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活泼易动的云彩到了傍晚就安静了下来,臃肿的白云聚集在天边的角落里,逐渐暗淡下来的夕阳在树叶上、黑湖的水中熠熠闪光。

    训练结束的魁地奇队伍正成群结队往城堡里走,所有人仿佛都闻见了礼堂里传来的扑鼻香味,不紧不慢的步伐也变得匆忙起来。

    但宝拉更加急迫,她灵巧地从打闹的迪丽和爱玛中间穿行过去,远远抛下一句“迪!不用等我!”就想离开。

    伊迪丝立马上前抓住她的袍子,宝拉没能像往常一样蹿出去。

    她的两条腿在地面上留下两道拖行的痕迹。在其他队友们的奇特目光中,宝拉不得不回过头望向自己的好朋友。

    “怎么啦?”她无奈地问。

    宝拉的脸还红扑扑的,盘起来的金黄色头发上覆了一层薄薄的白霜,透出刚结冰的气息。

    这些天来,她总在同一时间独自失踪。有时说自己去厨房,有时说自己去图书馆,可伊迪丝问过小精灵和奥斯顿,都说没看见过她。

    这让伊迪丝隐隐有些担心,害怕她又陷入任何和神奇动物有关的麻烦。

    “你又要去厨房吗?”伊迪丝尽量委婉地问,“还是图书馆?”

    “嗯……也许吧。”宝拉含糊其辞地回答。

    “我也去!”

    宝拉吓了一跳,眼睛瞪起来更加圆溜溜,像只惊慌失措的松鼠。

    “你……你也去?你要和我一起去?可你都不知道我要去哪里!”

    “不管你去哪,我也跟着你一起去。”伊迪丝说。

    宝拉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她享受伊迪丝的依赖,可现在又不免对此有些头疼。

    “还不到时候,对不起,迪。”

    她匆匆说着,把伊迪丝的手从自己的袍子上拽下来,低头从她身边跑开,就像一个人为了不被烈火烧着,而纵身跳进水里一样。

    伊迪丝不可置信地瞪着她的背影,看着她在城堡门口又被奥斯顿拦下来。他们说了几句话,交流的时间比她们之间的时间更短,宝拉就又离开了。

    奥斯顿气得在原地抓头发,看也没看门外,也不知道伊迪丝就在不远处。他恶狠狠地踢了一脚橡木门,灰溜溜地一瘸一拐又走开。

    看到这一幕,伊迪丝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诡异阴暗的想法:“难道宝拉要抛弃他们了吗?”

    这样的猜想像一株枯而不死的荆棘在她胸腔里蔓延,一点点蚕食着她的心脏。

    从伊迪丝学会反省开始,她就知道以前的自己脾气又坏又酸,待人既没礼貌也不友善。

    如果不是第一次在对角巷里遇到宝拉,她在霍格沃茨的社交道路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顺利。

    奥斯顿也是如此,他那么胆小,还喜欢挖苦人,假如没有宝拉,他一定交不到一个朋友。伊迪丝坚定地想。

    但宝拉和他们不一样,她是个热情善良的赫奇帕奇,只要她想,她能和任何人成为朋友。

    这是不是意味着——宝拉找到了比他们更适合当好朋友的人?

    她不要他们了?

    伊迪丝心事重重地吃过饭,回到了休息室。

    宝拉没回来,奥斯顿也不在。尽管爱玛招呼她去火炉旁坐一会,可她现在心里满是难过和妒忌,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和她们喝茶。

    伊迪丝一贯难以接受失去,更别提是失去宝拉这个生命中的第一个好朋友,光是想想,她的心都要碎了。

    她以前从没拥有过谁的友情,所以究竟该如何处理这样的事,她感到十分陌生。

    维特尼斯寄来的信还散落在卧室的写字桌上,里面有许多急切的关心和问题,就因为上次伊迪丝把禁林的事情告诉了他。

    而三天过去了,她回的信件只写到一半,段落就断在她抱怨西里斯·布莱克的语句后面。

    她拿起羽毛笔沾了沾墨水,想要转移注意力,把剩下的信写完。

    可一读到西里斯·布莱克这个名字,她的担忧和难过又化作一团怒火,在胸口熊熊燃烧,多日以来的压力全都一股脑地迁怒在他身上。

    “真是烦人。”伊迪丝心想,猛地把羽毛笔摔在桌上,在信笺上落下一大团黑漆漆的印记。

    砰的一声,卧室门被撞开了,柯特妮脸色惨白闯了进来,不由分说拉着伊迪丝就往外面走。

    伊迪丝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你快来,”柯特妮喊道,“快点,快点!”

    “你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宝拉和奥斯顿吵起来了!”柯特妮大声回答,“就在休息室里!”

    宝拉和别人吵架?这是比西里斯·布莱克变得成熟起来还令人吃惊的事情——等等,还是和奥斯顿?

    伊迪丝心里的荆棘一根根崩开了,对两人的担心超越了一切猜忌。

    她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休息室,发现有许多人都围绕在附近,窃窃私语地用目光探寻大树附近正在大吵大闹的两个人。

    “你真是个无可救药的人!”这是宝拉的声音。

    “我?你说我?”奥斯顿被气笑了,“我们一直在担心你,以为你遇到了什么麻烦,可你自己又做了什么事?”

    “好啊,你倒是告诉我,我做了什么事?你这么粗鲁,直接把我拽出来,现在还来指责我?”

    伊迪丝走上前,像驱赶苍蝇似的让附近的人群散开。

    “去,去,没什么好听的。”她板着脸,甚至比吵架的两个人还暴躁。

    三五成群的人们倒是散开了,可伊迪丝知道他们的耳朵还竖着呢,所以她赶紧绕到大树后面和他们打手势,示意他们出门。

    结果一看见他们的脸,伊迪丝又忍不住瞪起了眼——两个人的脸都涨红了,两只眼睛仿佛喷着火焰,像对面站着自己的生死仇敌似的,压根不像一对好朋友。

    “跟我来。”

    伊迪丝当机立断介入了他们中间,拽着他们的手往休息室外走。

    她一人拉着一只手,奥斯顿的手略有挣扎,但力气不敌她,只能重重呼了一口气跟在后面。

    而宝拉也试图挣脱,可她对伊迪丝没有意见,就也老老实实被拉走。

    休息室的木桶门隔绝了所有好奇的视线,伊迪丝就把他们带到了走廊尽头——一个堆放旧甲胄和烛台的角落。

    伊迪丝放开他们,两只手臂环抱在胸口,她从来没想过他们俩会起争执,而根据对宝拉和奥斯顿的了解,她忍不住先质问起了奥斯顿。

    “究竟是怎么了?”她问道。

    “我们担忧了好几天,对吧?”奥斯顿有些答非所问,但很快又说,“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又遇见了什么麻烦,可她过得比我们想得快活多了!”

    “你在胡说!”宝拉叫起来。

    奥斯顿把嘴一撇:“我亲眼看见你把手放在他的头上!”

    宝拉迅速撇了一眼张大嘴巴的伊迪丝。

    可奥斯顿仍然咄咄逼人:“这几天你都在私下见他,是不是?你们俩在一起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你压根就没把我们当成朋友!”

    “见谁?”伊迪丝终于插了一句话。

    “帕特里克·普威特!”两人异口同声,却又很快互相瞪了一眼转过头。

    拉文克劳的追球手?伊迪丝怎么也想不到,宝拉这些天频频失踪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他!

    “我是和他约好了……”宝拉气得胸膛起伏不定,可她没说完,又被怒不可遏的奥斯顿抢走了话。

    “你承认了!你就是背着我们偷偷和他在一起,他的脑袋有什么可摸的?我真怀疑你能不能在里面找到他的脑子。”

    他瞪着自己蛮不讲理的眼睛,仿佛宝拉犯下了滔天的罪过。

    而伊迪丝在知道这事后反而冷静了下来,在回忆帕特里克·普威特的同时,也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你真是——”宝拉越想越气,“无可救药!”

    “那你去和有救的帕特在一起吧,和他去吃晚饭,和他去图书馆,和他——”

    “我只是在给他剪头发!”

    宝拉几乎要哭了出来,双手在胸前拧在一起。

    梗着脖子的奥斯顿立刻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似的愣在原地。

    伊迪丝有些不可置信:“剪头发?”

    宝拉看了一眼伊迪丝留下斑驳伤痕的脑袋,在场几人顿时都明白了。

    “我就是想找个人练习一下……”宝拉说,“正好帕特里克说他最近需要大量练习生发咒,就算我给他剪坏了也没有关系。所以,我们就约好了每天下午在空教室里见面。”

    “宝拉……”伊迪丝哽咽地说不出话,两个姑娘对视一眼,眼泪夺眶而出。

    她们亲热地搂抱在一起,一切冲突和介怀都在这个温暖的拥抱里消散开。

    可奥斯顿还在闹性子。

    他在得知真相以后不再那么苦涩和愤怒,但依然用充满敌意的语气问道:“你怎么不问我?”

    “她问谁都行,”伊迪丝有点不耐烦,“你会生发咒吗?”

    “当然会!”奥斯顿立刻说,但也许他认为自己回答得太快,又补充道,“我经常用我爸爸的脑袋施咒,我不需要。”

    “我找不到你,”宝拉冷淡地回答,“当时我需要一个剪发模特,你不在,帕特里克在。”

    伊迪丝想不通一个剪发模特的位置有什么可争夺的,当她看见奥斯顿怒气冲冲地离开以后,忍不住问了宝拉。

    “那是卑鄙可耻的行为!”宝拉认真地说,“没有一个人能被允许限制另一个人的社交圈,无论他们是什么关系,这就是过激的占有欲。”

    伊迪丝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真有这么严重?”

    宝拉点点头。

    “我愿意你和普威特交朋友,”伊迪丝赶紧说,“没什么不满的。”

    “我知道。”宝拉轻笑起来,拉着她回到了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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