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宋承泽在按下通过的时候，脑子里闪过了这些年在谈判桌上运用过的所有心理战术与谈话经验。
乌黑的瞳仁微微张大，凸起的喉结下意识地滚动了一下。他思考了一瞬，待到表情沉淀了下来，才用自己有些冰凉的指尖，沉谨地发了一个朴素的【？】
在随之发送出去的短短的一瞬间，已经在脑子中模拟出了不知道多少种关于关棠回复的应对方案。
只等着关棠回复后，不动声色地摸清来意，再想办法把握聊天节奏，为自己创造有利局面。
……
那边的关棠倒是不知道宋承泽这么谨慎，她自己也都要把自己的cpu干掉了。
一时心软冲动找人要了账号，真等迟若给自己推送过来了，关棠又有些后悔。
自己惹人家生了气，好意当成了驴肝肺。当面的时候耀武扬威一点面子不给，就拿个聊天方式来道歉，多少有些假惺惺。
可要是等到明天就登门拜访，亲自赔礼道歉，关棠也觉得不妥。宋承泽又不是谁想见就见的。让人百忙之中腾出时间见自己这个小角色一面，本身就是让宋承泽迁就。更何况不管约在哪里见面，被人看到的风险都极大。宋承泽现在连一个助理都要避之耳目，说明如今的处境也不太妙。这个时候再突然上去给人家道歉，这是在给人家添麻烦，还是去给人赔礼道歉？
思来想去，关棠还是觉得就在线上诚恳表达一下就算了。
可转头一看时间，整个人又不好了。就这么一纠结，都已经这么晚了，宋承泽肯定都已经睡了。
于是关棠便侥幸想着，不如先试着加一下好友。这么晚了，要是宋承泽睡了万事大吉，自己完全可以明天再思考该怎么办。
要是没睡……，凌晨两点了，怎么可能还没睡……
所以，关棠主动申请加宋承泽的时候，情绪还是比较放松稳定的。
然后她就听到自己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宋承泽像是秒回一般，快速通过了她的好友添加申请。
关棠：……
稳定的情绪骤然消失，关棠整个人变得无措起来，只觉得自己的手机宛如一个烫手山芋。
还没彻底反应过来，便被宋承泽接下来发来的【？】，彻底弄懵了。
宋承泽没有睡，不仅没有睡还秒回了自己……
关棠这个时候才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加都加了，消息都先一步发了。再不主动一点，到底是自己道歉还是人家道歉呢。
被逼到无路可退的时候，关棠反而豁出去了。她纠结了一下，在输入页面上打了删删了打。却怎么也打不出一串成行的字。
关棠抱着自己的手机，像是烫手山芋一样。终是咬了咬牙，如黛的眉严肃弯了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点了视频通话。毕竟长痛不如短痛，等着自己组织好陈词，再纠结着发给宋承泽，那今天就不要睡了。
…………
宋承泽的【？】是在心中快速掂量过后的回复。
主打一个态度包容，内容简单，易于接话。无论关棠来意如何，是想要解释今天的拒绝，还是这个时候添加好友的行径。这个问号透露出来的平和的在线信息，都可以让她畅所欲言。
只【？】发过去了，便宛如石沉大海。宋承泽盯着聊天界面的，“对方正在输入……”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只以为她在写长篇大论，措辞客气的小作文。
宋承泽心里漾起一丝落寞，下意识便觉得，关棠介怀的，只是自己今天表现的可能有些过激的情绪。而不是自己被无情拒绝的这件事本身。
毕竟，惹了宋总，才需要言辞妥帖，语意明确，清晰流畅的一篇客气公关小作文。
被拒绝了的宋承泽并不需要。
一瞬间，宋承泽意识到自己的期望落了空。
那狭长的眼眸一瞬间便无精打采地耷拉了下来，眼中方才骤然而起的光亮又重新暗淡了下去。他似乎难耐地扯了扯自己的领带，纤薄的唇角勾起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带着浓浓的自嘲意味，重新将手机扔在了桌子上。枉费自己一厢情愿，抱着手机，踌躇了这么久。实在像个傻逼。
只，就在了他转身的下一刻，一个邀请视频电话的页面跳了出来，阻止了宋承泽的离开。
宋承泽听到自己突然加重的一声呼吸声。向来精明的脑子宕机了两秒，对第一次加人就打来了视频电话的模式有些陌生。沉默了一瞬后，终于想起来点个接听。
关棠那脸出现在屏幕上。许是也纠结了好久，已经到了睡觉的时候。那张娇艳的脸上粉黛未施，天生丽质到唇红齿白。穿着一套遮掩得严严实实的粉色兔子睡衣，有些难为情道：“宋总你……，还没睡啊。”
宋承泽的脸色没绷，一身西装革履还站在自己家的客厅里，浑身上下都透着一丝不苟。不敢再有什么期待，听到关棠的话，似漫不经心地低低应了一句。“嗯。”
“不知道关小姐深夜来电话，是……”一个“嗯”字出来，便找到状态了。方才闪现在脑子中所有的情绪都不重要了。宋承泽只深深望着同样有些窘迫的关棠，片刻不移开自己的目光。却维持着自己那冰冷严肃的脸，疏离问道。
“我……”关棠有些难以启齿，可都已经箭在弦上了。更何况受害者不是自己，而是宋承泽。
想到这里，终于硬着头皮抬起头来，莹润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宋承泽。诚恳道：“关于，今天宋总的提议……，我想有一点宋总可能误会了。”
“对我这么利好的提议，我不是因为宋总才拒绝的。”关棠只看了宋承泽一眼就又垂下了头去，只觉得宋承泽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实在是太好看了。尤其是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眸盯着自己的时候。明明一脸的生人勿近的气质，偏偏那双眼睛专注注视着人的时候，总让关棠有一股他甚至可以掏出全世界给你的错觉。
美色杀人啊美色杀人。向来都是自己恃靓行凶的人，没想到会有被别人美色迷惑的一天。关棠深深唾弃了一下自己，再次警告自己，现在听自己说话的，可是一分钟不知道能赚多少钱的宋承泽！
这才深吸了口气，眨巴着眼睛，跟宋承泽继续道：“宋总今天跟着若若来救我，应该也知道我家里的事情。”
“摊上这一对母子，算我倒霉。我目前并没有办法改变这个局面。可是这些年他们恨不得扒我的皮，喝我的血。我怎么可能按照宋总的提议，去和宋总结婚，让他们因为我，和宋总扯上关系，鸡犬升天呢？”
“宋总的处境也没多好，都想要跟我结婚找个帮手了。要是因为我的缘故，惹了更多的麻烦，我……”
“这不可以，这绝对不可以……”
许是从来没有对迟若之外的第二个人说过自己的这个想法，关棠颇有些激动。一遍又一遍说着不可以，漂亮的杏眼里透着淋漓的水意，娇软到让人觉得可爱又可怜。
让将关棠这幅模样落在眼底的宋承泽不禁深思，那么倔强的性子，这些年到底受了多少委屈，才能够不得已想出这个鱼死网破的办法的？
宋承泽黝黑的瞳色里闪过阴沉的愠怒。却只微垂着头，保持着一副倾听的姿态。待到关棠平静了一点后，似有深重道：“恶人自有恶人磨，关小姐的顾虑，说不定交由我的话，只需要一纸合同就能够送他们去该去的地方。”
轻飘飘的话却带着股张扬的乖戾怒意。因着猝不及防，让关棠一愣。她“啊……”了一声，卷且翘的睫毛下意识抖了抖，不明白宋承泽为什么突然说这句话。
一下子就让宋承泽读懂了情绪，知道自己的话又越了界，关心操之过急，吓到了她。
宋承泽斯文的脸上体面一笑，随即便收敛起方才的情绪，只风轻云淡道：‘我只说一个思路可能。并没有想要介入关小姐私事的意思。”
“关小姐无需误会……”
看到关棠那继而平缓下来的神色，宋承泽继续道：“今天是我太过唐突。如此亲密的合作关系，确实需要合作双方知己知彼，将所有的潜在危险与影响因素考虑清楚。”
“不顾合作对象的处境擅自提出，执行的风险太大。关小姐今天的拒绝是应该的，我也为我今天的莽撞道歉，这个提议，关小姐听听就好，等有实施必要的时候，我们再从长计议。”宋承泽的这番话说的很到位。没有说死，也给自己留下了转圜的余地。低沉的声音像是拉动的大提琴，不由自主地让人舒缓紧绷的神经。哪怕摆着这幅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也让关棠真切感受到了他的善意。
“啊……好的。没关系的。总之，对不起。”关棠没想到自己的道歉还换来了宋承泽的道歉，连忙摆摆手，示意无妨。
被捋顺了的关棠像是一只乖巧的猫咪，脸上粉扑扑的，穿着毛茸茸的睡衣摆手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让人有一股想要揉一揉她头发的冲动。
哪怕揉不到，多看看也是好的。
想到这里，宋承泽的唇弯了弯，不动声色地用舌头舔了舔自己有些发痒的牙尖，实在不舍得现在就挂断。
眼看着关棠仓促着眼神乱瞟，似乎已经没什么话说了。宋承泽只心思一转，就启口问道：“我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问。”
“啊……，宋总问就是了。有什么该不该的。”适时的话打断了关棠想要挂电话的想法，她立马认真回道。
“关小姐刚才说我处境不妙，不想给我惹麻烦。关小姐是从哪里看出来我的处境不妙的？”宋承泽眼里灼灼，一眨不眨地望着关棠，边聊聊问道。
他对这个问题没什么感觉，他的处境，反正关棠误会的也不是一星半点。他只是不想马上挂了电话，因此找个理由胡侃而已。只不过这人平时习惯了扮猪吃老虎，一本正经的样子装得太像了。连提个问题都自带总裁问询的严肃气场。
吓得关棠心里一震，还以为自己无意中窥到了什么机密。连忙将迟若告诉她，宋承泽今天躲着助理的事情和盘托出，一点都不敢隐瞒。末了还安慰他道：“没有人能永远是一帆风顺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宋总的难处，我能理解。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原来是这样……所以关小姐才深夜过来关心我，跟我道歉，解开误会？”宋承泽心里估摸着，怎么着也得给迟若包个大红包，面上却慎重点点头，煞有介事道：“多谢关小姐解惑，我知道了。”
语气平静又淡漠，不苟言笑的脸上当真没有一丝笑意。一点都不像是宋承泽轻飘飘说的没有一点事情的样子。
关棠只当是这个助理的问题实在棘手，连多说又不行。因为在自己面前才表现得这么云淡风轻，当即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愧疚道：“我知道宋总想要跟我结婚，是出于无奈。可我确实不能在你危难的时候占你便宜。”
“作为朋友。要是还有什么能够让我能够帮助你的，你尽管说。虽然我能力有限，可我希望宋总过好。”关棠心里叹了口气，知道宋承泽其实也不容易。能让一个反派蛰伏在自己身边隐忍不发，这个总裁确实当的窝囊。
“朋友……”宋承泽似有斟酌地重复了一遍，那深邃的眉眼微动了动。对这个称呼多少有些受宠若惊，听到关棠后面说帮忙的大方允诺更是意外。
一直渴望拉近的关系，就这样被关棠三言两语完成了。宋承泽饶有兴致地抬起头来。望着关棠带着同情和关心的殷殷眼神，突然福至心灵。意识到，对于关棠，适度的示弱卖惨，好像非常有必要。
非常有必要……
宋承泽在按下通过的时候，脑子里闪过了这些年在谈判桌上运用过的所有心理战术与谈话经验。
乌黑的瞳仁微微张大，凸起的喉结下意识地滚动了一下。他思考了一瞬，待到表情沉淀了下来，才用自己有些冰凉的指尖，沉谨地发了一个朴素的【？】
在随之发送出去的短短的一瞬间，已经在脑子中模拟出了不知道多少种关于关棠回复的应对方案。
只等着关棠回复后，不动声色地摸清来意，再想办法把握聊天节奏，为自己创造有利局面。
……
那边的关棠倒是不知道宋承泽这么谨慎，她自己也都要把自己的cpu干掉了。
一时心软冲动找人要了账号，真等迟若给自己推送过来了，关棠又有些后悔。
自己惹人家生了气，好意当成了驴肝肺。当面的时候耀武扬威一点面子不给，就拿个聊天方式来道歉，多少有些假惺惺。
可要是等到明天就登门拜访，亲自赔礼道歉，关棠也觉得不妥。宋承泽又不是谁想见就见的。让人百忙之中腾出时间见自己这个小角色一面，本身就是让宋承泽迁就。更何况不管约在哪里见面，被人看到的风险都极大。宋承泽现在连一个助理都要避之耳目，说明如今的处境也不太妙。这个时候再突然上去给人家道歉，这是在给人家添麻烦，还是去给人赔礼道歉？
思来想去，关棠还是觉得就在线上诚恳表达一下就算了。
可转头一看时间，整个人又不好了。就这么一纠结，都已经这么晚了，宋承泽肯定都已经睡了。
于是关棠便侥幸想着，不如先试着加一下好友。这么晚了，要是宋承泽睡了万事大吉，自己完全可以明天再思考该怎么办。
要是没睡……，凌晨两点了，怎么可能还没睡……
所以，关棠主动申请加宋承泽的时候，情绪还是比较放松稳定的。
然后她就听到自己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宋承泽像是秒回一般，快速通过了她的好友添加申请。
关棠：……
稳定的情绪骤然消失，关棠整个人变得无措起来，只觉得自己的手机宛如一个烫手山芋。
还没彻底反应过来，便被宋承泽接下来发来的【？】，彻底弄懵了。
宋承泽没有睡，不仅没有睡还秒回了自己……
关棠这个时候才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加都加了，消息都先一步发了。再不主动一点，到底是自己道歉还是人家道歉呢。
被逼到无路可退的时候，关棠反而豁出去了。她纠结了一下，在输入页面上打了删删了打。却怎么也打不出一串成行的字。
关棠抱着自己的手机，像是烫手山芋一样。终是咬了咬牙，如黛的眉严肃弯了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点了视频通话。毕竟长痛不如短痛，等着自己组织好陈词，再纠结着发给宋承泽，那今天就不要睡了。
…………
宋承泽的【？】是在心中快速掂量过后的回复。
主打一个态度包容，内容简单，易于接话。无论关棠来意如何，是想要解释今天的拒绝，还是这个时候添加好友的行径。这个问号透露出来的平和的在线信息，都可以让她畅所欲言。
只【？】发过去了，便宛如石沉大海。宋承泽盯着聊天界面的，“对方正在输入……”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只以为她在写长篇大论，措辞客气的小作文。
宋承泽心里漾起一丝落寞，下意识便觉得，关棠介怀的，只是自己今天表现的可能有些过激的情绪。而不是自己被无情拒绝的这件事本身。
毕竟，惹了宋总，才需要言辞妥帖，语意明确，清晰流畅的一篇客气公关小作文。
被拒绝了的宋承泽并不需要。
一瞬间，宋承泽意识到自己的期望落了空。
那狭长的眼眸一瞬间便无精打采地耷拉了下来，眼中方才骤然而起的光亮又重新暗淡了下去。他似乎难耐地扯了扯自己的领带，纤薄的唇角勾起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带着浓浓的自嘲意味，重新将手机扔在了桌子上。枉费自己一厢情愿，抱着手机，踌躇了这么久。实在像个傻逼。
只，就在了他转身的下一刻，一个邀请视频电话的页面跳了出来，阻止了宋承泽的离开。
宋承泽听到自己突然加重的一声呼吸声。向来精明的脑子宕机了两秒，对第一次加人就打来了视频电话的模式有些陌生。沉默了一瞬后，终于想起来点个接听。
关棠那脸出现在屏幕上。许是也纠结了好久，已经到了睡觉的时候。那张娇艳的脸上粉黛未施，天生丽质到唇红齿白。穿着一套遮掩得严严实实的粉色兔子睡衣，有些难为情道：“宋总你……，还没睡啊。”
宋承泽的脸色没绷，一身西装革履还站在自己家的客厅里，浑身上下都透着一丝不苟。不敢再有什么期待，听到关棠的话，似漫不经心地低低应了一句。“嗯。”
“不知道关小姐深夜来电话，是……”一个“嗯”字出来，便找到状态了。方才闪现在脑子中所有的情绪都不重要了。宋承泽只深深望着同样有些窘迫的关棠，片刻不移开自己的目光。却维持着自己那冰冷严肃的脸，疏离问道。
“我……”关棠有些难以启齿，可都已经箭在弦上了。更何况受害者不是自己，而是宋承泽。
想到这里，终于硬着头皮抬起头来，莹润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宋承泽。诚恳道：“关于，今天宋总的提议……，我想有一点宋总可能误会了。”
“对我这么利好的提议，我不是因为宋总才拒绝的。”关棠只看了宋承泽一眼就又垂下了头去，只觉得宋承泽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实在是太好看了。尤其是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眸盯着自己的时候。明明一脸的生人勿近的气质，偏偏那双眼睛专注注视着人的时候，总让关棠有一股他甚至可以掏出全世界给你的错觉。
美色杀人啊美色杀人。向来都是自己恃靓行凶的人，没想到会有被别人美色迷惑的一天。关棠深深唾弃了一下自己，再次警告自己，现在听自己说话的，可是一分钟不知道能赚多少钱的宋承泽！
这才深吸了口气，眨巴着眼睛，跟宋承泽继续道：“宋总今天跟着若若来救我，应该也知道我家里的事情。”
“摊上这一对母子，算我倒霉。我目前并没有办法改变这个局面。可是这些年他们恨不得扒我的皮，喝我的血。我怎么可能按照宋总的提议，去和宋总结婚，让他们因为我，和宋总扯上关系，鸡犬升天呢？”
“宋总的处境也没多好，都想要跟我结婚找个帮手了。要是因为我的缘故，惹了更多的麻烦，我……”
“这不可以，这绝对不可以……”
许是从来没有对迟若之外的第二个人说过自己的这个想法，关棠颇有些激动。一遍又一遍说着不可以，漂亮的杏眼里透着淋漓的水意，娇软到让人觉得可爱又可怜。
让将关棠这幅模样落在眼底的宋承泽不禁深思，那么倔强的性子，这些年到底受了多少委屈，才能够不得已想出这个鱼死网破的办法的？
宋承泽黝黑的瞳色里闪过阴沉的愠怒。却只微垂着头，保持着一副倾听的姿态。待到关棠平静了一点后，似有深重道：“恶人自有恶人磨，关小姐的顾虑，说不定交由我的话，只需要一纸合同就能够送他们去该去的地方。”
轻飘飘的话却带着股张扬的乖戾怒意。因着猝不及防，让关棠一愣。她“啊……”了一声，卷且翘的睫毛下意识抖了抖，不明白宋承泽为什么突然说这句话。
一下子就让宋承泽读懂了情绪，知道自己的话又越了界，关心操之过急，吓到了她。
宋承泽斯文的脸上体面一笑，随即便收敛起方才的情绪，只风轻云淡道：‘我只说一个思路可能。并没有想要介入关小姐私事的意思。”
“关小姐无需误会……”
看到关棠那继而平缓下来的神色，宋承泽继续道：“今天是我太过唐突。如此亲密的合作关系，确实需要合作双方知己知彼，将所有的潜在危险与影响因素考虑清楚。”
“不顾合作对象的处境擅自提出，执行的风险太大。关小姐今天的拒绝是应该的，我也为我今天的莽撞道歉，这个提议，关小姐听听就好，等有实施必要的时候，我们再从长计议。”宋承泽的这番话说的很到位。没有说死，也给自己留下了转圜的余地。低沉的声音像是拉动的大提琴，不由自主地让人舒缓紧绷的神经。哪怕摆着这幅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也让关棠真切感受到了他的善意。
“啊……好的。没关系的。总之，对不起。”关棠没想到自己的道歉还换来了宋承泽的道歉，连忙摆摆手，示意无妨。
被捋顺了的关棠像是一只乖巧的猫咪，脸上粉扑扑的，穿着毛茸茸的睡衣摆手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让人有一股想要揉一揉她头发的冲动。
哪怕揉不到，多看看也是好的。
想到这里，宋承泽的唇弯了弯，不动声色地用舌头舔了舔自己有些发痒的牙尖，实在不舍得现在就挂断。
眼看着关棠仓促着眼神乱瞟，似乎已经没什么话说了。宋承泽只心思一转，就启口问道：“我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问。”
“啊……，宋总问就是了。有什么该不该的。”适时的话打断了关棠想要挂电话的想法，她立马认真回道。
“关小姐刚才说我处境不妙，不想给我惹麻烦。关小姐是从哪里看出来我的处境不妙的？”宋承泽眼里灼灼，一眨不眨地望着关棠，边聊聊问道。
他对这个问题没什么感觉，他的处境，反正关棠误会的也不是一星半点。他只是不想马上挂了电话，因此找个理由胡侃而已。只不过这人平时习惯了扮猪吃老虎，一本正经的样子装得太像了。连提个问题都自带总裁问询的严肃气场。
吓得关棠心里一震，还以为自己无意中窥到了什么机密。连忙将迟若告诉她，宋承泽今天躲着助理的事情和盘托出，一点都不敢隐瞒。末了还安慰他道：“没有人能永远是一帆风顺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宋总的难处，我能理解。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原来是这样……所以关小姐才深夜过来关心我，跟我道歉，解开误会？”宋承泽心里估摸着，怎么着也得给迟若包个大红包，面上却慎重点点头，煞有介事道：“多谢关小姐解惑，我知道了。”
语气平静又淡漠，不苟言笑的脸上当真没有一丝笑意。一点都不像是宋承泽轻飘飘说的没有一点事情的样子。
关棠只当是这个助理的问题实在棘手，连多说又不行。因为在自己面前才表现得这么云淡风轻，当即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愧疚道：“我知道宋总想要跟我结婚，是出于无奈。可我确实不能在你危难的时候占你便宜。”
“作为朋友。要是还有什么能够让我能够帮助你的，你尽管说。虽然我能力有限，可我希望宋总过好。”关棠心里叹了口气，知道宋承泽其实也不容易。能让一个反派蛰伏在自己身边隐忍不发，这个总裁确实当的窝囊。
“朋友……”宋承泽似有斟酌地重复了一遍，那深邃的眉眼微动了动。对这个称呼多少有些受宠若惊，听到关棠后面说帮忙的大方允诺更是意外。
一直渴望拉近的关系，就这样被关棠三言两语完成了。宋承泽饶有兴致地抬起头来。望着关棠带着同情和关心的殷殷眼神，突然福至心灵。意识到，对于关棠，适度的示弱卖惨，好像非常有必要。
非常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