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听筒靠近耳边,那端平静的语调率先传来,“瞿司然,你在哪?”

    司然正欲解释这通电话不是她主动拨打,又听他说:“我回来了。”

    她应该要说他回不回和她没半分钱的关系,可分开这么久,她没法再违心将他推开,她就看一眼,最后一眼,从今往后,彻底断了心底疯狂滋长的想念。

    报出地址,那边让司机切换目的地,森园与这里离得并不算远,在小区门口只等了十来分钟,司然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埃尔法。

    仔细算下来,他们分开的时间已经大于在一起的时间。

    再相见,他放下车窗,眉眼间尚带着一丝困倦,定睛看向她,她同样眼也不眨地在看他。

    两两相望,她眼中的情绪很复杂。

    有委屈、怨怼、厌烦和喜欢。

    他一如既往的沉寂淡然,像是在招小猫小狗似地,曲起食指朝她勾了勾。

    司然瞪了他一眼,能明显感知到心跳在加快。

    这个人没有为不告而别道歉,也没有因为她在电话里刺他而生出隔阂,他对她还是那副老样子。

    咬了咬牙,她想问他,不喜欢笨蛋,为什么还要来找她,去和聪明的人玩不好么?

    可那是她的小号,现在的她就是看他一眼,仅此而已。

    “麻烦送我回学校,谢谢。”她走近,却没坐在他身边,而是上了副驾驶,对司机叔叔说完,便扭头看向窗外,不再给后面人一个眼神。

    陆行言盯着她后颈看了半晌,没有说话,重新躺下补眠。

    到了公寓门口,她松开安全带,没想吵醒他,刚走出两步,岂料他也跟着她下了车。

    司然提步恨不得离他三丈远,“你不回家?”

    论坛里那么多人讨论他,她可不想被卷进去被人说闲话。

    “宿舍也有我的一半。”他拎起大大的书包,从容不迫地走到她前面,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指纹解锁。

    司然先是暗骂他无耻,想到前天打印的论文还在茶几上,她慌不择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开他,将摊开的那些A4纸收好,想放进抽屉,又怕他看见,一脸警惕地避开他上了二楼。

    他不明所以,将书包放在一旁,走到阳台,有意检查一下那株龙沙宝石的情况。

    花已经谢了,叶片状态还算不错,重新走入客厅,沙发旁的那张A4纸上赫然印着他前两年研究的专题报告,微挑了挑眉,他算是知道她在极力隐藏什么了。

    拾起来,他上楼,看到正在试图将那沓研究藏到衣柜最深处的人时,他为她递上封面,淡声说道:“漏了。”

    司然回头,大脑瞬间变得空白一片,缓过神来,她极力想要辩驳,又无法自圆其说。

    动了动唇,对上他那张看破不说破的表情时,她难堪到用力推了他一把,“谁让你上来了?你烦不烦?”

    他忍笑,“我想告诉你,不懂的可以直接问我。”

    “我只是想看你都写了些什么破玩意,结果没意思透顶了!”她说完,听到包包里手机的振动声,避开他,转身走到窗边接起了电话。

    是赵柯打来的,这个点,他应该还在睡觉,突然打来,她心中隐约能猜到是谢端端引起的。

    果不其然,他第一句话就是问她在哪。

    “学校宿舍。”

    赵柯深吸了口气,声音带着些沙哑,“我给你打视频。”

    司然犹豫着回头,陆行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脱去外衣霸占了她的床铺,她蹙额,“你不相信就算了,你找我,是想说谢端端那件事吧。”

    “没错,要不是她,我还不知道你在瞒着我给别人当家教。”赵柯很少会用这种讽刺的语调同她说话,“你告诉我,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在瞒着我?”

    “我只是想学着不靠父母,和其他人一样,尝试养活自己。”她不觉得自己有错,“你不喜欢,我就没和你说。”

    “你缺钱直接告诉我就好了,你去别人家里当私教,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我不缺钱,再者,你的钱是你的,我的是我的,之前说了的,不要有任何金钱上的来往。”

    “那你就没想过后果?”他假设道:“今天还好去的是谢端端,那下次对方要误以为你是第三者,直接泼你一脸硫酸,那还了得?”

    “你与其和我在这里争论这些没发生的事情,不如让你的表妹想想要如何才能守住属于她的财产吧。”她提点道:“她父亲明显更喜欢那个男孩子,当然,你表妹确实不讨喜就是。”

    赵柯脸色不悦,“她已经够崩溃了,你少说两句吧。”

    “对,你们才是一家人,她难受你去安慰她好了,跑来和我吵架做什么?”司然挂断电话,这阵子,她能明显感受到他对她的冷淡敷衍。

    她从小就很敏感,对方态度的变化,她能够立马捕捉。

    他没有了往日的事无巨细,也不会想着法子逗她开心。

    距离真的会磨灭那些热情,不知道是她的心境发生了变化,还是他对她的喜欢已经瓦解殆尽。

    阶级、观点的不同,让他们产生的分歧越来越多,话不投机,自然也就失了倾诉欲。

    闭上眼睛,或许不用再等多久,他就会主动向她提出分手。

    一分钟、两分钟,微信、电话全都没有新消息。

    放在以前,他会在第一时间来哄她,现在这种待遇没了。

    她该感到高兴,这样她也不必因为喜欢上别的人而对他产生愧疚了。

    转身,陆行言双眼闭合,不知道是真睡着还是假睡着。

    她走近,拧住他的耳朵,“要睡回家睡。”

    他反扣住她的手腕,把人一把拉到床上抱住,司然睁大双眼,惊讶地看向他,“陆行言,你在做什么?”

    “两个人也能睡下。”他是真累了,在船上的那十几天根本没法进入深度睡眠,下船后仅是法国修整了一晚就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不想看见你。”

    他闭着眼睛在她额头亲了亲,“再吵,我会考虑堵住发声源。”

    司然心悸到不行,又怕他真的说到做到,想挣脱,被他更加用力地环抱。

    “离开的原因是我妈的船撞到冰山了,嗯,不要气了。”他贴在她耳边,声音温柔像恋人间的呢喃。

    她纵然气他丢下她,与别的女孩不清不楚,但着实是没多少立场,听到陶景枫的遭遇,她不确定地问道:“她人呢?”

    “被南极科考队救了,不过,艾米莉的父亲至今下落不明。”

    “噢。”难道他会和她一起离开,至于他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她没法问。

    “睡吧,我累了。”他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嗅着她身上自带的少女温香,很快便沉沉睡去。

    留下清醒的人心跳如鼓的同时,又忍不住垂眸,静距离地打量他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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