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人在濒死时会回忆自己的一生,阮阮也不例外。

    随着剑刃逐渐逼近,她脑子里闪过了她全部的——也就是今天的记忆。

    就在寒光离阮阮的鼻尖还有不到5公分的时候,它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下一秒,收了回去。

    “诶?你真的不是b阵营的啊。”男子随手挽了个剑花,将武器收了回去,“抱歉哈,刚刚是为了试探你才那样的,吓到了吧?”

    心脏仿佛已经脱离了胸腔的桎梏,随时都要因超载而爆裂开来。

    “小姑娘,没事儿吧?你别吓我!”男子上前两步,伸手想扶住阮阮的肩膀,却又缩了回去,一副进退两难的样子。

    阮阮终于憋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弄得对方更加手足无措了,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至于阮阮到底怎么想的——她打心底就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判断,所以根本不担心对方会伤到自己。

    心跳嘛,那纯粹是生理反应罢了,多练练就好。

    “乱来!”男子有些暴躁地抓了一下毛毛草草绑在脑后的长发,“我差点被你给吓死了!”

    “好嘛。我怎么称呼你?”

    男子顺了顺气:“叫我勇哥吧,勇敢的勇。”

    “勇哥!”阮阮从善如流。

    -

    “我刚刚想了一下,这个……副本,我们赢的关键在于躲,在于不要相信任何人。”阮阮拉开椅子坐下,将写着字的纸推到勇哥面前。

    “你这说的,那我岂不是不应该相信你?”勇哥打趣道。

    阮阮没有理他,径自分析:“你没有发现游戏规则里b阵营的优势实在是太大了吗?他们能判断一个人的阵营,而我们不行。如果副本的目的不是为了消灭玩家,那a阵营应该会有制衡条件。我刚刚想了想,在没有其他特殊技能的情况下,这个制衡条件最有可能就是‘人数差’。”

    “确实,游戏里的每个副本都有一定的通关率,而且不会太低。如果a阵营人数跟b阵营一样多的话,这个副本的通关率就太低了,不符合现实。”勇哥同意了阮阮的说法,“小姑娘挺聪明嘛!”

    “是你太迟钝了,大叔!”

    “我才29!不许叫我大叔!”勇哥跳脚。

    阮阮言归正传:“b阵营的优势在于‘信息差’,他们知道的信息比我们多。如果打破了这个信息差,他们必输无疑,所以他们不会选择张扬的攻击方式让我们知道他们是b阵营的人。我猜,他们会选择偷袭、下毒,这种掩人耳目的方法。”

    “所以,我们其实不用团结起a阵营的人去反杀,我们只要尽可能避开其他人,躲起来,苟到最后就好了!”勇哥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你真的有点东西!”

    “对的。”阮阮喝了口水,“接下来,我们这样……”

    -

    在落地窗前看勇哥走远后,阮阮面上的笑容消失了。

    刚刚那道命令般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明明自己跟他是一个阵营的,按照先前的规则,自己不应该攻击他的才是啊,怎么突然又多了一道与之相反的命令?

    但是,好像不完全遵从也没关系?

    阮阮沉思片刻没有结果,不再纠结。

    遇事儿随机应变吧。

    她快步走向借阅前台,翻过柜台,在抽屉里翻找起来。

    之前是她预估错了副本里玩家们的实力,现在看来,如果是正面对上,她能不能赢还不能确定。

    她需要一些伪装。

    终于,她在柜子的深处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旋开瓶盖,将瓶子里的黑墨水倒了一点在红墨水瓶里,摇晃均匀。看颜色差不多了,便一股脑地泼溅到身上。

    又顺手拿走了图书馆管理员放在桌面的水果刀,划开手掌,将血液涂了些在衣服上伪装气味,阮阮这才走出了图书馆。

    这一副“打赢过架”的行头让她一路上获得了不少关注,但硬是没人敢上前来与她对峙。

    与她擦肩的人总会将眼神黏到她的衣服上,然后再在与她碰上视线的时候快速地移开目光,佯装在欣赏风景。

    阮阮觉得他们这种拙劣的表演有些有趣,也晃头四处打量。

    除了没有川流不息的汽车,这里跟其他任何一个城市都没什么不同。

    阳光又恢复了温暖,穿透行道树的树冠,在人行道上投射出点点光斑;不远处的小广场喷泉涌动,发出清凉的哗哗声;有五六个人站在那里,相互之间隔了不少距离,客气地交谈着,但总给人一触即发的紧张感。

    阮阮看着大家都在相互小心翼翼地试探,倒是很符合自己的预期嘛。

    但是,这身血衣加水果刀的装扮并不能吓退所有人。

    在阮阮走进一条小巷时,一个手持羊角锤的强壮男人出现在了阮阮视线里。

    “哈哈,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男人大概是在此处守株待兔了不少时间,现在明显有些跃跃欲试。

    阮阮用指甲抠了抠刀柄上的小凸起,压低重心也做好了准备。

    小巷里空气不流通,凝滞着一股阴湿的气味,墙角的苔藓在肆无忌惮地生长,占据了墙上的每一道裂缝。

    两人就在这处阴暗的角落无声对峙了快一分钟。

    还是男人先沉不住气先动了。

    他挥舞着羊角锤向阮阮头上砸去。

    这一锤要是锤到了实处,那阮阮必然是要丢掉性命了。

    但她轻巧地向左一闪,避开了挥出残影的羊角锤,迅速反手一戳,将水果刀扎进了男人的身侧。

    扎得不深,但抽出来时仍带出了汩汩温热的鲜血。

    男人闷哼了一声,遂即像是受屈辱了一般怒嚎了一声,没有章法地挥动起了羊角锤,锤锤攻向阮阮的头部。

    但都被她化险为夷了。

    反而是男人,被阮阮趁着他挥锤的间隙扎了许多刀,身上多了不少道血口。

    很快,十分钟过去了,两人依旧缠斗在一起,男人气喘如牛,眼角发红,像是要把阮阮生吞入腹。

    阮阮倒是面色依旧,不过多了几分不耐:凭她手里这把小小的水果刀,一时间还杀不了这个男人。

    想到还要打持久战,阮阮的脸色更黑了。

    就在这时,阮阮看到男人身后有道红色的身影闪过。

    就在她警铃大作之时,男人一声呜咽就捂着胸口倒了下来。

    阮阮这才看清那是个莫约30出头的飒爽女子,手里拿着一根削尖了头的钢管,钢管尖的那头浸染了血色,正不断有血液滴落染红地面。

    “没事吧,小姑娘?”女子开口关心道。

    “谢谢你。”阮阮用衣摆将水果刀上的血擦拭干净,露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

    “你应该饿了吧,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知道附近有一家超市,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吧。”女子将钢管竖握在手中,尖头朝下,以免误伤了阮阮。

    “好啊,我刚好饿了,谢谢姐姐!”阮阮摸了摸肚子,声音里也多了些撒娇的意味。

    “跟我来吧。”女子率先回身带着阮阮往大街方向走。

    向前走了两步,没听到身后人跟上的脚步声,女子疑惑着正要回头看——

    “噗呲!”皮肉被扎破的声音。

    女子不可思议地捂住脖子回头看向阮阮,嘴巴开开合合,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阮阮轻轻戳了一下女子的肩膀,她就重重倒下了。

    不一会儿就在血泊中咽了气。

    “拙劣。”只见阮阮的脸上哪里还有讨喜的笑容,只剩下了浓浓的嘲讽。

    一上来就毫不犹豫地偏向自己这边,只能说明她能分辨a,b阵营的人。这么做是想获取自己的信任,打入a阵营内部,再一举歼灭。

    就算退一万步来说,自己弄错了——那又如何,只要保证a阵营胜利,那女人也就不会真正死亡。

    阮阮无所谓地用衣摆擦了擦手:这是第三个人的血了。

    -

    很快就挨到了太阳落山,阮阮按照约定回到了图书馆自己原本坐的位置。

    只见勇哥已经等在那里了。

    “阮阮来啦?”勇哥笑着拉开椅子,示意阮阮坐下,身边桌子上摆有冒着热气的食物。

    “图书馆里看过还有人了吗?”阮阮没有坐下,而是先向勇哥确定。

    “嗨呀!先吃完饭才有力气干活儿的嘛!来来来,看我搞了多少东西吃,今晚守夜也不会饿了!”勇哥把阮阮摁到座位上,邀功似地说。

    他都这么说了,阮阮只能拿起餐具先干饭。

    已经吃过晚饭的勇哥在她对面坐下,开始讲述今早任务的完成情况。

    今早阮阮跟勇哥约定分头向遇见的所有人传达“不要相信任何人”、“尽可能躲避”的通关思路,勇哥进度神速,一天下来把整个地图都跑完了——不得不说,这个副本的地图还是蛮小的。

    “东边有个广场死了好几十个人。听说是有个b阵营的人召集了一批a阵营的人,说要去围剿b阵营,然后把他们都毒死了。”勇哥说到这里打了个寒颤,“还好先遇见你了,要不然我可能也会加入他们呢。”

    阮阮又咬了口比萨,不置可否。

    “还有,今天我遇上了一个变态、杀人狂!见人就杀!我看他杀了个b阵营的人还以为他是a阵营的呢,没想到他一看到我就过来追杀我,还好我跑得快……”

    -

    吃饱喝足,阮阮和勇哥用一把自行车锁锁住了图书馆的大门,开始逐层检查图书馆里有没有其他人。

    将各个角落都检查了个遍,都没有发现异常。

    就是一楼有间配电室找不到钥匙,怎么都打不开。

    阮阮站在门前,注视着干净无尘的铁门,心中一种怪异感油然而生。

    四周昏暗,她盯着配电室的门看了一小会儿,眼前突然跳出了一串刺眼的乱码。

    “你在干嘛呢?”勇哥看阮阮盯着门看,也伸过脑袋来凑热闹,却听阮阮冷不丁地来了句:“你能看到吗?”

    “看到什么!?阮阮,你别吓我!”勇哥一个哆嗦,后退了两步。

    “没什么。”阮阮甩了甩头,压下心中的怀疑,“看错了,是只虫子。”

    “瞎!大惊小怪的!”

    很快,月上树梢,阮阮和勇哥在夜行动物奇怪的叫声中检查完了图书馆里的每一处角落,回到了阮阮原先的座位。

    此期间,阮阮倒是没有再听到那道命令的声音了。

    “看我准备了什么!”勇哥兴致勃勃地从桌子下拎出一打啤酒,“今晚我们不是要守夜吗?我就想着喝点儿小酒聊聊天儿,一晚上很快就过去了。不过啊......”

    阮阮见他又拎出了一打……菠萝啤?

    “没有提前问你成年没,就又拿了打菠萝啤。”勇哥看着阮阮挑起的眉头,有点尴尬地摆弄了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下来了的头发。

    随便吧,反正阮阮也不太想喝酒。

    夜晚在勇哥拉开第一听啤酒的时候正式开幕。

    “我去拿本书看。”阮阮正要拿着手电筒起身——为了不吸引其他人来图书馆,两人把电闸拉了,只留了个手电筒作为光源——就被勇哥拦下了。

    “看什么书啊,”勇哥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阮阮,“来玩真心话大冒险!我们划拳,输了的真心话或者自罚一杯。”

    真心话大冒险既可以满足玩家们的八卦心理,又不会因日后再见而尴尬,一直都是玩家之间守夜游戏的top one。

    阮阮闻言停下了动作:这不就是打瞌睡遇上枕头了吗?自己正想着要怎么套话,勇哥就自己往枪口上撞了!

    重新坐好,阮阮给自己开了听菠萝啤:“好,来吧!”

    前几轮有输有赢,两人你来我往地问了些不痛不痒的问题。

    但是从勇哥的答案中阮阮几乎确定了自己就是一个npc——勇哥有很清晰的过去的记忆,还会用“出副本”、“进副本”这样的词语来描述过去的经历。

    那自己怎么被分配到玩家阵营了呢?阮阮有些茫然。

    “到你提问了!”勇哥的声音让她回神了。她来不及深想,随口问道:“你的真名叫什么?”

    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勇哥竟然扭捏了很久,最终给自己猛灌了一口啤酒,破罐子破摔似的:“我叫杨勇!”

    还没等阮阮反应过来,杨勇就自言自语道:“真不知道我爸怎么想的给我取这么个名字。杨勇、仰泳!从小被笑到大!来,猜拳!”

    阮阮迷迷瞪瞪地出了个布——输了。

    “哈哈!来来来,我也要知道你的真名!”杨勇有些幸灾乐祸,看他那脸上微微泛起的红色,应该是有些上头了。

    名字……阮阮脑内有根弦“唰”的一下绷紧了。

    “别那么小气,说嘛!我不会笑你的!”杨勇还在催促。

    自己的名字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她总感觉自己是有一个正经名字的。

    阮阮感到头有些晕乎乎的,看东西的视线变得扭曲起来;刚喝下去的菠萝啤在胃里疯狂地炸开小气泡,翻腾得她想吐。

    是什么呢?自己的名字究竟是什么呢?

    “你就……”

    “阮清文。”

    “诶?”

    “我说,我的名字叫阮清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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