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鱼得了她的肯定瞬时又变得开心起来,她将自己先前放在小荷包里的另外四根手绳儿也摸了出来,她将纯青色的两根捏在手里,红黑两根则递给淳于绥。

    “这个黑色的给将军哥哥!这个红色的给林姐姐!”

    淳于绥听到杨小鱼说要送蒋齐琛手绳时突然就想到了第一次见他时的样子,小小的蒋齐琛,一双眼清亮透彻,整个人都是软软的,一点也看不出现在这样的刚毅果决。

    张尔溪见淳于绥眼神有些飘忽便知道她又想起往事了,他上前将杨小鱼背对着自己的身子轻揽了过来,他笑问:“可有给师父的?”

    “当然有呀!”

    杨小鱼用力地点头,把之前捏在手里的两根青绳递了出去,“一根给师父,一根……给自己。”

    “青色,像师父最喜欢的竹子。”

    张尔溪爱竹,在他的旧居便有着一片竹林,杨小鱼被他捡回来之后便天天在那里头疯玩。

    “比起竹子,师父最喜欢你。”

    张尔溪笑得温柔,他拿过其中一根系上了她的手腕,又伸出自己的手说道,“到你咯!”

    杨小鱼看着张尔溪亲自给自己戴上的手绳笑的见牙不见眼,她抬起手就要给他系上却发现自己手里还捏着两根手绳。

    “啊……绥姐姐……”

    “师父,等等。”

    杨小鱼转过身却发现身后早已空无一人,“绥姐姐呢?”

    她眨了眨自己的眼睛,眼前的房门虚掩着,“肯定外面风大,绥姐姐进去了。”

    说罢,杨小鱼就要走进去察看,但她刚抬起脚便被张尔溪拉住了。

    “殿下今早便醒的早,中午也没怎么睡好,想来也是乏了。”张尔溪轻捏了下她的鼻梁,“你呀,就不要再去打扰殿下啦。”

    “那这个……”

    杨小鱼将那两根手绳举起,说:“我害怕将军哥哥,不敢给他,林姐姐也好久没来了,不知道她下次来的时候我在不在……”

    “而且我怕自己时间一久就给忘掉了呀!”

    张尔溪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意思,这小丫头无非就是想借殿下的手送东西出去罢了,那么多理由到底还是害怕被拒绝,尤其是怕被蒋齐琛拒绝。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杨小鱼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却偏生对这蒋齐琛犯了怵。

    平时在道观上蹿下跳,少将军一来立马变了个样,乖巧得不行。

    “那你不如把这两根手绳给我,等待会儿殿下出来我帮你转交?”

    张尔溪向来宠爱杨小鱼,时间久了便也不忍责怪她,可有些规矩却不能不教,这下有个蒋齐琛能震住她,说实话他还是挺高兴的。

    杨小鱼本来愁眉苦脸的,一听张尔溪这么说便舒展了眉头,她笑着点头。“好呀好呀!”

    像是怕他反悔似的,杨小鱼将手绳塞进张尔溪手里,说:“谢谢师父!”

    “傻丫头。”

    “我才不傻呢!”

    杨小鱼一边回着嘴一边把那根青色的手绳给张尔溪系上,“就算是傻,师父想反悔也没有用了!”

    “你才不能去捡别人了呢!”

    杨小鱼冲着张尔溪扮了个鬼脸便飞也似地跑走了,途中还不小心撞上了正迎面走过来的李正。

    “张大夫。”

    李正先对张尔溪行了个拱手礼,再问道,“这小姑娘方才不还要找你吗?这会儿怎么急急忙忙地跑走了?”

    “毕竟还是个孩子,闹腾惯了,这心情呀也变得快。”

    张尔溪将一旁的放在石凳上药篮重了起来,露出两个位置,“坐。”

    “多谢。”

    李正与张尔溪也算是熟识了,打了这么久的交道勉强算半个朋友,于是他也没怎么客气,道了声谢便坐了下来。

    “可有什么要问的?”

    张尔溪从不过问政事,平时蒋齐琛过来他也会有意识地退开,但毕竟已在这个局中,有些事情多少还是知道的。

    “殿下的身子可否能支撑?”

    李正没有绕弯子,开门见山地问了出来,“我还是有些担心。”

    张尔溪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眼神颇有些复杂。

    “张大夫!”

    李正的语气有些焦急,“若是不行,请您千万劝一劝殿下。”

    “我又如何劝得住?”

    张尔溪也很是无奈,“她是长公主,终究要回宫的。”

    “可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这皇宫里……”

    李正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他垂下头狠狠地叹了口气,双手紧握成拳。

    张尔溪能够理解李正的心情,就是他本人也不愿意淳于绥回到那个皇宫里,可是有些人注定不能够随心而为。

    “若殿下需要,我定会陪她一起回去。”

    “况且,还有太子殿下和少将军,殿下定不会有事的。”

    李正抬起头,脸上挂着苦笑,他道,“有些时候呀,我真希望殿下能够自私一点。”

    “若是那样,她便不是永平公主了。”

    张尔溪站起身,一手按在李正的肩上,“你我能做的,做到最好便好。”

    他的眼睛盯着那虚掩的房门,“少将军比你我更难熬,所以我们可千万得抗住。”

    “恩。”

    李正沉声应道,他站了起来,张尔溪搭在他肩上的手顺势放下了。

    “少将军曾说你向来不讨功名利禄,也不愿与这皇权打交道,但无论如何,还望先生能够多担待些。”

    李正说罢便对着张尔溪抱拳单膝跪下了,“多谢先生。”

    “快些起来!”

    张尔溪连忙托起他的手臂,“你且放心,我总会陪着殿下。”

    “当日一来,便未想过中途离开。”

    “多谢!”

    李正就着张尔溪的手站了起来,“我与王恕皆是一介莽夫,平时也是想着让殿下不那么无趣才闹来闹去,若是不小心带坏了小鱼儿还望先生及时提醒,我俩任打任骂。”

    “这终归呀还有你们少将军,我若是管不住了自然有人压得住。”

    张尔溪笑道,“你说是吧?”

    “说得是!”

    李正也跟着笑了起来,“少将军一出来,这人啊就都老实了。”

    “你们几个呀!”

    张尔溪无奈地直摇头,嘴角的笑却比春日里的风更加柔和。

    李正过来这一趟似乎只是为了和张尔溪聊上这么几句,话说完没多久便离开了。

    张尔溪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叹了口气,叹别人,也叹自己。

    “以前我身子还没有这么差的时候,也曾想过要游遍这大烨的山河湖川,看看宫墙外的世界。”

    张尔溪回过头,原本虚掩的门打开了,淳于绥斜靠在门上,整个人单薄的仿佛被风一吹就散了。

    “殿下,进屋说吧。”

    淳于绥摇了摇头,“屋里哪有屋外好入眼。”

    “可外面风大,您刚才就吹了很久了。”

    张尔溪眼里满是不赞同,“殿下这个可得听我的。”

    淳于绥盯了他半晌,最终叹了口气,道,“好,听先生的。”

    她转身进了屋,张尔溪跟着走了进去,他把门关好了,又走到窗边将大开的窗拉一半回来。

    做完这些后他才走到淳于绥面前坐下,他抬起手试了试茶壶的温度,还是热的。

    “殿下……”

    淳于绥把手伸了过去,“我也没有那么不听你的话。”

    “只是屋里实在烦闷,我本就不是你那心如止水的性子。”

    张尔溪搭上她的手腕,还是那一如既往的冰凉,“殿下总是在低看自己。”

    手下的脉搏虚弱,张尔溪的眉头轻蹙,面色不是太好。

    “先生可别皱眉了,给小鱼儿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淳于绥对自己的脉象如何并不在意,她一手虚撑着下颚,抿嘴笑看着张尔溪。

    张尔溪抬眼看向她,眼神闪了闪,手上多用了半分劲。

    “我不劝您,但是您千万让我陪着您。”

    淳于绥愣了半瞬,向后抽了抽自己的手,张尔溪顺势也收了力。

    “医者仁心,我倒是把先生给拘着了。”

    “这大好河山,先生不如就带着小鱼儿去看一看吧……”

    “殿下也说了医者仁心,我又如何会半途丢下自己的病人?”

    张尔溪提起茶壶给淳于绥倒了杯水,“小鱼儿那么喜欢您,河山再好想必她也更想多陪陪您。”

    “只要您不嫌弃我们。”

    淳于绥接过那杯水,用双手捧着杯子,“我还怕先生嫌弃我呢。”

    “不会。”张尔溪回答得斩钉截铁。

    淳于绥见此不由得低声笑了,她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后说道,“我这一生注定短暂,但幸得有你们,想来也是足够了。”

    “还望先生能陪我到最后一刻。”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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