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捩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吕洞宾的所作所为,完全没有理解。在他眼里,妤姜就是一个疯的不能再疯的妇人。跟装完全搭不上边。

    他完全不能理解吕洞宾此举是要干什么。

    “师傅!妤姜大娘没装啊,她都疯了十多年了,快,快拉开,我的头发要让她薅掉了”

    见妤姜对自己的话无动于衷,吕洞宾“唰”的一声合上扇子,微微一挑眉道

    “妤姜夫人,今日我等前来,本想就江祖一事跟您谈一谈,但既然您疯了,听不懂话,我想跟您也没有谈的必要了。

    我等这就去找江祖,在天道规则下,构陷帝君,可是三界除名,身死道消的大罪!

    在社祭仪式上,他故意陷害本帝君,让我等身陷囹圄。一旦让我们找到,定让他生不如死,以泄我心头之愤!”

    最后的几句话,吕洞宾故意拉长了音调,一幅咬牙切齿的样子。

    “敖捩,千机,咱们走!”

    说着,他连忙起身,头也不回的往门口走去,活脱脱一副下一刻就要将其千刀万剐的架势

    “纯阳帝君,且慢!”

    吕洞宾的一只脚还没迈出门槛,妤姜焦急且带着哭腔的声音便从后边传来。

    吕洞宾闻声,脸上露出微笑,遂潇洒的转身坐会桌子旁边,一幅胜利者的姿态。

    而此时的妤姜,突然放开了公输千机的头发,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吕洞宾的面前。

    她不停的磕着头,祈求着吕洞宾的原谅

    “纯阳帝君,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教子无方,老妇人愿意用我的命换我儿子的命,他还小,不懂事,求求您给他一次机会吧......”

    一时间,妤姜的额头隐隐磕出了血丝,她声泪俱下,将一个母亲对儿子的爱表现的淋漓尽致。

    江祖他娘——果然没有疯。

    见到这一幕,敖捩偷偷的朝吕洞宾竖起了大拇指。社树的事,果然是江祖做的,这还没说什么呢。江祖他娘竟然不打自招了。吕洞宾这连威带吓的,倒也真是管用!

    而公输千机,则是像完全没反应过来一般,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妤姜

    “大娘,你没疯?!可,可,可你为什么要装疯呢!”

    妤姜叹了一口气,用手拨开挡住脸的头发,露出了一幅姣好的面容。

    由此可见,当年她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容姿上等的美人。

    然而,她并没有回答公输千机的话,而是十分渴望的望着吕洞宾的眼睛,时刻等待着他的“开恩”。

    见此,吕洞宾示意公输千机,将妤姜扶起来,随后便有条不紊的发问道

    “妤姜夫人,您能给我讲讲江祖的身世吗”

    妤姜闻言,当即一愣,她显然没想到,吕洞宾并未对她发难,而是在询问江祖的身世。

    可江祖的身世到底是什么,妤姜自己都想求个答案。十多年了,她根本就不知道江祖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到她肚子里来的。思忖片刻后,妤姜脸色略微有些尴尬。

    她微微低下头,轻声说道

    “江祖啊,我也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什么回事。当年我还是少女时,年轻气盛,跟姐妹打赌,在祭祀神庙中睡了一夜,可哪成想,一个月之后,我身体出现不适,就医后竟被告知——怀孕了!”

    “当时,我自是不信的,我连个男人都没有,如何能怀孕!

    可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我的肚子越来越大,我不得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那就是我真的怀孕了。

    我等凡人,本就被神族后裔瞧不起。家族中人为保名誉,将我关进柴房,直到生产!

    生产之前,我还抱有一丝希望,想着这次孕育的,大概是某位神祇的子嗣,我亦是有感而孕。

    因为当时的我,无比笃定自己从未与男子同房过,所以江祖必然是神族的后裔。因为除了神族,我等凡人皆不可脱离男女和合而繁育子女的方式。

    若江祖是神族后裔,出生后自会提高家族的地位,想到此,我也便接受了这个意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即便我在柴房,吃食却从未短缺过。

    可就在我生产的那一天,当产婆抱着身上没有半点灵力的江祖,走出去向家族交代时,我就彻底陷入了绝望。

    江祖是人,凡人。他不是神祇的孩子,我亦不是有感而孕。

    那我,到底与哪个男人接触了呢?瞬间,一种羞耻感充斥着我的全身。我,可真是不检点!”

    说到此处,妤姜停了下来。似乎在消化那痛苦不堪的回忆。

    公输千机挠挠头,蹲在妤姜的身旁,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娘,真没想到,江祖的身世这等扑朔迷离。可是,您为什么装疯呢?”

    而吕洞宾,在听到妤姜的说辞后,似乎有所推测,她为什么装疯

    妤姜闻言,微微低下头,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也遮住了那痛苦回忆带来的沧桑。她有些苦涩,又有些木然的笑道

    “江祖凡人的身份确定之后,我不检点的名声便传开了,那些不安分的男人们总会在不同的时刻爬进我的房间,白天,晚上.....无论我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一个一个来的,还算好的。有时三五个人一起来,轮番的折磨我。我哭的声越大。他们越兴奋。

    在一次次的施暴中,我被他们折磨的生不如死,即便是我晕过去了,他们也不会停手,我就这么晕了醒,醒了又晕......”

    “太过分了!”听到这,敖捩一拳打在桌子上,他没想到妤姜竟然经历了这些。

    这种事,在他们以宠妻著称的南海龙族,欺辱女性的事一旦被发现,便是路过的虾兵蟹将,也是有资格上去将这人踩一脚的。

    见敖捩有些激动,吕洞宾立刻安抚了一下他的情绪,示意他继续听。

    而妤姜,似乎早就已经回忆到麻木了,因为这些回忆,痛着痛着,也就习惯了。

    “再后来,女人们发现她们的男人频繁往我的屋里跑,便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在我的身上。说我不知检点,勾引他们的男人。于是,她们每天便变着法的过来打我,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

    男人们欺辱我,女人们殴打我,久而久之,我便不再反抗了。因为反抗的越强烈,遭受的殴打就越多。

    每一天,我都过着不人不鬼的日子,渐渐地,人们觉得我的精神出现了问题。便开始嫌弃我了。见此等方法有效,我便将计就计的彻底“疯掉了”

    家族的族长因此将我和江祖赶了出去,任我们自生自灭。至此,我母子二人才算是逃出生天。”

    妤姜把该讲的故事讲完了。可听了她的故事后,吕洞宾的心中却充满了疑云。

    首先,她是如何怀孕的,就是最大的疑问。

    想到此,吕洞宾继续问道

    “妤姜夫人,吕某有个疑问,还请夫人相告”

    妤姜闻言,微微一顿,继而点头道,

    “你问吧”

    吕洞宾组织了一下语言,有些不好意思。毕竟男女闺帏之事,他一个大男人问一个女人,多少有些好说不好听。

    只见吕洞宾面色微红,试探性说道

    “您在神庙中睡的那一夜,当真没与男子欢好过吗?毕竟,您不是神仙...”

    听了吕洞宾的话,妤姜诧异的看着吕洞宾的脸,她似乎没有想到,在听了这么多的因由之后,他竟然还怀疑她!

    妤姜微微愠怒,似乎是觉得她的人品遭到了侮辱一般,微微怒道

    “帝君可是信不过我?老妇虽一届凡人,但身为女子的礼义廉耻还是有的,也并非那等敢做不敢认之人!我若是做了这等事,又岂有不认之理?也必然会找那男子负责。

    难道我身为一个母亲,会让孩子成为一个私生子吗?”

    见妤姜情绪不对,吕洞宾赶紧缓和语言道

    “妤姜夫人,我想您是误会了。吕某说的是,可不可能是您确实与男子欢好过,而您根本就不知道呢?”

    “这如何可能?”吕洞宾说完,沉默了近一炷香时间的公输千机突然在敖捩的身边蹦出这么一句话,吓敖捩一跳。

    敖捩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如何不可能?若女子被迷晕,仍可行事!”

    “哦!你是说,妤姜大娘当年是被迷晕以后遭到了侵犯!”公输千机一拍脑门,恍然大悟。

    而听着二人的对话,妤姜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异常,脸色唰一下就白了。

    吕洞宾见此,赶紧追问道

    “夫人可是想起了什么?”

    妤姜有些不确定,又似乎在回忆,她轻轻点了点头,断断续续的说道

    “你这么一说,那晚到真是有些不寻常。我睡着以后,做了一个梦,梦中梦见和一个男子欢好。可我就当那是一场梦,醒来以后衣服也是完整的。所以并未做他想”

    “那男子长什么样子!”

    吕洞宾似乎是听到了关键点,赶紧发问。

    而妤姜则是摇了摇头,无奈说道

    “我不知道,看不清楚,这段记忆是模糊的,今日你们要是不说,我也想不起来”

    说完,她便陷入了沉默,因为此时的她也意识到,当年的这件事可能真的不是一场梦。她这么多年的坚持,也将被彻底推翻......

    对于江祖父亲的容貌,吕洞宾本就没抱太大的希望,能知道更好,不知道也不影响什么大局。重要的是江祖的事。子母灵火符是祭司才能拥有的东西,江祖一个半大青年,又与他们无冤无仇,不可能无缘无故去陷害他们。

    他的背后,一定有幕后之人,揪出幕后黑手,才是最重要的事。

    只不过,江祖拥有属于祭司的东西,她的母亲又是在祭祀神庙中睡了一夜才怀孕的。这一切难道真的是巧合吗?

    可若不是巧合,难道,妤姜在撒谎?她根本就知道这个男人是谁,而且这个男人还跟祭司有绝对的关系。

    然而,看着妤姜的样子,似乎也不像撒谎,若与她欢好的男人,在她被凌辱的时候仍然袖手旁观,光凭这一点,就足以让所有的爱消磨殆尽了。她也不会替这个男人隐瞒这么久。

    不对,到底是哪里不对,吕洞宾总觉得有些不对的地方,但就是说不出来。

    就在吕洞宾沉思之时,敖捩开口了,妤姜的遭遇让他同情,故语气也舒缓了半分

    “妤姜夫人,您能告诉我,江祖为什么要陷害我们吗?这件事,他应该不是临时起意,您为什么在他动手之前阻止他呢?”

    妤姜闻言,却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是我不想阻止,而是我根本不知道”

    “哦?既然不知道,你怎知是江祖做的”

    吕洞宾皱着眉,仔细的观察着妤姜的表情

    “我之前确实是不知道,这孩子近一段时间也不怎么跟我说话,每天都把自己关在屋里子,不愿意出来。有一次,我去收拾他房间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引火符,也就是你们说的子母灵火符。”

    “我年轻时也是个有见识的,所以当我看到这符的时候,一眼就认出来了。

    起初我也不知道他藏这符是用来干什么的,直到出了社树被毁的这等事,我才有所怀疑。

    所以,趁着江祖没在家,我又去了他的房间,果然发现火符不见了。又联想到社树被毁,我第一时间就觉得这事是他做的!”

    “待他回来以后,我逼问他是不是他做的,他承认了,但就是不说具体原因。

    我知道,陷害帝君,烧毁社树,此乃万劫不复的大罪。为了保他一命。我将他藏在了山脚下的一处洞穴之中,想着让他躲一躲。没想到过了不久,你们便来了......”

    真相大白了,尘埃落定,公输千机的脸色却十分的不好看,他没想到,他最好的朋友,竟然陷害他的师傅。

    吕洞宾承受的一切,都是他的错,若他当时没有将那小人江祖,介绍给师傅吕洞宾,那江祖也不会有陷害吕洞宾的机会。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想着想着,公输千机低下了头。

    而吕洞宾则是毫不在意公输千机的想法,因为这件事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他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问道

    “妤姜夫人,您有没有发现,江祖与曾经有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听了吕洞宾的话,敖捩一脸疑惑的望着吕洞宾,似乎很诧异他为何如此一问。

    妤姜皱着眉,若有所思,细数着不同

    “自今年开春过后,他突然变得沉默寡言,就连眼神也变得有些不同,有点冷。还有,他的身上隐隐有一种味道,是一种臭味。以前明明没有的,但,但.....”

    说到这里,妤姜逐渐犹豫了起来。

    “但什么?”敖捩听见妤姜说江祖的身上有臭味,这很好的印证了他的说法,故也想知道下文

    妤姜努力回忆,头胀得痛,这种味道他的确闻见过,此前她一直都想不起来,然而今天的对话,唤醒了她对梦境的记忆。所以这种味道的记忆,便变的清晰了起来。

    “但是,这种味道,我好像在梦中的那个男人身上闻到过!”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震惊了,江祖身上竟然出现了和梦中男人一样的味道。

    吕洞宾心中的谜团更盛了,若说那梦中的男人是江祖的父亲,从遗传的角度说,这种臭味应该是一种“体味”,那么从江祖出生就应该有。然而,妤姜明明说过,之前江祖身上没有味道,是最近一段时间才出现的,这证明这种味道是后天形成的。

    而且,江祖也是在出现了这种味道之后,才发生性格变化的。

    江祖,江祖的父亲,忽然出现的臭味,祭司和幕后黑手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呢?吕洞宾揉着太阳穴,一时也没有头绪。

    对话停止了,屋里陷入了寂静。片刻后,吕洞宾站起身,对着妤姜说道

    “妤姜夫人,既然你把江祖藏起来了,你带我们过去吧,我们想见见他”

    听闻此言,妤姜的面色略微有些紧张。她连忙拉住吕洞宾的袖子,恳求道

    “帝君,江祖是我从小养大的,没有什么文化,那引火符不可能是江祖画的,他没那个本事。一定是有心之人让他这么做的。如今此去,还望帝君宽宏大量,饶他一命!”

    吕洞宾看着妤姜,点了点头道

    “修道之人,不喜杀戮,正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若改过自新,我等亦可饶他一命。一切,等见过他再说!”

    听了吕洞宾的允诺,妤姜心中的石头才算是落了地。随后收拾收拾,引着众人出了院子。

    一路上,妤姜有些尴尬的看着吕洞宾,欲言又止

    而吕洞宾则是像看出她的心思一般,笑着说道

    “妤姜夫人,但说无妨”

    听了吕洞宾的话,妤姜点了点头,轻声问道

    “纯阳帝君,我有个疑问,你是怎么知道我没有疯的呢?”

    吕洞宾闻言,潇洒的转了一下他的扇子,十分随性道

    “这个嘛,很简单,你的院子里一尘不染,扫的连一片树叶都没有,屋里也十分的整洁。这不是一个疯子可以做到的。

    当然,这也可能是江祖做的。然而,你桌子上的碗筷只有一副,这就证明,他根本就不在这,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一切都是你做的。所以,你根本就没有疯!”

    “啊?就凭这点?这怎么就不能是江祖临时出去了,没有回来呢?”

    妤姜有些不以为意。

    闻言,吕洞宾却一改常态,莫名的认真起来

    “当然不是!若是江祖临时出去了,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情况下,作为一个母亲,你绝对会为他预留碗筷,等他回来,而桌子上只有一副碗筷,这就说明,你很笃定江祖不会回来。并且你也知道他在哪里,甚至他,可能是你藏的!”

    吕洞宾分析的头头是道,这让妤姜彻底心服口服。

    而之所以吕洞宾敢这么笃定,那无非是因为从前的牡丹或现在的白焰,每次在用膳时,不管九九来不来,她都会给九九预留出碗筷。

    这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心,江祖的母亲想来也不例外。

    妤姜苦笑一声,有些无奈,装疯了这么多年,没成想却败在了一副碗筷之上......

    “纯阳帝君,到了”

    说话间,妤姜将他们引入了一个十分隐秘的山洞。而让人意外的是,江祖并没有在山洞中。

    妤姜一脸诧异,之前她明明已经将江祖藏到这里了,没道理人不在啊!

    而敖捩见状,则是有些气愤,他感觉他们几个人,被这个女人彻底耍了,他气愤异常,怒道

    “说了这么多,你就是耍着我们玩呢,你是不是给你儿子拖延时间,让他逃跑,又或者,就是你通风报信的!”

    妤姜一脸不知所措,那表情不像是装的。

    而吕洞宾在看了山洞的布置后,拍了一下敖捩的肩膀道

    “你冷静点,她应该没骗我们,第一,她没时间通风报信,第二,山洞里生活备品都有,只是没动过。应该是江祖自己跑了,他骗了咱们,也骗了她母亲”

    吕洞宾说完,妤姜腿一软坐在了地上,她的儿子,她越来越看不懂了。她的儿子,还是她的儿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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