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长长的影子被倒映在墙上，宛如骑士虔诚吻上自己心爱公主的手背。宋承泽的声音举重若轻，或许只有自己知道做出这个决定时的郑重。
他是一个商人，非常清楚结婚的风险。决定去和关棠领取那个证件，如无意外情况，便意味着宋承泽身家的一半需要无条件地分给关棠。
或许很多人会努力在婚前规避这件事情，并做好婚前财产公证。可宋承泽却没有。相反，他甚至对这件事情殷殷期待。
在他眼里，婚姻不只是财产的分享，它是两个人在普行的法律中获得身份认可的标志。是两人一辈子相守的前提。
如果拿自己一半的家产，让他有机会把关棠留在身边，哪怕是幻觉，宋承泽也甘之如饴，甚至觉得这是上天对自己不薄。毕竟，他有那么多钱，却从不曾拥有过关棠的爱。
老实来讲，其实连关棠签订的婚前协议都没有任何的约束作用。关棠哪怕再是精明，她也不懂法条。为宋承泽服务的律师拥有数不清的方法，用语焉不详的条款，在关棠的认知之外，让那份看似规范双方行为的婚前协议失效。
换句话说，他和关棠做的一切，都是真的。
真的同居，真的求婚，真的征求关棠的意见，去领取那张，自己已经期盼已久的结婚证。
毕竟，他清楚地知道……，合约结婚拥有期限，他不能够真的将关棠拴一辈子。但真的结婚证却有可能。
他早已经开始富有心机地在这本该虚假的合约中，注入真实的一切。
宋承泽知道这么做不甚敞亮。他个人将这个婚姻赋予了超之普通人理解的意义，却同样希望关棠在还没有弄明白真假的时候，就在这场原本只为了合作共赢的婚姻中，负起和自己相伴相守的责任。
虽然他知道如果关棠真有一天下定决心离开自己，那么这纸婚姻就是个笑话。关棠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转身。
可宋承泽还是这么做了。因为他贪恋关棠在耳边轻喃软语的关心，享受关棠出现后，明微公馆开始出现的温馨烟火气，他想念自己那颗心为关棠猝不及防砰砰直跳的感觉，喜欢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心爱的人，感受着从未有过的满足充盈……
关棠像是一道绚烂的光，在不期而遇的时候点亮了他眼中的沉沉死水，替他拨开了云雾。让他往前的漫漫人生道不再枯槁漆黑。
可人是贪婪的，自私的。他见识过那么美丽的光芒，便再也忍受不了失去她后那寡孑的人生。
所以，他早就已经不再满足单纯的真实。而是在和关棠相处的点点滴滴之间，像是温水煮青蛙一样，一点一点表露出自己潜藏着的心意与期盼。
宛如现在，虔诚地单膝跪地，带着无限地执着，去祈求心爱公主的垂怜。
期盼她能够爱上自己。
哪怕一点也好。
只是……，没有……。关棠干脆地答应了这件事情，连一丝情绪都没有。
“好呀。”关棠眨眨眼，在冬风的凛冽里，只沉吟了一瞬便回答道。“我的户口上学的时候迁出来了，你要是想要领证，我们明天就可以去。不麻烦的。”
“嗷嗷嗷嗷……”赵经阁和迟若两个醉鸭子在一旁欢呼鼓掌，粲然的笑声，遮盖住了宋承泽听到关棠干脆的话后，微微的发怔而又略微有些失望的眼神。
主场的淡定，让客场的热闹显得尴尬，宋承泽看了他俩一眼，叫了司机，报了赵经阁的地址，利索将他们送回去。
明微公馆归于寂静。宋承泽坐在沙发上聊聊抬手和关棠碰了一杯，如渊的眸抬起，寂寂问道：“怎么答应得那么快？”
“我答应得快不好吗？”
宋承泽没有说话，只轻轻呷了口酒。眼神落在关棠身上的时候，总是不自觉浮起柔声，像是落在寒潭表面的轻纱。宋承泽仔细打量着她无辜坦率的脸，随后莞尔，浮出了个略发苦的笑。
做出选择的人，总得付出代价。关棠的反应应该在自己的合理预测内，宋承泽只是没有想到自己会反应这么大。
“不是应该的吗？”关棠转目侧首，这才意识到宋承泽有些低潮的心绪，明媚的脸上布满认真，解释道。“这件事情的风险程度很大，但因为宋先生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所以我不怕。”
“宋先生这段时间给我的，是很稀缺的安全感和可以让我无畏的勇气。”
是宋承泽从坦白自己需要协议结婚开始，拿着自己的诚意做敲门砖，让关棠终于成功接纳这一关系，接纳他这个人。没有苦心孤诣为了别人而发起的骗婚，没有虚与委蛇的背叛，只有明码标价，白纸黑字，与合作时候的融洽大度。
因为这份过于舒适的就业环境，关棠已经不是被宋承泽拉着亦步亦趋的人了，她在准备摩拳擦掌，兢兢业业地去完成宋承泽对让她做宋太太的期待。
“宋先生需要一个名义上的太太，这是我唯一的价值和需要以后努力做的。不是吗？”关棠碰上宋承泽的杯子，那如梳子一般纤密的睫毛轻轻眨动着，真诚询问道：“还有什么我领悟不到位的精神吗？祝宋先生心想事成？”
宋承泽的脸色微变，沉沉地看着关棠，却还是在关棠朝他笑着的一瞬间，勾起唇角，低沉的声音带有磁性，轻喃道：“没有。只是我想要的太多，太贪心了。”
似乎觉得自己不该这么说，宋承泽住了嘴，抬起杯子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道：“借你吉言。”
宋承泽喝完了酒，似乎涤荡了方才的不平心绪，才意味深长道。“其实你忽略了一件事情。”
“什么？”
宋承泽便起了身，放下酒杯，在她面前弯下了颀长的身子。
如星的目光里倒映着她的脸，宋承泽抬起了她的手，用那尚带有酒气的凉唇，轻轻落在了关棠的如玉似剔透的手背上，似乎想要落下些许的痕迹。
却只还是绅士地轻轻落下，随后半怅惘地离开道：“宋太太，我求婚的时候，你忘记开心了。哪怕欢呼都没有。”
“我很遗憾。”
虽然似乎早可以预见结果，可当真出现的时候，还是很让人失望。
因为你并没有把这份郑重的求婚放在心上。意味着，这些天，连一丝一毫的心动都没有为自己有过。
“只是……，那也没关系。我总不会放弃的。总有一天……”宋承泽眨了眨眼睛，刻意想要忽略掉内心的失落，认真想着。
…………
关棠因为自己忘记感动的疏忽，感到了深深的自责。
因着这份自责，宋承泽在饭点时得到了一份特意送来的爱心便当。
递交到宋承泽手上的温方，亲眼看到宋承泽打开便当盒的时候，严肃的脸一怔。
饶是这位特助见惯了大风大浪，还是忍不住翘了翘唇，默不作声地快步离开。
要是走慢点，真在宋总面前笑出来，指不定会被恼羞成怒，扣掉来之不易的年终奖。
便当里是极其简单的饭食，健康到成分都一目了然。远不是一个殚精竭虑的总裁，想要吃到的标准。
煎出的牛排，水煮的鸡蛋和水果都被做成了各式各样的笑脸。但因着做它的主人学艺不精，每一个笑脸都格外扭曲。宛如牛鬼蛇神，在万圣节里群魔乱舞。
宋承泽却是面无表情，对着便当拍了照，发给了关棠。
宋先生：【你给我做便当我很高兴，但是关小姐可不可以不要把自己吃不完的餐配分给我？】
棠：【你发现了啊。我还特意加了表情，妄图混淆视听。（呲牙）】
宋先生：【混淆视听失败，我也不喜欢吃圣女果。（微笑）正常情况下，家里不会出现那么多颗圣女果，组团跑到我的碗里。】
棠：【（卖萌）好吧好吧，是我错了。宋先生想吃什么？下次给你做。】
宋先生：【红烧肉。】
棠：【你不觉得从简单的煎牛排煮鸡蛋放水果到大菜红烧肉之间是不可跨越的鸿沟吗？（可怜）】
试图卖惨过关的关棠刚发出去，立马收到了宋承泽转手给她发出来的聊天记录截图。
宋先生：【（截图）棠：【好吧好吧，宋先生想吃什么？下次给你做。】】
棠：【哦（白眼），等我学会！但是还请宋先生今天先把午餐吃完。不准挑食！！！！（龇牙）】关棠有仇立马就报，感叹号不要钱地发，试图扳回一局。
宋承泽这才莞尔笑笑，想了想，保存了刚才发给关棠的图，发了个朋友圈。配文：【期待有吃上红烧肉的一天。】
能够加上宋承泽微信的都是值得往来的商业伙伴，个个都是成功人士。在秀豪车名表，夜场别墅的朋友圈中。一个清新脱俗到不忍直视的减肥餐，简直就是别样的风景。
更何况，这个朋友圈还是素来沉寂的宏临总裁宋承泽发的。
一时间看到朋友圈的喧嚣四起，直接在评论下盖了楼。
XX李总：【咋？减肥？吃那么素？】
临熙珠宝：【好事将近？还需要定制珠宝吗弟弟？最近又有一套收藏级的。说好的让你几个点。】
盛宁迟若：【啊（迷茫），同甘共苦的一天。】
赵经阁：【宋总搁外边冲锋陷阵，就只配吃这？】顺便@了关棠。
关棠只听到微信响，刚到达现场，便看到宋承泽唯独回复了赵经阁：【这是我太太目前的极限，她把最好的诚意给了我。还答应以后让我吃上红烧肉。我没有觉得什么不满的。牛排上不仅画了微笑，还有一颗小心心，那是爱我的形状。】
一长段严肃正经却透着股卑微的话，让赵经阁和宋承泽的共同好友集体嗨了。一堆的祝福语盖起了楼。
只可惜关棠并看不到，能看到的只是对赵经阁的那个长长一段。像是宋承泽本人一般，正经古板又带着点严肃的可爱。
关棠红着脸私聊了宋承泽：【（捂脸）我会好好努力学习的，争取早日让宋先生吃上红烧肉。宋先生可以把朋友圈删了吗？】太社死了。
宋先生：【有督促才有快速进步的可能。宋太太加油。（微笑）】这是委婉的拒绝。
…………
宋承泽要结婚的消息，快速传遍了整个圈子，众人还在懵逼并猜测结婚对象是谁的时候，宋承泽正在为年前去民政局领证做准备。
率先做的就是让自己的其中一位助理，收到一份辞退通知书。
毕竟晨星已经安全无虞地到手，是该清理清理身边的棋子了。最好，让他再帮自己最后一把。
宋承泽正在办公，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进来的曾明，指了指面前的东西，让他自己看。
桌子上，是曾明和余倩在咖啡馆的照片。两人中间的桌子上放了一个文件夹，多少有股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味。
“老实一点，自己离职。作为主雇一场，也不会闹得太难看。”宋承泽道：“否则，就不只是你和余阿姨喝茶的照片了。”
“月照娱乐收购案我为什么失败，你心里清楚。”宋承泽头也不抬地道：“没有报警或者通报，不过是不想做得太绝。”
曾明从看到那张照片就闭上了眼睛。宋承泽和余倩什么关系，自己明白。被拍到这样的照片，哪怕好像无关痛痒，没有什么切实的证据。可在宋承泽眼里，也是不可言喻的背叛。
听到宋承泽说的话，知道事情无法挽回，曾明再也没有了伪装，平实严肃的脸上泛起一抹大大的嘲讽，他皮笑肉不笑道。“说什么给我留面子，不过是不想和我闹开。让谁都知道收购晨星只是宋总因祸得福，并非先见之明。”
“不重要了不是吗？”宋承泽耷拉着眼皮，手里轻顿，终于抬起了头来。狭长的眼眸里尽显冷意。“收购晨星，力挽狂澜的是我，付出代价的也是我。”
“至于你，还是收拾收拾。赶紧滚蛋吧。”
…………
曾明离开宏临大楼的时候，温方来给了宋承泽反馈。看到宋承泽凝着脸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却没有马上走开，而是问道：“宋总为什么这个时候，还要那么说？”
“收购晨星项目，是我们下了足够的气力，分析预判跟进的。”而这个计划，远远在和月照洽谈失败之前。或许因为关棠的出现，让宋承泽从对晨星感兴趣，变成了势在必得要到手。
可这其间，是宋承泽独到的眼光和手腕，并不是告诉曾明的，所谓失败后力挽狂澜。而且，宋承泽为了付出最低的代价，而得到最高的收益，甚至将他们玩得团团转。只怕到现在，这群愚蠢的人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一切反应都在宋承泽的掌控之中。不然怎么会在被辞退的时候，恼羞成怒地说这样的蠢话？
“这样的商业机密，我为什么要告诉他。就为了耀武扬威？”宋承泽却是无所谓笑笑，意味深长道：“刚才的羞辱已经够了。如果还不够，说明他还有利用价值。”
“？？？？？”
许是温方脸上的不解太过明显。宋承泽好心提醒道：“虽然商战很过瘾，我甚至可以揭发他作为商业间谍待在我宏临的秘密，并让他臭名远扬，逼他背后的主人不得不弃了他。但是这些对我有什么好处？运筹帷幄的时候，不要忘记了最基本的伦理关系。”
“我要领证了，可我的户口本，还在宋家。”宋承泽淡定道：“好不容易有一个咱们了解，又自我感觉良好的对手。解雇他不是目的。利用他的自作聪明，拿到好处，才是我的展望。”
“至于处置他？我们还来日方长。不急。”宋承泽冷冷道。
长长的影子被倒映在墙上，宛如骑士虔诚吻上自己心爱公主的手背。宋承泽的声音举重若轻，或许只有自己知道做出这个决定时的郑重。
他是一个商人，非常清楚结婚的风险。决定去和关棠领取那个证件，如无意外情况，便意味着宋承泽身家的一半需要无条件地分给关棠。
或许很多人会努力在婚前规避这件事情，并做好婚前财产公证。可宋承泽却没有。相反，他甚至对这件事情殷殷期待。
在他眼里，婚姻不只是财产的分享，它是两个人在普行的法律中获得身份认可的标志。是两人一辈子相守的前提。
如果拿自己一半的家产，让他有机会把关棠留在身边，哪怕是幻觉，宋承泽也甘之如饴，甚至觉得这是上天对自己不薄。毕竟，他有那么多钱，却从不曾拥有过关棠的爱。
老实来讲，其实连关棠签订的婚前协议都没有任何的约束作用。关棠哪怕再是精明，她也不懂法条。为宋承泽服务的律师拥有数不清的方法，用语焉不详的条款，在关棠的认知之外，让那份看似规范双方行为的婚前协议失效。
换句话说，他和关棠做的一切，都是真的。
真的同居，真的求婚，真的征求关棠的意见，去领取那张，自己已经期盼已久的结婚证。
毕竟，他清楚地知道……，合约结婚拥有期限，他不能够真的将关棠拴一辈子。但真的结婚证却有可能。
他早已经开始富有心机地在这本该虚假的合约中，注入真实的一切。
宋承泽知道这么做不甚敞亮。他个人将这个婚姻赋予了超之普通人理解的意义，却同样希望关棠在还没有弄明白真假的时候，就在这场原本只为了合作共赢的婚姻中，负起和自己相伴相守的责任。
虽然他知道如果关棠真有一天下定决心离开自己，那么这纸婚姻就是个笑话。关棠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转身。
可宋承泽还是这么做了。因为他贪恋关棠在耳边轻喃软语的关心，享受关棠出现后，明微公馆开始出现的温馨烟火气，他想念自己那颗心为关棠猝不及防砰砰直跳的感觉，喜欢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心爱的人，感受着从未有过的满足充盈……
关棠像是一道绚烂的光，在不期而遇的时候点亮了他眼中的沉沉死水，替他拨开了云雾。让他往前的漫漫人生道不再枯槁漆黑。
可人是贪婪的，自私的。他见识过那么美丽的光芒，便再也忍受不了失去她后那寡孑的人生。
所以，他早就已经不再满足单纯的真实。而是在和关棠相处的点点滴滴之间，像是温水煮青蛙一样，一点一点表露出自己潜藏着的心意与期盼。
宛如现在，虔诚地单膝跪地，带着无限地执着，去祈求心爱公主的垂怜。
期盼她能够爱上自己。
哪怕一点也好。
只是……，没有……。关棠干脆地答应了这件事情，连一丝情绪都没有。
“好呀。”关棠眨眨眼，在冬风的凛冽里，只沉吟了一瞬便回答道。“我的户口上学的时候迁出来了，你要是想要领证，我们明天就可以去。不麻烦的。”
“嗷嗷嗷嗷……”赵经阁和迟若两个醉鸭子在一旁欢呼鼓掌，粲然的笑声，遮盖住了宋承泽听到关棠干脆的话后，微微的发怔而又略微有些失望的眼神。
主场的淡定，让客场的热闹显得尴尬，宋承泽看了他俩一眼，叫了司机，报了赵经阁的地址，利索将他们送回去。
明微公馆归于寂静。宋承泽坐在沙发上聊聊抬手和关棠碰了一杯，如渊的眸抬起，寂寂问道：“怎么答应得那么快？”
“我答应得快不好吗？”
宋承泽没有说话，只轻轻呷了口酒。眼神落在关棠身上的时候，总是不自觉浮起柔声，像是落在寒潭表面的轻纱。宋承泽仔细打量着她无辜坦率的脸，随后莞尔，浮出了个略发苦的笑。
做出选择的人，总得付出代价。关棠的反应应该在自己的合理预测内，宋承泽只是没有想到自己会反应这么大。
“不是应该的吗？”关棠转目侧首，这才意识到宋承泽有些低潮的心绪，明媚的脸上布满认真，解释道。“这件事情的风险程度很大，但因为宋先生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所以我不怕。”
“宋先生这段时间给我的，是很稀缺的安全感和可以让我无畏的勇气。”
是宋承泽从坦白自己需要协议结婚开始，拿着自己的诚意做敲门砖，让关棠终于成功接纳这一关系，接纳他这个人。没有苦心孤诣为了别人而发起的骗婚，没有虚与委蛇的背叛，只有明码标价，白纸黑字，与合作时候的融洽大度。
因为这份过于舒适的就业环境，关棠已经不是被宋承泽拉着亦步亦趋的人了，她在准备摩拳擦掌，兢兢业业地去完成宋承泽对让她做宋太太的期待。
“宋先生需要一个名义上的太太，这是我唯一的价值和需要以后努力做的。不是吗？”关棠碰上宋承泽的杯子，那如梳子一般纤密的睫毛轻轻眨动着，真诚询问道：“还有什么我领悟不到位的精神吗？祝宋先生心想事成？”
宋承泽的脸色微变，沉沉地看着关棠，却还是在关棠朝他笑着的一瞬间，勾起唇角，低沉的声音带有磁性，轻喃道：“没有。只是我想要的太多，太贪心了。”
似乎觉得自己不该这么说，宋承泽住了嘴，抬起杯子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道：“借你吉言。”
宋承泽喝完了酒，似乎涤荡了方才的不平心绪，才意味深长道。“其实你忽略了一件事情。”
“什么？”
宋承泽便起了身，放下酒杯，在她面前弯下了颀长的身子。
如星的目光里倒映着她的脸，宋承泽抬起了她的手，用那尚带有酒气的凉唇，轻轻落在了关棠的如玉似剔透的手背上，似乎想要落下些许的痕迹。
却只还是绅士地轻轻落下，随后半怅惘地离开道：“宋太太，我求婚的时候，你忘记开心了。哪怕欢呼都没有。”
“我很遗憾。”
虽然似乎早可以预见结果，可当真出现的时候，还是很让人失望。
因为你并没有把这份郑重的求婚放在心上。意味着，这些天，连一丝一毫的心动都没有为自己有过。
“只是……，那也没关系。我总不会放弃的。总有一天……”宋承泽眨了眨眼睛，刻意想要忽略掉内心的失落，认真想着。
…………
关棠因为自己忘记感动的疏忽，感到了深深的自责。
因着这份自责，宋承泽在饭点时得到了一份特意送来的爱心便当。
递交到宋承泽手上的温方，亲眼看到宋承泽打开便当盒的时候，严肃的脸一怔。
饶是这位特助见惯了大风大浪，还是忍不住翘了翘唇，默不作声地快步离开。
要是走慢点，真在宋总面前笑出来，指不定会被恼羞成怒，扣掉来之不易的年终奖。
便当里是极其简单的饭食，健康到成分都一目了然。远不是一个殚精竭虑的总裁，想要吃到的标准。
煎出的牛排，水煮的鸡蛋和水果都被做成了各式各样的笑脸。但因着做它的主人学艺不精，每一个笑脸都格外扭曲。宛如牛鬼蛇神，在万圣节里群魔乱舞。
宋承泽却是面无表情，对着便当拍了照，发给了关棠。
宋先生：【你给我做便当我很高兴，但是关小姐可不可以不要把自己吃不完的餐配分给我？】
棠：【你发现了啊。我还特意加了表情，妄图混淆视听。（呲牙）】
宋先生：【混淆视听失败，我也不喜欢吃圣女果。（微笑）正常情况下，家里不会出现那么多颗圣女果，组团跑到我的碗里。】
棠：【（卖萌）好吧好吧，是我错了。宋先生想吃什么？下次给你做。】
宋先生：【红烧肉。】
棠：【你不觉得从简单的煎牛排煮鸡蛋放水果到大菜红烧肉之间是不可跨越的鸿沟吗？（可怜）】
试图卖惨过关的关棠刚发出去，立马收到了宋承泽转手给她发出来的聊天记录截图。
宋先生：【（截图）棠：【好吧好吧，宋先生想吃什么？下次给你做。】】
棠：【哦（白眼），等我学会！但是还请宋先生今天先把午餐吃完。不准挑食！！！！（龇牙）】关棠有仇立马就报，感叹号不要钱地发，试图扳回一局。
宋承泽这才莞尔笑笑，想了想，保存了刚才发给关棠的图，发了个朋友圈。配文：【期待有吃上红烧肉的一天。】
能够加上宋承泽微信的都是值得往来的商业伙伴，个个都是成功人士。在秀豪车名表，夜场别墅的朋友圈中。一个清新脱俗到不忍直视的减肥餐，简直就是别样的风景。
更何况，这个朋友圈还是素来沉寂的宏临总裁宋承泽发的。
一时间看到朋友圈的喧嚣四起，直接在评论下盖了楼。
XX李总：【咋？减肥？吃那么素？】
临熙珠宝：【好事将近？还需要定制珠宝吗弟弟？最近又有一套收藏级的。说好的让你几个点。】
盛宁迟若：【啊（迷茫），同甘共苦的一天。】
赵经阁：【宋总搁外边冲锋陷阵，就只配吃这？】顺便@了关棠。
关棠只听到微信响，刚到达现场，便看到宋承泽唯独回复了赵经阁：【这是我太太目前的极限，她把最好的诚意给了我。还答应以后让我吃上红烧肉。我没有觉得什么不满的。牛排上不仅画了微笑，还有一颗小心心，那是爱我的形状。】
一长段严肃正经却透着股卑微的话，让赵经阁和宋承泽的共同好友集体嗨了。一堆的祝福语盖起了楼。
只可惜关棠并看不到，能看到的只是对赵经阁的那个长长一段。像是宋承泽本人一般，正经古板又带着点严肃的可爱。
关棠红着脸私聊了宋承泽：【（捂脸）我会好好努力学习的，争取早日让宋先生吃上红烧肉。宋先生可以把朋友圈删了吗？】太社死了。
宋先生：【有督促才有快速进步的可能。宋太太加油。（微笑）】这是委婉的拒绝。
…………
宋承泽要结婚的消息，快速传遍了整个圈子，众人还在懵逼并猜测结婚对象是谁的时候，宋承泽正在为年前去民政局领证做准备。
率先做的就是让自己的其中一位助理，收到一份辞退通知书。
毕竟晨星已经安全无虞地到手，是该清理清理身边的棋子了。最好，让他再帮自己最后一把。
宋承泽正在办公，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进来的曾明，指了指面前的东西，让他自己看。
桌子上，是曾明和余倩在咖啡馆的照片。两人中间的桌子上放了一个文件夹，多少有股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味。
“老实一点，自己离职。作为主雇一场，也不会闹得太难看。”宋承泽道：“否则，就不只是你和余阿姨喝茶的照片了。”
“月照娱乐收购案我为什么失败，你心里清楚。”宋承泽头也不抬地道：“没有报警或者通报，不过是不想做得太绝。”
曾明从看到那张照片就闭上了眼睛。宋承泽和余倩什么关系，自己明白。被拍到这样的照片，哪怕好像无关痛痒，没有什么切实的证据。可在宋承泽眼里，也是不可言喻的背叛。
听到宋承泽说的话，知道事情无法挽回，曾明再也没有了伪装，平实严肃的脸上泛起一抹大大的嘲讽，他皮笑肉不笑道。“说什么给我留面子，不过是不想和我闹开。让谁都知道收购晨星只是宋总因祸得福，并非先见之明。”
“不重要了不是吗？”宋承泽耷拉着眼皮，手里轻顿，终于抬起了头来。狭长的眼眸里尽显冷意。“收购晨星，力挽狂澜的是我，付出代价的也是我。”
“至于你，还是收拾收拾。赶紧滚蛋吧。”
…………
曾明离开宏临大楼的时候，温方来给了宋承泽反馈。看到宋承泽凝着脸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却没有马上走开，而是问道：“宋总为什么这个时候，还要那么说？”
“收购晨星项目，是我们下了足够的气力，分析预判跟进的。”而这个计划，远远在和月照洽谈失败之前。或许因为关棠的出现，让宋承泽从对晨星感兴趣，变成了势在必得要到手。
可这其间，是宋承泽独到的眼光和手腕，并不是告诉曾明的，所谓失败后力挽狂澜。而且，宋承泽为了付出最低的代价，而得到最高的收益，甚至将他们玩得团团转。只怕到现在，这群愚蠢的人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一切反应都在宋承泽的掌控之中。不然怎么会在被辞退的时候，恼羞成怒地说这样的蠢话？
“这样的商业机密，我为什么要告诉他。就为了耀武扬威？”宋承泽却是无所谓笑笑，意味深长道：“刚才的羞辱已经够了。如果还不够，说明他还有利用价值。”
“？？？？？”
许是温方脸上的不解太过明显。宋承泽好心提醒道：“虽然商战很过瘾，我甚至可以揭发他作为商业间谍待在我宏临的秘密，并让他臭名远扬，逼他背后的主人不得不弃了他。但是这些对我有什么好处？运筹帷幄的时候，不要忘记了最基本的伦理关系。”
“我要领证了，可我的户口本，还在宋家。”宋承泽淡定道：“好不容易有一个咱们了解，又自我感觉良好的对手。解雇他不是目的。利用他的自作聪明，拿到好处，才是我的展望。”
“至于处置他？我们还来日方长。不急。”宋承泽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