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骅踱步走进亭子内,他的身高很高,远看上去比他身边那个太监还要高出了一个头,走的近了,文茵能够看清秦骅的全貌,他生得一副好皮囊,像是集中了太后娘娘五官上所有的优点,眉清目秀,鼻梁高挺,整个身姿也是格外的挺拔,走起路来自带一股矜贵的气质。

    许是因为腿长,秦骅没有走几步便已经到了文茵主仆的面前。

    突如其来的靠近,吓得文茵一个紧张,口中刚放进去的桃花酥还没来得及嚼碎了咽下去。毕竟她这桃花酥属于是从宫外偷偷带进来的,见秦骅靠近,文茵就想着赶紧把嘴里的桃花酥给咽下去,可谁成想越急越出错。文茵一个猛噎,吓得她身旁的芸姑连忙抬手去拍文茵的背。

    芸姑这一拍,文茵口里含着快要咽下去的桃花酥一阵咳嗽,“咳咳咳。”

    桃花酥被文茵咳出来了。这本是一件好事,如果被咳出来的桃花酥没有掉到面前那人的黑色常服上的话。

    文茵心虚的抬起头瞧了瞧,桃花酥恰好掉在了那人胸前的金色龙纹上。在这么金贵的一个人身上出现了这么一个突兀的东西,实在是十分的不搭。

    小桃仙哪晓得自己矜矜业业了一整天结果最后时刻翻了船,见到皇帝第一面就把人给得罪了还是以这种方式。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文茵怪不好意思的,秦骅这衣服看上去就是用的上好的面料,衣服上龙纹的绣工也是一绝,结果被她给毁了,也不知道洗干净之后秦骅还会不会嫌弃。

    秦骅身后跟着的福路眼角抽了抽,心里暗自想到,这是谁家送进宫的小娘子,怎么这么莽撞,圣上今日心情可本就不太妙,这小娘子不会直接就被哪来的送哪去吧。

    秦骅过来时就冷着一张脸,现下看到自己的衣服上粘上了不知名的酥皮还连带几滴晶莹的唾液,神色更是一沉,当即便想开口斥责。

    文茵见秦骅阴沉着一张脸像是要发怒的样子,连忙走上前去,掏出随身携带的桃花粉色手绢,把方才掉落在秦骅身上的那点桃花酥给拈走。末了,还在掉落的那处地方擦了擦,不过她的口水印被她一擦,反而更明显了。

    秦骅看到文茵的举动有些气极反笑,“你这小娘子倒是挺坦然自若的,不知道什么叫做男女授受不清?”

    “啊?”文茵听到后有些呆滞,她又没做什么,就收拾一下自己造成的残局,这也能被扯上男女授受不清的吗,人间的规矩真的好严厉啊。

    “看你这样子应该是刚进宫的良家女。怎么?还敢跟一个陌生的外男拉拉扯扯的?”秦骅拿手拍了拍刚刚文茵碰过的地方,然后又伸手要身后的福路把手帕拿给他,用力的擦了擦手。

    福路自秦骅幼时便贴身伺候秦骅,此时听到秦骅这么一说,顿时心领神会,顺着自己的主子说道,“你是哪家的女子?见了我家王爷还不行礼!”

    外男,还王爷?这傻皇帝和他的没头脑跟班在说些什么胡话,文茵只觉得这主仆两人真有意思,怕不是脑子有问题吧。诚然,王爷也能穿龙纹样的衣服,王爷身上也会有龙气,但是天子和王爷身上龙气的浓郁程度是完全不一样的好吧。以面前这人龙气的浓郁程度,还有他和太后三分相像的容貌,他不是皇帝还能是谁。

    秦骅还在亭子外的时候文茵就已经凭借龙气认出来了,他就是当朝皇帝,那个被郭小姐误会然后天天折磨的小倒霉蛋。

    虽然文茵没有相信这主仆两的话,但是她身旁的芸姑显然是相信了的。芸姑听到福路那略带威胁的问话,立马扑通一下跪了下来,“见过王爷,还请王爷原谅我家小姐的失礼。我家小姐今天刚进宫,对宫里的规矩还不是很熟悉,一时之间冒犯了王爷,还请王爷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家小姐计较。”

    “哦?”秦骅听到芸姑的话神色稍稍变了变,接着低声说道,“原来是今天刚进宫啊。”

    福路听到自家主子重复的那句话,忽然之间灵光一闪,之前选的那些良家女子早就在半月之前就陆续进宫,今天进宫的女子,那不就只有那位了吗。被竺一大师批了‘天生凤命’的户部尚书之女郭小姐。

    文茵给秦骅见了个礼,见秦骅还想装自己是王爷,忍不住想戳穿秦骅的马甲,“臣女户部尚书之女郭文茵见过王爷,不知王爷是哪位王爷呢?弄脏了您的衣物实在太抱歉了,为了表达我的歉意,稍后我会要婢女给您府上送去赔礼。”

    福路的眼角抽了抽,他没想到这位文茵小姐在听说他主子是外男之后,还继续询问甚至还想要送赔礼上门。这文茵小姐就不怕他主子真是外男,她和王爷之间有牵扯,若是传扬了出去,之后她在宫中的处境变得十分艰难吗?

    “你觉得本王是哪位王爷呢,不妨来猜猜看?”秦骅面色还是一如之前,丝毫看不出有种快被戳穿的紧张之色。如若不是文茵早就通过他身上的龙气判断出来了他就是秦骅,恐怕也会被他这一派淡然的神色给唬过去。

    文茵咪起一双笑眼,略带着捉弄的意味说道,“听闻祺王爷最爱美人与诗词,平日里待人温和,很受文人墨客的追捧,只不过也有人说祺王爷风流成性不堪大用。贤王爷是先帝次子,精通武学,先帝在时,曾几次领兵打仗,获了不少战功,先太子去世后,不少人甚至提出改立贤王为太子,当今圣上登基之后有不少人曾向圣上提过贤王爷野心勃勃,其心必异。但无论是祺王还是贤王都并非太后所出,与圣上都不是一母同胞,自幼和圣上的关系也是平平。想来这两位王爷都不会在休沐这天来这御花园赏花,更何况现在这后宫之中虽说圣上并无妃嫔,却选了许多良家女子入宫。祺王和贤王若此时入宫,还与良家女子攀谈岂不是平白无故落下把柄,惹人非议。”

    芸姑听着文茵这一通分析,有些无措,那既不是祺王也不是贤王,面前这人是谁不是昭然若揭了吗。

    “老奴眼拙,未能认出圣上,还请圣上责罚。”芸姑浑身发虚,掩饰住自己的震惊,急忙又磕了个头。

    文茵看着皱了皱眉,虽然说身份的尊卑贵贱是已经注定了的,但是对于她来说还是不那么习惯。芸姑若是不跟着她进这个皇宫,哪至于五十多岁的人了还要向这些主子跪来跪去的。虽然说在尚书府里芸姑也是奴才,但是在尚书府里芸姑是郭夫人身边最得力的人,尚书府也不需要逢人便行跪拜礼。

    “起吧。”秦骅没有什么温度的声音传来,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文茵,面前的这个女子生了一副极好的面容,水波眉桃花眼,脸上自带了一股娇憨的气质,略带着沙哑的嗓音给她身上平添上一丝病态。可这病容和她本人却有些不匹配,她看上去十分精神,并没有大病初愈后的颓废感。

    芸姑吓得背后出了一身冷汗,她早就听闻圣上登基之后早就不似之前还是雍王爷时那般温润如玉,而是变得冷酷无情,更是铁血手腕惩治了一大批贪污行贿的旧臣。此时,皇帝身上自带的那股威压几乎是压的芸姑喘不过气起来,即便是听到皇帝说了‘起’,她也一时之间不敢有任何动作。

    “姑姑起来吧。”文茵伸出手去扶芸姑,借了一个力道给芸姑,芸姑这才缓缓的站起来,许是因为跪的时间有那么一些些久,芸姑还是有些颤颤巍巍的。

    “想来圣上自称是王爷,原本也不是想要怪罪于我们的,姑姑不用怕。”文茵安慰道,又准备拍拍秦骅马屁,“圣上是个明辨是非的明君,岂会因为这点小事与我这般的小女子斤斤计较呢,您说对吧?”

    秦骅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反复打量着面前这个伶牙俐齿的小女子。自他登基之后,已经很少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么放肆了。这女子虽然句句都是尊称,听着并没有不敬,可是又句句带刺,让人心里有那么一丝奇异的感觉。

    秦骅身后的福路不由得为文茵捏了一把冷汗,这文茵小姐怎么胆子这么大的。他伺候圣上二十余年,即便是熟悉圣上如他,也只是能七七八八的猜对圣上的心意。特别是圣上登基之后,圣意他也不敢再轻易揣测,毕竟圣上自先太子死后便受了刺激性情大变。旁人可能只以为圣上是因为死了兄长需要继承大统才开始转变的,只有他稍微清楚一点,圣上一直都在暗中调查先太子的死因,圣上认为先太子的死另有蹊跷。

    福路不禁想起以前,圣上自幼聪慧却因为只是嫡次子而非嫡长子,并没有被先帝和太后当做继承大统的人选来培养。但圣上从小就十分刻苦,文采不输祺王,武艺不输贤王,只不过圣上因为先帝和太后娘娘的自小教导便一直无意于继承大统,圣上也重视手足之情,他与先太子乃是一母同胞,他不想为了一个帝位就让兄弟之间生出嫌隙,所以一直以来都收敛锋芒。直到先太子身死,太后娘娘一夜之间急白了头发,先帝因为丧子突然生了一场大病,圣上才渐渐醒悟,生在这皇家有时候不争也得争。万事由不得他自己的心意。

    福路甚至还记得圣上还小的时候,最爱同他说,以后就想做个闲散王爷,没事出去游山玩水,逛逛大秦的大好河山,体验各个地方的风土人情,反正朝中有他兄长在,定然是不需要他来操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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