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8第四章

    ——张天然,法相,距今107年。

    ——组/织直属“一/贯/道”最后一任首领,任期内该组/织累计增加资源点52个,预计增殖至351个。现已回收171个。

    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滑过古镜的镜面。这是一只左手,手指有力,指腹有茧。这是一只属于武者和剑客的手。

    唐正是左撇子,他的惯用武/器是一把一人多长的历/史剧情长剑,剑名“丹朱”。初得此剑时,因这剑看起来颇为沉重,招来队里成员好奇,试图将剑提起耍玩,然而不论那破戒武僧再如何使尽浑身解数,长剑仍旧横卧在地,纹丝不动。见友人已经气喘如牛,周围团员则纷纷嘲笑起哄,唐正遂失笑,走上前来,将丹朱剑轻/松拿起,收入鞘中。

    “唐哥,你这剑到底多重?”友人极不甘心地问道,复又小声嘀咕:“我都用技能了,你这剑动都不带动的,这至少得有四千多斤吧!不对啊,要是四千多斤,你也应该提不动才是……你天人合一还带涨力量的?”

    彼时的唐正摇摇头:“这把剑五百四十斤。”

    “不可能!要是才五百四十斤,我早就把它拿起来了!”

    “这不是普通的剑,五百四十斤不是指重量,而是指境界修为。”唐正笑道,“对现在的我刚好趁手,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它就太轻了。”实际上唐正所言没错。他这话是几次历练之前说的,到了如今,他已经是天人合一大后期、几近圆/满的修为,丹朱对他而言,也确实有些轻了。

    在这段时间之中,唐正的团队中又有三人先后能提起此剑,其中就包括那名先前不论如何都无法拿动丹朱的破戒武僧明定——然而这士兵阶中赫赫有名的“煞金刚”已经恢复了俗家姓名,改叫谢修远,不仅留起了头发,甚至还号称要找/女朋友。可惜不论是明定还是谢修远,都是一见漂亮女人就结巴脸红的宅男个性,因此在找/女朋友一事上的进展至今为零,根本无法与其在修行之道上的突飞猛进相提并论。正所谓神灵给你关上了一扇门,就会为你打开一扇窗,佛祖赐予谢修远出众的修行天赋,便顺手剥夺了他的情商以作交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真是公平得令人扼腕。

    好在只要跟漂亮女人无关的事,谢修远还是相当靠谱的,就比如——带队击杀那几名因幽魔裂隙而诞生的鬼王。

    两年/前的“鸿蒙考古计划”造成了堪称灾/难性的后果,几乎将本宇宙法术界的土著强者灭/亡了一半,这使得发起那次行动的中/华宗/教局因此遭受了不少责难,同时亦使得大家在应对突如其来的幽魔裂隙危/机时颇为乏力,更何况这阴阳师协会本就不是什么强大组/织。为应付这次危/机,唐正几乎将能派的人通通派了出去,自己谨慎关注,居中调度,一切等渡过此夜再说。正所谓能者多劳,谢修远一人带上一个土著,仅仅两人,却要拔除足足三名鬼王,平定三处裂隙。好在术业有专攻,他一个破戒和尚虽然佛法不精,超度这活儿还是很娴熟的,而那名土著嘛……有勾玉在手,事情并不难办。

    仿佛轻拂水波,荡漾的涟漪模糊了古镜上的几行文/字,待到水波不兴,再次出现在镜面上的是整个日本群岛。此时可以清晰地看见,有不少区域的浓雾业已消散,至于剩下的部分……

    古镜上只能看见浓浓雾气,包裹/着繁华的城市、宁静的小镇、茂/密的森林与起伏的峰峦。然而唐正能看到更多,“还有19只。”他在心里说道。情况已经在控/制范围之内了,比预计得要快,他们得到了意外的帮手。

    古镜上的画面再度变幻,化作一处街景——那是一处仍旧被妖魔雾气笼罩的街头。

    街面上寂静冷落,却并不空旷。除去那些乱成一团、挨挨挤挤、空空如也的车辆之外,尚有十来个人在人行道上安步行走,除此之外,自然也有隐没于妖雾中伺机而动、神出鬼没的诸多妖魔。然而这些妖物甫一出现,便遭斩灭,这使得那十来人仿佛闲庭信步般游刃有余,那些妖物始终没有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

    斩杀妖物的是一柄焕发出淡淡神圣光辉的巨剑,而这把巨剑握在一名金发碧眼的高大男子手里。他仿佛不知疲惫,眉宇间英气勃/发,身材高大魁梧,行动间却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敏捷。偶尔有剑长莫及时,他便凌空斩去,剑刃带起恐怖的劲风与神圣的弧光,将敌人一击解决。

    基础属性非常扎实,唐正做出判断,至少是三80,并且观其体能控/制、用剑手法、气息步伐,应该有相当不错的功/法伴身。这在同阶之中是相当难得的。

    角斗/士基础属性达到40之后,再往上点需要花费珍稀的奥雷,而奥雷无法通/过交易获得,主要用于学习技能功/法——换而言之,用奥雷提升属性其实是相当奢侈的行为,且与技能的提升通常无法兼得。唐正见过不少三属性80且身怀高阶功/法的同阶角斗/士,但这并不代/表大众水平:那些人要么是十大组/织的本部成员,要么就是十大组/织精英直属的核心成员,他们跟其他人相比有天壤之别。

    这个人应该是冈恩·弗朗西斯科,唔,好像不对,弗朗什么来着?唐正漫不经心地回忆了一秒,成功想起了正确的名字。这着实不能怪他,这名骑士虽然实力和履历都相当不错,但就唐正来说,所见过的像冈恩·弗朗索瓦兹一样不错的人着实是有点多,更何况他还在那样的一个团队里……以唐正的实力地位与繁忙程度,能知道有这么个人已经相当不错了。

    就在这时,一名身穿斗篷的女子招了招手,将正专注御敌的骑士叫了过去。这大约就是路易斯·科蒂了,唐正心想。跟即时通上流传的照片视/频比起来,真正的路易斯·科蒂没有浓妆艳抹,外表亦并非稚龄少/女,完全是一名成年女子。她与另一名角斗/士——唐正记得那人名叫吉本兆吉——交谈了几句,随后吉本兆吉招呼自己的其他团员散开,以三角阵型保护队伍,代替了冈恩·弗朗索瓦兹方才一人便能胜任的工作。“你也该让其他人刷一些战利品吧。”她对弗朗索瓦兹笑着说道。后者点头称是,收起巨剑,走到她身后。

    由这一点来看,这支临时队伍已经迅速确定了地位,虽然吉本团队应该是军官阶团队,比命运团队的成员高上一阶,但唐正对此毫不意外。

    位阶并不是实力的唯一标准。古镜呈现的并不仅限于画面,而是犹如现世当面,唐正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路易斯·科蒂的实力水准——那是盈盈鼓/胀、饱满欲滴、凝若实质的充沛精神力,以及那滂湃有序如滔滔大河的气血与力量。他很快判断出对方至少也是有穷大圆/满,并且是物理法系双/修。吉本兆吉以及其团员不过寻常角斗/士,实力虽然一般,却到底是军官阶的阅历眼光。路易斯·科蒂的强大几乎肉/眼可见,哪怕是唐正也颇感眼前一亮,更何况是那吉本兆吉了,一见之下当即滑跪是很正常的事。

    不过唐正倒没有过多关注路易斯·科蒂。作为一名天人合一大后期的古道修行者,他的目光与注意力本能地被画面中的最强者吸引,那是她身边那名身穿黑色作战服的青年男子。这人应该是詹姆·科蒂……

    “放大一下,唐哥。”一个女声在唐正身后响起。这女声优美悦耳,音色仿佛大提琴般妩媚低柔,然而语气兴/奋,冲淡了那本应勾/魂摄魄的魅惑腔调。“对对,就是这个人,拉近点,放大,再大……哎呀,好帅呀!再远一点,对对,可以了,就这样……”略一停顿,颇陶醉地:“身材也不错啊,就是不够高,但比例很好,气质也正!”

    “你呀……”唐正头也没回,语气颇为无奈,“想想,你那里不安全,专心一点,别把分神往我这里放。”

    “我这里完/事了,土著正在收尾,安全得很。”女声笑嘻嘻地说,“这个大帅哥就是你刚才说的乱入的‘命运团队’成员之一吧?他等下会去见你吗?”

    “会,但我得提醒你一句——这个人叫詹姆·科蒂。”唐正指了指詹姆·科蒂身旁的女子,“而这个,叫路易斯·科蒂。听这两个名字,你想到了什么?”

    女声极不情愿地:“兄妹?姐弟?”

    唐正很冷酷:“夫/妻。”

    女声沉默一秒,郑重问道:“唐哥,虽然斗兽场里不存在所谓的夫/妻关系和婚姻法,但如果我道/德水准低下,破/坏公序良俗,介入他人的事实婚姻,你会因此把我踢出团队吗?”

    “不会,”唐正不由失笑,“但我建议你不要尝试,因为不论你成功还是失败,我都要为你收拾烂摊子。所以啊,李想……”他正欲继续规劝,忽然停顿。他察觉那路易斯·科蒂虽然声色不动,却是将精神力彻底外放了出来,无形无质,细致均匀,如同夜风般扫过街头的每一个角落。

    唐正颇感意外,不由挑了挑眉——他的窥/探似乎被她察觉了。这意味着她拥有非常特殊的高阶功/法,感知也很高,只是双方境界修为高下有别,光是功/法还不足以使她真正发现自己。

    “所以什么?”李想追问,忽然一顿,似有所觉,“咦,这个路易斯·科蒂好像感觉到你了?”

    “嗯。不过……”

    就在此时,唐正与李想的分神同时看到,那詹姆·科蒂突然直直看向他们,目光锐利雪亮,仿佛子弹的奔袭。他低头对路易斯·科蒂说了一句什么,同时抬起手来,指向二人——

    古镜上燃起了火。

    那是赤红与纯黑的火。赤红的火焰熊熊燃/烧,夹杂着纯黑的焰龙,交织盘旋,冲/突飞舞。只听“蓬”的一声,镜面骤然爆碎,那被古镜禁/锢的烈火与黑龙挣脱束缚,咆哮着疾冲而来,点燃周围的一切。只一刹那,高温激起烈风,烈风助燃火势,火势引动龙行,眨眼间四下已成火海!

    李想通/过分神骇然地看着这一幕,一时间回不过神来。突然之间,一条漆黑炎龙乘着疾风与烈火扑向她,以焚/毁一切的恐怖气势,伸出一只炽/热沸腾、浓烟缭绕的漆黑龙爪。恐惧与死亡迎面袭来——

    “李想,定神!”唐正的厉喝仿佛醍醐灌顶,清凉沁心,瞬间浇醒了她。

    烈火与黑龙骤然扭曲,继而片片龟裂崩解,彻底灰飞烟灭。李想本尊控/制不住地吸/入一口凉气,随即被空气呛到,忍不住咳嗽起来。她操纵分神四顾感知,发现办公室里干净整洁一如往常,那古镜仍旧悬浮在唐正身前,只是青铜镜面雾蒙蒙的模糊一片,不再显现出任何神异——想来唐正方才见她情况危急,便立刻停止了施法。此时他仍旧坐在桌前,一如片刻之前,一身黑色修身夹克不见半点烟灰火烬。

    模糊迷蒙的镜面映出一张年轻英俊的面孔:容长脸面,剑眉星目,鼻梁挺/直,愈发显得五官深邃。这张脸虽然英气十足,轮廓线条却有些过于精致,更兼得一双眼形若桃花,难免显得不太可靠……然而那眉宇间有种沉稳温润的神态,把一切出格的俊美包容成上/位者的风采与威严。他此刻微微皱眉,似在思索,不经意间流露/出凝重如同实质的压/迫之感。黑云欲摧,高山将倾,是引而未发的风雷。

    “唐哥?”李想喘了一口气,“刚才……”

    “是幻火。”唐正开口时语气温和依旧,甚至更柔和了几分,颇有安抚之意。

    “幻术?”

    “不太一样。你所见过的幻术大多是障眼法,但刚才那个火……如果你没有看破它,它是真的会伤到你。”唐正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詹姆·科蒂刚才看这里的时候,你是不是被吓到了?”

    李想老老实实地回答:“是啊。”她还有些不好意思,“这帅哥长得虽然帅,瞪眼的时候还是挺吓人的。”

    “那难怪……我就在想,不过天人合一初期而已,他的幻术再高明,隔了那么多阻碍,总不可能轻易就伤人。”唐正微微颦眉,喃喃自语,“难道是‘天宫幻影’一系的功/法?感觉也不太像……”

    “詹姆·科蒂刚才那一眼也不像‘惊目劫’,我没有受到神识攻击。”李想的语气颇为郁闷。被自己看上的帅哥一顿殴/打,这感觉显然不是很好。

    “这当然不是‘惊目劫’,但神识攻击也分许多种。就比如刚才,你感觉他在看你,而我感觉他在看我,他试图挑/起我因被看破行迹而产生的惊讶与恐惧,以此对我进行攻击,只是我没有上钩。从那一眼开始,你就中了他的神识攻击,陷入他的幻术里了。”唐正顿了顿,更正了自己的说法,“这不止是幻术,至少绝不是能轻易弄到的幻术……这个功/法非常厉害,我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幻术功/法。”

    “连你都没见过?”李想震/惊了。

    “而且他还不是幻术师,甚至不是法系角斗/士。你刚才注意到他的手了么?他是个枪/手。”

    李想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于是她更加震/惊了:“那他的枪法岂不是更厉害?”

    “那倒不一定。他施展的幻术主要依靠厉害的古道功/法,但枪/械属于外道,没有现成的功/法可依,恐怕不一定有这个水准……不过既然敢于走古道,又能成就天人合一,想来他的枪法应该也不会差。”唐正笑了一下,语气淡淡,隐约流露/出兴味:“这伙人还挺有/意思的。”

    .

    在真武堂之外的人看来,唐正的形象其实跟所谓的“东方恶龙”差不太多,但他本人其实算是一个比较君子的人,这意味着他为人/大气,不会无原则护短,同时也能接受自己因偷/窥在先而被人警告报复——当然,如果李想方才真的被靳一梦伤到,那恐怕就得另当别论了。

    然而,很显然的一件事:从靳一梦感觉到己方遭人窥/探之后,他的所有考虑就仅限于“该怎么打”和“该怎么用/力地打”,至于对方被打后心情如何,根本就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在发现对面一强一弱,且没有任何妖魔气息,极有可能是唐正以及其团员之后,他除了有些惊讶,主要还是挺无语的就是了……

    “应该是唐正。”靳一梦收回手,回答了李/明夜先前的疑问。

    “哦,我就说。”对李/明夜而言,这也不算是意料之外的回答。以她的修为,能让她无法确定具体来处的诡异窥/探本就不多,除了唐正等少数几人,应该仅限于强大且拥有高级智慧的经年鬼王了。“他应该是本次幽魔裂隙异变事/件的现场总指挥吧?”她不怎么在意地说道,“那他想看就让他看好了。”

    靳一梦怔了怔:“也是。”他没想到唐正的窥/探还有这样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当然这其实也怪不得他。多少次历练中的多少次突发事/件里,坐镇指挥的都是他本人——哪怕刚开始时不是,等他到场之后也就是了,故而他压根就没想到这一茬。“呃,唐正这人计较不?”他问道。

    李/明夜何其了解靳一梦:“你干什么了?”

    “也没干什么……”靳一梦若无其事地别开眼。

    “你是不是打人了。”李/明夜的语气很笃定。

    “别介,这也不能怪我啊,他先不打招呼偷/窥的嘛!要是这次不给他点教训,下次摄像头就开到你裙子底下去了!”

    冈恩爆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一时间众人侧目,李/明夜则是嘴角一抽,竟然无/言/以/对。靳一梦突然想到一个致命漏洞,赶紧往下瞅了一眼,哎呀,穿的果然是裤子……算了不管。“再说了我也没打着,唐正还是挺厉害的。这就一场误会,也没造成什么后果,大不了我给他发个短信说下,只要他心眼不像龙骑士那样小,这事儿也就过了。”他决定结束这个话题,“咱们身份搞得怎么样了?”

    “这都什么事儿……”李/明夜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算了。身份已经搞好了,我把资料发给你们。”

    “挺快的啊!”靳一梦接收完资料打开一看,“原来咱们还是民间人/士啊?”

    “嗯,这个没办法。以我们的境界,如果想进官方组/织,恐怕要惊动他们总/部了,到时候势必穿帮。我们是跟上神会下属组/织有交情的民间修行者,这次也是可兰特他们知道我对空间魔法有一定研究,希望我们能参与由宗/教局二次发起的‘鸿蒙遗址区考古计划’。计划的具体资料、土著世俗身份资料和参与计划的文也已经发过来了。”

    “他们的业/务很熟练啊!挺快的,还不到半小时。”靳一梦漫不经心地浏览着文件,忽然“啧”了一声,“我靠,这帮人……我他/妈连信/用/卡实物都没拿到手,就先给我派了一张上月账单。”

    李/明夜饶有兴致地问:“是吗?你上个月干什么了?”

    “多了去了。宽带费,便利店,保险,油费……呵,我还有车啊。”

    像这种“附带有丰富生活痕迹的假身份”算是场情局驻点的常规业/务了,如果不进行细致周详的实地考察,仅从资料上根本无从分辨真假,对于角斗/士来说,绝对是物有所值的服/务。李/明夜认为他们应该拥有类似于战术终端这样的高科技设备,且平时就有做假身份的储备工作,比如伪/造生活痕迹或选取合适的土著,待到用时,便入侵土著系统,将买家的个人身份信息(如姓名年龄照片一类)做替换、复制和写入。这项服/务不同于李/明夜在星球大战中使用过的“土著身份定制”,前者的价/格更加便宜,速度也更快,但同时亦有些许缺点,就比如靳一梦所收到的那份信/用/卡上月账单……

    “那你想还吗?我们还有挺多黄金的。”李/明夜笑道,“其实还不还都无所谓,幽魔裂隙这事一出,肯定会引发社/会动/乱,届时股市崩溃、经济跳水、金融危/机,一系列连/锁反应必然发生……这家银/行说不定明天就倒闭了。”她又问冈恩:“你的身份怎么样?”

    冈恩淡定说道:“我认为我极有可能要破产了。”

    “唔?”

    “我的世俗身份是一个自/由股票经纪人。”经过星球大战的磨炼,冈恩如今对各种现代产物已经相当熟悉了,“虽然现在看来,我的经济状况还算不错,不过这种工作是没有多少抗风险能力的。”

    “是啊,每次都这样,一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做金融的总是第一个倒霉……但我比你还倒霉,我是一个自/由设计师兼家庭主妇。”李/明夜发出一声轻笑,语气颇戏谑:“所以,吉米亲爱的,你可千万不要破产哦。”

    “好吧,那我今/晚就去把信/用/卡还了……”

    三人一边在团队频道里闲聊,一边陪同土著与吉本团队在异空间与现世的交界处前行。在这三人加入之后,这支小队无疑是放松了许多,尤其是那吉本团队,几乎将这次行动当成了游戏。其实周边环境仍然是极其恐怖的,恐怖且充满危险:安静空旷的都市街道、突兀悬浮的满目灯火、凄迷妖异的惨淡魔雾,还有那隐藏在雾气之中的险恶妖魔与空间裂隙,随时都在伺机而动,意图夺人性命……更别提那集阴灵怨念与血肉杀机融合而成的鬼王了。只不过有靳一梦在,那只新生鬼王也并不难对付,不过又是一枪罢了。

    事实上,整个雾气区域之中,最可怕的并非是如妖魔和空间裂隙这种肉/眼可见、实质性的危险,而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灾变之感。那种感觉难以用言语形容,那是一种……平静繁华的日常生活,竟然在一夕之间彻底颠/覆的恐惧。世界露/出了隐藏在黑/暗之中的狰狞面目。

    这就好比某日突然得知邻居是杀/人魔、猛然发现自家孩子的班主/任是个恋/童癖、下班后如常回家,前来迎接的家人却全然陌生,然而他们态度亲/热,熟悉地称呼着你不为外人所知的小名……汽车正在高速上行驶,而司机却已经伏/在方向盘上猝死。这个世界正是如此。

    ——当然,这并不是角斗/士们会去考虑的问题。他们的生活本来就是这样。

    “勾玉只能抵一时之用。”李/明夜再次目睹贺茂纯太郎封镇幽魔裂隙之后,在团队里说道,“这次可以解决,但还会有下次,下次也可以解决,之后又有再下次……次数越来越频繁,范围越来越大,直到整个星球都充满这种雾气。”

    “其他星球会有这种雾气吗?”冈恩问道。

    “这个‘雾气’其实只是其它异空间的空气而已,它的某些成分对修行者甚至是有益的。我也不知道其它异空间有多大,是否会超出这颗行星的范围……单从三维的角度上来说,异空间跟主世界一样大也不是没可能,这得看当初开辟异空间的法相究竟有多少能耐。”李/明夜顿了顿,忍不住吐槽道:“说起这个,我不太明白。以法相之能,脱离区区一颗行星的束缚并不困难,那些古代异族法相为何要执着于自行开辟异空间,而非带领族人去往新星球?法相完全可以永久改变一颗行星的环境,使其变得宜居呀!只要选好恒星就行了。”

    “这个一般法相大概做不到,至少得是高等法相了。”靳一梦说道。

    “也是,得有一个巨大的领域场才行。”李/明夜笑道。

    “其实啊,说不定确实有法相这样做了,只是没上人类的历/史书,咱们就不知道。”靳一梦笑道,“然后呢,等人类进入星际时代,发现那些法相的族人时,就会把他们当作什么……什么纳美/人啊、天使人啊、贾瓦人啊、吉奥诺西斯人啊之类的外星人。其实宇宙里能自然产生生命的星球哪有那么多?人家原先就是地球人,只不过不是人类罢了。”

    “这……”李/明夜想了想,不由失笑,“挺有道理的,说不定还真是这样。”

    .

    在大约131分钟之后,东京地区的共计37个幽魔裂隙得以完全解决,总耗时约145分钟。

    实际上,早在这些幽魔裂隙出现的一小时之内,那数十个新生鬼王便已经被诛灭干净了。唐正采取了先难后易的策略,先将人口密度极大、魔化妖物众多、击杀难度颇高的鬼王分队歼灭,随后找警视厅借来几辆直升机,搭载上有能力分辨空间裂隙的土著,以及如靳一梦、谢修远等几名有能力单独且迅速击杀鬼王的角斗/士及土著强者,直接从空中奔袭而去,落地速杀,随后马不停蹄地奔赴下一个鬼王。至于其他较弱的人,则分出十来名小队长,调度大批装配好特制防毒面具的警/察在下方扫地(靳一梦语),并封印幽魔裂隙。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很有效率的策略,从这个策略,也可以看出唐正非同寻常的统筹之能,别的姑且不论,其协调整合能力着实是令人叹为观止。还有那数百个加装了特制滤毒罐的防毒面具,竟然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便准备到位、发放完毕,简直像是奇迹。真武堂士兵阶总负责人的管理能力由此可见一斑。

    至于唐正的作战能力,也同样令人瞠目结舌。他今夜一共出手两次,次次惊艳世人。

    ——他的第一次出手,是为了斩杀一名突然进化出飞行能力的鬼王,那鬼王本该由谢修远对付,只可惜和尚不会飞。当时只见剑光勃/发如火,从阴阳师协会的某个窗口斩出,顷刻之间,天/宇尽赤,光耀数十里。一刹那的功夫,仿佛整个天空都化作唐正那一剑的锋芒,剑芒如火,剑意似虹,将那拍着翅膀竭力躲避的鬼王直接斩落。这一剑距离甚远,且威力恐怖,那鬼王不仅毫无躲避之力,更是还没落地便已彻底崩解了。

    ——他的第二次出手更加骇人,乃是一剑分击四处。那是最后四只鬼王,地处偏远,实力较弱,“扫地部/队”就足以应付,当然若是靳一梦等人有闲,愿意去一趟也未尝不可,只不过……那时唐正接到宗/教局的电/话,让他尽快参加局里针对此次全球性突发事/件开展的特别视/频会/议,遂决定赶紧将手头事情解决。于是只见一柄赤红长剑从那窗口飞出,化作一道凝血也似的璀璨流星,刹那之间横跨天/宇,剑芒灿烂,剑意狂烈,侵略如火,迅捷如电。短短十来秒,那赤红流星便回归来处,四只鬼王皆已授首。唐正在阴阳师协会土著的一片瞠目中收剑起身,呼叫副团长赶来接替自己做收尾工作,之后便匆匆离开,赶去开/会了。

    综上所述,等命运团队三人抵达阴阳师协会总/部时,接待他们的并非唐正,而是真武堂士兵阶本部一团的副团长王不离,以及当地土著阴阳师。由于后续事务繁多之故,王不离等人相当忙碌,因此只抽/出时间跟命运团队三人略微寒暄几句,约定好明日与唐正会面的时间,便嘱咐土著人员代为引领照顾,比如安排食宿之类。命运团队自然也没有感到怠慢——大家都是当过领/导(领/导秘/书)的人,知道真武堂此时必然有一大堆破事急需处理,彼此间都能体谅。然而那贺茂纯太郎身为本地修行者大家族现任家主,在协会里更是身担高层管理之职,居然之后又匆匆赶来,亲自陪同。如此热情,倒令李/明夜颇觉意外,她略微试探几句,便即了然了。

    原来对于阴阳师协会这样不上不下、不尴不尬的修行者组/织而言,如李/明夜这等修为已经是难能可贵,天人合一的靳一梦更是地位超然,平时只有在亚太地区交/流/会上才能见到。再一问后勤,这三人居然还是民间人/士(他们的资料已经传到了),与上神会及其下属组/织联/系不密,贺茂纯太郎自然见猎心喜。况且其中两人还是亚裔,即“征服者的后裔”(贺茂纯太郎语),若能回归亚洲大家庭,岂不是一件美事?要是回归亚洲大家庭之后能为贺茂小家庭效力,那当然就更加美妙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打打关系招揽一下是没错的。

    李/明夜明了其意之后不免莞尔。她不待对方言明,便模棱两可地应付了几句,“资源点并不在我这次历练的计划之中,所以我是不介意给土著打工的,”她在团队频道里说道,“但不能是阴阳师协会。这个组/织规模太小,资源也有限……还是先打打零工吧。”

    阴阳师协会所安排的住处是一家酒店。酒店位于银座,地处繁华,设施现代,房间楼层颇高,客厅卧室皆有大片大片的落地窗,显得广阔敞亮,虽然比不上李/明夜在银河城的议员公寓,却也远超“舒适”这一标准。更兼之酒店家具多用木质或木色,看起来格外有一分清净温柔。木格栅遮遮掩掩,光影摇曳,花瓶里疏疏落落,清露沾衣,墙壁上山水迢迢,鹰击鱼戏……东方的风情与禅意完全融入舒适便捷的现代设施之中,整个套房看起来安详静谧,雅致淡然。

    但凡靳一梦入住哪家酒店,他都有一个雷打不动的习惯,即检/查住所安全性。他的第一步是将所有窗帘通通拉上,以防外界窥/探与可能存在的远程攻击,而第二步就有些麻烦了,他会做详细周到的安全排查。该检/查包括但不限于摄像头、窃/听器、药/品箱、安全通道、消防设施在内的一系列会影响到人身安全与隐私安全的问题。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职业病,总之靳一梦对安全的重视几近强/迫症。在星球大战时他还好一点,因为当时他们有雇保安队,可以在他们入住前就办完这一系列杂活,但现在那支保安队已经随“路易斯·科蒂议员”这一身份而雨打风吹去,于是他自然又恢复了这个习惯。这其实挺耗时间的,而且99.99%都是无用功,好在随着他个人属性与随身设备的愈发高端,他做安全检/查的用时也随之愈发降低。然而……等他房里房外转悠完一圈回来,李/明夜已经悠哉悠哉地换上一身真丝家居服,坐在沙发上看书泡茶了。

    “12分钟39秒О8。”李/明夜笑吟吟地报了个时,招手让他来喝/茶。

    “呦,比上次又短了半分多钟。”靳一梦笑道。他在李/明夜身旁落座,伸手一揽,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心,复又低头亲了一口。

    李/明夜懒洋洋地“嗯”了一声,在他怀里挪来挪去,试图换一个更舒适的姿/势——然后她就发现,不管怎么挪都不够舒服。“换衣服去,你这一身硌死个人。”她嫌弃地挣脱出来。

    靳一梦着一身黑色作战服,防割耐磨阻燃的衣料,触感自然不会有多温柔,更兼之他身上还有腰带和诸多口袋拉链,颇多金属,自然坚/硬硌人。但他见状哪里肯罢休?当即手臂一展,又将李/明夜锁进怀中,连蹭带挠痒,狠狠欺负了一通。李/明夜惊笑着挣扎抗拒,忽然“哎呀”了一声,用/力推他:“书,我的书!”

    靳一梦闻言也是一惊,顺着她的力道退开,放她坐起身来,她立刻就瞪了他一眼。他若无其事地往下一扫,第一时间发现书页没破,顿时暗自松了一口气,随后就发现这本书是她在哈利波特宇宙里买的德文版《山/海/经》。“这本书你不是看过了吗?”他问道。

    “我确实看过,也并没有遗忘,但在记忆中回顾和再看一遍是全然不一样的。阅读本身就是一种思考。”李/明夜解释道。

    她低头抚平书页的折皱。手指细白纤长,轻轻展开微微泛黄的纸张,几行字便显露/出来。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孽摇頵羝,上有扶木,柱三百里,其叶如芥。有谷,曰温源谷。汤谷上有扶木,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皆载于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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