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大街，烟雨楼。
三楼雅间，顾应怜只着了一件单薄过分的纱衣，柔弱无骨的身子斜倚坐凭栏上，一只玉手探出檐下任雨珠打在掌心，另一只手拎着一个小巧的白玉酒壶，时不时风情万种地饮上一口佳酿，清纯又妩媚。
“秋雨阴凉，会染风寒的。”一个声清如锦瑟的男音响起。
谢施敏放下手中的针线，将一件缝补好的华丽外袍搭在臂肘，朝凭栏走去。
他低垂着眼眸，完全不敢看此刻香艳入骨的美人，小心翼翼将外袍搭在她肩上，但便是一眼未看，此刻近身闻到女子独有的香气也不禁红了脸。
顾应怜素来清冷高雅的脸蛋也微微泛红，却是因为饮了太多酒，她一手支着下巴，醉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的俊秀青年，见人要走，玉指轻轻扯住其衣袍，娇声道：“你这人还真是有意思，邀你春风一度你不肯，却眼巴巴跑过来给我缝补衣裳，作甚？就为了看我一眼好羞红了脸？谢大人，你便没别的事情可做了吗？”
谢施敏的衣袖被拉住，他想扯回来，却又怕冒犯，闻言脸色更红了，结结巴巴道：“有……有，年关将至，礼部中还有好多事情要我操办。”
“哦，那你还天天往我这儿跑？”
“今今……今日休沐，能……能放开吗？我我还有衣裳没缝完……”
顾应怜瞧着谢施敏深深低着头，一脸羞愤欲死的模样，莞尔一笑，大发慈悲地松开了手，“是是是，去吧，柜子里还有几件衣裳，你翻翻看，有没有开线破损的地方，帮我好好补一补。”
她可是顾应怜，烟雨楼的老板，又不缺银子，衣裳破了坏了直接扔了便是，那衣柜里几件破损的衣裳可是她千方百计找来的，还有几件是故意弄破的，不过是为了给青年一个待在这里的理由罢了。
“咦？”
原本倚在凭栏上的顾应怜轻“咦”了一声，微微坐起身子。
屋中坐着补衣的谢施敏抬头朝她看去，“怎么了？”
“我明明记得黄历上写着，今日忌出门，诸事不宜，再加上这大雨天……偏偏一个个怎么都跑到我这烟雨楼来了？”
顾应怜美眸流转，往大雨滂沱的街道上看去，这么大的雨，路上少有行人，唯独一个僧袍少年，连件蓑衣都不穿，踽踽独行地朝烟雨楼走来。
谢施敏拿着针线和衣裳走到凭栏边上，一眼望去，微微惊讶，“十二殿下？”
一盏茶后。
浑身湿透的司徒纯出现在了三楼的雅间里，谢施敏贴心地地上了毛巾，但司徒纯湿得太透了，他拧眉道：“十二殿下还是换身干净的衣裳吧。”
顾应怜美眸笑弯，“我这烟雨楼中都是女子，哪里来的男人衣裳，不过谢大人上次宿醉在这里时的那身衣裳倒是洗干净了，小殿下若不嫌弃，可以先勉强穿一下。”
谢施敏听到“宿醉”两字，猛然想起了什么，脸色爆红。
可惜宛若丢了魂的司徒纯完全没注意到，便是注意到也无甚在意，只是轻轻摇头，声音沙哑道：“谢顾老板好意，我……”
“我”了半天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顾应怜眼中闪过了然，笑道：“原来小殿下不是被雨得身寒，而是受情伤了……小殿下不必这样看着我，好歹我虚长你几岁，又在红尘风流场中沉浸多年，你们这些少年郎的心思最是好猜，譬如变之，他是就差把喜欢我写在脸上了。”
那声“变之”让谢施敏眼前一亮，顾应怜从来都是半风情半阿谀地唤他“谢大人”，少有称呼他表字的时候，但后面的话又让他脸红了不止一个度，素来灵光的脑袋都开始发蒙，前言不搭后语道：“我没没……我只是……我去外面缝补衣裳，你们聊。”
说完，人麻溜地走了。
“小殿下坐吧，来，喝杯热茶，咱们慢慢聊。”
顾应怜动作优雅地给司徒纯斟了杯茶，浅笑道：“这花茶是阿离最爱喝的。我猜，小殿下的情伤怕也是因为我家阿离吧。”
落座的司徒纯盯着眼前的热茶一言不发。
顾应怜见他这模样，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眨了眨言道：“原来你真的喜欢我家阿离呀，也是，其实你以前就表现得蛮明显的，可惜……阿离随她娘亲，是个后知后觉的迟性子。不然，当年也不会喜欢谢恒而不自知，直到左皓凝出现，才稀里哗啦地哭起来。”
司徒纯一愣，“小先生哭了？”
顾应怜：“是呀，她那时候她才十几岁，见到喜欢的人和别人在一起，自然伤心，不过稀里哗啦确实有点夸张，她那个人便是哭，也哭得不争不吵的。”
司徒纯觉得嘴里莫名泛苦，好似苦到心里一样，干干巴巴道：“小先生很喜欢谢恒？”
“嗯。”
“有多喜欢？”
是我永远都越不过的喜欢吗？
顾应怜一手撑着下巴看他，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笑眯起一双美眸问道：“你知道谢恒是谁吗？”
司徒纯的眼神是空的，略带迷惑地看向顾应怜。
“大梁先帝的私生子？梁惠帝的幼弟？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都不是。”
“他不姓谢，他本应姓姬——北燕姬家的‘姬’。”
“姬乃国姓，他是北燕先帝和废后谢氏的嫡长子，也是如今燕帝姬元宗的亲哥哥。”
……
空禅院。
命运果真是这个世上最捉弄人的东西，已痴方丈回头看了一眼禅房中对坐的两人，不禁摇头想到。
“红泪在哪儿？她怎么样了？”
右相大人从来都是长枪直入，又好似片刻都不想和眼前人在同一个房间多待一刻。
谢恒却不紧不慢地拿着团扇对着小茶炉微微扇风，直到水沸腾才从炉上拿下，烫杯、沏茶、去沫，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缓缓将一杯热茶递到戚无良面前。
禅房里安静得过分，直到谢恒端起自己的茶杯，悠然地饮了一口，才淡淡道：“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时在想什么吗？”
戚无良眉头轻蹙，眼中闪过不耐烦，一副并不打算搭理谢恒的模样。
谢恒却瞧着她轻轻一笑，“我在想这小丫头生得真好，像一尊粉雕玉砌的瓷娃娃，一看便是被人千娇百宠长大的，和我不一样。自我记事以来，我母亲便日日夜夜拿着一张百鬼修罗图给我看，她告诉我图中那只最丑陋的修罗便是苏辞，是灭我母族满门的仇人，我的外祖父、阿舅、舅母、姨娘……都是死在苏辞手中。若非苏辞，母亲她本该依旧是北燕最尊荣的皇后，更该是北燕如今的太后。”
戚无良沉这一张脸，一言未发。
“可她死了，死在我九岁那年，她本就得了癔症，疯癫一场后抱着她的太后梦死在了初春的余寒里，死在大梁谢家守卫森严的墙院里。”
“那个时候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回到我的故国，回到北燕，我想去见见我的亲生父亲，我想问问他为什么不要我和我母亲，明明我才是他的嫡长子，明明我的外祖父是他最倚重的丞相，明明我们谢家是乌衣巷最鼎盛的世家，明明我母亲、外祖父、谢家倾全族之力助他登帝，比起后来上位的扶苏皇后和那位姬元宗太子，我才应该是北燕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戚无良目光冰冷地看着自说自话的谢恒，幽幽道：“你母亲谢嫣是废后，你外祖父谢春秋企图谋逆弑君，你谢家满门鱼肉百姓、残害无辜，比如今大梁之谢家有过之而无不及，你有什么资格说名正言顺这四个字？你有什么资格和元宗哥哥比？！”
谢恒听到那声亲昵的“元宗哥哥”，本来，本来姬元宗拥有的一切都这样是他的。
他眸色一暗，继而温和笑道：“是啊，谢家罪无可赦，全族下狱，秋后问斩，甚至我母亲在狱中满怀期望地将怀孕的事情告知燕帝，换来的也不过一杯赐死的毒酒罢了。帝王之心狠无情，远超她一个深宫妇人的浅见。那你猜我和我母亲是怎么活下来的？”
戚无良攥紧了拳头。
谢恒还在笑，甚至有些怜悯地看着戚无良，“原本，谢家理应无一活口的，可谁让大将军心善可欺呢？即便面对我母亲的声声咒骂，依旧暗中将人救下，并许诺待我长大，可送到她跟前，由她教导，传授文武艺，保我一生无忧。”
“一生无忧……”
谢恒满眼笑盈盈地念着这四个字，似是在嘲讽苏辞，又似是在嘲讽自己，又或是在嘲讽在这可笑至极的命运。
戚无良单单坐在那里，却给谢恒一种被俯视的感觉，只听她冷冷开口：“你有什么资格恨我娘亲？这世上又有谁有资格随意评论我娘亲？娘亲救的从来都不是你，她不忍的从来不是谢嫣的性命，是北燕先帝的血脉，是一个未出生却要被扼杀的无辜孩童。你能活下来，仅仅因为你是姬泷的儿子。”
“谢恒，你最憎恨的也是你最沾沾自喜的东西。”
“你拥有的一切，都是你最恨的那人给的。”
三楼雅间，顾应怜只着了一件单薄过分的纱衣，柔弱无骨的身子斜倚坐凭栏上，一只玉手探出檐下任雨珠打在掌心，另一只手拎着一个小巧的白玉酒壶，时不时风情万种地饮上一口佳酿，清纯又妩媚。
“秋雨阴凉，会染风寒的。”一个声清如锦瑟的男音响起。
谢施敏放下手中的针线，将一件缝补好的华丽外袍搭在臂肘，朝凭栏走去。
他低垂着眼眸，完全不敢看此刻香艳入骨的美人，小心翼翼将外袍搭在她肩上，但便是一眼未看，此刻近身闻到女子独有的香气也不禁红了脸。
顾应怜素来清冷高雅的脸蛋也微微泛红，却是因为饮了太多酒，她一手支着下巴，醉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的俊秀青年，见人要走，玉指轻轻扯住其衣袍，娇声道：“你这人还真是有意思，邀你春风一度你不肯，却眼巴巴跑过来给我缝补衣裳，作甚？就为了看我一眼好羞红了脸？谢大人，你便没别的事情可做了吗？”
谢施敏的衣袖被拉住，他想扯回来，却又怕冒犯，闻言脸色更红了，结结巴巴道：“有……有，年关将至，礼部中还有好多事情要我操办。”
“哦，那你还天天往我这儿跑？”
“今今……今日休沐，能……能放开吗？我我还有衣裳没缝完……”
顾应怜瞧着谢施敏深深低着头，一脸羞愤欲死的模样，莞尔一笑，大发慈悲地松开了手，“是是是，去吧，柜子里还有几件衣裳，你翻翻看，有没有开线破损的地方，帮我好好补一补。”
她可是顾应怜，烟雨楼的老板，又不缺银子，衣裳破了坏了直接扔了便是，那衣柜里几件破损的衣裳可是她千方百计找来的，还有几件是故意弄破的，不过是为了给青年一个待在这里的理由罢了。
“咦？”
原本倚在凭栏上的顾应怜轻“咦”了一声，微微坐起身子。
屋中坐着补衣的谢施敏抬头朝她看去，“怎么了？”
“我明明记得黄历上写着，今日忌出门，诸事不宜，再加上这大雨天……偏偏一个个怎么都跑到我这烟雨楼来了？”
顾应怜美眸流转，往大雨滂沱的街道上看去，这么大的雨，路上少有行人，唯独一个僧袍少年，连件蓑衣都不穿，踽踽独行地朝烟雨楼走来。
谢施敏拿着针线和衣裳走到凭栏边上，一眼望去，微微惊讶，“十二殿下？”
一盏茶后。
浑身湿透的司徒纯出现在了三楼的雅间里，谢施敏贴心地地上了毛巾，但司徒纯湿得太透了，他拧眉道：“十二殿下还是换身干净的衣裳吧。”
顾应怜美眸笑弯，“我这烟雨楼中都是女子，哪里来的男人衣裳，不过谢大人上次宿醉在这里时的那身衣裳倒是洗干净了，小殿下若不嫌弃，可以先勉强穿一下。”
谢施敏听到“宿醉”两字，猛然想起了什么，脸色爆红。
可惜宛若丢了魂的司徒纯完全没注意到，便是注意到也无甚在意，只是轻轻摇头，声音沙哑道：“谢顾老板好意，我……”
“我”了半天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顾应怜眼中闪过了然，笑道：“原来小殿下不是被雨得身寒，而是受情伤了……小殿下不必这样看着我，好歹我虚长你几岁，又在红尘风流场中沉浸多年，你们这些少年郎的心思最是好猜，譬如变之，他是就差把喜欢我写在脸上了。”
那声“变之”让谢施敏眼前一亮，顾应怜从来都是半风情半阿谀地唤他“谢大人”，少有称呼他表字的时候，但后面的话又让他脸红了不止一个度，素来灵光的脑袋都开始发蒙，前言不搭后语道：“我没没……我只是……我去外面缝补衣裳，你们聊。”
说完，人麻溜地走了。
“小殿下坐吧，来，喝杯热茶，咱们慢慢聊。”
顾应怜动作优雅地给司徒纯斟了杯茶，浅笑道：“这花茶是阿离最爱喝的。我猜，小殿下的情伤怕也是因为我家阿离吧。”
落座的司徒纯盯着眼前的热茶一言不发。
顾应怜见他这模样，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眨了眨言道：“原来你真的喜欢我家阿离呀，也是，其实你以前就表现得蛮明显的，可惜……阿离随她娘亲，是个后知后觉的迟性子。不然，当年也不会喜欢谢恒而不自知，直到左皓凝出现，才稀里哗啦地哭起来。”
司徒纯一愣，“小先生哭了？”
顾应怜：“是呀，她那时候她才十几岁，见到喜欢的人和别人在一起，自然伤心，不过稀里哗啦确实有点夸张，她那个人便是哭，也哭得不争不吵的。”
司徒纯觉得嘴里莫名泛苦，好似苦到心里一样，干干巴巴道：“小先生很喜欢谢恒？”
“嗯。”
“有多喜欢？”
是我永远都越不过的喜欢吗？
顾应怜一手撑着下巴看他，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笑眯起一双美眸问道：“你知道谢恒是谁吗？”
司徒纯的眼神是空的，略带迷惑地看向顾应怜。
“大梁先帝的私生子？梁惠帝的幼弟？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都不是。”
“他不姓谢，他本应姓姬——北燕姬家的‘姬’。”
“姬乃国姓，他是北燕先帝和废后谢氏的嫡长子，也是如今燕帝姬元宗的亲哥哥。”
……
空禅院。
命运果真是这个世上最捉弄人的东西，已痴方丈回头看了一眼禅房中对坐的两人，不禁摇头想到。
“红泪在哪儿？她怎么样了？”
右相大人从来都是长枪直入，又好似片刻都不想和眼前人在同一个房间多待一刻。
谢恒却不紧不慢地拿着团扇对着小茶炉微微扇风，直到水沸腾才从炉上拿下，烫杯、沏茶、去沫，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缓缓将一杯热茶递到戚无良面前。
禅房里安静得过分，直到谢恒端起自己的茶杯，悠然地饮了一口，才淡淡道：“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时在想什么吗？”
戚无良眉头轻蹙，眼中闪过不耐烦，一副并不打算搭理谢恒的模样。
谢恒却瞧着她轻轻一笑，“我在想这小丫头生得真好，像一尊粉雕玉砌的瓷娃娃，一看便是被人千娇百宠长大的，和我不一样。自我记事以来，我母亲便日日夜夜拿着一张百鬼修罗图给我看，她告诉我图中那只最丑陋的修罗便是苏辞，是灭我母族满门的仇人，我的外祖父、阿舅、舅母、姨娘……都是死在苏辞手中。若非苏辞，母亲她本该依旧是北燕最尊荣的皇后，更该是北燕如今的太后。”
戚无良沉这一张脸，一言未发。
“可她死了，死在我九岁那年，她本就得了癔症，疯癫一场后抱着她的太后梦死在了初春的余寒里，死在大梁谢家守卫森严的墙院里。”
“那个时候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回到我的故国，回到北燕，我想去见见我的亲生父亲，我想问问他为什么不要我和我母亲，明明我才是他的嫡长子，明明我的外祖父是他最倚重的丞相，明明我们谢家是乌衣巷最鼎盛的世家，明明我母亲、外祖父、谢家倾全族之力助他登帝，比起后来上位的扶苏皇后和那位姬元宗太子，我才应该是北燕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戚无良目光冰冷地看着自说自话的谢恒，幽幽道：“你母亲谢嫣是废后，你外祖父谢春秋企图谋逆弑君，你谢家满门鱼肉百姓、残害无辜，比如今大梁之谢家有过之而无不及，你有什么资格说名正言顺这四个字？你有什么资格和元宗哥哥比？！”
谢恒听到那声亲昵的“元宗哥哥”，本来，本来姬元宗拥有的一切都这样是他的。
他眸色一暗，继而温和笑道：“是啊，谢家罪无可赦，全族下狱，秋后问斩，甚至我母亲在狱中满怀期望地将怀孕的事情告知燕帝，换来的也不过一杯赐死的毒酒罢了。帝王之心狠无情，远超她一个深宫妇人的浅见。那你猜我和我母亲是怎么活下来的？”
戚无良攥紧了拳头。
谢恒还在笑，甚至有些怜悯地看着戚无良，“原本，谢家理应无一活口的，可谁让大将军心善可欺呢？即便面对我母亲的声声咒骂，依旧暗中将人救下，并许诺待我长大，可送到她跟前，由她教导，传授文武艺，保我一生无忧。”
“一生无忧……”
谢恒满眼笑盈盈地念着这四个字，似是在嘲讽苏辞，又似是在嘲讽自己，又或是在嘲讽在这可笑至极的命运。
戚无良单单坐在那里，却给谢恒一种被俯视的感觉，只听她冷冷开口：“你有什么资格恨我娘亲？这世上又有谁有资格随意评论我娘亲？娘亲救的从来都不是你，她不忍的从来不是谢嫣的性命，是北燕先帝的血脉，是一个未出生却要被扼杀的无辜孩童。你能活下来，仅仅因为你是姬泷的儿子。”
“谢恒，你最憎恨的也是你最沾沾自喜的东西。”
“你拥有的一切，都是你最恨的那人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