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性极恶11
“晚上好,七海先生,伊地知先生,虎杖同学,好久不见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伊地知的眼镜亮起漫长的反光。
“我下班收拾了一下,就过来了。”
“……”伊地知可能想到自己也在上班,跟我一样都在深夜加班,一时有些无言以对。粉丝事件才过去几天,他躲我绝对不是我的错觉。
“真的没问题吗?星野。”虎杖担忧地问。
我说:“当然没问题,我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以及我必须来一趟的原因,你跟伊地知先生都知情。”
“欸!”
相当吃惊。
“真的吗?你有跟我说过?”虎杖狐疑地看着我。
七海建人却说:“星野小夜,首先默认你是具有完全行为能力的人,你应该能认识到到自己出现在这里不合规,如果不说出合理的理由,我身为这次任务的最高现场指挥,有权强制要求你离开,请务必理解这一点。”
锐利的眼神穿透护目镜,从头打量到脚。
我丝毫不惧,昂首挺胸:“七海先生,请容我一分钟向您说明。”
“如果无法说服我,就请回吧。”七海建人说。
我的出现不在计划之内,他会要求我离开现场,是更加负责的做法。
但我也有不得不去做的理由。
“差不多一个月前,我跟五条先生在进行一项秘密调查。”
“虎杖同学应该记得,当时五条老师拿着画像问我有没有亲戚,这件事情没想象中那么简单。根据可靠线索,画像中的女性极有可能在今晚出现。”
经过提醒,虎杖想起来了:“是有过这么一回事,五条老师突然把你叫走……结果那个人是你的亲戚吗?”
“是仇人。”我说。
“欸?!”
“我可能会被杀掉,所以要抢先一步把她抓起来。”我开了个玩笑。
“……会被杀掉!……难道说是……“”伊地知紧张地说:”难道是你之前让我调查的,长谷川茉莉?”
“正是。”我点头。
这位“五条悟的铁杆粉丝”却在左右为难:“星野!你先回去,把这件事交给七海先生怎么样?”
理由、必要性,以及可行性——
“事情有些突然,我能理解各位的顾虑。”
“我是天与咒缚,在咒灵眼中等同于不存在,尤其身边有咒术师在,就更安全了。”
我说:“何况我正是知情人,没有比我更加合适的调查人选了。”
“我说不行,你能乖乖回去吗?”七海问。
“当然不会。”
我还没有搞明白长谷川的目的,如果不尽快解决,等到她彻底展开行动,我极有可能陷入被动。
这是我绝对不想面对的。
“我就是为了让五条先生放心,才特意在下班以后赶过来,跟着高专一起行动,如果您不同意,我就只能另外找机会了。”
七海建人看不出喜怒,只是说:“你……跟传闻里的一样。”
我惊呆:“……我的传闻?”
我竟然有名气了。
“传闻的内容不重要,说到底这是你自己决定的事。”七海建人说:“你要怎么做?”
“当然是找到长谷川,如果她肯配合调查,我们可以跟她友好地对话,如果她选择拒绝,我们也没必要跟她客气。”
“至于要做到这一步的理由……还请七海先生走近一点。”
七海建人不动,我只好靠近他小声说:“是这样的,五条先生伪装身份潜入调查魔女的杀人仪式,阻止了杀人仪式,捣毁了仪式场所,这件事得罪了芝谷家和真理教,因为里面放置了大量艺术品,预计直接经济损失超过100亿。并且我怀疑,我们所追查的那位魔女继承人——长谷川的逃亡也与这件事有直接关系,还请不要声张。”
“……”七海建人盯着我。
气氛极其凝重。我不知道他是针对我,还是针对不在场的五条悟。
七海建人说:“不要离开我太远。”
他同意了。
“紧急报告!有敌袭!”方才的通讯员快步小跑过来,声音压抑着惊慌。
“汇报。”
“是!……地下出现了不明生物!有队员遭到袭击!”
“明白了,通知所有人撤退,接下来交给我处理。”七海对所有人说:“接下来,现场指挥交给你了,虎杖跟我一起过去,伊地知请留下配合协调。”
“……了解!”
“任务目标已驱赶至高能区域完成封锁,全员打起精神来,务必要完成任务!”
特警、虎杖、伊地知严肃应声。
“好,我也会好好努力的。”我握紧双拳,努力传达出自己的乖巧、友善。
“不必,差不多地去干就行了。”七海说:“五条先生跟我说过你,我跟虎杖对付咒灵,要是情况不允许,你必须离开。”
——欸呀!
七海先生,可真不错。
“不愧是七海先生,真可靠!”走在后面的虎杖大喊着跟上七海。他回头对我使了个眼色,悄悄伸出拳头,跟我碰了一下。
地铁早就提前做好疏散,此刻大厅空荡荡,一个工作人员也没有。中央空调关闭了,空气沉闷潮湿,一身西装扮相的七海先生像感觉不到热似的,令人格外肃然起敬。
穿过闸机,沿着张贴巨型海报的走廊继续往下走,围墙铺就着白色瓷砖,地面是略大一些的白色瓷砖,明黄色引导线区分出盲道。
有部分设施已经提前取下防止在墙边,由树立改为横置,加上了防撞的泡膜和保护网。
因为选取了靠近外缘区域的地铁站,这里的设施陈旧远不如都心区域,整体风格甚至颇有公厕的既视感。
我们走进地铁的检修通道,这里在白天是禁区,举目是巨型爬虫骨骼一样的隧洞和排列齐整的管道线路。
虎杖发出啧啧惊叹。
每个人走在其中都会意识到一个事实,失去明亮灯光与彩色广告牌的装点,地下世界废除了假象,恢复了它的本来面目。这里是地下,并不美丽。
这里能够成为天然的墓穴,如果遭遇不测,或许就会永久埋藏地下成为化石。
“星野,这次任务你了解多少?”七海先生问。
“这片区域的诅咒不正常,咒力富集引起了【窗】注意,据测算,老鼠咒灵一旦聚集起来,咒力总量可能会达到特级咒灵,必须谨慎地祓除掉,避免可能产生的灾害事件。请放心,我心里有数,绝不会擅自行动。”
“好,就从这里开始吧。”七海发布号令:“我们要走过每个封锁的地铁站,总共长度是5公里,预计2个小时左右完成讨伐任务,虎杖你负责保护她。”
“了解!”
就像人在日常不会注意到自己的呼吸心跳一样,一座城市的交通设施恰恰承载着必要的活动基础。
东京地铁是城市的动脉血管。
白天地铁像输送零件一样把人员运输到工厂、商超、医院、各类机构,让整座城市能够正常地运转下去。到了晚上,轰隆作响的机器停止了运转,忙碌的城市在夜的灯红酒绿酣睡。
到了晚上,地铁站比白天更忙,相关人员需要对列车进行维护,需要对轨道和沿途的设施设备检修维护,戴上工作头灯拿着手电筒一节节检视,确保没有任何螺丝石子在轨道上,最后还要用压轨车行驶过一遍,确保铁路绝对安全,这样地铁才能正常运行。
此刻,太安静了。一节节排列的人造光源无比刺眼,但光线并无法完全照亮空旷的隧洞,连说话都能听到隐隐回声。
“星野。”虎杖兴致勃勃地溜到我身边。“待会儿你一定要站在我身后,要是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先躲在安全的地方。”
我闻言弯起嘴角,右手比成枪,往他头上点了一下:“虎杖同学也太小瞧我了吧,我也是有准备咒具的,说不定悄悄偷袭会有用。”
虎杖不以为意:“哈哈,听起来是真的很严重,既然打不过对方,这件事交给五条先生不是更好吗?”
“我当然也想这样,其实五条先生挺忙的,而且他不适合做调查工作,如果把任务当做游戏,他是会凭借【六眼】开天眼走直线到boss面前迅速祓除收工的类型。”
我朝他眨眨眼:“但这次追踪的不是需要靠战斗解决的敌人,如果可以,我更希望能好好跟她聊聊。”
“这样,完全理解了。”
“对了……要吃糖吗?”我从衣袋摸出一把糖,塞给虎杖:“请不要客气。”
“哈哈,谢啦,这个难道也是辅助监督的职业习惯?”
“是高糖分武器。”
我说:“最近总监部在调查老师的任务清单,我也接触了大量资料,走访受灾当事人。虽说我应该站在老师这边,减少后续的不利指控,但老师的作为实在过于嚣张残暴,堪比恐怖分子。就算老师对咒术界的未来至关重要,也不能因为滤镜放弃良心,而是应该拯救自己的肉|体和灵魂,与同事互相鼓励大喊着勇气,梦想,羁绊什么冲上去不是么?”
“疑?星野你这完全就是二次元宅的腔调,最近难道恶补了很多动画片吗?”
“……这倒没有,同事里有很多大龄儿童,可能不知不觉沾染上一点。”
“哦~上班好酷!下班以后也该好好休息了,前几天我跟伏黑钉崎他们一起看了电影,周末有空我们一起吧,再叫上顺平,他电影品味还蛮好的。”
“周末……是后天吗?”
虎杖愣了一下,思考片刻:“那你的加班是不是就得从今晚开始了?”
“这个不是问题。”我迟疑了一下:“我可以申请调休给自己审批,所以我今天过来,跟出外勤是一个道理。”
我跟大久保已经有足够的默契了,对上级的管理和协调由我来,大久保则负责具体的事务。反正专业知识我也不懂,糊弄着工作挺好的。
目前特殊机动班已经封锁了地铁出入口,咒术师进入地铁,对老鼠咒灵进行驱赶,这样就能把大量咒灵锁定在预定地点,予以排除。
如果无法及时解决咒灵,地铁就无法正常运营,可能会造成这片区域的交通瘫痪。
我又看向开朗的虎杖,他的眼睑下方左右各有一道红色咒纹,那个其实是宿傩的眼睛。
虎杖具有健康正直的气质,削弱了非人的恐怖感。
但咒术界的人都知道他这副模样意味着什么。
尤其当两道咒纹化张开,化作怪异鲜活的眼瞳——这副深陷诅咒的“非人相”时刻提醒着每个人,诅咒之王已经复活。
两面宿傩注视着这个世界。在久远荒芜的光阴,他是盘踞在日本上空的鬼魂,蛮横地留下恐怖的记忆。
咒术界高层认为,诅咒之王是不可战胜的,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就会回收力量复活,把整个世界拉入杀戮和混乱的漩涡。
即便在相对开明的总监部,渴望杀死虎杖的票席依旧占据多数。
在高专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伏黑和钉崎,有善良的伊地知,还有自信张扬的五条悟,虎杖因此能够在友善的氛围中成长,目前唯一能够教导他的咒术师只有七海建人。
“看得见吗?咒力残秽。”七海突然问。
“嗯,没问题。”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三个怪物出现在道路前方,个个奇形怪貌,应该是特警先前报告过的不明生物。
令人不爽的,指甲刮过地面的声音。
七海不假思索地从后腰拔出刀向前斩去,一只躲避不及,发出一声惨叫,颓然倒地。
他的咒具用黑白斑点的粗布缠绕着,看上去一点也不锋利,此刻被鲜血染红,有别样的魅力。
七海按住护目镜:“这些交给我,虎杖,你去搞定后面那只。”
“是,七海先生!”
果不其然后面还有一只试图偷袭我们,三只怪物将我们团团围住,发出咄咄逼人的怪叫。
身后的怪物低吼一声,朝虎杖扑来。
虎杖侧身避开,然后直直朝它撞过去。沉闷的撞击声,怪物向后退了几步。
“径庭拳!喝——!”
拳拳到肉的闷实声音,怪物被虎杖逼入死角。
“虎杖!先不要下杀手。”
七海用刀背砍翻怪物,用力甩掉上面的血迹,把手机递到我们跟前。所有怪物都被七海搁倒在地,战斗结束得很快。
“看这个,听我说……跟我们战斗的是人类。”
虎杖脸色骤变。
……人类?
我联想到一种可能性。
七海给我们看他刚拍下的照片,怪物朽木般的身体出现在画面中。虎杖的呼吸急促起来,压力像山一样落在每个人头上。
已知诅咒无法被拍摄,它们是负面能量,无法被已知的光学设备正确识别。
但,看起来就像诅咒一样,却能被普通手机拍摄出照片……这样的事物是存在的,比如受到诅咒的人。
诅咒是剧毒,能留下全尸都是幸运儿了。
虎杖不仅具有肉|体耐性,更能轻易保持自我,是千年难遇的先天容器圣体——他与普通人是不同的,他的经验无法代入普通人。
——普通人一旦被剧毒侵蚀,就会丧失为人资格,沦为悲惨的怪物。
“也许曾经是人类……”我提供了更加准确的说法,两人静默肃立,表情都很不好看。
一个黑影慢慢浮现。
“救、救命……”他惨叫着,跌跌撞撞地爬起来。
是一名男性,穿着工装服,皮肤黑瘦得几近骷髅。
七海握紧武器。
那个骷髅一样干瘦的男人从后被踹了一脚,好像炮弹朝我们滚了过来,砸出一阵乱响。
“竟然有人能找到这里啊,讨厌的咒术师。”阴郁低沉的嗓音。
“虽然不是五条悟,能有咒术师免费上门实在太好了。太好了,还有……”他从容移步,竟有不可名状的喜悦荡漾。
贪婪的视线停在我身上片刻,转向旁边怒视着的虎杖。
“初次见面,宿傩的容器。”
苍白如尸体的皮肤,穿着黑色袈裟似的衣服。
他与人类如此相似,五官甚至称得上秀美,灰蓝的刘海下,一对神秘的银蓝双色鸳鸯眼,瘢痕一样的缝合线爬满身体各处。
这就是所谓的病态了。
从人类恶意中诞生的咒灵。
令人不快。
“你怎么会在这里?”伊地知的眼镜亮起漫长的反光。
“我下班收拾了一下,就过来了。”
“……”伊地知可能想到自己也在上班,跟我一样都在深夜加班,一时有些无言以对。粉丝事件才过去几天,他躲我绝对不是我的错觉。
“真的没问题吗?星野。”虎杖担忧地问。
我说:“当然没问题,我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以及我必须来一趟的原因,你跟伊地知先生都知情。”
“欸!”
相当吃惊。
“真的吗?你有跟我说过?”虎杖狐疑地看着我。
七海建人却说:“星野小夜,首先默认你是具有完全行为能力的人,你应该能认识到到自己出现在这里不合规,如果不说出合理的理由,我身为这次任务的最高现场指挥,有权强制要求你离开,请务必理解这一点。”
锐利的眼神穿透护目镜,从头打量到脚。
我丝毫不惧,昂首挺胸:“七海先生,请容我一分钟向您说明。”
“如果无法说服我,就请回吧。”七海建人说。
我的出现不在计划之内,他会要求我离开现场,是更加负责的做法。
但我也有不得不去做的理由。
“差不多一个月前,我跟五条先生在进行一项秘密调查。”
“虎杖同学应该记得,当时五条老师拿着画像问我有没有亲戚,这件事情没想象中那么简单。根据可靠线索,画像中的女性极有可能在今晚出现。”
经过提醒,虎杖想起来了:“是有过这么一回事,五条老师突然把你叫走……结果那个人是你的亲戚吗?”
“是仇人。”我说。
“欸?!”
“我可能会被杀掉,所以要抢先一步把她抓起来。”我开了个玩笑。
“……会被杀掉!……难道说是……“”伊地知紧张地说:”难道是你之前让我调查的,长谷川茉莉?”
“正是。”我点头。
这位“五条悟的铁杆粉丝”却在左右为难:“星野!你先回去,把这件事交给七海先生怎么样?”
理由、必要性,以及可行性——
“事情有些突然,我能理解各位的顾虑。”
“我是天与咒缚,在咒灵眼中等同于不存在,尤其身边有咒术师在,就更安全了。”
我说:“何况我正是知情人,没有比我更加合适的调查人选了。”
“我说不行,你能乖乖回去吗?”七海问。
“当然不会。”
我还没有搞明白长谷川的目的,如果不尽快解决,等到她彻底展开行动,我极有可能陷入被动。
这是我绝对不想面对的。
“我就是为了让五条先生放心,才特意在下班以后赶过来,跟着高专一起行动,如果您不同意,我就只能另外找机会了。”
七海建人看不出喜怒,只是说:“你……跟传闻里的一样。”
我惊呆:“……我的传闻?”
我竟然有名气了。
“传闻的内容不重要,说到底这是你自己决定的事。”七海建人说:“你要怎么做?”
“当然是找到长谷川,如果她肯配合调查,我们可以跟她友好地对话,如果她选择拒绝,我们也没必要跟她客气。”
“至于要做到这一步的理由……还请七海先生走近一点。”
七海建人不动,我只好靠近他小声说:“是这样的,五条先生伪装身份潜入调查魔女的杀人仪式,阻止了杀人仪式,捣毁了仪式场所,这件事得罪了芝谷家和真理教,因为里面放置了大量艺术品,预计直接经济损失超过100亿。并且我怀疑,我们所追查的那位魔女继承人——长谷川的逃亡也与这件事有直接关系,还请不要声张。”
“……”七海建人盯着我。
气氛极其凝重。我不知道他是针对我,还是针对不在场的五条悟。
七海建人说:“不要离开我太远。”
他同意了。
“紧急报告!有敌袭!”方才的通讯员快步小跑过来,声音压抑着惊慌。
“汇报。”
“是!……地下出现了不明生物!有队员遭到袭击!”
“明白了,通知所有人撤退,接下来交给我处理。”七海对所有人说:“接下来,现场指挥交给你了,虎杖跟我一起过去,伊地知请留下配合协调。”
“……了解!”
“任务目标已驱赶至高能区域完成封锁,全员打起精神来,务必要完成任务!”
特警、虎杖、伊地知严肃应声。
“好,我也会好好努力的。”我握紧双拳,努力传达出自己的乖巧、友善。
“不必,差不多地去干就行了。”七海说:“五条先生跟我说过你,我跟虎杖对付咒灵,要是情况不允许,你必须离开。”
——欸呀!
七海先生,可真不错。
“不愧是七海先生,真可靠!”走在后面的虎杖大喊着跟上七海。他回头对我使了个眼色,悄悄伸出拳头,跟我碰了一下。
地铁早就提前做好疏散,此刻大厅空荡荡,一个工作人员也没有。中央空调关闭了,空气沉闷潮湿,一身西装扮相的七海先生像感觉不到热似的,令人格外肃然起敬。
穿过闸机,沿着张贴巨型海报的走廊继续往下走,围墙铺就着白色瓷砖,地面是略大一些的白色瓷砖,明黄色引导线区分出盲道。
有部分设施已经提前取下防止在墙边,由树立改为横置,加上了防撞的泡膜和保护网。
因为选取了靠近外缘区域的地铁站,这里的设施陈旧远不如都心区域,整体风格甚至颇有公厕的既视感。
我们走进地铁的检修通道,这里在白天是禁区,举目是巨型爬虫骨骼一样的隧洞和排列齐整的管道线路。
虎杖发出啧啧惊叹。
每个人走在其中都会意识到一个事实,失去明亮灯光与彩色广告牌的装点,地下世界废除了假象,恢复了它的本来面目。这里是地下,并不美丽。
这里能够成为天然的墓穴,如果遭遇不测,或许就会永久埋藏地下成为化石。
“星野,这次任务你了解多少?”七海先生问。
“这片区域的诅咒不正常,咒力富集引起了【窗】注意,据测算,老鼠咒灵一旦聚集起来,咒力总量可能会达到特级咒灵,必须谨慎地祓除掉,避免可能产生的灾害事件。请放心,我心里有数,绝不会擅自行动。”
“好,就从这里开始吧。”七海发布号令:“我们要走过每个封锁的地铁站,总共长度是5公里,预计2个小时左右完成讨伐任务,虎杖你负责保护她。”
“了解!”
就像人在日常不会注意到自己的呼吸心跳一样,一座城市的交通设施恰恰承载着必要的活动基础。
东京地铁是城市的动脉血管。
白天地铁像输送零件一样把人员运输到工厂、商超、医院、各类机构,让整座城市能够正常地运转下去。到了晚上,轰隆作响的机器停止了运转,忙碌的城市在夜的灯红酒绿酣睡。
到了晚上,地铁站比白天更忙,相关人员需要对列车进行维护,需要对轨道和沿途的设施设备检修维护,戴上工作头灯拿着手电筒一节节检视,确保没有任何螺丝石子在轨道上,最后还要用压轨车行驶过一遍,确保铁路绝对安全,这样地铁才能正常运行。
此刻,太安静了。一节节排列的人造光源无比刺眼,但光线并无法完全照亮空旷的隧洞,连说话都能听到隐隐回声。
“星野。”虎杖兴致勃勃地溜到我身边。“待会儿你一定要站在我身后,要是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先躲在安全的地方。”
我闻言弯起嘴角,右手比成枪,往他头上点了一下:“虎杖同学也太小瞧我了吧,我也是有准备咒具的,说不定悄悄偷袭会有用。”
虎杖不以为意:“哈哈,听起来是真的很严重,既然打不过对方,这件事交给五条先生不是更好吗?”
“我当然也想这样,其实五条先生挺忙的,而且他不适合做调查工作,如果把任务当做游戏,他是会凭借【六眼】开天眼走直线到boss面前迅速祓除收工的类型。”
我朝他眨眨眼:“但这次追踪的不是需要靠战斗解决的敌人,如果可以,我更希望能好好跟她聊聊。”
“这样,完全理解了。”
“对了……要吃糖吗?”我从衣袋摸出一把糖,塞给虎杖:“请不要客气。”
“哈哈,谢啦,这个难道也是辅助监督的职业习惯?”
“是高糖分武器。”
我说:“最近总监部在调查老师的任务清单,我也接触了大量资料,走访受灾当事人。虽说我应该站在老师这边,减少后续的不利指控,但老师的作为实在过于嚣张残暴,堪比恐怖分子。就算老师对咒术界的未来至关重要,也不能因为滤镜放弃良心,而是应该拯救自己的肉|体和灵魂,与同事互相鼓励大喊着勇气,梦想,羁绊什么冲上去不是么?”
“疑?星野你这完全就是二次元宅的腔调,最近难道恶补了很多动画片吗?”
“……这倒没有,同事里有很多大龄儿童,可能不知不觉沾染上一点。”
“哦~上班好酷!下班以后也该好好休息了,前几天我跟伏黑钉崎他们一起看了电影,周末有空我们一起吧,再叫上顺平,他电影品味还蛮好的。”
“周末……是后天吗?”
虎杖愣了一下,思考片刻:“那你的加班是不是就得从今晚开始了?”
“这个不是问题。”我迟疑了一下:“我可以申请调休给自己审批,所以我今天过来,跟出外勤是一个道理。”
我跟大久保已经有足够的默契了,对上级的管理和协调由我来,大久保则负责具体的事务。反正专业知识我也不懂,糊弄着工作挺好的。
目前特殊机动班已经封锁了地铁出入口,咒术师进入地铁,对老鼠咒灵进行驱赶,这样就能把大量咒灵锁定在预定地点,予以排除。
如果无法及时解决咒灵,地铁就无法正常运营,可能会造成这片区域的交通瘫痪。
我又看向开朗的虎杖,他的眼睑下方左右各有一道红色咒纹,那个其实是宿傩的眼睛。
虎杖具有健康正直的气质,削弱了非人的恐怖感。
但咒术界的人都知道他这副模样意味着什么。
尤其当两道咒纹化张开,化作怪异鲜活的眼瞳——这副深陷诅咒的“非人相”时刻提醒着每个人,诅咒之王已经复活。
两面宿傩注视着这个世界。在久远荒芜的光阴,他是盘踞在日本上空的鬼魂,蛮横地留下恐怖的记忆。
咒术界高层认为,诅咒之王是不可战胜的,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就会回收力量复活,把整个世界拉入杀戮和混乱的漩涡。
即便在相对开明的总监部,渴望杀死虎杖的票席依旧占据多数。
在高专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伏黑和钉崎,有善良的伊地知,还有自信张扬的五条悟,虎杖因此能够在友善的氛围中成长,目前唯一能够教导他的咒术师只有七海建人。
“看得见吗?咒力残秽。”七海突然问。
“嗯,没问题。”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三个怪物出现在道路前方,个个奇形怪貌,应该是特警先前报告过的不明生物。
令人不爽的,指甲刮过地面的声音。
七海不假思索地从后腰拔出刀向前斩去,一只躲避不及,发出一声惨叫,颓然倒地。
他的咒具用黑白斑点的粗布缠绕着,看上去一点也不锋利,此刻被鲜血染红,有别样的魅力。
七海按住护目镜:“这些交给我,虎杖,你去搞定后面那只。”
“是,七海先生!”
果不其然后面还有一只试图偷袭我们,三只怪物将我们团团围住,发出咄咄逼人的怪叫。
身后的怪物低吼一声,朝虎杖扑来。
虎杖侧身避开,然后直直朝它撞过去。沉闷的撞击声,怪物向后退了几步。
“径庭拳!喝——!”
拳拳到肉的闷实声音,怪物被虎杖逼入死角。
“虎杖!先不要下杀手。”
七海用刀背砍翻怪物,用力甩掉上面的血迹,把手机递到我们跟前。所有怪物都被七海搁倒在地,战斗结束得很快。
“看这个,听我说……跟我们战斗的是人类。”
虎杖脸色骤变。
……人类?
我联想到一种可能性。
七海给我们看他刚拍下的照片,怪物朽木般的身体出现在画面中。虎杖的呼吸急促起来,压力像山一样落在每个人头上。
已知诅咒无法被拍摄,它们是负面能量,无法被已知的光学设备正确识别。
但,看起来就像诅咒一样,却能被普通手机拍摄出照片……这样的事物是存在的,比如受到诅咒的人。
诅咒是剧毒,能留下全尸都是幸运儿了。
虎杖不仅具有肉|体耐性,更能轻易保持自我,是千年难遇的先天容器圣体——他与普通人是不同的,他的经验无法代入普通人。
——普通人一旦被剧毒侵蚀,就会丧失为人资格,沦为悲惨的怪物。
“也许曾经是人类……”我提供了更加准确的说法,两人静默肃立,表情都很不好看。
一个黑影慢慢浮现。
“救、救命……”他惨叫着,跌跌撞撞地爬起来。
是一名男性,穿着工装服,皮肤黑瘦得几近骷髅。
七海握紧武器。
那个骷髅一样干瘦的男人从后被踹了一脚,好像炮弹朝我们滚了过来,砸出一阵乱响。
“竟然有人能找到这里啊,讨厌的咒术师。”阴郁低沉的嗓音。
“虽然不是五条悟,能有咒术师免费上门实在太好了。太好了,还有……”他从容移步,竟有不可名状的喜悦荡漾。
贪婪的视线停在我身上片刻,转向旁边怒视着的虎杖。
“初次见面,宿傩的容器。”
苍白如尸体的皮肤,穿着黑色袈裟似的衣服。
他与人类如此相似,五官甚至称得上秀美,灰蓝的刘海下,一对神秘的银蓝双色鸳鸯眼,瘢痕一样的缝合线爬满身体各处。
这就是所谓的病态了。
从人类恶意中诞生的咒灵。
令人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