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知一怔，随即一拍胸脯：“您放心，以后千万别心疼，可着剥削我，我做牛做马，不睡觉也要为您的老婆本事业添砖加瓦。”
跟程凯相处了一下午，近朱者赤，说话带点天津卫的油腔滑调，像是讲相声。
陆吾直勾勾盯着她，看了一会，不吭声。
他没什么表情，可是薛知就是感觉，这个人生气了。
他轻咬下唇，牙齿一下下磨着，磨出道凹槽。可能是太近了，脸上细细的绒毛都能看清。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薛知手忙脚乱地摸口袋，却怎么也摸不到，想了半天，反应过来衣服没口袋，手机在背包里。
等她翻开背包，那边陆吾已经慢条斯理地接起了电话。
薛知打量静静躺在书包底部的手机，想到：姜南和陆吾的手机是同一款机型，电铃也一样。
响的根本不是自己的手机。
陆吾声音很平：“嗯。嗯。行行，我今天忙，明天再说。你看，你自己决定，生日怎么过都行。”
薛知好笑，这也太像古装剧里皇帝应付不喜欢的嫔妃了。
她等陆吾挂了电话，慢慢拉上书包拉链，“天色不早了，我先走了。”
陆吾身子动了一下，似乎想站起来，起到一半，背脊晃了晃，随即颤抖着稳住，缓缓左腿曲起，撑跪在床边。
他对她笑：“啊，这就走啊？”
陆吾说完，表情好像垮了一点：“那我不送你了行吗？”
薛知：“嗯。”
陆吾垂下眼，目光游移，“那，那你···”
薛知：“嗯？”
陆吾曲起食指，挠挠下眼皮，腮帮子小小鼓起来，忽然一口气说：“那你把这些糖带走吧。”
薛知抓着书包带子，“别人给你送的吗？你自己不吃吗？”
陆吾一闭眼，“嗯，我不吃糖。”
薛知：“···”
陆吾还闭着眼，但是眉心已经皱了起来。
他默了默，猛地睁开眼，脸上已经换上一副冷笑：“不要就滚，我难道还求你吗！”
薛知马上就滚了。
她又不是没听力，她又不是没脸皮。
不是不惊讶。因为陆吾对她，从来和颜悦色，未语先笑。头回见他发火，倒像是多生了一个眼睛或者一张嘴，有种怪异的恐怖感。
快七点，医院的人少点了，走廊空旷，像是淡蓝色的长方形盒子。
薛知在医院外面找到家面馆，点了碗鸡丝面，出乎意料的好吃，白汤清厚，鸡肉滑嫩，面条也有嚼劲。
——但，陆吾，是不是，还没吃饭。
她几口嗦完面，差点没把舌头也吞下去，刚要喝汤，书包一震，是手机响了。
薛知迟疑了一下，在手里扣了半晌，翻过来，看到是姜南，这才接起来，“喂？”
姜南语气怪怪的：“你在哪儿啊？”
薛知用勺子舀汤喝，“我在外面。”
姜南又问：“和谁。”
薛知莫名其妙：“我自个人啊。”
姜南嘀咕了一声，“那裴嘉瑞干嘛问你啊！”
薛知没听懂。
姜南：“裴嘉瑞刚给我打电话，问你回没回宿舍，还让我知道了马上告诉他。”
那边传来桑媛的笑声：“得了姜姜，肯定是陆吾托裴嘉瑞问的，你就放过薛知吧！”
薛知咬着勺子。
整个世界一下子按了静音键。
碗碟碰撞声、切察细语声格外清晰，面店店主翘着二郎腿打游戏，手游背景音那样清晰。
自己的心跳声掺杂其中。
砰。砰。砰。
薛知掐着手机，回过神来的时候，姜南早挂了电话。
薛知又喝了一口汤，很奇怪的，一点味道也尝不出来了。
塑料遮帘一掀，一个女孩子走了进来，脸上妆很浓，眼影蓝得发黑，嘴唇又红得近紫，左边头发撩到耳后，露出一只垂肩的流苏水钻坠。
她踩着高跟鞋，超短裙挂满荧光亮片，大概是哪个酒吧的招待，亮晶晶闪眼。
面店店主不由多看了两眼。传统男人看“坏”女人的眼神。猥琐得理直气壮。
女孩子却笑了，一笑显出真正的年纪，——不会比薛知大，“要一份包子，打包。”
店主嗯嗯了两声，完全是为了搭话，“看病人啊。”
女孩子咕咕笑，见牙不见眼，“是啊，给男朋友买饭。他爱吃包子。”
接过包子之后，女孩子连连和老板道谢，“走了好几家，就您家有包子。我男朋友就爱吃包子。”
女孩子上衣穿着件明黄露腰吊带，后背一只灰黑手印，看着非常触目。
薛知一边脱外套一边站起来，“诶。”
女孩子急着出去，听到薛知喊她，一只脚已经抬了起来，“怎么了？”
薛知附在她耳边说了两句，笑着把外套塞到她怀里，“天冷，你穿件外套吧，不然冻坏了胃不好。”
女孩子脸一红，低声道谢，再三要薛知微信。
薛知没给。
送走女孩子，正对上老板的目光，薛知咳嗽一声，随口说：“我也要一份···粥。”
老板开玩笑：“你也给男朋友啊？”
薛知别过脸，含混地敷衍两声。
白粥是店里常备的，老板利落地打包好，还附带一份南方人爱吃的干菜。
薛知走出面店。
南方这边天黑得非常早，新闻联播还没结束，天就黑透了。
一片星星点点的灯海。霓虹在夜色中流淌，像是江海中一点红墨水。
高楼静立，有如水晶塔。
薛知往回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甚至她连陆吾是怎么想的，都不知道。
或许生病的人性格变化，比较易怒。
再或者，他生来就这么专横，以前不过馋着自己一点，就假以辞色。
生一场病，反而露出本来面目。
可是这种猜测不可能得到证实，所以根本毫无意义。还没等她理清，人已经停在病房门口。
门没关，她从门缝往里看。
黑暗中。
陆吾半躺在床上，背对房门，双眼盯紧手机，屏幕冷光泼了满脸，流镀侧脸的轮廓。
他是很标准的南方美人，面容消瘦如纸，唯独鼻骨高直。
真像古代工笔画。
重在写意。
陆吾一会按一下开机键，手机明明暗暗，暗的时候，薛知就看不到他了。仿佛房里是空的，没有人。
陆吾一咕噜翻起身，疼得猛吸口气，撑住膝盖半天没起来。
“呼呼···”
是他的呼吸声。
陆吾走到窗前，一拳贴墙，额头抵住拳眼，另一只手握着电话，“老裴，你他妈有用没有，问那谁了吗，她还没回宿舍？···什么能出什么事？你以为她是你吗？你死街上也只有卖猪肉的收！···我没空和你开玩笑！你再去给我问问。”
薛知本来都要敲门了，闻言，觉得就这么进去，陆吾一定很尴尬。
陆吾声音扬起来：“···我不管，你有什么不方便的。去给我问那个姜···姜北！···我管她叫东南西北的！不能问吗？你又没问她银行卡密码！···你让我自己问薛知？那不行。这太不方便了。···我和你不一样！”
房内稍微静了静，立刻传来字正腔圆的“操！”。
陆吾发飙：“他妈的，敢挂我电话！”
还没等薛知喘口气，自己的手机响了。
这一段时间用惯了苹果，第一次觉得手机铃声这样响，朗朗吓人。
屏幕上赫然是：陆吾。
薛知全身血液轰轰涌上大脑，涨得她发晕，又一下“刷”地倒流向四肢，手足皆凉。
房门后响起一阵脚步声，越来越快，越来越轻。
停了。
只有手机还在响。
苹果手机就是这点不好，要想挂掉，总先得接通。
毕竟是医院，静止喧哗。手机一直响，肯定不礼貌。
来往的护士都看她，目光很责怪。
陆吾很轻很轻喊她：“薛知。”
薛知嗯了一声。
病房门应声而开，陆吾站在门后，伸长了左手摁开关。
一室清亮。
陆吾一眼先瞧见她手里的食盒，很开心地哈了口气，“给我的吧！”
说完，又有点不确定，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侧身让她进去，低低问：“给我的吗？”
薛知：“你应该能吃流食的。”
陆吾：“可以可以。”
他勾头来看，眉眼舒展，“诶呀，还有干菜呢。”
店家给得很实在，白粥盛满，陆吾盘腿坐在床边，曲起手肘搭住床头柜，很快喝完大半。
陆吾吃相很斯文，一手握勺舀粥，另外一只手拿筷子，夹一点干菜放在粥面上。
薛知看他手背一点红，“你吊了点滴吗？”
陆吾翻手自己看了看，“啊，对。刚吊完。”
薛知不知道还能说什么，陆吾也沉默，低下头，继续喝粥。
薛知怕他撑着，“吃不完别吃了，身体要紧。”
陆吾摇摇头，眉头皱得很紧，盯着白花花的黏粥，像是考虑一头扎下去，呛死自己。
陆吾说：“对不起。”
薛知笑：“这有什么对不起的。难道非要逼着自己吃完吗？”
陆吾声音小了一点，又说：“对不起。”
薛知恍然，“哦，没、没事的，你生病了嘛。我早忘了，真的！”
陆吾喉咙上下一滚，嘴角微动，表情似哭也似笑，“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只是想，我给你留的印象，应该挺负面的。···我不愿意这样。可是就这样了。一下子，我没忍住，我实在忍不住。你怎么觉得我那么坏？我没有那么坏。我对你没那么坏。”
薛知笑着起身，把陆吾面前吃剩的东西收拾好，随口说：“没有，我一直觉得你挺好。”
陆吾不抬头，目光从疏疏落落的刘海后筛过来，偷偷摸摸看她。
陆吾嘴角弯了弯，不知想到什么，笑意又渐渐敛去，他十指交叉，大拇指相互摩挲，“那你觉得，我哪里好？”
薛知从他手里接过筷子，正要往垃圾袋里扔。
她没想到自己就一句客套，还要被当事人追问。
薛知兀自微笑，憋了好久。
终于憋出一句：“命好。”
跟程凯相处了一下午，近朱者赤，说话带点天津卫的油腔滑调，像是讲相声。
陆吾直勾勾盯着她，看了一会，不吭声。
他没什么表情，可是薛知就是感觉，这个人生气了。
他轻咬下唇，牙齿一下下磨着，磨出道凹槽。可能是太近了，脸上细细的绒毛都能看清。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薛知手忙脚乱地摸口袋，却怎么也摸不到，想了半天，反应过来衣服没口袋，手机在背包里。
等她翻开背包，那边陆吾已经慢条斯理地接起了电话。
薛知打量静静躺在书包底部的手机，想到：姜南和陆吾的手机是同一款机型，电铃也一样。
响的根本不是自己的手机。
陆吾声音很平：“嗯。嗯。行行，我今天忙，明天再说。你看，你自己决定，生日怎么过都行。”
薛知好笑，这也太像古装剧里皇帝应付不喜欢的嫔妃了。
她等陆吾挂了电话，慢慢拉上书包拉链，“天色不早了，我先走了。”
陆吾身子动了一下，似乎想站起来，起到一半，背脊晃了晃，随即颤抖着稳住，缓缓左腿曲起，撑跪在床边。
他对她笑：“啊，这就走啊？”
陆吾说完，表情好像垮了一点：“那我不送你了行吗？”
薛知：“嗯。”
陆吾垂下眼，目光游移，“那，那你···”
薛知：“嗯？”
陆吾曲起食指，挠挠下眼皮，腮帮子小小鼓起来，忽然一口气说：“那你把这些糖带走吧。”
薛知抓着书包带子，“别人给你送的吗？你自己不吃吗？”
陆吾一闭眼，“嗯，我不吃糖。”
薛知：“···”
陆吾还闭着眼，但是眉心已经皱了起来。
他默了默，猛地睁开眼，脸上已经换上一副冷笑：“不要就滚，我难道还求你吗！”
薛知马上就滚了。
她又不是没听力，她又不是没脸皮。
不是不惊讶。因为陆吾对她，从来和颜悦色，未语先笑。头回见他发火，倒像是多生了一个眼睛或者一张嘴，有种怪异的恐怖感。
快七点，医院的人少点了，走廊空旷，像是淡蓝色的长方形盒子。
薛知在医院外面找到家面馆，点了碗鸡丝面，出乎意料的好吃，白汤清厚，鸡肉滑嫩，面条也有嚼劲。
——但，陆吾，是不是，还没吃饭。
她几口嗦完面，差点没把舌头也吞下去，刚要喝汤，书包一震，是手机响了。
薛知迟疑了一下，在手里扣了半晌，翻过来，看到是姜南，这才接起来，“喂？”
姜南语气怪怪的：“你在哪儿啊？”
薛知用勺子舀汤喝，“我在外面。”
姜南又问：“和谁。”
薛知莫名其妙：“我自个人啊。”
姜南嘀咕了一声，“那裴嘉瑞干嘛问你啊！”
薛知没听懂。
姜南：“裴嘉瑞刚给我打电话，问你回没回宿舍，还让我知道了马上告诉他。”
那边传来桑媛的笑声：“得了姜姜，肯定是陆吾托裴嘉瑞问的，你就放过薛知吧！”
薛知咬着勺子。
整个世界一下子按了静音键。
碗碟碰撞声、切察细语声格外清晰，面店店主翘着二郎腿打游戏，手游背景音那样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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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
薛知掐着手机，回过神来的时候，姜南早挂了电话。
薛知又喝了一口汤，很奇怪的，一点味道也尝不出来了。
塑料遮帘一掀，一个女孩子走了进来，脸上妆很浓，眼影蓝得发黑，嘴唇又红得近紫，左边头发撩到耳后，露出一只垂肩的流苏水钻坠。
她踩着高跟鞋，超短裙挂满荧光亮片，大概是哪个酒吧的招待，亮晶晶闪眼。
面店店主不由多看了两眼。传统男人看“坏”女人的眼神。猥琐得理直气壮。
女孩子却笑了，一笑显出真正的年纪，——不会比薛知大，“要一份包子，打包。”
店主嗯嗯了两声，完全是为了搭话，“看病人啊。”
女孩子咕咕笑，见牙不见眼，“是啊，给男朋友买饭。他爱吃包子。”
接过包子之后，女孩子连连和老板道谢，“走了好几家，就您家有包子。我男朋友就爱吃包子。”
女孩子上衣穿着件明黄露腰吊带，后背一只灰黑手印，看着非常触目。
薛知一边脱外套一边站起来，“诶。”
女孩子急着出去，听到薛知喊她，一只脚已经抬了起来，“怎么了？”
薛知附在她耳边说了两句，笑着把外套塞到她怀里，“天冷，你穿件外套吧，不然冻坏了胃不好。”
女孩子脸一红，低声道谢，再三要薛知微信。
薛知没给。
送走女孩子，正对上老板的目光，薛知咳嗽一声，随口说：“我也要一份···粥。”
老板开玩笑：“你也给男朋友啊？”
薛知别过脸，含混地敷衍两声。
白粥是店里常备的，老板利落地打包好，还附带一份南方人爱吃的干菜。
薛知走出面店。
南方这边天黑得非常早，新闻联播还没结束，天就黑透了。
一片星星点点的灯海。霓虹在夜色中流淌，像是江海中一点红墨水。
高楼静立，有如水晶塔。
薛知往回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甚至她连陆吾是怎么想的，都不知道。
或许生病的人性格变化，比较易怒。
再或者，他生来就这么专横，以前不过馋着自己一点，就假以辞色。
生一场病，反而露出本来面目。
可是这种猜测不可能得到证实，所以根本毫无意义。还没等她理清，人已经停在病房门口。
门没关，她从门缝往里看。
黑暗中。
陆吾半躺在床上，背对房门，双眼盯紧手机，屏幕冷光泼了满脸，流镀侧脸的轮廓。
他是很标准的南方美人，面容消瘦如纸，唯独鼻骨高直。
真像古代工笔画。
重在写意。
陆吾一会按一下开机键，手机明明暗暗，暗的时候，薛知就看不到他了。仿佛房里是空的，没有人。
陆吾一咕噜翻起身，疼得猛吸口气，撑住膝盖半天没起来。
“呼呼···”
是他的呼吸声。
陆吾走到窗前，一拳贴墙，额头抵住拳眼，另一只手握着电话，“老裴，你他妈有用没有，问那谁了吗，她还没回宿舍？···什么能出什么事？你以为她是你吗？你死街上也只有卖猪肉的收！···我没空和你开玩笑！你再去给我问问。”
薛知本来都要敲门了，闻言，觉得就这么进去，陆吾一定很尴尬。
陆吾声音扬起来：“···我不管，你有什么不方便的。去给我问那个姜···姜北！···我管她叫东南西北的！不能问吗？你又没问她银行卡密码！···你让我自己问薛知？那不行。这太不方便了。···我和你不一样！”
房内稍微静了静，立刻传来字正腔圆的“操！”。
陆吾发飙：“他妈的，敢挂我电话！”
还没等薛知喘口气，自己的手机响了。
这一段时间用惯了苹果，第一次觉得手机铃声这样响，朗朗吓人。
屏幕上赫然是：陆吾。
薛知全身血液轰轰涌上大脑，涨得她发晕，又一下“刷”地倒流向四肢，手足皆凉。
房门后响起一阵脚步声，越来越快，越来越轻。
停了。
只有手机还在响。
苹果手机就是这点不好，要想挂掉，总先得接通。
毕竟是医院，静止喧哗。手机一直响，肯定不礼貌。
来往的护士都看她，目光很责怪。
陆吾很轻很轻喊她：“薛知。”
薛知嗯了一声。
病房门应声而开，陆吾站在门后，伸长了左手摁开关。
一室清亮。
陆吾一眼先瞧见她手里的食盒，很开心地哈了口气，“给我的吧！”
说完，又有点不确定，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侧身让她进去，低低问：“给我的吗？”
薛知：“你应该能吃流食的。”
陆吾：“可以可以。”
他勾头来看，眉眼舒展，“诶呀，还有干菜呢。”
店家给得很实在，白粥盛满，陆吾盘腿坐在床边，曲起手肘搭住床头柜，很快喝完大半。
陆吾吃相很斯文，一手握勺舀粥，另外一只手拿筷子，夹一点干菜放在粥面上。
薛知看他手背一点红，“你吊了点滴吗？”
陆吾翻手自己看了看，“啊，对。刚吊完。”
薛知不知道还能说什么，陆吾也沉默，低下头，继续喝粥。
薛知怕他撑着，“吃不完别吃了，身体要紧。”
陆吾摇摇头，眉头皱得很紧，盯着白花花的黏粥，像是考虑一头扎下去，呛死自己。
陆吾说：“对不起。”
薛知笑：“这有什么对不起的。难道非要逼着自己吃完吗？”
陆吾声音小了一点，又说：“对不起。”
薛知恍然，“哦，没、没事的，你生病了嘛。我早忘了，真的！”
陆吾喉咙上下一滚，嘴角微动，表情似哭也似笑，“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只是想，我给你留的印象，应该挺负面的。···我不愿意这样。可是就这样了。一下子，我没忍住，我实在忍不住。你怎么觉得我那么坏？我没有那么坏。我对你没那么坏。”
薛知笑着起身，把陆吾面前吃剩的东西收拾好，随口说：“没有，我一直觉得你挺好。”
陆吾不抬头，目光从疏疏落落的刘海后筛过来，偷偷摸摸看她。
陆吾嘴角弯了弯，不知想到什么，笑意又渐渐敛去，他十指交叉，大拇指相互摩挲，“那你觉得，我哪里好？”
薛知从他手里接过筷子，正要往垃圾袋里扔。
她没想到自己就一句客套，还要被当事人追问。
薛知兀自微笑，憋了好久。
终于憋出一句：“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