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处。

    一个身穿黧色缎衣的身影从巷口一闪而过,文茵愣了愣神,瞧见远处地上还有一个小纸包,显然刚才那个‘啪嗒’一声就是这个小纸包掉落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可见刚刚那人连掉的东西都没有捡起来就直接走了。

    文茵望着巷口走了一会神,手上的力道也随之一松。齐生抓住了这个时机赶紧用内力狠推了文茵一把又飞快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包东西洒在了空中。

    文茵一时不察,便被齐生推到了一边。眼瞅着齐生以极快的速度往小巷里跑去,文茵刚想追上,便发现身子有些软。

    中计了,让齐生给跑了。

    齐生给文茵下了毒。就刚刚走神的那一小会,居然就被齐生找到了可乘之机。文茵只能原地打坐将毒性用仙法给逼了出来。

    大概有半柱香的时间,文茵才完全将毒清除掉。还好齐生随身携带的毒不是剧毒,并且她也只吸入了一点点。

    文茵缓步走到巷口,打量着地上那个未被人捡起的小纸包。

    小纸包上面恰好印了字,黄记红豆饼。

    这红豆饼文茵有点印象,好像就是那日在绛雪轩种树的时候,秦骅说带她去吃的那种。看来这黄记红豆饼在京城还算是鼎鼎有名的,随便一个路人掉的都是这家的红豆饼。

    文茵将红豆饼捡起来,还能感受到红豆饼有些许温热,看来刚刚那人还真是买了最新鲜的红豆饼而且保存的还挺好。不过怎么掉了之后都没有捡起来就直接走了?难道刚刚她看上去是要杀了齐生,这人不想惹上是非?她有那么凶残吗,以至于这人连饼掉地上都直接害怕得不要了。

    文茵将红豆饼纸上的灰拍了拍,却正好瞧见了一个小乞儿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

    “你想吃?”文茵将手中的红豆饼扬了扬。

    小乞儿露出了渴望的眼神,怯生生的朝文茵走了过来。

    “那便给你吧。”

    其实掉在地上只是将包装纸弄脏了,里面并没有收到影响。文茵刚刚捡起来,也准备尝尝这有名的黄记红豆饼是个什么滋味,不过既然这小乞儿要的话,文茵还是直接给了他。至于黄记红豆饼,下次有机会的话再和秦骅一起去吃吧。想来秦骅也应该是喜欢吃的。

    “谢谢你,姐姐。”小乞儿一双干瘦的手接过红豆饼。

    “你叫什么名字?可有父母?”文茵问道。

    小乞儿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文茵见这孩子可怜,于是从身上摘下一只细银钗,低头对小乞儿说道,“你要是没地方去,可以拿着这个去户部尚书府。不过,你过去是要干活的哦,可是你每天都会能够吃饱。如果你要是不愿意去尚书府,也可以把这根银钗当了,应该也可以解决你一段时间的温饱问题。”

    “姐姐,你是神仙吗?”小乞儿将有些脏脏的手往身上的粗布衣上抹了抹,这才接过文茵的银钗。

    “是的哦。”文茵笑了笑,这孩子怎么傻得跟郭青差不多。

    郭青!对了,他还在惜春楼等。想到这里,文茵立马和小乞儿告了个别,赶回惜春楼。

    至于这个小乞儿去不去户部尚书府,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文茵并不想过多干涉,她只不过看着孩子可怜,给他一个可以选择自己人生的机会而已。

    -

    福路一直在马车边等着自家主子,眼见秦骅有些踉跄,面色铁青的走了过来,福路顿时感到不妙。刚刚主子说去给文茵小姐送红豆饼的时候,还一脸如沐春风的样子,怎么就这么一小会,回来就脸色难看成这样。

    秦骅脚步不停,黧色缎衣随着他的走动颇为飘逸。似乎后面有洪水猛兽一般,秦骅头也没回地就直直的走上了马车,对着还在下面的福路冷冷的说道,“上车,回宫!”

    “主子,文茵小姐呢,咱们不等她一起回去吗?”这位爷明显现在就在气头上,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惹他这么不开心了,福路只好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轻问道。

    哪知道这句话一出,秦骅面色更沉,语气中毫无温度的说道,“她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回宫了!朕也不想勉强她,既然她心中想要的不是朕,朕就算强行带她回宫,要她嫁给朕又有什么用呢?”

    福路听到这话心跳怦怦直跳,他不敢抬眸去看秦骅的眼睛,只敢细声细气地回道,“文茵小姐不是这样的性子,说好了出宫玩玩,还是会回去的。您可是方才去送红豆饼时和文茵小姐起了什么争执?”

    回答福路的是一阵沉默,福路稍稍一抬眼,就看到秦骅的一张脸仿佛是从冰窖里出来的一般,冷得可怕。

    一主一仆视线对上时,福路不自觉的就跪在了地上。

    “福路,朕看你真是越发不懂规矩了。揣测圣意你真是一把好手。”秦骅冷哼一声,“既然你不想上马车,那便别上了吧。走着回宫吧。”

    “驾车!”

    玄色马车疾驰而过匆匆回宫,只不过车上的人已和出宫时心境大不一样了。

    福路眼看着马车驶过,抬起右手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他这张臭嘴,估计说话又往自家主子心窝上戳了。

    -

    文茵赶到惜春楼的时候,侍卫长他们依旧伫立在门外,文茵悄悄施了个法又进了惜春楼。

    一进门,掌柜的就扬着一张笑脸热情的走了过来,“姑娘,您之前订的包间已经空出来了,小公子已经上去了,我这就领您上去。”

    惜春楼的二楼装潢得很雅致,文茵跟着掌柜的一路走近最靠右的那间包间,一路上都可以看到墙上是挂满了字画。其中居然还有祺王给惜春楼题的一幅字。

    看来祺王确实与这惜春楼关系匪浅,不然他也不会一有时间就跑到这惜春楼里来了。

    “就是这了,小姐,小公子正在里面等您呢。”掌柜的并未进包间,而是在门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文茵推门进去,整个包间室内是一股浓厚的茶香味,让人觉着神清气爽,屋内的陈设也是颇有格调,显然这个包间应该是属于惜春楼里的上房了。

    瞧见她进来,郭青也从茶桌边的蒲团上起了身,欣喜道,“姐姐,你终于回来了。不是说一会儿就回吗,怎么去了这么久?”

    “遇到了点事情,所以耽搁了。”

    文茵正欲拿起茶桌上的小点心吃,却被郭青拉住。

    “姐,这都不热乎了,别吃了。”郭青把点心拿开,又将茶水拿到文茵面前,“茶是刚上的,还热乎着,姐姐先喝这个。我刚刚已经叫小二重新给咱们上个新的点心了。”

    “我去了有这么久吗?”文茵皱眉,可能是被齐生下的那个毒给拖延了时间,“对了,祺王和贤王可还在?”

    方才她和齐生交手时,虽然没有套出和齐生真正勾结的人是谁,但是当她当着齐生的面提起祺王和贤王的时候,齐生明显是有些紧张的。这至少说明齐生定然是与其中一位或者两位打过交道的。

    “姐姐,你走了之后不久,贤王也离开了惜春楼,其实就前后脚的功夫。”郭青指了指地上,压低声音说道,“贤王走了之后,这间茶室便空了出来。咱们现在在的地方就是贤王之前在的那间茶室。”

    这么巧?贤王居然在齐生离开惜春楼之后,跟着也离开了这里。

    文茵眉头微挑,看来她今天是没法见到贤王了。

    文茵想起方才她问过的那个路人,今天惜春楼里的人比平常要多,是因为祺王和贤王都来了。可是,按照祺王的习惯和挂在二楼的字画,京城里的文人们应该都知道祺王是常来惜春楼的,那些想要攀龙附凤的人没有比较挤在今天来在祺王面前崭露头角。而贤王却不同,他素来不喜欢诗词歌赋,今天却异于往常的来了这惜春楼,所以今天更多的人是冲着贤王来的。

    仔细回想郭小姐前世的记忆,祺王和贤王似乎并不对付,而且在秦骅身死之后,两个人更加是针尖对麦芒。不过他们两人最终都没有能取得胜利登上皇位,而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让金国将秦国给灭了。

    依照祺王和贤王的性格,他们真的会同一时间都来这同一个地方吗?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贤王明知道自己的弟弟喜欢来惜春楼,还同样也来惜春楼,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在先太子死后,先帝的嫡出皇子便仅剩了秦骅一人。虽说由秦骅继位是大势所趋,但是朝中也有不少人是支持有过战功的先帝次子贤王的。尤其是先太子死后,贤王便成了先帝长子。重新立储时,也有不少人提出了应该立长不立嫡的说法。秦骅才上位不久,原本贤王是应该驻守在边关,如今却以交还兵权的名义回了京城。

    可以说,比起在京中有个风流才子虚名的祺王,手握实权且拥有自己的亲兵的贤王更为可怕。

    “你适才说贤王已经走了,那祺王呢?他是否还在这儿?”文茵问道。

    还未等郭青回答,茶室的门便被敲响了,郭青以为是他重新叫的点心,便径直说,“进!”

    吱呀一声,门缓缓被打开,一个穿着带四爪金龙的玄色衣裳的人站在门口。

    此人容貌出众,面上带着些书卷气息,身量却不算很高,身材也颇为瘦弱,浑身上下透露出一种文弱美感。

    与齐生那种假模假样的书生不同,文茵几乎一眼就看出面前这个人是个真文弱书生,身上没有半点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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