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被深渊彻底吞噬的那一刻,姜淮欢呼着从家里跑了出来,她在院子里忘我地奔跑、旋转。

    姜淮喜欢户外的空气,喜欢鲜花和泥土的芳香,喜欢凉凉的风从身边划过。

    “啊!”姜淮扎进了灌木丛里,她踩在了一只不属于这个房子的运动鞋上,失去重心,尽管手忙脚乱地在空气中扑腾,仍是白费力气。姜淮狼狈地站起身来,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她回过头。

    “你没事吧?”那人蹲在灌木丛中,注视着姜淮,递出了一张手帕。

    “人类?幸好刚才没有使用能力。”其实是没有反应过来,姜淮小声嘀咕着,想必这就是害她跌倒的罪魁祸首的主人吧,看起来和自己一般大,她试探性地问,“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俞与。”男孩一动不动地看着姜淮,语气坚定了不少。不过姜淮并没有想问他的名字就是了。

    “你也是来这里探险的吧,不过你胆子真大,我都不敢往里面走。”见眼前的女孩没有回应,俞与担心她会以为自己是坏人,连忙表明自己的立场。

    “什么是探险?”姜淮开始有些迷惑。

    “探险就是,就是,嗯……”俞与停顿了好久也没有想出探险是什么意思,他也只是经常听别人说起这个词就用上了,“我们学校的人都说半山腰的房子,就是这里,其实是一个鬼屋,因为这里车子都开不上来,而且你看,这里有超级多乌鸦,听说过了十二点,房子里的鬼魂就会出来把迷路的人都抓走。所以我是来探险的。”

    前言不接后语的。

    “才没有鬼魂呢,这里是我的家。”姜淮骄傲地宣布着。

    “真的吗,是你的家的话,那这里就不是鬼屋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房子,俞与圆圆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那当然,不信你进来看看。”说着姜淮就领着俞与走向大门。

    “哎呀,不行,妈咪说不能带陌生人回家。”刚到门口,姜淮突然想到要是自己是吸血鬼的秘密暴露的话,就要把发现者解决掉,她可不想杀人。

    “没关系啦,那等我们成为朋友你再邀请我好了,明天可以再来找你玩吗?”

    “当然。”

    这时,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了出来,挺拔的身姿搭配上苍白的脸庞,吓得俞与挪不动脚步。男人站在边上弯下腰微笑着对俞与说:“小朋友,这么晚了还不回家,爸爸妈妈会担心的哦。”

    “那拜拜啦。”姜淮朝俞与挥了挥手。

    目送着俞与离开,两人才走进屋子里。

    “主人,那个人类已经走了。”低沉的声音在住宅里回荡。

    男人是这个住宅的管家,他待在这个家庭的时间可比姜淮久得多了。

    早些年,姜淮的父母姜放和韩玥成年后便离开自己的家族准备在人类社会立足,互相倾慕许久的两人互相扶持,借着高超的学习能力,他们学着人类开始创业。没过几年,公司顺利上市,他们赢得了“人生”的第一桶金。正当他们要去庆祝的时候,他们听到了不远处的巷子里微弱的呼吸声。

    “濒死之人?”韩玥看了眼姜放。

    “过去看看。”姜放拉着韩玥的手朝巷子走去。

    “会是诱饵吗?”韩玥看见倚靠在墙角的约莫五六岁的男孩后,格外警惕地环顾四周。

    “没事。”确定了周围没有监控后,两人才敢向前走去。男孩看起来像是被人遗弃在这里,裸露的四肢到处是勒痕与擦伤,手腕的创伤还尚未愈合。姜放下意识地舔舐男孩的伤口,忽地感觉男孩的身体有一丝颤动,姜放停下了动作。只见男孩双眼微睁,苍白的嘴唇无力地颤抖着。

    许是在人类社会待久了,两人竟动了恻隐之心,一番讨论之下,将其送进了附近的医院。由于没有监护人,两人又不得不留在医院照看男孩。男孩倒是真的被抢救回来了,只是醒来看见姜放和韩玥的时候,眼里满是惶恐。

    姜放和韩玥深知这个小孩极有可能将秘密暴露,一时又有些后悔自己竟关心起人类的死活了。正当两人密谋着应当如何处置这个小孩时,男孩却开口了。

    “你们是怪物吗?”

    没有回应。

    “可以把我也变成怪物吗?”

    “为什么要变成怪物?”韩玥愈发觉得人类的内心无法理解。

    “这样坏人就不敢欺负我了。”男孩的声音没有那么抖了。

    “你不怕我们是坏人啊。”

    “但是你们救了我。”明明是个小孩,说出的话却毫无幼稚的感觉。

    “不好意思啊,我们不能把你变成怪物。”其实是可以的,只是韩玥觉得面对一个孩子,这太残忍了。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优柔寡断的……

    “那你们可以带我一起走吗,我可以干任何事情。”眼中的惶恐更甚。

    他们同意了,或许,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他们给他取名韩均。

    就这样,两人将男孩养育成人,在这期间,他们从未在韩均面前展现过吸血鬼的一面,韩均也没有试图将秘密泄露出去,唯一的异常之处便是韩敬在成长在衰老,而两人容颜不变。

    韩均四十岁那年,突发心脏病。韩玥正急得准备送他去医院,韩均却死活不愿。

    “你这样会死掉的。”姜放对韩均的抵抗甚是不满。

    “这么多年了,你们还是不愿意正式接纳我吗。”一阵沉默。

    “真的不可以把我也变成怪物吗?”一瞬间像是回到了孩时,同样的小心翼翼,同样的面如死灰。

    “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这么多年,第一次鼓起勇气,也许会成为最后一次。

    韩玥划破自己的手腕,停在了韩均苍白的嘴唇上,血液浸润着他干燥的喉咙。”咳……咳咳……”韩均不受控制地咳嗽,泪水从眼角滑落。

    随后,韩玥将吸血鬼与血仆的情况托盘而出,韩均也成了家里唯一的血仆,对外身份是管家。

    这是韩均告诉姜淮的。

    屋子里温度像是降到了冰点,壁炉里幽蓝的火苗不时地拍打墙面,钉在墙上的银质大十字架反射出诡异的光芒。笼子里的乌鸦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老式的钟摆还在滴滴答答。

    “小淮,你刚没暴露身份吧?”韩玥略皱着眉头。

    “才没有呢,妈咪,我刚刚可一点能力都没有用。”见母亲有些生气,姜淮撒娇道。

    “知道自己错哪了吗?”姜放紧急眼神示意姜淮认错。

    “不知道。”哪知姜淮完全不上道。

    “我们是吸血鬼,不能随便和人类走得太近,因为你无法知道对面是什么样的人。你居然还想把他往家里带,我没说过我们的房子和人类的房子是不一样的吗?万一人家发现异常,要把我们的秘密抖出去怎么办?”

    “他不是坏人,而且我也没有把他带进来啊。”姜淮赌气地撅了撅嘴,“要是暴露了杀了他不就好了。”

    “你以为现在是什么落后的时代啊,还杀了他,你当我们躲躲藏藏这么多年是为的什么。”韩玥的声音逐渐尖锐,“算了,之前答应你的出行计划,现在作废。”

    “妈咪不要啊,我知道错了。”姜淮拉了拉父亲的衣角。

    “求谁都没用,时机到了自然会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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