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醒来,吕洞宾有些不修边幅的再次冲进了归墟。

    今日的情况与昨日的一样,魔兽仍然是杀也杀不绝,海兽依然是不自觉的参与了混战。

    见此,吕洞宾只能再次无奈的回到了岸上的木屋之中,继续做着他那“美味”的鱼汤,乐此不疲的喝了吐,吐了喝。

    一连几日,日日皆是如此,这让吕洞宾的心中不免有些焦急。先不说这魔兽杀到现在已经连他都下不去手了,便是这些魔兽拦着,没法去混沌之地修炼这事,就让他焦急万分。

    到底有什么好的办法,能让他顺利进入混沌之地而不与这些魔兽厮杀,这是一个难题......

    一日早上,初升的太阳刚刚从海平面升起,归墟之中就此起彼伏的传来了各种海兽的鸣叫声。

    尚在睡梦中的敖捩和何仙姑听到后,连忙起身出门,想要查看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见他们出门,睡眼朦胧的敖封揉着眼睛,迈着小短腿也跟了出去。

    有句老话说得好“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就当他们出门的那一刻,面前戏剧性的一幕就将他们三人深深的震撼了。

    “哇!七叔,你们归墟的鲸都是在岸上睡觉的吗?”

    敖封瞪大了眼睛,震惊的合不拢嘴。一边悉数着岸上海兽的数量,一边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向敖捩寻求着答案。

    而敖捩此时,也当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孩子的问题。因为从小到大,他也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壮观”的情景。

    朝霞很美,而他们面前的这一副景象“更美!”

    只见门外的海滩之上,方圆百里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海兽,那里面不只有鲸,还有大鳌,巨蟹,鲛人,那些你见过的没见过的,能上岸的此时都上岸了......就连生活在归墟底层的巨鲲们此时也停靠在浅海湾,激动的喷着水柱,似乎是表达着它极大的不满。

    见到眼前的这一幕,敖捩的心中便是一慌,同时也当即有了推测。

    前些日子,在得知吕洞宾要来归墟的时候,敖捩就有预感,他笃定这个家伙会作妖,只不过那个时候他天真的以为,归墟这么大,作妖也作不到他的头上,所以就没过多的加以干预。

    这几日,吕洞宾在归墟中杀魔兽的事他是知道的,他本来想着反正杀的是魔兽,就想随着他去。但今日归墟众生的阵仗,似乎在昭示着他前些日子的想法到底是有多么的愚蠢。

    他到底还是低估了吕洞宾这个家伙的“破坏力”。

    敖捩三人的出现,让刚才还沸腾的海滩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看见敖捩出现,灵智比较高的鲛人当即三步并作两步的爬到了敖捩的脚边,随即跪在了地上,只见那鲛人一边说一边比划,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堆,说完还又是哭又是拜,俨然一副活不起的样子。

    见此,敖捩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十分无奈的把眼神放空,看着远方的朝霞......

    而敖封在听完了鲛人的“叙述”后,便止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

    何仙姑听不懂鲛人的语言,但见到那鲛人如此,方知是出了什么大事,同时,她又疑惑为什么敖封会笑。所以,她皱着眉看向了身边的敖封。偷偷问道

    “封儿,他在说什么呢?你听得懂吗?”

    敖封听到何仙姑问他,当即有些疑惑的看着何仙姑说道

    “封儿能听懂啊!七婶,你听不懂吗?”

    何仙姑闻言,摇了摇头。

    见此,敖封挺起胸脯,自豪的说道

    “七婶,他在说,纯阳帝君吕洞宾在归墟杀魔兽,由于力量波动太强大,他们的巢穴都被毁了,孩子也都顺着水流飘走了,有觅食的海兽,还被他误伤了。他们说这日子没法过了,求我七叔为他们做主”

    何仙姑听完,当即一阵头疼。她原料想吕洞宾来此是要找她求个说法,哪成想他不但没来找她,反而去归墟之中惹祸去了。

    作妖惹事,这的确是吕洞宾能干的出来的事,但是他哪里作妖不好,偏偏要来归墟作妖,莫不是他心里还记恨着自己与敖捩走的事?才故意来此让敖捩难堪?

    想到这里,何仙姑心有余悸,眉头也不自觉的拧成了一个疙瘩。

    看见何仙姑的表情,敖捩深知何仙姑有心结尚未打开,外加上这些海兽的求助。这让敖捩不得不下定了决心,要去见一见吕洞宾。

    打定主意后,敖捩打发走了海兽群,又安顿好了敖封,便准备要前往吕洞宾所在的海湾。

    何仙姑见敖捩要走,却没有带着她的意思,便立即说道

    “敖捩,你等等,我也去。”

    敖捩闻言,似是有些犹豫,他定定的站在了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见敖捩没有回应,何仙姑连忙上前说道

    “没事的,有些问题总得当面去解决的,老躲着也不是办法”

    听到何仙姑这么说,敖捩才缓缓点点头,带着她去找了吕洞宾。

    今日,由于时间还早,吕洞宾没有下到归墟。而当敖捩二人来到的时候,便见到他在屋里静静的炖着他那美味的鱼汤。

    见二人来此,吕洞宾有些惊讶,随后又变得了然,他当即明白了他二人来的目的。试想一下,天天在人家的地盘惹事,不找上门才怪呢。

    此事若换做是他,兴许不用等这许多时日,第二日便会上门声讨。

    看见吕洞宾,一向急性子的何仙姑当即上前说道

    “洞宾,我有话要跟你说,你跟我出来一下好吗”

    听闻此言,吕洞宾收了火,放下手头的活计,站起了身子,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便跟着何仙姑走了出去。

    对于何仙姑,吕洞宾是有愧疚之心的。不管他是否失去对牡丹的记忆,但他与仙姑发生的荒唐事却是真的。让一个清白女子与他一起被众人围观,后来又在婚礼上对她弃之不顾。就这件事而言,终究是他吕洞宾德行有亏。

    只是如今,在恢复了对牡丹的记忆以后,他是无法再对何仙姑负责了。

    当然,可能现在的仙姑,也不稀罕他的负责。

    清晨的海风咸咸的,凉凉的。何仙姑望着走在前面的吕洞宾,心中五味杂陈。

    她与他认识这么多年了,恐怕这是除了中血咒以外,第二次这么的不修边幅。

    昔日那风华正茂的仙君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颓废邋遢的可怜人。

    只见他洁白的袍子已经被魔兽的血染成了绯红色,额前的碎发凌乱不堪,双眼通红布满了血丝,就连那脸上青色的胡茬,此时也已经连成了一片。

    吕洞宾,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而此次牡丹的死,给他造成了很大的打击。除了牡丹复生,她想不出别的办法,能让他再回到从前那个风华正茂的吕洞宾了。

    可是牡丹如今都已经灰飞烟灭了,还能复生吗......

    纵观这几世的因果,吕洞宾和白牡丹算是一对不得善终的有情人,面对着如今牡丹灰飞烟灭的结局。何仙姑不禁感叹,若是当时,他们几个没有从婚礼上带走吕洞宾,是不是现在的结局会不一样呢?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转圜的余地了,不过,她要告诉吕洞宾的事,还是要说的。

    就在吕洞宾还自顾自的往前走的时候,何仙姑突然叫住他道

    “洞宾,你等等”

    闻言,吕洞宾停住脚步,转回身,定定的望着对面的何仙姑。

    望着吕洞宾逆光中的身影,何仙姑不禁想起了他们在天地之极时的场景,那时候的他们,也如今日这般相对而立的,那个时候的他们,舍情取义,好不畅快,肝胆相照,何须男女呢?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肝胆相照,让她自私的变了意义......

    思忖良久,何仙姑率先开口说道

    “洞宾,我今日来,是要跟你说一件事”

    见何仙姑先开口,吕洞宾心中的愧疚感再度升起,还未及她说完,吕洞宾便打断说道

    “仙姑,你先听我说”。

    听闻此言,何仙姑当即沉默下来,等待着他的下文。

    吕洞宾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但言语中却带着无比的坚定,坦然说道

    “仙姑,咱们之间的事,终是我吕洞宾对不起你,起初,我本想担负起作为一个男人的责任,好好照顾你,但当我恢复了过往的记忆之后,我才发现,我没办法对不起牡丹。

    仙姑,对不起,我做不到。如果我的做法,仍然让你觉得心中不平,那我吕洞宾便任你处置,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直到你满意为止。”

    吕洞宾的言语中透露着诚恳与坚定,这让何仙姑的心中更加酸涩了几分。

    缘分这个东西,果真是强求不来的,吕洞宾再好,也不属于她。只可惜,这个道理,前一阵子她才明白。以至于当时还做了那么多的“糊涂事”,现在想想,也着实是没有必要。

    望着吕洞宾坚毅的眼神,何仙姑大方的微笑了一下,缓缓上前两步。随后说道

    “洞宾,其实......你不必愧疚,也不必有心理负担,我们之间,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那晚与我在一起的人是敖捩,不是你!

    至于后来为什么咱们会在一起。那大概是有心之人故意为之吧”

    何仙姑的话,让吕洞宾当即震惊在了原地,他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何仙姑,似乎在质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仙姑,你不必.....”

    见吕洞宾不相信,何仙姑再度强调道

    “洞宾,我没有骗你,这种事,我也没必要骗你,那晚,跟我在一起的人确实是敖捩。并且,我只与他一人在一起过。”

    何仙姑的神情无比坚定,这让吕洞宾逐渐确定了她并不是在撒谎。先前紫薇大帝就提示过他,说何仙姑与龙族有关系。而如今仙姑的回答,倒是与当时紫薇大帝的猜测对应了。

    如此,真好。

    得到了真相的吕洞宾,心中的包袱彻底放了下来,他没有做对不起牡丹的事,这让他的心中也好受了几分。脸上也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

    但见他轻笑了一下,十分轻松的说道

    “仙姑,谢谢你,我们永远是最好的仙友!”

    闻言,何仙姑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见何仙姑离开,敖捩便径直走到了吕洞宾的面前。

    宿命纠葛的两个人,如今站在了一起,却不知是何敢想。

    虽然敖捩不曾提到,但那个时候在归墟,当他出现在他与牡丹面前的时候,吕洞宾便知道,他便是穿山甲的转世之人。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起初谁也没有说话,却在几息之后,相视一笑。

    气氛,有些诡异,只见敖捩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说道

    “咳...嗯...那个,纯阳帝君,我想我不说,你们也早就知道我是谁了,今日我来,算是为我前世做的荒唐事,跟你道个歉。前世之事,是我执念太过,心魔太盛。一步错,步步错,最后还杀死了白牡丹。这事终究是我对不起你。”

    敖捩说完,吕洞宾望着有些局促的他,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并故作胡搅蛮缠的说道

    “哦?只有前世对不起我吗?前世你杀了我的未婚妻。今生你又把我未婚妻从婚礼上拐带走。你说,你做的对吗?”

    看着吕洞宾狡黠的眼神,敖捩方知吕洞宾是在拿他开玩笑。遂长眉一挑,不甘示弱道

    “拐带你未婚妻,是我不对,但是你都来我归墟闹腾多少天了,今日一早,我的那些海兽们都跑到岸上跟我示威去了,你说你做得对吗?如此一来,你我算是扯平了!”

    敖捩说完,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沉默了不久之后,却又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这种抒怀的一笑,倒是把前世今生的恩怨情仇,一笔勾销了。

    仙生漫长,本就不该太过执着,前世事,前世毕,不用无端在牵扯今生。穿山甲是穿山甲,敖捩是敖捩,穿山甲与敖捩是两个人,若非要把当年穿山甲做的恶算到敖捩的头上,那不仅对敖捩不公平,也是他吕洞宾头脑的迂腐。这一点上,吕洞宾还是能看得透的。

    思及此处,吕洞宾理了理袖子,端着胳膊,显出了这些日子以来前所未有的轻松。

    随后,他微微思考了一下,对着敖捩说道

    “呵呵,说真的,其实现在想想,前世的时候我也做的不对。如果我一开始就相信你,或者认真调查一下就会发现,小人参精不是你吃的了。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也许也不会让你心生怨念,这个事,怪我。”

    听到吕洞宾这么说,敖捩当即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见他连忙摇头道

    “你别这么说,如果我自己的心性稳定,最后也不会控制不住心魔,做了那些坏事了。成不了仙总是把原因怪到别人头上,实际上最大的障碍就是我自己。”

    吕洞宾望着如今焕然一新的敖捩,心中也不免对他的心性与格局有所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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