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轰轰符和团团符。

    轰轰符能将原本微末之声扩大至轰隆声响,而团团符则能将即将爆发的势能团在一处不停旋转蓄能。

    这也就是为何,那紫衣女子的一把无足轻重的小黑子,能弄出那么大的阵仗,而待紫衣女子不可置信前去确认之时,又会触发被团住且增大了许多的势能,于是作茧自缚弄得自己灰头土脸。

    而那“罪魁祸首”呢?

    管南悬往东南方向望去。

    适才混乱之中,他瞥见一道影儿掠过,去的正是东南方向。

    东南之角,密林之中,一棵半人高的无叶树,指粗的树枝上开满了白色的小团花。

    一道娇小的薄绿色身形,此时便正如勤劳的蜜蜂一般,忙活在那朵朵团花之间。

    她倒是机灵,作乱之后,趁众人不注意,一张迅疾符就溜之大吉,完全撇清了自己的干系不说,此刻还能毫无打扰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不过他未想明白那浓烟从何而来。

    至于那女子,先存害人之心,此时哑巴吃黄连也是咎由自取。

    管南悬落在那道娇小身影上的视线,短暂、克制,但仍是被始终注视他一举一动的梁婉妗捕捉到。

    她亦随之望向那棵开满团花的树,视线被那道薄绿色身影一刺,她当即抓住自己身侧的裙衫轻纱,紧了又紧。

    这些娇滴滴的女子们,知道自己吃定了这哑巴亏,但人是如何办到的,她们也是一头雾水。

    死都死得毫不瞑目,如此出丑还被人围观,心里那个气呀!

    人说事不过三,可许乘月的心眼儿,小到只能支撑她忍受至过二,那女子欺人如此,她就请她好好品尝下江汝师娘研究着来玩儿的两道小符——知晓之人不出一个手掌,她才敢贸然拿来一用。

    至于浓烟,是她在那小黑子破裂时加的料,仅为造烟,就瞧着吓人而已。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后的她,此刻一心扑在眼前的白色蜜团花上。

    她心中喜滋滋地正在打算,该加什么灵植灵果将丹药改成什么味道。

    仙门中流通的各类丹药,因是灵植灵药炼制,因而一般的蜜糖根本压不住那股霸道的苦涩之味,即便是事后口含灵果炮制而成的蜜饯,也不过只是个心理安慰。

    但这白色蜜团花珍贵的花蜜则不同,它在当下的昭初时代未有甚名,但在鼎盛的昭昊时代它却是被称作万甜之王,也是融味之首,能加入各种味道调剂,被大量运用于丹药口味的改善之中。

    要说她果真运气好呢。

    这种白色蜜团花树生性狡猾,喜好隐在旁的树植之间,不太注意的话真可能错过它。

    别看它生得这样矮小,它的根须可是深深扎于地底下,还能延伸数十里,甚至数百里。

    加之它极度排斥同类,故而,通常在一片深山老林中,仅会有一棵能存活。

    它活得这样狡猾霸道,是以可遇不可求。

    她采完一树的蜜,也才得一小瓷瓶,如此珍贵,怎能冒险让人跟来搞破坏,是以中途发现身后缀了条尾巴,她便当即改道。

    “这长秋山的人个个狡猾如狐,抢了我们的笃铃剑,还在此处留下如此恶心人的陷进,实在是欺人太甚。”

    许乘月刚一回来就听见一个着问剑宗宗服的人,不无愤慨道。

    她眨了几次眼睛,将在场的人一通扫视,在场除了梁姑娘那几个姊姊妹妹对她一脸凶相外,旁的人似乎都被这问剑宗弟子带沟里,以为是长秋山的手笔。

    唔,也不是全部,至少那管南悬就不是好糊弄的人,此时他虽未过分表露自己的情绪,但她料想此等小伎俩定然瞒不过他。

    她不确定对方会不会看在那朵天神果臝的面上,包庇于她。

    下一瞬便听他道:“好了,既然人没伤着,往后自当更加小心行事。”

    看来还是会的,许乘月摸摸鼻子。

    管南悬一出声,原本还在声讨长秋山一流的弟子们都默了。

    他之所指,不是被抢笃铃剑的那一战,而是眼下滚滚浓烟的一爆。

    如此蹊跷之事,见多识广如他怎会看不出端倪,除非他是有意维护。

    想明白了这一点,梁婉妗胸腔剧烈起伏,瞪着眼睛看了看管南悬。但她亦怕自己这般模样真的入了对方的眼,转眼又克制收敛,于是委屈而心痛地垂下了眼。

    得了一句嘱咐,一干新弟子眼瞪如炬,一副“嗷嗷待哺”的模样,显然就是在等名见经传的大师兄难得的更多教诲。

    可偏生这管大公子吝啬,说了这么一句就作了罢。

    汪尔声清了清嗓子,看一眼管南悬,奈何“明月照沟渠”,他没能引起管大公子的主意,反而将新弟子们的视线引了过来。

    他只得勉为其难接过这担子。

    “这个,既是合练大会,便先顾着该做的,凡取得任务物的皆有奖励,盛会一般的奖励都不俗,不亚于接一次费心费力的任务之所得,你等当努力拿到奖励讨个好彩头才是。”

    “若是,”汪尔声适时停顿,视线一扫,重点掠过身负伤痕的问剑宗的新弟子们,“若是再见着那长秋山之人,抵不过便先躲着些,不可像方才般硬扛,落下伤便得不偿失。”

    “你等须谨记这只是你们的首练,多听多看多学,以待来日。”言外之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些话他不过是照着海楼师傅,依样画葫芦,却也说得新弟子们心头火热,当即齐声:“谨遵师兄们教诲。”

    汪尔声在这齐声里用胳膊肘捅了捅管南悬。

    管南悬当即心领神会,将众人一扫,长臂一挥道:“去吧!”

    弟子们纷纷拜别散去。

    待人走,汪尔声无声跟管南悬递了句“狐狸”,作为回报管南悬烧了他袍角。

    梁婉妗一直以为自己既然碰到管南悬了,便有可能与之同行。

    谁曾想这个奢望也瞬间化作了泡影。他甚至在遣散众弟子之时,扫过她的方位都不曾做过多的停留,他一如既往地“一视同仁”“众生平等”,直到视线扫过一处,陡然发生了改变。

    梁婉妗侧眼瞧向管南悬视线停顿之处,视线一烫,她呼吸都因为心下的一揪而变得急促粗重。

    彼时视线落处的那女子,正半垂着视线发呆。

    那女子发呆便发呆,偏生其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眼弯弯嘴角升天。

    管南悬就是因女子这副呆蠢的模样驻足一观。

    在此之前,梁婉妗并未将许乘月,这个突然杀出来的女子,真正放在眼里,她甚至都未正眼瞧过她。

    此时,她才真切感受到了威胁。

    前,尉迟洇“不小心”透露,那许乘月除了能与管南悬同行,还与他一道,也就是有甚危险,管南悬会一力护住这女子。

    “并不是强塞哦,管大公子对此毫无异议。”甚至尉迟洇还“好心”道。

    言下之意,当初她同管南悬出的那趟任务,是被罗宗主强塞的,许乘月和她之于管南悬大有不同。

    后,又有她亲眼所见。

    梁婉妗越发心慌越发愤愤地咬起唇,仔细而不无挑剔地将许乘月全身打量个遍。

    她这张脸,圆若蛋,眼皮单,鼻子塌,看起来本就无有几分精致美人感。偏她还不懂得自我修饰,着装随意。

    她的法衣是薄绿色短打,普通对襟模样常见,纹饰也几近于无,法衣在炼制时修士应该也并无两分上心,仅瞧那防御叠加就相当薄弱。

    至于装饰,她全身上下只腰间那条吊穗珠链看起来有些亮彩,似乎有些来头外,其余不过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货色。不过,她的腰是真的细,同种类型的腰链,旁人腰缠一圈富余一点,而她愣是在腰上缠了一圈半多。

    但却刺眼。

    如此一人,无有精致若女仙的上乘之貌,身家背景平平,出门在外不注重必要的装饰,甚至因为采灵植而弄得指间沾染洗不净的脏污,她肤白,称得这脏污就越发打眼。

    尽管梁婉妗并不大想承认,但许乘月是真的白。就连与本就以肤白被人传道的尉迟洇站在一处,都毫不逊色甚至还要白上一些。

    可总而言之,这女子即便真有两分可取之处,也该是不值得被人这般过分关注。

    但她的的确确是得了管南悬的特殊对待。

    梁婉妗恨恨的一想。

    未受过优待的她连问一句为何的资格的都没有,终是撇了撇嘴跟上师姐们的脚步,渐行渐远。

    众人散去之后,五人小队也挑了个不同的方向继续前行。

    这龙虎山中有多处潜藏着的任务物。

    宗门新弟子们方才也是运气好,没得好的飞行御器,行得慢些,进来腹地范围后,行出不久便碰见了梁婉妗等人,于是合力取到了剑宗弟子可取的任务物笃铃剑。

    取笃铃剑须剑修弟子唤出自己的剑罡护体,且要速战速决,如此方能隔绝或者减少肃杀阵的剑气损伤。

    这肃杀阵是个鸡贼的阵法,它历来被人传道嫌弃之处,是它会根据闯阵人自身的能力,来增大或减小阵内释放的势能,极为难缠。

    所以一般入阵取剑的弟子,出来时都会带点伤,并不会出现能力强的人就能讨到便宜的情况。

    而今年,神华门为激起众弟子奋进,便增加难度,在阵中添了新花样,即窥探之术。

    入阵者一旦因阵中闪过的碎片,牵出深藏心底不可谓人道之事,便会被牵住脚步,打乱节奏,更遑论速战速决。

    正因为阵法变得更加难缠,那习惯了激进霸道行事的长秋山弟子,便再不愿冒险,于是瞅准那些依附六大宗的小门小派,以及各宗心性单纯的新弟子队伍,在一旁以逸待劳,伺机而发。

    此次抢夺笃铃剑,长秋山不仅顺利拿到了任务物,还打伤了问剑宗弟子,成功恶心了一把问剑宗,如此也算为之前不忿第一剑之争一事找回了点心理安慰。

    反正长秋、问剑两宗的梁子早就结下了,也不在乎这一星半点的。

    看来与墨灵申之间的又一场较量,是在所难免了。

    思及此,管南悬不免偏头看了看许乘月。

    此刻她两眼有些发直,八成是心里又在琢磨着关于灵植的什么。

    也不知她除了琢磨灵植,会不会及时抽空思考一下自己的处境。

    昨日出发前在演武场,墨灵申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她又猛然转头看他,那神情,活见鬼也不过如此了。而最后,墨灵申的注意力更多的停留在了许乘月身上,视线犀利,仿若瞧着猎物一般。

    “雾煞”之解,虽救了他二人性命,但也难免会为她招来有心人的觊觎和麻烦。

    莫说墨灵申生出猎奇探究之心,就是他也不相信,她一个新入仙门的弟子,即便之前受过散仙点拨,但未免懂的、会的也太多了些。

    而且还是些老一辈的人都未必知晓的东西。

    比如几味并不算稀有的灵植,混入蛇胆,放入一株也不极品的灵笼草中,施以一个他未曾见识过的诀法,瞬间点燃……

    他一直在极力回避那日两人相触的点滴。

    此时他又情不自禁回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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