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巨响和火海的爆发，完全超出了楚今依的预料。
谢锦风在惊慌了一瞬后，整个人就只剩面色凝重。他一言不发地捏紧了她的手臂，捏的她生疼。
楚今依担心地看了谢锦风一眼。
其实她还挺喜欢的之前那个，觉得自己很牛，什么都在他手里掌控的那种朝气少年。
而现在，她眼睁睁地看着他眼中的光，一点一点一点的消失，被燃起幽暗仇恨蚕食。
他变得沉默寡言，日渐阴郁。
楚今依收回视线。
她想这些干什么。
她去心疼别人，又有谁来心疼她呢？
“到了。”她说。
谢锦风恍如梦中之人被叫醒，迟疑地抬头。
楚今依的落地点选在村子口，就是那天晚上，谢锦风母亲来接他们那个地方。
此刻，他们身后是安静的似乎能吞灭一切的死海，眼前是燃烧着的，扑面而来的火浪。
足尖刚沾到地面，谢锦风踉跄得还没站稳，就不管不顾地往里冲。
“哎你等一下......”
楚今依拿出几瓶丹药，想着他也许能用上，伸手去抓他的衣角。
谁知道刚抓到就被他用力地甩开，瓶瓶罐罐散落了一地。
谢锦风眼全是红的，鼻尖也是红的，眼睛里充斥着红血丝，他眉头紧皱，
“滚。”
咦？
骂我？
又不是我干的。
楚今依当即放手。
他爱死不死，反正活到这个节骨眼上，他的不死能力也该消失了，他对她也没什么用处了。
下一步她要做的，只是杀了师尊就行。
谢锦风毅然决绝地朝火海里面冲过去。
他的耳边都是尖叫和悲惨的哭泣声，巨大的悲伤和肌肤传来灼烧的痛意，一下一下击打着他的神经。
就在这种时候，他还能在嘈杂泛滥的声音中分辨出一丝细微的哭声。
是妹妹的哭声！
是那种很多次的夜晚，熟睡时父母都出门了，只有他和妹妹两个人。他被妹妹的哭声吵醒，妹妹哭着闹着要吃东西。没有力气，却哭得响亮。他没办法只好像领居家求助，家里有刚生过孩子的，就会帮忙喂食。
妹妹还活着，他要去救妹妹。
周边的村子被烧的看不出样子，谢锦风凭借记忆往家的方向赶。
他家离镇中心不远，村长的房子是最中间，再往旁边两栋就是他家的小院儿。
他赶过去的时候，发现沿途整片村子都是灰烬，木头和房梁七歪八斜倒塌着，了无人烟。
妹妹的哭声越来越虚弱，像是没力气了，他的一颗心也越来越往上悬。
“妹妹！”
谢锦风用力地喊着。
随着他这一大喊，前方黑色废墟中传出了两声咔嚓，像是有人在用力地敲打着石头。
谢锦风赶忙朝声源地扑过去，奋力地把碎屑砖头往外搬。
他的胳膊和小腿都被划出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混着泥土混着灰烬，他全然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机械地，使劲地，用尽全力地挖。
终于他好像在交叉的木板下，看到了一个人。
是柴河。
“你可......算是来了。”
柴河的一只眼睛流着血，另一只眼睛半眯着。他说出的话有气无力，抱着妹妹的手臂却青筋暴起。
“怎么回事？”谢锦风问，“其他人呢？”
“大部分的村民都去了死海避难，但也有一部分想要与村子共存亡，所以留在了这里。”
他说的很平静，带着看过很多事情后才有的处变不惊。短短几分钟不见，他就变得沉稳了。
柴河把怀中昏迷的妹妹交给谢锦风后，没再有其他的举动。
谢锦风发现柴河的腿好像被扎根在了地底，他只有上半身是露在外面的。
再结合他的反应和他刚才的话，谢锦风突然有一种很不安的想法。
谢锦风的声音发颤：
“我爹娘呢？村长呢？”
柴河打了个哈欠，有鲜血顺着他的眼睛和他的嘴角往下流：
“在这呢。”
他指了指他身下的这片土地：
“那个水鬼确实厉害，我爹他们动用了千百年来的阵法都没有用。人家就一个挥挥手指，地面便开始裂开，他们站不稳都掉下去了。我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不过楚姑娘那个符箓也确实管用，保住我半条命，也保住了你的妹妹......”
谢锦风怀中的妹妹突然开始呜咽，哭声悲伤隐忍，好像是知道自己从此再也没有父母了。
“我知道了。”
谢锦风沉默的开口。
他好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心，用破旧的木头，在柴河的上边简单地搭了一个小屋。
他把妹妹重新放回柴河的旁边。
柴河颇感意外，拒绝摆手：
“干什么啊！好不容易才把你妹妹救下来了，还不赶紧带着你妹妹逃命！”
“楚今依肯定会来这里，到时候她会有办法救你出来。”
谢锦风给妹妹和柴河各喂了一粒丹药。他之前见楚今依吃过，这个灵丹应该是增强体魄用的。
果然，妹妹吃完就不哭了，柴河的血也止住了。
谢锦风把瓶子盖好，又解下腰间的荷包，连同瓶子一起放到妹妹旁边。
“如果楚砚的目的是村子，他肯定会到死海那里去。村民只顾着逃是逃不掉的，除非有人能杀了他，这个人只有我。”
他说的很坚定，每个字都铿锵有力地从嗓子眼里说出：
“如果到时候我还活着，我会回来。但如果一直到太阳重新升起，我还没有回来，你就拿着这些，带着我妹妹跟楚姑娘一起离开。”
柴河愣住了，盯着谢锦风，半晌啐了一口：
“我真服了你了，你怎么到这个时候还要教我做事啊？我讨厌死你了，你凭什么从小就比我招他们喜欢啊？明明我爹才是村长，我才是他们下一任的保护者。我告诉你谢锦风，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果你死了，后面我做什么事情都是比你强......”
谢锦风笑了一下站起来，决绝地转身，不管不顾地扔下一句话：
“好好活着，别再故意做那些混账事情了。”
柴河滔滔不绝的话语停住，似乎是卡了壳，绕到舌尖的话语叹息地吐出：
“知道了，你也是，好好活着。”
*
死海翻涌着波涛，村民围成一圈紧靠在一起，防备地看着漂浮在死海中心的楚砚。
他的身后是漆黑的天，脚底下是被压制着的海浪，让人看着就觉得很压抑。
“你说说你们，好端端的不在村子里呆着，乱跑什么呢？”
师尊烦恼地开口，他挥挥袖子，人群后方那个苦恼的婴儿，霎时就没了声儿。
原本乱哄哄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师尊吹了下指尖：
“好了，现在不吵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商量一下回去这件事儿了？”
人群静默，一声后知后觉凄惨的妇女尖叫划破天际，人群突然爆发出更大的声音：
“村民们！杀了他，为失去的亲人复仇！”
“只有杀了他我们才能活！”
“杀了他啊！”
“.......”
那些举着火把的人好像忽然被赋予了无尽的力量，一个个奋勇地向前。
楚砚百无聊赖地伸手点了点，一个两个三个，他苦恼地缩回手。
真是不听劝呢。
他的指尖开始翻花，喃喃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只好在这里重新画个阵，再把你们都杀了。”
地面上开始出现一道又一道的红圈，踏进红圈中的村民顷刻间消失不见，尸骨无存。可即便如此，依然有一个接一个的村民，前仆后继奋不顾身地向前。
“不自量力。”
师尊不屑地看着这群蝼蚁，他打了一个响指，“哒”，红圈顿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阵法已经结成，即将启动。
楚砚张开双手：
“尔等，都.......”
“噗嗤。”
他的施法尚未完成，闪耀的红光阵法突然归于黯淡，他的胸口上多了一把剑。
楚砚缓慢转头，看到本来应该在山顶帮助他的楚今依，此刻正笑意盈盈的站在他的身后。
“师尊，好久不见。”
“楚姑娘？”
楚砚勾了下嘴角，
“原来姑娘索要的报酬，竟然真的是要我死。本来在下自认为跟姑娘是同类人，可以合作一场的，可惜了。”
他不紧不慢地擦掉嘴角的血：
“不过楚姑娘，如果我死了，阵法里的这些人也会因为失去维持灵力的根源，暴毙而亡。姑娘下得去手吗？”
村民们明显然听到了这句话，停下脚步看着上方的楚今依。
楚今依往下瞥了一眼，人群中他好像看见之前的老奶奶，还有那几个给他指路的小摊贩。
他们眼底有的是恳求，有的甚至想要跪下。
“姑娘我不想死，你救救我们。”“姑娘求你放过我！”“.......”
但很快他们就被身边人拉住：
“水鬼的话不能信！”“楚姑娘是好人，你这样会让她难做！”“杀了水鬼！楚姑娘不必担心！”“……”
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楚今依收回视线，耸了耸肩：
“我们是同类人哎师尊，你觉得，拿他们的性命威胁我有用吗？”
她凑近了，在刀柄上点了点，捅得更深。
“我想要的，从始至终，只是杀了你而已，他们死不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呵，那姑娘可真是打错算盘了，这种小小匕首对我能有什么伤害？”
师尊冷笑一声发力，楚今依的剑被他生生从身体里弹出来。
带着未干的血，溅了对方一身。
楚今依擦着匕首，笑容未变：
“你再仔细看看？”
师尊低下头，他发现插入匕首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黑色的纹路，他的脸霎时变白：
“你给我下这种咒语，你要跟我同归于尽？”
楚今依点头：
“是呀，师尊我伤害不了，我自己的金丹捏碎一下，我觉得还是可以的。”
说着楚今依就伸手探去自己的胸口，师尊惊恐地睁大眼睛：
“不——”
“噗呲。”
师尊的胸口突然又被插了一刀。
谢锦风站在他身后，手还在发抖，眼神确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楚今依意外地看向他：
“你想通了？”
谢锦风看着楚今依，嘴角再次扬起，像极了死海边第一次见他的样子，又带着看过风雨后的透彻：
“嗯，金丹对于修士应该很重要的东西，姑娘还是好好保存着吧。”
他说完，抱着师尊的身体，重重地就往死海里面砸。
周围的阵法快速地向两人所在的位置收拢，空中画出绚烂的红线。
地面上的人神情本是处于痛苦之中，由于谢锦风的加入，村民脸上的红线淡了，神情逐渐缓和。
楚今依好像意识到什么。
他借着她的咒术，把原本的阵法转移到了他自己身上。
他是要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全村人的性命。
心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抽了一下。
楚今依看着他变成逐渐缩小成黑点，被红线穿插着，坠向海底。
在他的心里，这些村民的性命竟然这么重要？
谢锦风在接触海面的那一刻，碎成一朵血花，村民尚未完全恢复神智，呆呆地看着海面，眼底留下两行滚烫热泪。
金光随着谢锦风的血迸发，所到之处，画面扭曲。
这么血腥的画面啊。
楚今依伸出手，接住了一滴血。从掌心开始，她的身体随着血液流动，开始变得模糊。
竹简在她面前出现，清晰写着四个字：
破镜成功。
谢锦风在惊慌了一瞬后，整个人就只剩面色凝重。他一言不发地捏紧了她的手臂，捏的她生疼。
楚今依担心地看了谢锦风一眼。
其实她还挺喜欢的之前那个，觉得自己很牛，什么都在他手里掌控的那种朝气少年。
而现在，她眼睁睁地看着他眼中的光，一点一点一点的消失，被燃起幽暗仇恨蚕食。
他变得沉默寡言，日渐阴郁。
楚今依收回视线。
她想这些干什么。
她去心疼别人，又有谁来心疼她呢？
“到了。”她说。
谢锦风恍如梦中之人被叫醒，迟疑地抬头。
楚今依的落地点选在村子口，就是那天晚上，谢锦风母亲来接他们那个地方。
此刻，他们身后是安静的似乎能吞灭一切的死海，眼前是燃烧着的，扑面而来的火浪。
足尖刚沾到地面，谢锦风踉跄得还没站稳，就不管不顾地往里冲。
“哎你等一下......”
楚今依拿出几瓶丹药，想着他也许能用上，伸手去抓他的衣角。
谁知道刚抓到就被他用力地甩开，瓶瓶罐罐散落了一地。
谢锦风眼全是红的，鼻尖也是红的，眼睛里充斥着红血丝，他眉头紧皱，
“滚。”
咦？
骂我？
又不是我干的。
楚今依当即放手。
他爱死不死，反正活到这个节骨眼上，他的不死能力也该消失了，他对她也没什么用处了。
下一步她要做的，只是杀了师尊就行。
谢锦风毅然决绝地朝火海里面冲过去。
他的耳边都是尖叫和悲惨的哭泣声，巨大的悲伤和肌肤传来灼烧的痛意，一下一下击打着他的神经。
就在这种时候，他还能在嘈杂泛滥的声音中分辨出一丝细微的哭声。
是妹妹的哭声！
是那种很多次的夜晚，熟睡时父母都出门了，只有他和妹妹两个人。他被妹妹的哭声吵醒，妹妹哭着闹着要吃东西。没有力气，却哭得响亮。他没办法只好像领居家求助，家里有刚生过孩子的，就会帮忙喂食。
妹妹还活着，他要去救妹妹。
周边的村子被烧的看不出样子，谢锦风凭借记忆往家的方向赶。
他家离镇中心不远，村长的房子是最中间，再往旁边两栋就是他家的小院儿。
他赶过去的时候，发现沿途整片村子都是灰烬，木头和房梁七歪八斜倒塌着，了无人烟。
妹妹的哭声越来越虚弱，像是没力气了，他的一颗心也越来越往上悬。
“妹妹！”
谢锦风用力地喊着。
随着他这一大喊，前方黑色废墟中传出了两声咔嚓，像是有人在用力地敲打着石头。
谢锦风赶忙朝声源地扑过去，奋力地把碎屑砖头往外搬。
他的胳膊和小腿都被划出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混着泥土混着灰烬，他全然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机械地，使劲地，用尽全力地挖。
终于他好像在交叉的木板下，看到了一个人。
是柴河。
“你可......算是来了。”
柴河的一只眼睛流着血，另一只眼睛半眯着。他说出的话有气无力，抱着妹妹的手臂却青筋暴起。
“怎么回事？”谢锦风问，“其他人呢？”
“大部分的村民都去了死海避难，但也有一部分想要与村子共存亡，所以留在了这里。”
他说的很平静，带着看过很多事情后才有的处变不惊。短短几分钟不见，他就变得沉稳了。
柴河把怀中昏迷的妹妹交给谢锦风后，没再有其他的举动。
谢锦风发现柴河的腿好像被扎根在了地底，他只有上半身是露在外面的。
再结合他的反应和他刚才的话，谢锦风突然有一种很不安的想法。
谢锦风的声音发颤：
“我爹娘呢？村长呢？”
柴河打了个哈欠，有鲜血顺着他的眼睛和他的嘴角往下流：
“在这呢。”
他指了指他身下的这片土地：
“那个水鬼确实厉害，我爹他们动用了千百年来的阵法都没有用。人家就一个挥挥手指，地面便开始裂开，他们站不稳都掉下去了。我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不过楚姑娘那个符箓也确实管用，保住我半条命，也保住了你的妹妹......”
谢锦风怀中的妹妹突然开始呜咽，哭声悲伤隐忍，好像是知道自己从此再也没有父母了。
“我知道了。”
谢锦风沉默的开口。
他好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心，用破旧的木头，在柴河的上边简单地搭了一个小屋。
他把妹妹重新放回柴河的旁边。
柴河颇感意外，拒绝摆手：
“干什么啊！好不容易才把你妹妹救下来了，还不赶紧带着你妹妹逃命！”
“楚今依肯定会来这里，到时候她会有办法救你出来。”
谢锦风给妹妹和柴河各喂了一粒丹药。他之前见楚今依吃过，这个灵丹应该是增强体魄用的。
果然，妹妹吃完就不哭了，柴河的血也止住了。
谢锦风把瓶子盖好，又解下腰间的荷包，连同瓶子一起放到妹妹旁边。
“如果楚砚的目的是村子，他肯定会到死海那里去。村民只顾着逃是逃不掉的，除非有人能杀了他，这个人只有我。”
他说的很坚定，每个字都铿锵有力地从嗓子眼里说出：
“如果到时候我还活着，我会回来。但如果一直到太阳重新升起，我还没有回来，你就拿着这些，带着我妹妹跟楚姑娘一起离开。”
柴河愣住了，盯着谢锦风，半晌啐了一口：
“我真服了你了，你怎么到这个时候还要教我做事啊？我讨厌死你了，你凭什么从小就比我招他们喜欢啊？明明我爹才是村长，我才是他们下一任的保护者。我告诉你谢锦风，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果你死了，后面我做什么事情都是比你强......”
谢锦风笑了一下站起来，决绝地转身，不管不顾地扔下一句话：
“好好活着，别再故意做那些混账事情了。”
柴河滔滔不绝的话语停住，似乎是卡了壳，绕到舌尖的话语叹息地吐出：
“知道了，你也是，好好活着。”
*
死海翻涌着波涛，村民围成一圈紧靠在一起，防备地看着漂浮在死海中心的楚砚。
他的身后是漆黑的天，脚底下是被压制着的海浪，让人看着就觉得很压抑。
“你说说你们，好端端的不在村子里呆着，乱跑什么呢？”
师尊烦恼地开口，他挥挥袖子，人群后方那个苦恼的婴儿，霎时就没了声儿。
原本乱哄哄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师尊吹了下指尖：
“好了，现在不吵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商量一下回去这件事儿了？”
人群静默，一声后知后觉凄惨的妇女尖叫划破天际，人群突然爆发出更大的声音：
“村民们！杀了他，为失去的亲人复仇！”
“只有杀了他我们才能活！”
“杀了他啊！”
“.......”
那些举着火把的人好像忽然被赋予了无尽的力量，一个个奋勇地向前。
楚砚百无聊赖地伸手点了点，一个两个三个，他苦恼地缩回手。
真是不听劝呢。
他的指尖开始翻花，喃喃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只好在这里重新画个阵，再把你们都杀了。”
地面上开始出现一道又一道的红圈，踏进红圈中的村民顷刻间消失不见，尸骨无存。可即便如此，依然有一个接一个的村民，前仆后继奋不顾身地向前。
“不自量力。”
师尊不屑地看着这群蝼蚁，他打了一个响指，“哒”，红圈顿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阵法已经结成，即将启动。
楚砚张开双手：
“尔等，都.......”
“噗嗤。”
他的施法尚未完成，闪耀的红光阵法突然归于黯淡，他的胸口上多了一把剑。
楚砚缓慢转头，看到本来应该在山顶帮助他的楚今依，此刻正笑意盈盈的站在他的身后。
“师尊，好久不见。”
“楚姑娘？”
楚砚勾了下嘴角，
“原来姑娘索要的报酬，竟然真的是要我死。本来在下自认为跟姑娘是同类人，可以合作一场的，可惜了。”
他不紧不慢地擦掉嘴角的血：
“不过楚姑娘，如果我死了，阵法里的这些人也会因为失去维持灵力的根源，暴毙而亡。姑娘下得去手吗？”
村民们明显然听到了这句话，停下脚步看着上方的楚今依。
楚今依往下瞥了一眼，人群中他好像看见之前的老奶奶，还有那几个给他指路的小摊贩。
他们眼底有的是恳求，有的甚至想要跪下。
“姑娘我不想死，你救救我们。”“姑娘求你放过我！”“.......”
但很快他们就被身边人拉住：
“水鬼的话不能信！”“楚姑娘是好人，你这样会让她难做！”“杀了水鬼！楚姑娘不必担心！”“……”
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楚今依收回视线，耸了耸肩：
“我们是同类人哎师尊，你觉得，拿他们的性命威胁我有用吗？”
她凑近了，在刀柄上点了点，捅得更深。
“我想要的，从始至终，只是杀了你而已，他们死不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呵，那姑娘可真是打错算盘了，这种小小匕首对我能有什么伤害？”
师尊冷笑一声发力，楚今依的剑被他生生从身体里弹出来。
带着未干的血，溅了对方一身。
楚今依擦着匕首，笑容未变：
“你再仔细看看？”
师尊低下头，他发现插入匕首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黑色的纹路，他的脸霎时变白：
“你给我下这种咒语，你要跟我同归于尽？”
楚今依点头：
“是呀，师尊我伤害不了，我自己的金丹捏碎一下，我觉得还是可以的。”
说着楚今依就伸手探去自己的胸口，师尊惊恐地睁大眼睛：
“不——”
“噗呲。”
师尊的胸口突然又被插了一刀。
谢锦风站在他身后，手还在发抖，眼神确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楚今依意外地看向他：
“你想通了？”
谢锦风看着楚今依，嘴角再次扬起，像极了死海边第一次见他的样子，又带着看过风雨后的透彻：
“嗯，金丹对于修士应该很重要的东西，姑娘还是好好保存着吧。”
他说完，抱着师尊的身体，重重地就往死海里面砸。
周围的阵法快速地向两人所在的位置收拢，空中画出绚烂的红线。
地面上的人神情本是处于痛苦之中，由于谢锦风的加入，村民脸上的红线淡了，神情逐渐缓和。
楚今依好像意识到什么。
他借着她的咒术，把原本的阵法转移到了他自己身上。
他是要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全村人的性命。
心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抽了一下。
楚今依看着他变成逐渐缩小成黑点，被红线穿插着，坠向海底。
在他的心里，这些村民的性命竟然这么重要？
谢锦风在接触海面的那一刻，碎成一朵血花，村民尚未完全恢复神智，呆呆地看着海面，眼底留下两行滚烫热泪。
金光随着谢锦风的血迸发，所到之处，画面扭曲。
这么血腥的画面啊。
楚今依伸出手，接住了一滴血。从掌心开始，她的身体随着血液流动，开始变得模糊。
竹简在她面前出现，清晰写着四个字：
破镜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