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时候,陈季白迟迟没有回来,隔壁的秦无极亦是没有踪影。偌大的地方偶有几个仆从经过外,就只有山子了。

    他无趣极了,就着查看的地形反复试验上翻下跳。

    好不容易挨到天黑,陈季白和秦无极也陆续回来,山子也消停下来静待着夜游的机会。

    山子竖着耳朵等陈季白睡熟,怎知陈季白辗转反侧没有入睡的迹象,他自个却是睡意朦胧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等到了后半夜,山子突然睁开眼醒过来,只知是夜深人静之时,再听不远处的陈季白呼吸绵长已然安睡,他骤然从榻上翻起身来:属于我的时候到了。

    山子下了榻,蹑手蹑脚出了房门。他借着夜色掩藏,见四下无人而院墙高耸,大胆的作了虎形,蹭的一声窜上高墙,如同一只大猫一般在墙上行走。

    山子如他所愿站在宅院最高的屋顶上,他清楚地看到远方,只是夜色深沉,所见的只有县城内零星有些火光。那些小小窄窄的各等房子包裹着大大小小的街道,都笼罩在一天漆黑夜色之中。

    山子知道每一个木房子里头必定住了一个或更多的人,但他不理解人族为什么喜欢有生至死都将自己装在木盒子里,却不是向往更大的自由。

    视线的尽头是高耸的城门,那里有更多的光亮和城门紧闭,高高的城墙是山子翻不过的高度。

    山子不免再次苦恼:人怎么还喜欢把自个围在一重一重的围墙里,不得半点不喜自由,这样重重叠叠又有什么用,平白增添麻烦。

    山子觉得发现了真相,免不了微带了愠怒,他厌恶人聚居的地方:这里不止有各种条条框框限制行为,更有实质高墙将人隔在狭窄天地。

    他越想越觉得不痛快,下脚的力道也愈发的重了些,不巧当即就踩碎了两片砖瓦——寂静夜空下随即发出刺耳的声响。

    山子登时收住爪子,同时敛住呼吸,眼珠子往四下一转,庆幸是夜深人静时。

    只是山子静待几息的功夫,院落中竟是有了些人声,又起了不小的动静,山子一时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留。

    人声愈发清晰,但很快仆从们发现是梁上老鼠作乱,遂无人在意,声音逐渐平息了下来,又复归安宁。

    山子听闻前后,不由气恼:这小东西,看我如何将你们做我腹中餐。

    山子一跃而下冲老鼠而去,不想院门口还有巡逻的仆从。仆从见一巨大黑影从天而下,他恍惚又怀疑,很快惊吓高呼:“有贼人!有贼人!”

    山子将视线一扫,心道:坏了!

    他再顾不上什么老鼠不老鼠,一下子就近窜入花丛,将身形隐藏在其中,趴在花丛里竖起耳朵留心动静。

    仆从负责又机灵,眼见黑影消失,丝毫不怀疑所见,更是高喊“贼人”而招徕同伴抓贼。

    仆从就在院门口,院外已经传来纷至沓来的脚步声。

    更多的人要来了!

    山子感觉到紧迫,再听他高喊“贼人”,他不乐意了:我偷什么了!我就大晚上逛逛又怎么你了!

    山子呼啦站起身,朝他大吼:“你倒是看清楚了,我是不是贼人!”

    他这一声没得给自己辩白,反而彻底威吓住仆从,人可听不懂他的吼声,只见他那漆黑夜色中的身形,好一会儿才凄厉痛嚎叫:“妖怪,是猫妖!猫妖吃人了!”

    山子不由发怒:我堂堂武威天王后裔,怎成了妖怪!呸!你竟说我是猫妖!我才不吃你这等坏心眼的人!

    山子气的想要下去教训人,未等他再有动作,余光已然瞅见了门洞里传来的火光:仆从们纷纷举着火把,带着家伙什前来救援。

    山子看到火光迟疑了,也意识到虎形万是不能让这些人知晓的。想明白这些,他再不犹豫纵身一跳,轻轻跃上高墙,又是三两步跳上屋脊,如此将恼人的仆从们尽数抛却。

    山子爬上正脊的时候月光亮起来了,他像一头巨兽般立在月下,月光将他的影子昭然映在窗框上。

    “那是什么!”影子将屋内失眠的美妇人吓的愈发清醒,她不敢妄动,一声声叫唤着守夜的丫鬟。

    丫鬟睡得深沉,好不容易被美妇人摇醒,她睡眼朦胧打着哈欠将门拉开条缝看过去。

    待看院中除了月色正好,却别无他物。她扭头回复美妇人:什么都没有。

    美妇人不信,叫她再仔细看看,丫鬟敷衍。

    美妇人无法只得自个下地,任凭丫鬟与她披上长衫,踩着月光到了院子中央。忽然一抹黑影从空中一跃而过,她仰头一看,赫然看到一个庞然大物从房顶上掠过,她惊呼一声随即晕了过去。

    “梅夫人!”丫鬟呼喊着扑上前,又惊动了一种丫鬟婆子,内院也随之躁动起来。

    山子知道又是惊动了些不长眼的人,他不停的跑,想着尽快回到厢房。偏此时迷失了方向,而似乎四面都有手持火把的人,叫山子不得不忌惮一些。

    他眼看着脚下的屋子院子一个个明亮了起来,人声愈发的嘈杂响亮,不由恼怒:怎的麻烦!

    仆从们从各个院落间举起火把,偶有火光照到山子身上,愈发引得众人惊恐,而火光愈发摇曳。

    山子怕火。

    他不由揪心,唯恐暴露了自己,使他们将火烧到自个身上,或是抓住了他烧了他。

    山子只得往僻静无人处跑,他要跑更快点,先且找个没人的地方藏起来,再想办法回厢房。

    正当时,山子看到了青杏。

    她从黑漆漆的院子里露出头,月光照在她脸上、身上,使得她整个人在夜色沉沉之中,发了光一般的可怜可爱。

    原是莺娘听到动静,催促青杏去看。青杏睡着榻上一早也听到动静,心中也是有些害怕。等她探出头瞅了院子并无异状,这才稍放大了胆子。

    山子见到熟人,心中一喜,也忘了什么人形虎形,犹如见了生机,直愣愣往她的方向飞扑而去。

    青杏敏锐地转头,只觉得眼前被黑暗笼罩:一个不明的巨型的野兽向她扑。一种莫名熟悉的恐惧感瞬间席卷全身,叫她不得动弹做声:完了,完了……

    山子落下来,两个后脚刚挨着地,两前爪子恰好搭住青杏肩头。

    青杏瞬时瞳孔放大,随即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青杏软倒下去,山子一急作了人身,双手原还落在她肩上,此时赶紧扶她坐倒在地上。

    偏屋内莺娘久等着没有消息,出声询问:“杏儿,外头是何动静?”

    山子听到声,立马瞅向屋子,不由心下一跳,低头再看晕过去的青杏,暗道:怎么办,不能让她看到。

    莺娘又喊了两声,自然没得到任何回音。她大抵生疑,便是再无声音。

    屋内却传来窸窸窣窣的一些小动静,山子愈发的焦虑,他半是站起身缓缓将青杏脑袋轻放在地,随后他忽的窜上了高墙。

    未等山子跳上屋顶,但见莺娘披着长衫,匆匆跑出来。她见青杏倒在地上,只一声惊呼,上前抱住她呼喊着:“杏儿,杏儿你醒醒……”

    山子想等青杏醒过来再走,可仆从们带着火眼看逼近,他只得赶紧离开,心下默念:她只是晕过去了,会有什么大碍。

    山子在屋顶兜了老大一个圈子,好不容易将仆从们远远的甩开,小心跑回厢房。他蹑手蹑脚翻进屋爬上榻,怎料陈季白竟是不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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