的,而是被学校退学的,原因是她和隔壁班的几个女生打架,其中一个女生在几天后被人袭击送进了医院。

    还记得她被叫到校长办公室的那天,刘昭昭一头红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格外耀眼,一见到自己立马迎了上来,面对校长和警察的审问,她像个女战士一样毫无畏惧。

    “木木,你跟他们说,那天晚上我是不是在你家学习?”

    苏林深先是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摇了摇头,转身走出了办公室,不管身后的吼叫,不管旁人的义论。

    之后就是刘昭昭被退学了,最后那起闹得沸沸扬扬的事件也以两家私了结束了。

    最后一次见到刘昭昭是在暑假的最后几天。学校的操场上,刘昭昭质问她,“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为什么不为我作证?”

    “做假证是要坐牢的。”

    刘昭昭的声音有些颤抖,“可是你就忍心看着我进去吗?”

    苏林深平静地看着她,“看吧,你从来没把我当成朋友!如果是朋友,你会忍心拖她下水吗,你只是在利用我而已。”

    刘昭昭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有种被人拆穿的心虚,她确实很感激苏林深帮了她,也是真正想要靠近她,甚至一度曾经模仿她。可是后来大家都只会说她是苏林深的跟班,她的影子,没有人看到她的努力和改变。为了找寻存在感,她和校外的人混在一起,认识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那时候虚荣心作祟,以为社会朋友多就算一件很风光的事情,可没想到一步错步步错。

    “你说的对,我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和你成为朋友。每次我想要靠近你对你好时,你总是板着一副脸不断拒绝我的好意。可能你这样的好学生,打心底里就瞧不起我吧!”刘昭昭眼神冰冷,不带任何笑意。“不过我还是祝你得偿所愿。”

    对于刘昭昭,苏林深并没有多生气,她向来独来独往惯了,猛不丁身边多了一个人,有时候倒也习惯,但和刘昭昭相处的日子是温暖的,她相信刘昭昭一时走错了路,本性并不坏。

    但她最后说的那些话,却让她陷入了迷茫中。她她偶尔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抗拒接受和习惯别人的好。每当有人想要靠近,她总是会摆出一副警惕的姿态,将别人的示好拒之门外。可能她天性就是凉薄的,并非缺爱。

    苏林深嘴唇微微抖动,深吸一口气说道:“也祝你早日找到你想要的。”

    自那天以后,刘昭昭就彻底消失在她的世界了。

    但事实难料,原本以为是最后一面,没想到多年以后能够再次重逢。

    面对刘昭昭的小动作,邓博文有些不耐烦。

    “要不我们改天聚聚吧,叫上文静和小山他们。”

    苏林深想要借口推掉,但一旁的刘昭昭却抢先开口了,语气有些娇嗔,“博文,我们赶紧走吧!时间来不及了 ”

    邓博文被她扒拉着,脚步已经挪到了门口,“那就这样说好了,到时候去接你。”

    人走后,苏林深莫名有些烦躁,便推开门出去透透气,一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直到走廊尽头的时候,闻到一股烟味,她向来对烟味敏感,忍不住门后多看了几眼。紧紧接着只听刺啦一声,是打火机摩擦的声音。再接着是轻微的咳嗽声。

    听起来有些熟悉,她慢慢挪动脚步朝门后走去,发现楼道台阶上坐着一个人。

    灯光打在他的头顶,身上半是光明半是黑暗,指间还残存着一点猩红。

    路时一抬头就发现苏林深一脸惊讶的表情,视线落在手中的烟头上。

    见到她路时有些意外,但很快挪开了视线,拿起烟旁若无人地吸了一口,一层层烟圈自她眼前袅袅升起。

    闻到刺鼻的烟味,苏林深皱了皱眉,低头刹那才发现某人的脚边还堆着几个烟头。

    她不喜欢烟味,但知道男人没有几个不抽烟的。爸爸也抽过,但好在他能够克制,只要她在,就不会制造二手烟。

    只是她没想到路时的烟瘾有点重。但她此刻并没有听到滤镜破碎的声音,而是想要走上去抚平他紧紧蹙着的眉头。

    她总觉得今天的路时和往常有些不一样了 。以往每次看到他都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现在看上去竟有些落寞。

    苏林深忍住想打喷嚏的冲动,走到他面前,“你怎么不进去啊?大家都在等你。”

    路时嘴角噙着笑,反问她,“你不也出来了?”

    苏林深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我出来透透气。”

    正当她想着要用什么话化解尴尬时,眼前却伸过来一支烟,“要不要来一根?”

    “什么?”苏林深瞪大眼睛看着他,认真地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不会!”

    路时看她露出一副比见着老鼠还要惊恐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不过这样子可比板着脸的样子生动多了。

    “我看你很需要。”

    “为什么?”苏林深心里一咯噔,不明白他说的是啥意思,只好

    “你额头上写了一个字。”

    “啊?”虽然明知他是开玩笑的,苏林深还是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

    路时突然觉得这姑娘挺好玩的,有时候一板一眼,有时候又呆呆的,反射弧太长,说什么她都信,所以见到人总想着逗逗她,连带着心情也变好了。就像此刻,她红着一张脸,眼神中有些慌乱,粉嫩的嘴唇微微张着,让人忍不住想要……。

    “愁!”赶在自己犯浑之前,路时用力把手里的烟掐灭,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

    “走吧,进去吧!外面冷。”

    苏林深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他突然起身,从自己身边走过。

    猛然掀起一阵冷风,她忍不住连打了两个喷嚏。

    等一转身,视线内只捕捉到一抹衣角。

    而衣服的主人正拐进了厕所,用冷水狂拍自己的脸。

    路时虽然风流名声在外,但要严格算起来,一次正儿八经的恋爱都没有过,更别说那档子事儿了。对于女生的追求,他不会拒绝,但也不会主动。唯一主动过的如今看来也不太可能了。

    在某天吴向荣亲眼目睹他对一个女孩说出那般绝情的话后,他收获了一句评价,“你确实有当渣男的潜质 。”

    就像陈落瑜说的,他就是太顺利了,要什么有什么,所以对什么都不会去珍惜。但在路时看来,喜欢是她们自己的事情,和他没有关系。

    路时进门的时候,一群人立马拥了上去,围坐在他身边祝他生日快乐,囔囔着要他多喝酒。

    无论在哪里,他都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苏林深也顺着望了过去,嘴里还咬着一颗刚剥了皮的葡萄。

    路时无意间转头,刚好落在她的嘴唇上,葡萄被咬破,嘴唇上沾了汁水,亮晶晶的引人遐想。而女孩也正注视着她。视线相对,路时的耳根发烫,呼吸也有些沉重,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刚巧有人递给他一杯酒,他看也没看直接一口饮下,结果被烈酒呛了一身。

    苏林深和他隔了一个位置,刚巧看见他弄脏了衣服,想要上前递纸巾,有一个长头发的漂亮女生已经抢先一步。

    那女生似乎是他的旧识,两人聊得很开心,灯光在他们的头顶来回穿梭,路时的眼底有温柔与笑意,苏林深攥紧手中的纸巾,默默坐回了原地。

    恰好听到了旁边几个女生的议论,“那女生好漂亮,帅哥美女在一起就是养眼。”

    “不过我觉得还是郝希文更漂亮,要是校花能和校草在一起就好了。”

    苏林深拿起一颗葡萄往嘴里塞,却没想到是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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