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走后,韩湘子也缓缓的走开,复又来到席间。他本欲寻找吕洞宾,可是寻遍整个大厅也没见到他,奇怪的是,似乎连何仙姑也失踪了。

    看着牡丹仙子因为听到那句“并无失态”而欢喜雀跃,韩湘子的心里竟有一丝空落落的感觉。难道,牡丹仙子真的对和自己亲昵,有那么大的抵触和反感吗?他越想竟然越烦闷。于是,他一边想,一边自斟自饮起来。

    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醉了。醉意朦胧,头脑混沌,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一日的场景,甚至更清晰。直到今日,他才终于想起那日她在他耳呢喃的那些话是什么了

    她说的是“抱紧我…让我感觉有人在乎”

    “没有人真的爱我…”

    这么久以来,韩湘子终于了解到了到牡丹的感受。

    原来倾国倾城的仙子,竟然一直觉得她从未得到过爱。

    第一世她与东华上仙,东华的隐忍和拒绝让她认为东华不爱她。

    第二世因为吕洞宾送她发结却又不敢说爱她,让她认为,吕洞宾不爱她。

    甚至连第三世她临死之前泛舟湖上时,吕洞宾的那番表白,她也认为那是吕洞宾对她的愧疚,为的是在她临死前,哄她开心。

    三世的痴缠,让她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吕洞宾不爱她。

    而同样在欲的幻境中,韩湘子那时候分明忘了自己是否回答过她

    “我来…”。

    玉盘珍馐,觥筹交错,一切的一切仿佛与现在的他没有多大的关系,此时此刻,他人醉着,心也醉着,醉着醉着,竟昏沉睡去......

    且说吕洞宾被女仙们拦着,好不容易脱身,而等他赶到御花园的时候。竟发现和牡丹在一起的并不是韩湘子,而是何仙姑。

    看着她二人对话,吕洞宾静静躲在假山后面,他认为,姐妹之间讲话,应该是会说些掏心窝子的话的,也许他可以听到牡丹的心声。

    其实,吕洞宾来的时候,牡丹就已经感应到他的气息。遂心下盘算,该怎么回答仙姑的问题。

    仙姑笑容满面,对着她说

    “牡丹姐,其实早就应该来找你叙叙旧了。恭喜你回归仙位”

    何仙姑手持莲花,高贵优雅。

    “谢谢,咱们姐妹也几十年没见了,这些年你们可还好?”牡丹礼貌性的询问

    “应该说还好,除了陪着洞宾去东海寻找救你的方法,其余时间但是还不错”

    说着,何仙姑竟开起了玩笑

    听到仙姑的话,牡丹也轻笑了一下,并未有所言语。

    见牡丹不说话,何仙姑的手轻轻的抚了一下那含苞待放的莲花,接着说道

    “这些年,洞宾把你的死完全怪在了自己的头上,想尽办法让你重生,想好好弥补你”

    何仙姑言罢,牡丹便脸色微僵。她听明白了何仙姑话里的意思。简单点说,吕洞宾这些年干的事总结是两点

    一是吕洞宾无时无刻都在找救她的方法,而这无时无刻,都有仙姑陪着。

    二是吕洞宾把她应劫的事怪在自己的头上,愧疚的想要弥补

    何仙姑要告诉她的意思她明白了,无论吕洞宾当初还是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愧疚想要弥补。

    而此时,躲在假山后面的某个人却根本没听出这话的问题在哪里。竟还暗自庆幸着仙姑帮自己说话。

    思及此处,牡丹的心绪烦躁,而她一直疑惑的,追求四世的答案,仿佛此刻已经昭然若揭。

    看到牡丹的脸色,何仙姑便知道她的话起作用了,遂微微关心道,

    “牡丹姐,你怎么了?”

    看着一脸无辜的何仙姑,牡丹摇了摇头没说话。

    见牡丹的状态仍有犹豫,何仙姑心知若想达到目的,需得再添一把火,遂继续追问道

    “牡丹姐,有句话我不吐不快”

    “今日观你和司雨上仙,似是不一般,牡丹姐你对洞宾一往情深,缘何与司雨这个病秧子在一处?”

    何仙姑心直口快,问的直接。而面对何仙姑的询问,牡丹明白,她就是想让自己说出明确的答案,给偷听之人听,好让那躲在后面的偷听之人放下执念。

    连她都能感觉到吕洞宾的气息,何仙姑自然能感觉到。想到这里,牡丹当即狠下心肠。坚定说道

    “仙姑,司雨并不是生来就如此孱弱的。

    司雨二十年前救我于东海,那时我即将魂飞魄散,司雨将我附身于一株牡丹花上。由于我的魂魄和牡丹花不融,他竟每日以指尖精血灌溉,这一做就是三年。

    我本该魂飞魄散,司雨逆天而行救我。我化形之日遭到天罚,天雷加身,是他替我挡了天雷,天雷击碎了他的半个仙元。他这辈子,已经不能再继续修行了,用神器温养着,尚不知能如何。如此,我如何能弃他而去?

    难道负了心,还要要了他的命吗?”

    牡丹说道此,眼底微红,面色有些悲凉。

    何仙姑竟不知此事还有如此隐情。这救命之恩,想来牡丹也不会轻易负掉,得知答案,她心下当即轻松了许多。

    而此时,站在假山后面的吕洞宾听到这话,却沉默了。他心里知道,这样的恩情不好偿还,保不齐那就是一辈子的相伴左右。

    “原来,司雨上仙竟对你情深至此,也不枉你这些年所思所求了”仙姑意味深长的叹息了一下

    牡丹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她听懂了仙姑的话,仙姑在说,司雨对他是用情至深的,她这几辈子追求的真情,终于等来了司雨上仙。也不枉她白追求一场。

    同时也想说的意思是,这真情是司雨给的,而不是吕洞宾给的,吕洞宾对她的情,大多数还是源于愧疚......

    何仙姑今天的来意牡丹知道。也许是因为私心,也许是因为她怕自己同意和吕洞宾在一起,吕洞宾会弃八仙而去。所以今天是来提示自己的。

    思及此处,牡丹心里顿觉可笑至极。原来她的爱情,在其他人眼里从来都是负担,是阻碍......

    只是,司雨......

    仙姑说司雨对他是真情,司雨确实对她好到可以舍弃自己,但是这几十年的相处,牡丹却并未感觉到仙姑说的真情。

    有时候就连她自己都非常疑惑,司雨对她的好,应该是喜欢她的。可是她从司雨身上感受到的,却不像是爱情,更像是依赖和敬重。司雨对她从来都是发乎情止乎礼,没有半点逾越。除了看到吕洞宾后体现出的占有欲,她竟不知其他方面哪里有类似的男女之情。

    莫非是因为天条的缘故?

    可细想又不是,司雨为了她天劫都能挡,生死都可置之度外,又岂会在乎天条是否能谈情?若是爱了,下凡相守便可。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他怕自己不爱他?

    可想来也不是,如果怕自己因为执念吕洞宾,当初炼化元神的时候将记忆一同抹去,天长日久,还怕不能生情吗?

    可是都不是,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牡丹皱着眉头思考。仙姑叫了她几声

    “牡丹姐?你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在想司雨上仙?”

    牡丹缓缓点点头

    “那此生,你可还会追寻情爱?”

    牡丹被仙姑的话惊醒,默默的看着不远处的假山,她知道吕洞宾在那里。

    “因爱而生忧,因爱而生怖;或使离爱者,无忧亦无怖”

    “前几世,我皆为情所累,爱而不得,惨淡告终,这情之一字,太苦了些。如今重来,我却不想再入这情天幻海了”牡丹说的真切,仙姑听得明白。

    而假山后的吕洞宾听的更明白。牡丹爱的累了,因为这情太苦了。她应是对自己没有信心的,也许牡丹害怕他们之间的感情最终拗不过天命 ,或者她怕自己再放弃她一次。

    也许牡丹考虑的对,如果真的再选择一次,或者再次面临生死抉择的时候,他真的还没想好怎么去选择。也许他们不再执着,才是平安喜乐唯一的方式....

    吕洞宾此时感到十分的无力,攥紧又松开的手,昭示了他的无奈。

    “园中可是牡丹仙子?小仙求见”一个活泼灵动的女仙鸟儿一般的飞过来

    牡丹看着面前身着黄衣的小仙,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粉红的小嘴像樱桃一样。看着甚是可爱。

    小仙女来到牡丹和仙姑面前,福了福身子。朝着牡丹仙子说

    “牡丹仙子姐姐,小仙注生娘娘座下,催孕仙子云堇给仙子请安”小仙女眨着大大的眼睛,一笑两个酒窝。说不出的可爱

    “云堇仙子,你怎知我是牡丹仙子,而不是仙姑呢?”牡丹微微一笑,那样子美的让人晃眼

    “倾国倾城,脚下生花。就连仙姑手中的莲也向您低头,您不是牡丹仙子还是谁呢”云堇闪了闪灵动的大眼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仙姑的脸色微微一僵。却也不好发作,只好说

    “这小仙到是聪慧”

    “云堇仙子,今日你来寻我,所为何事”牡丹缓缓的说

    “云堇求牡丹姐姐就我一命”小仙女说着连忙跪下。

    牡丹被她的举动一惊,立刻扶起她,“起来说话”

    小仙女缓缓站起身。将事情娓娓道来

    “小仙本为注生娘娘座下催孕小仙,前些时日接到娘娘法旨,下凡助当今皇上生下储君

    娘娘说了,太子是由宫里王才人所出。可小仙法力不精,下凡降落时出了问题,将本在水边赏荷的王才人砸到水中,小仙本想施救,可根本使不出法力,小仙又不会水,就连忙喊来宫人。

    可是等宫人到来的时候,发现王才人已死了......”

    “什么?王才人死了?”牡丹和仙姑都惊奇的看着面前的小仙。未来帝王的母亲死了,这可是大事,直接影响到社稷国运。

    “恩,王才人死了。当时小仙吓傻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情急之下,小仙就上了王才人的肉身,代替王才人在宫里生活。”

    见云堇如此,牡丹美目流转,看着她说道

    “所以你想代替王才人,利用王才人的凡身,生下储君?”

    “恩,是的”云堇眨着大大的眼睛,鉴定的点了点头

    “可是既然你已决定,为何还要来寻我帮助?”牡丹疑惑的问道

    说到此,云堇有些难为情,她吞吞吐吐的说道

    “是因为,是因为,皇帝到现在并无一个子嗣......”

    “皇帝年方几何?后宫嫔妃多少?”仙姑询问道

    “皇帝今年二十有一,后宫嫔妃十三人”

    云堇言罢,牡丹微微迟疑了一下道

    “云堇仙子,我想你找错人了,那凡间皇帝正直壮年,又有妻房,无子嗣应该去找药王,不应该来找我啊”

    见牡丹推辞,云堇连忙说道

    “牡丹姐姐,不是的,皇帝虽有嫔妃十三人,但却是妇女无所幸,皇帝并未真正临幸过嫔妃.....”说到此,云堇不好意思

    牡丹瞪大眼睛诧异的看着云堇。顿了一下说

    “既是这样,那更应该找药王了,我对男子隐疾,并不会医治......”

    听到牡丹这么说,云堇当即愣在了原地,她没有反应过来。而此时躲在假山后面的吕洞宾却憋的受不了,险些笑出了声。

    “不,不是这样的!我偷偷问过御医了,皇上没有隐疾的…”云堇摇晃着脑袋,似乎也拿不准这事的真实性。

    “所以,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呢?”牡丹到现在也没明白,这小仙找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云堇眨了眨眼睛说

    “听闻姐姐技术高超,不仅天庭男仙对您趋之若鹜,就连吕上仙,司雨上仙都为您争风吃醋,一剑斩天雷!吕洞宾三戏白牡丹的话本更是天下流传,现在已经成为宫妃的压箱底之物。我们对您都十分的向往尊敬。今日,求姐姐传我勾引皇上之法!”

    云堇说完,牡丹已经彻底石化在原地,看着仙姑略有探究的眼神。牡丹顿时觉得生无可恋。见她不说话。

    云堇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复又说道

    “对啦,我还得去求吕上仙,画本子里说了,吕上仙也是个中高手,让他去教教皇上实战技巧”

    这云堇生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说起话来却相当大胆!

    吕洞宾本就躲在假山后面,为了不被发现大气不敢喘。谁知这小仙子语出惊人,吕洞宾一惊之下竟一个踩空,从假山掉了下来。

    如此,吕洞宾心说不好,如今这样要是被发现,牡丹和仙姑都会怪罪于他。这小仙看见堂堂八仙之首,竟干些偷听人说话的事,定是要取笑他的。

    若光是取笑也还好,只是这事要是传出去让司命就知道了就坏了,司命知道了就等于自己那逆徒李忘生就知道了,李忘生知道了,不久之后就等于三界就都知道了。思及此处,吕洞宾当即运功,化作残影而去。

    岂不知这一幕全都被花园的三个人看了去。三人面面相觑,好不尴尬。

    “咦,刚才那人,好像是吕上仙呢”云堇挠挠脑袋

    复又想了想,异常兴奋道

    “一会正好去请教”!

    仙姑皱着眉头,看着云堇的目光有些戏谑

    “云堇仙子,你们注生娘娘座下,都如此开放大胆吗?”

    看着仙姑的表情,云堇的气当即不打一处来,她看了仙姑一眼,大义凛然道

    “开放又如何?如何说话算不开放?本就掌管生育之事,不说夫妻床笫之事,阴阳不□□,如何孕育子嗣?都像你们上仙清心寡欲,那人间岂不是要绝种了?”

    此言一出,当即震惊了在场的两个人,仙姑让这小仙怼的哑口无言,想要反驳,却找不到反驳的话,当真十分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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