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一声安慰的话语带着闷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顾念猛地抬眼,目光触到他苍白的脸色和额头极力忍受疼痛儿青筋暴起的脖颈,呼吸似乎在某一刻停止了。

    她不可置信地目光停留在他接过刀刃的手上,鲜血红得刺眼,顺在掌心毫无征兆地滴落在地上,蜿蜒成一条弯曲的小河。

    “你...”她目光惊惧,身体的血液像是被冻结了般,不是害怕他如今的狠厉的模样,她不想他受伤。

    昏暗的路灯下,额前的碎发垂落在额前,有一刻似乎与她鼻尖相触,漆黑的眸子都染得浅淡,他的细密的睫毛敛下,认真地注视着她。

    他什么都没说,但单纯只是对视着,她便觉得他说了很多话。

    身后的人还不肯放弃,被许楠泽踹了一脚摔在地上,胳膊咯吱一身,似乎是骨折了,再也抬不起来,浑身剧痛无比,王琮的视线一片模糊。

    如果没有这个贱女人帮忙的话,许楠泽可能就死了,不过谁又能想到一个看似娇弱的女人不仅没有成为累赘,反而扭转了战局。

    顾念目光撇向他,她忍住泪意,她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许楠泽受了伤,她得保持镇定。。

    她强撑起身体,拿起地上还站着血迹的匕首,站在他的身前。

    许楠泽晃神,来不及阻止。

    顾念近乎冷静地看着地上丑态备出的男人,她拿着匕首的手还在颤抖,但如果不让他完全丧失行动,那他们便处于危险的处境了。

    顾念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下一秒,眼神却坚定下来,无视他求饶时让人厌倦的脸,她狠狠地向他刺下去。

    下一秒,她的手腕骤地被牢牢扣住,他握得很紧,她几乎能触到他脉搏跳动的声音。

    她扭头,许楠泽额头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强忍着剧痛对她摇了摇头,“你别动手。”

    顾念低着头,“为什么?”

    许楠泽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指尖。

    他走到他身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用另一只手自然而然拿过她手中的匕首,半蹲下来,“让人恶心。”

    匕首从他额头向下,停留在他嘴边,许楠泽微微用力,锋利的刀刃轻而易举划破了他的嘴唇,顿时鲜血长流。

    他厌恶地皱了皱眉。

    王琮现在知道害怕了,他想求饶但却开不了口,只能畏惧地盯着他们。

    许楠泽加大了力度,冷声道:“你这嘴也说不出好听的话,不如别说话了。”

    他毫不犹豫刺下去,王琮只感到一阵锥心的疼痛,便毫无知觉了。

    顾念找到干扰器,关了。几乎同时拨了警察和救护车的电话。

    见没有威胁后,许楠泽紧绷的心才放松下来,长时间的失血让他脸色愈加苍白,头也一阵刺痛,尤其是手上更是不停地滴血。

    “别看,你会做噩梦。”许楠泽挡住她看过来的视线。

    “我不怕了。”都什么时候了,他却还在关心这些小事,顾念低着头不让眼泪掉下来,但哽咽的声音却出卖了她,她没有那么坚强。

    “我...我早就不怕了,我不怕黑了...”她想说她早就变了,不是以前那个爱哭的小女孩了,可是眼泪却留越多,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许楠泽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对不起。”

    顾念不懂,她不怕黑了,应该是一件好事,可为什么许楠泽却那么悲伤。

    顾念用匕首划开衣服,用布条缠着他流血的掌心,那是一道十分可怖的伤口,不断地渗出鲜血。

    可顾念给他包扎的期间,他却一声不吭。

    一滴水珠落在他的伤口上,让许楠泽感到一阵刺痛,他才后知后觉道,她哭了。

    几乎同时,他俯下身紧紧抱住她,“我没事。”

    “没事”这两个字是世间最大的谎言,悲哀的是,她只能接受他的说辞。

    他的额头贴了上来,咫尺之间,两人的呼吸彼此缠绕,灵魂之间仿佛有什么在交缠。

    顾念的脸上沾染着血迹,许楠泽伸手,拂过她的脸庞,轻轻为她拭去血痕。

    她的眼泪却在他温柔的安慰下挂在眼角,睫毛上也附上一层水意。

    触到那滴泪,许楠泽觉得指尖滚烫,指尖滞了一瞬,“我不疼,别哭。”

    他又在骗人了,他的脸色那么苍白,嘴唇也没有了血色,即使拼命抑制住身体的反应,但他的身子还是因为疼痛在微颤。

    顾念黑润的眼里蓄着水珠,他越是去擦拭,眼泪反而越来越多,她握着他的手,阻碍他的动作,声音颤抖,像是承受不住了,“别擦了。”

    “你又在骗我。”顾念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许楠泽却道:“没有骗你。”

    对上顾念不相信的眼神,许楠泽本想安抚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但看到手上的血迹还是收回了手:“已经不疼了。”

    可能是麻木了,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出口。

    刚开始还是锥心的疼痛,掌心似火烤般炙热,连着心跳都因此加快几分。可现在那股疼痛熬过去了,竟也不觉得疼了。

    顾念心中竟然涌起一阵后怕,万一伤的不是手呢,万一巧恰好刺中的是他的要害,他也要帮她挡吗?

    她再也忍不住,一向平稳的情绪也有些失控,鼻尖一酸泪水一颗一颗向下砸,“为什么?”

    “我说了需要你吗?你又为什么冒然冲上来?没有你,我也...我也能保护好自己,谁需要你帮我了。”顾念睁大了眼睛,努力不让眼泪从眼眶落下,但还是失败了。

    “而且就算我真的受伤了又怎么样,和你...分明没有半点关系。”她哽咽道,倔强地看着他,眼里一片雾蒙蒙的水光。

    许楠泽自语道:“没有关系吗?”

    “我爱你不算关系吗?”他说话时故意压低声音,顾念没有听到。

    许楠泽用纯黑的眼眸注视着顾念,轻声问道:“真的没有关系吗?”

    顾念避开他有些炙热的视线,她想回答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顾念没有变过,其实她还是像以前一样,只不过对于他多了一层保护自己的尖刺,可即便是这样,那刺也软绵绵的,从未真正刺伤他。

    许楠泽并不在乎自己身上的伤势,这点小伤养几天就好了,反倒打量着顾念的身上是否有伤,他抿了抿唇,有些紧张地问道:“哪里受伤了吗?”

    说罢就要检查,但却被她制止了,他一直乱动伤口一直往外渗血,他却不管不顾,“站起来看看。”

    这幅小心翼翼的模样完全看不出刚才打架时的狠厉。

    滚烫的泪水从脸颊划过,她的眼睛又酸又涨,说话的声音也带着浓浓的鼻音,她掩饰性地转过头,“许楠泽,你不要动,安静待在这里不行吗?”

    她想说“如果你在这样我就不管你了”或者说他活该,自作自受。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其实清楚这样的威胁对他是最管用的。他会失落,虽然表面不在意,可他会伤心,这一点没人比她清楚。

    许楠泽最喜欢用开玩笑的语气掩饰自己的伤痛,这样讲自己掩饰起来,仿佛谁都不会察觉。

    许楠泽看出她低落的情绪,竟低低地笑出来了,他疲惫地把头靠在她的肩上 :“你心疼我啊?”

    他知道顾念不会有所回应所以才肆无忌惮地问内心最想知道的问题。

    顾念睫毛颤了颤,眼里长扬着雾气,抬眸,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只是不想让你受伤。”

    “不想让我受伤?”他不知为何反复咀嚼着这句话,肯定道:“你就是心疼我。”

    在他炙热的目光下,顾念认输般地移开视线,声音很轻,其实她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却仍道:“我可怜你。”

    许楠泽笑了,“那也行。”

    能够牵动她的情绪,让她的目光停留片刻无论什么理由都不错。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靠近她,被灯光照的近似透明的眸子注视着她,低语中夹杂着说不明的情绪:“能一直可怜我吗?”

    他装作轻松地问道,但眼底隐藏的期待却是骗不了人的。

    他想要她肯定的答复。

    和他目光对上的一刻,顾念睫羽轻覆,移开视线,她的目光落在远处,没有回答。

    正当许楠泽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开口了,“不能。”

    闻言,许楠泽垂眸,挡下眼中的黯淡。

    顾念接着道:“许楠泽,你需要有人可怜你吗?”

    许楠泽目光跟随着他,像是回答又像是将内心的想法摆在明面上,"需要你。"

    顾念看着他,轻轻“嗯”了一声,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她没有再和他聊这个话题,许楠泽也默契地没有再提。

    他高大的身子罩住顾念,伸手紧紧抱住她,声音虚弱地道:“那抱抱我吧。”

    他的头埋在她的肩膀上,额前的碎发因疼痛被汗浸湿,指节也因用力克制有些发白,他的低语伴着昏暗的灯光融入她心里,滚烫地烙印在心底,“小老师,别生气了,许楠泽知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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