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塔·斯基特的文章带给伊迪丝的麻烦并不大,多数恶意集中在清晨的来信时间。

    不认识的巫师会对她唱衰英格兰魁地奇青年队横加指责,教训明明她身为队长却在比赛开始前使得队内气氛低迷,这是一件最糟糕的事情。

    不过,还有更糟糕的事情,那就是法尔茅斯猎鹰队看见了这则报道。

    他们的经理奥古斯特·古杜瓦在第二天的《预言家日报》体育板块中对此回应道:“我们的训练强度正在加大……对于星期三和温布恩黄蜂队的比赛,我很有信心——至于那些刻意针对的恶意言论,我不会回应,希望某些人的球技能够匹配她的自信。”

    后来这张报纸又被宝拉烧毁了——她的无声生火咒又精进了,以至于奥斯顿都没有注意。

    直到意外吸进了一些飘浮的灰烬,他才咳嗽着赶紧把自己的课本拿开。

    不过这些都没有妨碍伊迪丝全身心投入到魁地奇的训练里。

    鉴于她曾经是一个负责的队长,在第一次训练的时候,她就已经默不作声地观察了所有队员。

    因此在第二次训练开始前,她就已经交上了一份完美的训练报告。

    霍琦教授很欣慰能在报告之中看见这样出色的作品,但同时也对其中的一两份报告大发雷霆。

    “我早说过!在你们训练的时候,我骑着扫帚跟了全程——竟然还有人认为我在说笑?”她恶狠狠地瞪向莱克斯·格里芬,手里高高扬起的那份报告正是他的。

    伊迪丝眯着眼睛,看清几个批语:“詹姆·波特,速度特别快;雷古勒斯·布莱克,在空中打滚太有趣了;艾利克斯·道森,她想杀了我!”

    莱克斯·格里芬的脸涨得通红,嘴里嘟囔着什么。他看向詹姆,可惜这回詹姆也不赞同地看着他。

    “认真点儿,哥们。”他对格里芬说,声音是那种粗粝的青春期嘶哑声音。

    伊迪丝惊了一跳,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话还是因为他的声音。

    格里芬却很明显是因为他的话,他不敢相信地质问道:“你是认真的吗?”

    就连霍琦教授也盯着詹姆看。

    “不,我是詹姆斯。”詹姆开玩笑道,但很快意识到什么,快速地瞥了一眼伊迪丝。

    伊迪丝面色如常,就像没有留意到这个笑话。

    他悄悄松了一口气。尽管詹姆对她伤害了西里斯的事情很恼火,可严格来说,伊迪丝并没有做错什么。

    更何况,她以前和他也是朋友,现在和他是一个魁地奇队的队友,他不想在这个时候把事情搞砸——就像上个学期搞砸了和伊万斯的关系一样。

    格里芬又咕哝起来,大家都猜到他在偷偷抱怨——从第一次训练开始,他抱怨的时间就比训练的时间还长,而且总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好啦!”霍琦教授打断了他,“我受够了,你的态度可不像是来参加魁地奇的——”

    “要是有发牢骚大赛,他倒是能得冠军。”伯特伦·奥布里在人群里小声说。

    “——你没有机会了,格里芬先生!现在请你立刻离开球场,你不再是青年队的队员了!”

    其他人都露出了吃惊的表情,这还是霍琦教授头一回在他们面前表现得如此不近人情,她轻而易举地就开除了莱克斯·格里芬,把他当成一只苍蝇一样赶出了球场。

    难道这就是职业队的残酷性?职业队不像校队那样对队员拥有慷慨的忍耐度,要是你不行,那就滚蛋!

    不像别人,伊迪丝在惊讶过后,攥着飞天扫帚的手紧了又紧,反倒笑了起来。

    在开除莱克斯·格里芬以后,霍琦教授从原本的名单里按照顺序重新选了一个人。

    令伊迪丝感到异常兴奋的是,这个人就是夏洛蒂·福利,她和艾利克斯以前的队友。

    她一来到球场,就对着伊迪丝和艾利克斯尖叫起来。

    “我也来了!我也来了!我们又能一起打球了!”

    伊迪丝和艾利克斯则围了上去,对着她又搂又抱,高高兴兴地庆祝她的加入。

    余光中,伊迪丝注意到那个讨人厌的奥布里装模作样的捂住了耳朵,还一脸厌恶地对身旁的雷古勒斯说着什么。

    她不免心生恼怒,“装腔作势,”伊迪丝想道。

    自从更换了一名队员以后,青年队之后的几次训练用时都很短,但很激烈。

    仿佛一群孔雀扎堆开屏,每个人都在拼命的证明自己拥有留在队里的才能。

    尽管霍琦教授很乐于见到良性比拼的场景,但她也明白,要是这种状态持续下去的话,这支队伍一辈子也磨合不好了。

    她开始和每个人进行秘密谈话。

    第一个被找上的人是伊迪丝——这一点儿也不奇怪。从伊迪丝参加第一堂飞行课的时候,她就不知不觉占据了霍琦教授的心,成为了她最喜欢的学生。

    “你和道森小姐是很有默契的搭档,”霍琦教授说,“我对你的打法从来没有意见。况且我还注意到,你在暑假过后对于掌控游走球更加精进了。”

    伊迪丝应该感到骄傲,但是鉴于最近的训练中一半时间霍琦教授都在叹气,她只能僵硬地眨了眨眼。

    霍琦教授对着桌上的资料一脸愁容,“你大概察觉到,我还没有定下队长的职位。”

    伊迪丝觉得自己的胃发出了咯咯的声音,她缩紧了自己的鼻子,尽量不在教授面前失态。

    “不瞒你说,我对你很有信心——伊迪丝,”霍琦教授深吸了一口气,“我在你的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毫不体面的说,我认为你拥有领导队伍的能力。”

    她的手指敲击着桌面,“一个队员可以只在乎自己,但一个队长却不行。”

    伊迪丝太了解一个队长需要做些什么了。

    在五年级之前,她的任务只是在比赛中乱砍乱杀,按照队长的战术指示行事。

    可等到她成为一个队长以后,她忽然发现,这种乱砍乱杀是毫无意义的,因为脱离了战术的打法很容易造成队伍的混乱,从而影响比赛的结局。

    霍琦教授对她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呢?难道说,她想要支持伊迪丝成为新球队的队长,叫她以后来负责战术和训练的事宜吗?

    伊迪丝这么想,也这么期盼着。和校队比起来,青年队的队长显然职责更重,压力更大,但她绝不会退缩。

    “你知道,这支青年队只会存续一年,等到和法兰西队比赛结束以后,队伍就会解散了——但这并不意味队长不重要,不如说,为了六月份即将到来的比赛,队长的位置至关重要。”

    霍琦教授郑重其事地盯住了她的眼睛,“我要的队长,应该是一名出色的战术家。无论是在球场上,还是在生活里。”

    伊迪丝明白了,她想要自己去调节和化解队伍里藏在冰山之下的矛盾,要让那些自始至终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是新队伍的一员的人有归属感。

    要是伊迪丝做到了这些,她就可以成为这支队伍的队长了。

    不得不说,伊迪丝被这项任务弄得不知所措,甚至感到头晕目眩。

    坐在霍琦教授的办公室里,盯着她锐利的黄眼睛,想着自己变成了什么巫师周刊里专替人解决情感矛盾的专家。

    但是,这是一项有利于比赛和训练的挑战。

    而在魁地奇领域中,伊迪丝不畏挑战。

    “好吧,”她不慌不忙地起身,用成年人的姿态和教授握了握手,“让我试试看。”

    当伊迪丝从办公室里出来,拐进走廊里的时候,她望了望窗户外面。

    月光洒在不远处的黑湖水面上,如破碎的玻璃一般,晶莹剔透,闪闪发光。

    在等待移动楼梯的时候,伊迪丝忽然听见了脚步声,那是一种沉重的脚步声,鞋跟厚重,敲击在石板地面上,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她又抬头往上看,可是除了一些活跃的画像以外,没有人的身影。

    也许是费尔奇,伊迪丝若有所思地想。

    这时,楼梯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她赶紧抛下念头跳了上去,往地下一层的休息室走去。

    就在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廊处后,真正发出脚步声的西里斯·布莱克从四楼的楼梯平台漫步走了出来。

    他本来是在回格兰芬多塔楼的路上,等待着这些不按规则移动的楼梯。

    但只是余光一眼,他忽然注意到两节楼梯的缝隙之中,出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

    这没什么,他想着,和同学之间的某次偶遇而已,她往下,我往上,根本不需要刻意做些什么。

    但他还是违背自己的想法,拖动脚步往门廊里走了几步,将身体隐藏在了黑暗之中。

    他只是在等待时间里随意活动,或者,也许,只是也许,逃避着某些东西。

    伊迪丝。

    即使他现在正在逃离她而去,然而,他却无法躲避她。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爱她,以往挂在嘴边的爱更多像是一种轻佻的调笑。

    实际上,西里斯不知道他会以怎样一种方式去爱一个人,但他知道他是在乎她的。

    深深地、彻底地,无论他喜欢与否。

    在很久之前,伊迪丝·菲尔德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符号,一个代表着同校同学的符号,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

    后来因为詹姆的原因,西里斯不再错过每一场魁地奇赛,也正是在球场上,他忽然注意到有个迎着危险而上,而本身也是危险的影子。

    他以无法描述的惊讶望着那张倔强的脸,瘦条条的手臂带动整个身体朝飞来的游走球回击了一记猛的。

    就是在这一刻,西里斯突然对球场上这个明显比其他人瘦小一圈的人产生了好奇感。

    这是几年来,他第二次对别人产生好奇感——第一次是詹姆·波特,现在是他最好的朋友——尽管这感觉并不那么强烈。

    或许他不该过早尝试了解她,就在他最肆无忌惮的那几年,遇上这么一个老实上下课,认真写作业,课余时间只会打球和朋友聊天的人,他只会觉得她无趣。

    ——就连莱姆斯·卢平都会逃课呢!

    好奇感渐渐消散了,伊迪丝重新变回了那个符号,只是在符号的前缀又多加了一个魁地奇和一个循规蹈矩。

    关系的转折点出现在一次意外的禁闭。

    禁闭对西里斯·布莱克来说,自然是家常便饭。意外指的是伊迪丝·菲尔德。

    他没想到有天会和一个循规蹈矩的学生一起关禁闭,更没想到这个循规蹈矩的学生原来私下里同样会笑会闹——还有小小的报复心。

    他一直记得那一天,那是下午时分,只有他和她在地下魔药教室里给蟾蜍剥皮。

    伊迪丝为了报复他在温室里的恶作剧,默不作声把他的那份死蟾蜍里混入了一只活生生的。

    就在他把手伸进蟾蜍堆里,想要再拿一只出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手指戳进了一个张大的、黏糊糊的嘴巴。

    他瞪着双眼,用手指钓着这只蟾蜍,把它从里面抽了出来。

    这不足以引起他的恐惧,但他一定是表现出了足够的惊讶。

    否则她不会那么突兀的大笑起来。

    魔药教室里光线昏暗,这张处理台前只有一盏悬挂的玻璃灯,就在伊迪丝的身前,散发出的昏黄灯光恰好停留在她那张表情生动的脸上。

    现在西里斯感到自己真正被吓了一跳,他感觉自己仿佛踏入了她的世界的一面大门。

    在这奇妙的时刻,隐蔽的空间,他感到自己好像被迫触及了她的秘密似的,一种难以言喻的触动感由心而发。

    这就是他对伊迪丝·菲尔德重燃好奇心的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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