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音以为齐傲会松口之际,只听他说道:“婉音姑娘何必自降身躯,一会儿去侯府领些银钱,以后好好生活去。”

    她道了谢,起身讪讪离去。

    晏风华也下了逐客令,起身背对着齐傲,“以后还请齐公子谨言慎行,莫要再往将军府跑了,免得落下话柄。”

    齐傲凝望着她的背影,他依旧能感觉到晏风华还是喜欢自己的,自己送她的那些玩意,她还留着,最后还是不死心。

    “戌时,我在忘仙亭等你,若过四刻你不来,我便来寻你。”

    “时辰也不早了,便不多留齐公子了。”

    她先抬步从旁侧的小门离去,放下竹帘的那一刻,她才如释负重,小心翼翼掀起帘子,从缝隙中看到齐傲落寞的身影,还是忍不住难过。

    她呢喃道:“晏风华啊晏风华!在永宁城时,你到底做了什么。”

    *

    扶思正合着眼睛跪在蒲团上,一下一下捻着佛珠诵经,外间传来门“吱嘎”的声音,木鱼声也戛然而止,她放下手中的佛珠和木鱼棒,虔诚的对着佛像叩拜。

    她伸出玉手,一旁的嬷嬷将她扶起。

    “属下见过皇后娘娘!”

    她淡淡的应了一声,“此处不宜说事,先回朝凤殿。”

    扮做内侍的人一路紧随。

    “皇后娘娘,果然不出您所料,风晏风华被封为太子妃的消一出,便有人坐不住了,齐世子更是冲上了将军府。”

    她美眸转向桌上的凤印,齐明德总是不听劝,不过是用方容容威胁了一下他,他都未曾辞别自己,一大早拜别陛下后便南下了。

    她恳求让陛下赐婚,虽是仓促些,但晏风华名正言顺成了东宫的人,多少能镇住些那些心思活络的皇子们,区区一个世子她自是不担心。

    手中有些兵马的臣子谁敢与将军走得近,便会惹来陛下的猜忌。

    她身子微微向前倾拿起了凤印,“本宫也十分期待,他们这群人在京都能翻出个什么花样来。”

    夜幕降临,齐傲便早早的在西城忘仙亭等候,他第一次觉得时间过的这般漫长,站在亭子不远处遥望天边的星星,想起来同晏风华在屋顶上看月亮的事。

    但一转眼,她又什么不记得了。

    迎面走来一个小厮,他颔首将手中的信交到了齐傲的手中。

    “齐世子,这是我家主子交给您的信。”

    远处马车的帘子微微抬起,齐墨冲他微微点头,齐傲接过信,马车便走远了。

    齐傲展信阅读眉头紧皱,尔后若无其事放在了怀中,他身后的湖畔长街人来人往,眼看东边的星星由暗变亮闪烁光芒。

    “万重青,现在何时了?”

    “回世子,戌时已过。”

    他时不时回头望向巷口处,每从拐角处走来一人,他便失望一次。

    “小姐,这才用了晚饭您便要睡了?”清安燃起她床头的烛台,转而去铺床。

    晏风华坐在桌前盯着蜡烛跳跃的火焰,手中捏着方容容落下的发钗出神,这一世也不知哪一步踏错,她与方容容终归是要走到这一步了。

    半晌她才回道:“今日着实是乏了,明日早上不必喊我,府学我不去了。”

    清安屈膝一礼,“是!”

    待清安退下,她走到屋外的长廊下寻了摇椅躺下,仰望星辰独自烦恼,她想不到自己对齐傲到底有几分真情。

    接到圣旨的那一刻,她满脑是在想要如何摆脱这门亲事,又寻思齐公子他可会难过。

    摇着摇椅闭目缓缓睡去,手中的簪子“吧嗒”一声跌落在木板上,下一刻便有人拿起了簪子,来者小心翼翼将她抱回了卧房中。

    她在床榻上翻了一个身,顿时察觉不对,不是躺在摇椅上,困意顿时全无,当即坐起身,隔着一道纱帘,外面的人影不甚真切。

    晏风华当即从枕头下摸出一根簪子,心砰砰跳。

    “谁?谁在外面?”

    齐傲见她醒来,隔着帘子俯首作揖,“风……晏小姐,是我冒犯了,但今日我前来就是想与你把话都说清楚。”

    晏风华松了一口放开了簪子,“什么话?”

    “你可是真的愿意嫁入东宫成为太子妃?”齐傲盯着纱后朦胧的身影,自打她恢复记忆后,便立刻与自己划清了界限。

    “齐世子,白日里我便同你说清楚了,此事与你无关,你何必掺和进来。”

    齐傲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从纱帘的缝隙递了进去。

    晏风华看着珠粉色的发簪是打心里便喜欢,“你为何要拿一支簪子给我?”

    “晏小姐,当初你亲口说的,我与你定亲,你只认这一支簪,可还作数?”

    晏风华一个头两个大,扶额揉着太阳穴,看来她失忆的这两个月没白忙活,欠下了一毕风流债,说不认倒是自己无情了,若认了,可万一是齐世子说谎怎么办?

    她没好气的将帘子拉开,大大咧咧的下了塌与他对坐在地毯上,“若真有赠簪一事,我便认了,可你又如何证明,我曾与你两情相悦?”

    “我送你的弓还刻着‘招摇’二字,令堂令母还有令兄他们,皆可作证你我二人的情意,今日前来,我只问一句,你想做东宫太子妃可是真话?”

    四目相对,她见齐傲凝视着自己的眼神带着几分深邃,还有道不出的情感,竟叫她生出不舍,断然是说不出白日里那翻决绝的话。

    她觉得自己输了,率先避开了齐傲的目光,“我……”

    “你……”

    她一鼓作气说了出来,“我确实不想当什么太子妃,我也根本不喜欢太子,但圣命难为,我还没想到如何应对。”

    齐傲频频点头喜上眉梢,“风华,此时太子南下他人不在京都,只要三个月,我保准你当不了太子妃,你安心去做你想做的事。”

    晏风华又拧起来眉头,若她与太子的婚事不成,除非东宫那边出了事,难不成他要对齐明德下手?

    “齐公子,你如此帮我,究竟是为了什么?能让晏家帮你扬名立万?还是另有原因?”

    风从窗吹来,烛影摇曳映着二人的身影,他正襟危坐认真回答道:“事到如今你还看不出我的心思?从始至终,我求的不过是晏姑娘你。”

    晏风华起身将梨木柜中的匣子抽出,抱着匣子放在了齐傲的面前,拿出他赠给自己的弓。

    “也不知你是用什么法子将失忆的我给哄得如此高兴,竟非要与你在一起,索性……我也实话实说了。”

    她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意,用谎话去哄骗他为自己脱身逃离婚约,“先前你我之间发生的事,我全然记不得,现下无法回应你的一片真心,不过……你助我脱身,我也会倾我之力助你成事。”

    晏风华面对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说要助他成事,简直就是口出狂言,齐傲爽朗笑了一声。

    “助我成事?那我还真迫不及待了。”

    晏风华这才发觉是自己说错了话,他说从始至终求的是自己,当即将珠粉色的钗子塞到了他的手中,将人轰出卧房外“咣当”一声将门锁上。

    “亲事是我心口许诺的,自不会食言。”

    “好!你就等着做我的世子夫人吧!”

    话音刚落他便纵身一跃没入了黑暗中,长廊里传来脚步声,晏风华赤着脚将匣子放回原位,便爬回了床上,清安蹑手蹑脚进了屋中,将蜡烛一一盖灭。

    *

    第二日清晨,扶起才刚刚起身漱口,宫娥弯着腰双手举着帖子进入朝凤殿中,跪在了她面前。

    “启禀皇后娘娘,晏将军之女晏风华递了宫贴,此时她人正在皇城外候着。”

    扶思翘着兰花指翻看着宫贴,便听殿外传来了乌鸦的叫声,“一大早的便如此晦气,且让她等着。”

    “诺。”

    晏风华今日一身藕粉色宫装,略施粉黛,垂挂髻两侧各戴着翠玉珠花,小巧的耳垂挂着浅粉色的水滴耳坠,她在宫门旁来回踱步,半晌也不见皇后通传。

    她站的脚酸,早朝散去,不少大臣从宫门走出,她眺望着窄道,还是未见内侍的身影。

    齐傲在人群中与她对望一眼,眼下只能装作不认识,他骑马离去,齐墨同行在身侧,打趣道:“你倒是个狠心的,留你家小美人在那里受罪。”

    “今日之事我不能插手,”

    他们还未走远,身后传来方如令的谩骂声。

    “晏风华你好生的厉害,才赐了婚你便将方容容私自扣押在了晏府,我在前堂好说歹说,你母亲就是不肯放人,我可算是逮到你了。”

    晏风华眉眼微垂,俨然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方如令见她这般态度,更是气恼,“若不然……”

    “若不然怎样?”她抬起犀利的眸子来。

    方才她寻思着如何能在皇后那里蒙混过去,皇后对她与齐傲在庆功宴的逢场作戏怕是已经看穿了,今日入宫主动寻皇后,自是想知晓太子的去向。

    方如令险些被她的眼神吓住,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他仰起头道:“你晏家休要好过。”

    晏风华已端足了太子妃的架势,冷笑一声,“舅舅难道真的要我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方容容不敬之罪,还是你根本就不在乎她的死活?”

    “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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