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淮疑惑,偏过头来,好整以暇看着她,这姑娘眼睛亮亮的一副纯良天真的模样,要是寻常人指不定就被表面迷惑从而看不到那光亮背后小狐狸藏都藏不住的狡黠。

    他扯了扯嘴角:“我啊?”他故意拉长了语调,慢慢悠悠,引诱着司柠提起兴趣。

    就在司柠满心满眼期待着他的答案时,止淮淡淡地说出两个字:“没有。”一下子浇灭了司柠心中八卦的火苗。

    她撇了撇嘴:“无聊。”

    止淮笑了笑,随后拿过一旁的瓶瓶罐罐倒进了装有沉香木灰的研钵内。

    细腻的粉末在空气中流动,味道有种莫名的熟悉,司柠眯了眯双目,不确定地问:“玫瑰花粉?”

    止淮震惊地瞥了她一眼:“还挺厉害。”

    “我可是百花谷少主,区区玫瑰花怎么可能闻不出来。”

    “是了,可真棒呢。”

    虽说是夸人,可这话这调调司柠怎么听怎么不对劲,总感觉他在暗戳戳地骂人。

    算了,堂堂百花谷少主才不跟他一般计较。

    止淮用研杵慢慢地研磨香料,过程舒缓动作慢条斯理,不急不躁,研杵碰撞研钵的声音富有极强的音韵,一下一下,砰,砰,砰……听着听着司柠竟有些许困意,眼皮变得沉重,缓慢压下没有力气挣脱。

    突如其来的安静,没有说话声传来,止淮感到不习惯,他偏头看向她,才发现她居然睡着了。

    止淮不声不响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带着点肉的脸颊压在手臂,挤压着嘴唇突起,整个人看起来软乎乎的,说不清有多乖巧。

    他喃喃低语:“是有多累?趴着都能睡着。”

    窗外一阵微风拂过,司柠耳侧的几根发丝被带到脸颊处,轻飘飘戳着她脸上的细小绒毛,似是睡梦中感觉到不舒服,她无意识地拨弄了下随后便再无反应。

    动作投映在止淮眼里,那块被触碰到的脸颊有些发红,止淮也弄不清楚究竟是方才她拨弄的那下用力太大还是女孩子的脸颊本就这么脆弱。

    发丝又不听话地回来,止淮伸出两个指尖勾着头发替她挪开,触及到脸颊的时候,止淮难得没有克制自己,手指轻点了下她肉肉的脸颊,一触即离。

    比想象中更加软嫩,好似一块豆腐,这种感觉还挺奇妙。他抿了下指尖,随后不自在地咳了声,着手忙自己的事。

    他放轻了手里的动作,尽量不去打扰到她。

    香炉里的香灰被他极轻极慢地压实平整,之后他倒了些研磨出来的香粉在香炉中篆出玫瑰花的形状,点燃焚烧。香烟从炉中丝丝飘起,舞动着蔓延至房间各处。

    司柠是被香味唤醒的,只不过这香不是止淮点的香,而是饭菜香。

    “醒了?吃饭吧。”

    司柠撑起身,迷糊了一会儿:“我睡了多久?”

    “半个多时辰。”止淮将浸湿的毛巾递给她,司柠一脸懵接过,不明所以就要拿着擦脸。

    瞧见她的动作,止淮抢先一步开口:“擦手。”

    “哦。”不早说。

    止淮在她面前摆下碗筷:“这些菜都是厨房刚做的,趁热吃。”

    “刚睡醒就可以吃饭的生活真的太好了。”司柠迫不及待夹起她最爱的小排骨,这几日在蕴真酒坊每天都有小排骨可以吃,还不带重样的,比起在百花谷的日子可好太多了。

    期间,司柠随口问了句:“你今天喝药了吗?”

    止淮拿筷子的手一顿,目光闪烁回避:“喝了。”

    听到回答,司柠满意地点头:“那就好。”

    “上次给你买的蜜饯应该吃完了吧?等我明天出去再给你带一点,这样你下次喝药的时候就不用担心会苦了。”

    止淮看着她,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嗯,好。”

    见她放下碗筷,止淮才说话:“饱了?”

    司柠摸了摸肚子点头:“饱了,特别饱。”

    “走吧,带你去见个人。”

    “谁啊?”

    “随我来。”止淮说完便起身。

    司柠跟了上去,也不忘在他身后嘀咕:“见谁啊?你跟我说说呗?干嘛还要卖关子?那个人有这么神秘?”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等等。”司柠拽住他衣服不让他下楼。

    止淮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着她,由于他下了两个台阶,这会儿两人目光处在同一水平,倒让司柠增长了些气势。

    她手叉着腰,面色凝重目光不悦地打量着他:“又是给我买衣服,又是让我吃饱饭,你不会是想把我卖出去吧?”

    “……”

    止淮的无言以对在她这里变成了默认。

    司柠吓得往后退了半步:“我告诉你,我爹爹可是百花谷谷主,你要是敢把我卖了,他不会让你好过的。”

    话虽然是这样说,被吓的反应也表演得挺真实,就是那眼眸里的笑意她倒不兴收一收。止淮歪了歪脑袋,静静看她表演。

    “贩卖人口可是大罪,官府不会饶了你的。”

    “……”

    止淮倒是很好奇她还能再说出些什么。

    “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能恩将仇报的。”见他丝毫不动容,司柠拿出最后的杀手锏。

    “嗯。”

    “你这嗯是什么意思?”

    止淮双手抱在胸前,一眨不眨看着她,语速很慢带着轻佻:“既然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那我会给你找一个好买家,保证他们会对你好的。”

    司柠抽泣了下,掐了一把大腿硬生生逼出眼泪,夸张地拿起衣袖来擦:“怪我看走了眼,没想到……”她翘起兰花指指着他:“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呜呜呜!”

    止淮无奈地叹了口气,上前两步轻轻地戳了下她额头:“还演?”

    “啊?”

    “嗯?”

    司柠挑眉笑了起来:“不觉得这挺好玩的吗?”

    止淮沉思了下,没说好玩也没说不好玩,面具背后的眼角带着藏不住的笑意:“走吧,他们等很久了。”

    “哦。”

    他们?

    看来不止一个。

    司柠刚走下潇湘楼,一声怡悦兴奋的“少主”便通过层层障碍传入耳朵。

    这声音这语调让司柠深入人心,她不可思议地看过去,顿时张大嘴巴惊诧在原地。

    凌霄和陵游并肩站在台阶下方,满脸喜悦地看着司柠,如果他们有尾巴的话,此刻就是摇曳到翘上天的那种。

    止淮悄无声息地走开,让他们畅聊。

    在这份巨大惊喜之中缓冲许久,司柠瘸着腿两步并作一步跨下那台阶站到两人面前:“你俩怎么过来了?”

    闻言,陵游双手抱在胸前,欠欠地问她:“怎么?还不能过来了?”

    “啧。”司柠举起拳头在他面前威胁了一波:“是不是找打?”

    陵游往后挪了挪身子,嬉皮笑脸的把她手拉下来,急忙圆话:“没有没有。”

    “谷主外出了,谷内的事物都是花爷爷在管,我们两个没事可做,所以想着出来找你。”一旁的凌霄冷静开口。

    司柠蹙眉:“爹爹又出去了?”

    “嗯。”

    “去哪?”

    “临川郡。”

    “他去那干嘛?”

    凌霄答:“临川郡的大觉山长出一种红色妖罗,似乎是新品种,谷主一听当晚便出发去了临川。”

    “呵呵。”平常找我也不见他有多积极,一提到花就这么迫不及待,果然我不是他最爱的宝贝闺女了。司柠详装失落地叹了口气:“行吧。”

    “不过,你俩来的正是时候。”司柠抬眸看着两人,嘴角上扬写满了不怀好意。

    陵游看向凌霄:怎么感觉来的不是时候,肯定没有什么好事情。

    凌霄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来的正是时候的确是时候。

    在司柠扮成男装带着两人大摇大摆走进醉香坊的时候,就应验了他们两人的感觉没有错。

    一大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扑过来拥住三人,凌霄和陵游当下就惊慌失措各种推拒,依旧被占了不少便宜,反倒是司柠拿着扇子游刃有余的挑逗她们,十足的花花公子模样。

    陵游躲开蓝衣姑娘的拥抱,面露难色:“少主,你带我们来这种地方不太好吧?”

    司柠勾了下粉衣姑娘的鼻子,语调从容亲昵:“淘气。”粉衣姑娘被勾得娇嗔躲开,司柠这才回过头看向他俩,明知故问般:“有什么不好的?”

    凌霄呆若木鱼一般盯着地面,嘴里念念有词:“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噫,行了行了,别念叨了。”司柠甩了甩手让这些姑娘离开,颇有些同情地看着他俩:“走,给你们俩找个没姑娘的地方。”

    三个人被领到二楼的包厢,这里能众观一楼所有场景并且还不被打扰,的确适合他们。

    陵游死里逃生般关上门,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少主,你来过这种地方?”

    司柠慢悠悠坐下,今早起来时扭伤的脚腕便不再疼痛,止淮的药倒是灵验。她倒了杯酒坦然回他:“嗯,以前偷偷进来过。”

    “怪不得你刚刚那么熟练。”

    司柠踹了他一脚:“熟练你个头,大家都是女子,互相摸摸小手碰碰小脸怎么了?反倒是你们两个,到底是不是男人?这醉香坊可是被成为男子的温柔乡,瞧你们刚才那样,我都嫌丢人。”

    凌霄:“这不一样。”

    “哪不一样?”

    陵游抢话:“这里面的女子太可怕了,上来就对你动手动脚,居然还有人摸我屁股。”

    “噗——”司柠没忍住,刚喝进去的酒喷了出来。

    陵游满脸委屈:“太可怕了。”想想都害怕。

    司柠憋着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这是你成长的第一步。”刚说完就趴在桌上放肆地笑了起来。

    剩下两个黑着脸。

    “我让你们打听的事怎么样了?”司柠回归正经。

    “嗯。”凌霄点头:“柳屿每隔几天就会来一次醉香坊,这段时间来的特别勤,并且每次来都是找一个叫香茗的姑娘。”

    “快成婚了,可不得多来几次。”司柠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觉握成拳。

    她又问:“知道柳屿长什么样吗?待会儿能认出来吗?”

    “我今早在柳府门口见到他了,应该能认出来。”

    “行,看到他就知会我一声。”

    司柠将方才那个粉色衣服和蓝色衣服的姑娘叫了进来,人家刚打开包厢门凌霄和陵游就坐不住站了起来默默走到一旁。

    “公子可需要我做些什么?”这两姑娘刚进来就一左一右扑到司柠身旁。

    司柠笑着牵住她们的手:“为我斟酒如何?”

    “那是自然。”

    “真乖。”

    司柠一来一往拉着人家姑娘喝酒,说些有的没的,两壶酒下肚脸有些发红,这时她才不动声色切入主题:“香茗呢?今日怎不见她?”

    “她啊,自然是要等着她的柳郎啊。公子你不知道吧?那柳郎可是当今柳相国的侄子,这香茗自然是要好好抓住他。”

    “哦?还有这种事?”

    “可不是嘛。”

    司柠又被喂了杯酒:“那香茗一般在哪里等这个柳郎呢?”

    “自然是在她的房间啊。”

    “她房间在哪儿?”

    粉衣女子停下斟酒偏头盯着她,司柠不自然地摸了摸脸上的胡子:“怎么了?为何这般看我?”

    “公子这么关心香茗,不会是对她有意思吧?”

    “怎么会?”司柠伸手拢住两人:“你们两人在这,我还能看上其他人?”

    蓝衣女子喂了颗葡萄给她:“就你会说话。”

    “香茗现在可是住在醉香坊最好的上品房,妈妈就等着她飞上枝头变凤凰,吃穿用度都给她最好的,可怜了我们这些姐妹,只能用她挑剩下的。”

    “哎哟哟,小可怜。”司柠从怀里掏出两只玉镯:“这个给你们,去买些东西,可别委屈了自己。”

    两人欣喜接过更加讨好司柠。

    还好出发之前跟止淮要了些东西,不然现在都没有什么拿得出手。这玉镯可是从止淮藏宝库拿出来的,绝非凡品。

    “少主。”凌霄和陵游严肃地叫她。

    “你们两个先出去吧,我待会儿再叫你们。”

    醉香坊的姑娘善于察言观色,这种情况她们自是熟悉,况且方才也得了赏赐,这会儿二话不说便离开包厢。

    司柠随即变脸走到围栏:“柳屿来了?”

    “嗯。”陵游抬手示意她往楼下看:“那个穿墨蓝色衣服的就是柳屿。”

    司柠还没看见柳屿,目光却被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银白色的面具加上他修长挺拔的身形,在人群之中就是最突出的存在。

    她蹙起眉头:“他怎么会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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