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后,

    “女子入学一事,车太傅以为如何?”皇帝一边走一边问身旁的车太傅。

    “难。”车太傅回答,“这些年陛下推广平民与贵族一同入书院学习,本就受到众世家的阻挠,如今又打算让女子入学,这……”

    “寡人要解决办法,不是在这听太傅讲这些陈词滥调!”帝王威压袭来,车太傅习以为常地顿了顿,便转换立场:“择一身份高贵女子,通过书院考试,证明女子亦可入书院学习,先例既开,其后何难?”

    “太傅的孙女车韵聪慧过人,似乎是个不错人选。”皇帝赏着御花园的春色,似不经意地提起。

    车太傅却早有准备:“九公主作为吴国唯一的公主,身份高贵,更为合适。”

    “九公主?”皇帝仔细回想自己这个女儿的样子与性格,却一无所获,“九公主自幼身体不适,被舒妃拘在朝阳宫中修养多年,怕是不行。”

    还未等车太傅继续劝说,一捧黄土突然从一旁的花丛中飞出洒向二人。

    此时躲在花丛中的白夕,并未意识到有人来,依旧喃喃自语道:“臭老头我都说了,牡丹花根可以入药,你还不信,看我这次配出药方吓死你……”

    皇帝在土撒向自己身上之前便敏捷地躲开了,可车太傅已经步入花甲之年,只能愣在原地接受黄土的洗礼。

    “何人在此?”皇帝皱眉问道。

    这时白夕才意识到有人来了,转头看到那明黄的衣袍,只感到两眼发黑,觉得离离开人世的日子,已然不远。

    立即放下手中的花根,白夕战战兢兢地从花丛中爬出。

    “儿臣拜见父皇。”

    儿臣?

    看来这位就是被舒妃关在朝阳宫的九公主了,怎么瞧都生龙活虎的,也不是传闻中的那样,体弱多病啊。

    车太傅默默朝皇帝递了个眼神。

    皇帝却假装没看到,挥了挥手将支远的侍从和侍卫招了过来。

    车大夫知道陛下要处理家事,便识趣地拱了拱手,逃离现场。

    “身为一国公主,行为举止如此粗鄙,何以当大任。”皇帝垂眸看向自己那脏兮兮的女儿道。

    皇帝未让她起来,白夕只好跪在地上,低着头听他的训诫,内心慌乱的一批,从前,总是见不到这位便宜爹爹,如今见到了还是这种情况,这个皇帝爹爹是个暴君人设,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一怒之下赏自己几大板。

    “躲在花丛中是为何事?”皇帝问道。

    “采……额,摘花。”白夕决不能说自己是采花草入药,学习药理自古便被视为下等人所为之事,身为吴国公主学习药理,只怕比将黄土泼向皇帝的身上,还要严重。

    “摘花?”皇帝看向黄土之上的花根,“花呢?”

    “额……”白夕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借口十分愚蠢,内心将自己骂了八百遍同时开始找借口,“儿,儿臣本来是想连根将花一起挖走,但……总是,挖着挖着……根就断了……”

    这个借口应该可以吧……

    白夕心里没底,十分忐忑。

    蠢死了!

    不欲再看到这个愚蠢的女儿,皇帝简单地训斥完,正准备离开,突然又望了望四周,后不渝地问白夕:“你的随从与侍女嬷嬷呢?”

    还未等白夕找好借口,不远处就传来高嬷嬷的呼喊声:“九公主,你在哪啊?!”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的巧,简直太棒了,不用解释了,白夕直接等着被判刑。

    高嬷嬷很快找到了花丛这,看到皇帝后一惊,赶忙行礼,叩首。

    钱公公这时上前问道:“大胆奴婢,将公主一人丢在这御花园里,身边也没个人伺候,你可知罪?”

    “不是的,是我自己偷溜出来的,不关高嬷嬷的事。”白夕不敢抬头,维持着行礼的姿势用余光瞟向高嬷嬷,高声为她解释。

    “这······”钱公公有些无措的看向皇帝。

    皇帝淡淡地看向白夕,道:“奴婢看管不力,杖毙了。”

    高嬷嬷的脸色一下子惨白,抖动着身子,却也是不敢求饶,那样只会死的更惨。

    “不行!!”白夕暂时也管不了什么尊卑礼仪了,抬起身子,看向她的便宜爹爹:“是我自己要偷溜出来的,不关高嬷嬷的事,不应当是罚我吗?”

    皇帝缓缓蹲下,平视着小包子那愤愤的双眼,毫无情绪的嗓音开口道:“朕说了,不罚你吗?”

    白夕咽了咽口水,第一次离便宜爹爹这么近,神颜的暴击,还有压倒性的气势,白夕表示有些紧张,但还是要救人的,接着说:“那,那就只罚我好了,大不了就罚重点,好不好么,父皇~~”

    她,外表七岁团子,内里二十三岁老阿姨,竟然在撒娇,撒娇,撒娇!!!没脸见人了啊啊啊!!!!!

    皇帝看向抓住自己衣角的白夕,第一次有人如此放肆,还真是,年幼无知。

    皇帝意味不明地看向白夕道:“朕为何要听你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奴婢竟然看管不力,就该杖毙。”

    再次直接面对封建社会的严苛,看到士兵已经上前拉走高嬷嬷,白夕来不及感叹,大脑飞快转动。

    到底该如何才能让皇帝收回成命,白夕十分怀疑便宜爹爹心里憋着火,自己又是公主,不好过于责打,便将怒火撒向自己的嬷嬷,眼看快没时间了,白夕只好打直球:“父皇如何才肯收回成命。”

    皇帝站了起来,慢悠悠地说:“你有何资格与寡人谈条件,身为公主,你的一切不都是寡人给的?”

    此时高嬷嬷的惨叫声传了过来,已经开始打了。

    时间紧迫,白夕捏了捏她的小胖手,目光灼灼看向皇帝说:“若是儿臣能令父皇展颜,是否能放过高嬷嬷。”

    “倒是有趣。”皇帝说,不过想将他逗笑可不容易,毕竟朝堂关于女子入学一事抵制甚重,前线与周国的战事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在御花园与车太傅讨论国事,还遇到了这个糟心的女儿。

    “可。”皇帝带着好奇允许了白夕的请求。

    白夕古灵精怪地开口:“有两个人同时掉到一个陷阱里,死的人叫死人,活的人叫什么?”

    皇帝愣了愣,白夕当然不指望便宜爹爹能答出来,便立即开口:“活的人当然叫救命啊。”

    ······一排乌鸦似乎从天上飞过去。

    白夕死死盯着皇帝的嘴角,成功看到他扯了一下,也不知是真的觉得这个笑话好笑,还是觉得给他这个一国之君讲这个愚蠢的笑话的白夕好笑,但白夕可不管,立即喜悦的大叫:“父皇,你笑了,笑了!”

    皇帝摆了摆手,高公公会意,叫侍卫停手。然后皇帝又深深看了下白夕,未再多说一言,转身离去。

    白夕立即朝高嬷嬷走去,想将其扶起,却不知道即将有大麻烦来找她。

    高嬷嬷受宠若惊,急忙挣脱:“公主不可,您是主子,我是奴婢,怎好叫您来扶奴婢,奴婢自己来就好。”

    白夕只好将其松开,知道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自己说再多也没有用。

    白夕抿了抿唇,还是忍不住道歉。

    高嬷嬷嘴上说着惶恐,心里却流过一片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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