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翰玉眉头紧皱看着从青乌镇外驿站传来的信,山道被封,太子殿下怕是不能及时赶回,眼看大域的使者马上要入京都,也希望这大雨能绊住他们的脚。

    “恒四通,你觉得孤这些儿子如何?”

    恒四通眼里手快,一步上前为陛下研磨,夸赞道:“殿下们自是好极了,又有陛下您这样的慈父在旁教导,自不用老奴说,都是国之栋梁。”

    齐翰玉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眉头紧皱,在纸上写下一个“周”字,自他成为太子后,更是勤勉不敢有半分懈怠,现在年纪大了做什么都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听闻太子自打入了青乌镇便未换地方去巡查,还大摇大摆住进了府衙中,事没做光想着吃喝玩乐了,他不由得多了几分担心。

    “孤不想听你拍马屁,想听你们一句真话都难。”

    怕什么来什么,不过是半个时辰,大域使者便已到了京都城的西门,惹来了不少巡城司,守城侍卫拿着大域使者的信物一路快马加鞭送到了宫中。

    齐翰玉摸索着侍卫送来的玉佩,神色愈发凝重,“传孤口谕,大域使者千里迢迢来到京都,便先暂住城内驿馆,等孤传召。”

    “是!”

    到了晌午大雨滂沱,晏风华坐在外间喝着热茶,一边看书一边等着齐傲苏醒,清平打着伞小心翼翼拎着食盒快步走向厢房。

    绿梧突然从一旁冒出,抢着她手中的油纸伞执意要送她回厢房,“清平妹妹,雨天路滑我送你回去。”

    清平笑着回应道:“听闻绿梧姐姐在夫人身边伺候着,定是十分辛苦的,好不容易遇着大雨天,你还是回去歇着,清平便不劳烦姐姐了。”

    她冲着绿梧微微颔首,绿梧见这小丫头厉害的紧,故意打滑连带着清平都撞倒在地,食盒摔在地上,苦涩的药味四散,洒出来的药汁很快便被药水冲刷个干净。

    二人成了落汤鸡,绿梧扶着清平,很是为难道:“都怪我笨手笨脚的,是我不好。”

    她正要脚底抹油逃去,清平抓着她的手腕不肯松手,“走!随我去见晏小姐。”

    清平拉扯着绿梧将人带到了厢房门口,晏风华看二人的模样便知晓发生了何事。

    绿梧跪在地上哭啼道:“都是奴婢不好,晏小姐您为太子妃大人有大量,还请晏小姐高抬贵手放过奴婢!”她抹着泪,余光却时不时向卧房里望去。

    若以前,她或许真的会看在她是无心之过,但徐青之的夫人总让绿梧前来试探,看来这位夫人不简单。

    药材中有几味较为珍贵,被她扣在园子的大夫,连他家的药铺都不曾有么,她怕惹人猜疑,是让那些侍卫们跑了好几家药铺,一味一味抓回来的。

    小小的丫鬟一句无心之过便将过错轻易带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晏风华与一个婢子过不去呢!

    晏风华叹了一口气,绿梧以为她要放过自己,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只见她扶着桌缓缓起身站在了绿梧的面前,掐着她的脖子厉声道:“你还知道我是未来的太子妃?我来了月事难受的很,你一句求我大人大量放过你,要你何用?”

    她凤眸中戾气愈深,绿梧盯着那双眸子喘不过气来,又不敢反抗,只敢掰着她的手,嘶哑道:“还请晏小姐高抬贵手放过奴婢!”

    眼泪从眼角滑落,真真与方容容是一路货色。

    在她快要喘不过气来时,晏风华才松开了手,“笨手笨脚的如何能伺候好你家夫人,来人!”

    两个婆子突然从门外走进来,绿梧来时还未见到有人守在门外,当即将她押在地上。

    “杖责三十,让她好好涨涨记性!”

    绿梧受责罚,在雨中哭喊声引来不少下人围观,连园外的太子一行人都被她凄惨的喊叫声引来。

    方容容又想起了被母亲下令打死的元春,忍不住瑟瑟发抖,齐明德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可是冷了?”

    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方容容一直以为晏风华表面看起来厉害,没想到她竟真的敢责罚下人,杖责三十虽是重了些,但不至于死人,看绿梧在雨中受罚,动手打人的婆子下手愈发的狠,分明是想要绿梧的命。

    就在人快不行的时候,徐青之和他的夫人姗姗来迟。

    徐青之冒雨拦下动手的婆子,高声道:“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晏风华素手一挥命人停下了杖责,越来越有意思了,故作阴沉,“徐大人这是何意?”

    徐青之站在大雨之中,朗声道:“晏小姐,你就算是太子妃也不能为所欲为。”

    “哦?她既知晓我是千金之躯,还敢打翻我的药,我是准太子妃,她犯的是大不敬之罪,我责罚她,也是为保徐大人的名声!”

    他的夫人就站在湖对岸的长廊下隔岸观望,不见有半点担忧之色,转动着手中的佛珠转身离去。

    晏风华也不想看他们主仆情深,便将绿梧丢给了徐大人自行处置,太子派人传话,叫晏风华收敛些脾气,她很是敷衍的回了话,将厢房门从里合上。

    清平安抚着自己吓得砰砰跳的心。

    她家小姐都不曾避开那些人,若他们闯入厢房定会发现躺在床榻上的齐世子,绿梧探来探去结果还将自己搭了进去。

    大雨一连下了好几日,晏风华更是恹恹地躲在屋中不出去,徐青之的那位容貌昳丽的夫人几次想邀她去坐坐,都被晏风华身子不适给挡了回去。

    屋中的火炉上还熬煮着汤药,晏风华已习惯了这味道,身上的药味走到哪里跟到哪里,捧着书躺在摇椅上昏昏欲睡。

    “咳咳!风华,我想喝水。”

    晏风华扫了一眼床榻上有气无力的病人,这些时日小心用药给他调理着,得亏他底子好才抗了过来,给齐傲缝伤的大夫被悄悄接进来给他复诊过。

    说齐傲是淋了雨发热,终归是要落下病根的,所以要她务必细心照料齐傲。

    晏风华只得放下手中的书,坐起身倒了热水递给了齐傲,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炉火都搬到床榻前了,不过是伸手的事,他偏生还要喊自己。

    “你若是下次再唤我,给你倒水,我便让人打断你的胳膊。”

    齐傲甚是委屈,“我不过就是多喊了你几次,你竟如此狠心,不过……这胳膊若是断了,我以后还怎么抱你?你当真舍得?”

    他又故作难受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晏风华已见怪不怪,这都是他惯用的伎俩,齐傲见此招不奏效,又琢磨着其他的计策。

    晏风华这回主动将药碗递了过去,笑着道:“这回你总归不能说我狠心了。”

    齐傲不过是将碗送到嘴边,一股苦涩的味道便充斥在鼻尖,这苦味比昨日更浓烈,他硬着头皮将药饮尽,眉头紧皱,险些含苦西去。

    “你到底在药里加了什么?”

    晏风华嬉笑道:“不过是给你加了一味苦连翘败败火,眉头怎么皱这样?”

    齐傲顿时神情不对,碗从手中跌落缓缓倒下,晏风华叹了一口气,都快弱冠年纪的人了,怎么还跟自己玩这种佯死的游戏。

    “齐傲小友你年纪几何,我先前在野外遇到的兔子都装死装的比你像,我数三个数,你若是再不起来,我可就抓老鼠放你被窝里了。”

    她在一旁数着数,便是数到三他都未曾起来,唤了好几声“齐傲”都未见他有反应,将人扶起来这才慌了起来。

    “齐傲,你莫要吓我!”

    齐傲还是双眼紧闭未有半点反应,她起身忙去唤清平找万侍卫来。

    刚站起身便被人拽回了床榻上。

    她半个身被齐傲抱在怀中,四目相对,齐傲灼热的气息迎面而来,还带着苦涩的药味,清平已推门而入,远远便看到纠缠在一起的人影,猛地低下了头。

    晏风华慌乱间推搡着齐傲,许是碰到了他伤处,齐傲闷哼一声倒在了床榻上,顺势倒下时他压到了晏风华的袖子,眼看就要压在他的胸口上。

    双臂撑在他的左右身侧,垂下的青丝与他的长发混在一起。

    晏风华居高临下看着脆弱可欺的齐傲,眼中的惊讶转瞬即逝,立刻起身训斥起了齐傲。

    “简直胡闹,若非我反应快,这伤口再裂开了怎么办?”

    齐傲起身盘膝而坐脸上笑意不减,伸出手整理着晏风华的头发,笑着道:“你心中分明就有我,这足矣。”

    他的手从晏风华的青丝抚过,“我愿结发与卿知,相守以终老。”

    “谁要跟你白头了?”

    晏风华抽|身离去,齐傲他分明就是个不要命的登徒子,受了伤还不老实躺着,偏生要招惹自己,一是觉得烦闷,拿起门口的雨伞就要离去。

    “若是有人来,你便钻床底下或是柜子里躲着。”

    齐傲脸上笑意不减,“好,我听风华的话。”他本想唤“娘子”,还未成亲于理不合,这二字便吞入了肚中。

    晏风华站在长廊下吹起了冷风,用手背轻触脸颊还觉得发烫,脸微微泛红,明艳动人。

    隔着雨,清平只能看到湖畔对岸晃动的人影,仔细一辨,提醒道:“小姐,太子殿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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