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与女阎王一般小麦色皮肤,粗糙得半点不像千金小姐模样的会是他们的小姐纪明珠?

    俘虏明显不信,睨着面前人嗤之以鼻,“别想糊弄我们好吗?如果真是我们的纪明珠小姐,你们会对她这么好……”

    话未说完,就又被眼前人赏了一个大耳刮子。

    “所以你们就放弃了我是吗?利用我来到海城给他纪仁和内应提供信息,最后还让我差点死在间谍楼泽兰的手里……现在才想起来找我……”

    女子眼眶涨红,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是不是还要我死在海城倭寇们的手里,见到我的尸体他才知道懊悔?才知道自己错了?”

    这一下俘虏们确定眼前人就是纪明珠了,因为他们的将军说过,他们家小姐还有一个特点,就是特能掉眼泪。

    就是将军惹哭了,头都能跟着疼,不能打不能骂,只能哄着。

    几个俘虏登时七嘴八舌开口哄人,“小、小姐啊,您别哭了,是我们不对。”

    “对对对,是我们眼瞎,一开始没能认出您来。还将您当成了敌人,要打要骂,您尽管来好了。”

    “哎对,要是您下不了手,就……”一个俘虏可怜兮兮地看向一边拿着钳子的谢瑶迦,道:“……这位姐姐,您轻点可以吗?”

    谢瑶迦挥了挥钳子,咧嘴笑,“没问题。”

    “……”

    不行啊!好可怕啊!还是哄小姐去吧!!

    纪明珠是多愁善感的人,但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心性坚韧了许多,情绪下去都很快,没过多久,心绪平稳了下来。

    俘虏们松了口气。

    纪明珠看向这些人,寻了椅子坐了,和谢瑶迦她们几个开始审人,毕竟这是她的纪家军,她不能不管不顾任由发展成为据地的敌人。

    就像是秦鹤景他们的谋划一样,她也想要纪家军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一起同仇敌忾,保家卫国。

    “说吧,你们应该不仅仅是来寻我的吧?”纪明珠开口问。

    既然是自家大小姐审,也不算是外人,俘虏神色别扭,犹豫了下就和盘托出。

    纪仁瞒下纪明珠,将纪明珠派遣到海城,作为和间谍沟通的桥梁,顺利引发海城大战之后,以为得到了倭寇的重视,也能保下纪明珠,没想到直到海城风波停息,倭寇瞒不下纪明珠的事情,漏了风声出来,纪仁才知道自己的女儿根本没有安然无恙地在海城待着。

    甚至在海城大战爆发之前,失去行踪已久,负责保护她的间谍都死掉了,还寻不到纪明珠的踪迹。

    纪仁终于觉着不对劲,几次三番让倭寇的人去找纪明珠的行踪,倭寇的人都极其不耐烦,直至几天之前,终于给纪仁递了消息。

    俘虏道:“……那些太君说,小姐您是被革命军给挟持绑走了,将军才着急忙慌地离开杭城来到这里,没想到驻守海城的倭军不让我们进城,说若想进城,就得做出实事,指派了将军到这附近来,说探查到小姐您就在这……”

    “这里情况不明,倭军不敢擅闯,就想利用将军……”

    纪明珠恨铁不成钢,“那你们还犯蠢地想要和他们联合起来欺辱自己人?”

    俘虏唯唯诺诺:“……可、可是王朝大势已去,现在倭军实力过于强悍,贸然对抗我们的损失会更大,死伤更加严重,为求得一线生机,依附是最好的办法……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所以就忘记组训,忘记自己的尊严,忘记自己蒙受的耻辱是吗?”

    “……这……”

    “多可笑啊,你们口中的‘敌人’最后却一路护着我到了这里,就是为了避开倭寇的杀戮。”

    纪明珠捂住脸别开头去,不愿再多说一句。

    俘虏们惭愧,纷纷低下头。

    谢瑶迦睨着这些软骨头的人,嗤笑出声:“沈城惨案呢?东北地区的惨案呢?你们是保住自己的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了,那同胞的性命呢?”

    俘虏:“可我们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哪有旁的注意力考虑别人?”

    谢瑶迦挑眉:“你们觉得自己是保住了性命是吗?”

    “被压制,被磨灭得没有尊严,俯首称臣,子子孙孙,世世代代都抬不起头来,就是你们说的保住性命活下来的办法?”

    “活着,成为他们的乐子,你们以为他们会尊重你们吗?”

    “不,只要他们想杀,就杀掉,想玩弄就玩弄掉,你们几个大老爷们或许没什么可以耍弄的地方,除了性命,但是你们的孩子呢?你们的妻子呢?你护得住你自己,护得住他们吗?”

    俘虏:“……怎么护不住……”

    “那就看看沈城!那几十万尸首成河!稚子受虐!妇女受辱!你们都顾不上,如果我们都像你们这样俯首称臣,都投降了,有朝一日,他们没了乐子,你们还能保证,他们的屠刀不会对准你们?!”

    俘虏终于沉默了。

    他们的脊背渐渐弯下去,两只血手模糊的手摊在平板上,不自觉收紧。

    丝毫痛意都像是察觉不到一般,脑子里只思考一个问题。

    是啊,如果有朝一日,那些倭军没人好杀了,没土地好侵占了,无处倾泻他们的暴行,会不会对他们所谓的“自己人”举起屠刀?

    届时,他们还能再护住自己的性命,护住妻儿吗?

    答案是……

    不能。

    谁能保证暴徒会改过自新,永远不再行暴?

    谁能保证一个习惯性欺辱他人的种群会选择放下屠刀,和平相处?

    他们若真的习惯了低头,奴性刻入了骨子里,往后就真的再无崛起反抗之力……

    “对不起……”

    良久,沉哑哽咽的悔意才从俘虏们干涩的喉咙挤出,晦涩艰难。

    “我们投降,你们想知道的,我们全都告诉你们,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根据几名俘虏的描述,纪仁的军队就驻扎在离山林不远的远郊废弃教堂里。

    也就是秦鹤景他们之前待过的地方。

    就是因为在那教堂的地下室找到了一些民众的生活痕迹,还有纪明珠的生活痕迹,纪仁才彻底信了倭军的话,咬牙决定深夜探据地,为的就是表一个态度,和救出纪明珠。

    听他们将里头的布防,守军等情报说完,谢瑶迦她们连同沈荆尘秦鹤景几人制定了潜入纪仁临时营地的计划。

    分为两队,以谢瑶迦和纪明珠等四人作为一支小队,伪装成被抓后出逃的俘虏先潜入,后沈荆尘和秦鹤景两人率领一支精兵后入控制。

    擒贼先擒王,争取兵不血刃。

    旧教堂。

    “报告将军,上次我们前去探路失踪的一支队伍,昨日探查得到消息,在一处山林之前的山谷里,发现了大量被烧焦炸黑的尸体,经过查验,属实是我们的人无误。”

    “什么?!”坐于临时办公室最大的那一张办公桌之前蓄了半脸胡须的中老年男人怒得拍案而起,“为什么现在才说?!”

    前来报告的人畏畏缩缩,“那座山林雾太大了,我们轻易不敢靠近……失去消息之后静待了几天才敢出去查探,这一探才知道他们的尸体被丢在山谷好些天了……”

    “没有生还者?”

    “那些尸体我们数了数,少了些人,不确定是不是被抓了,还是怎么了,目前还在调查中。”

    将军咬了咬牙,摆手:“行,你先下去。”

    “是。”

    等那报告的卫兵离开,帐篷里重新恢复安静,那坐在临时帐篷办公室里最舒服的一张沙发上的人才终于慢悠悠地将椅子转了过来。

    “啧啧啧,真的很惨呐,纪仁君。”

    说话之人摸着自己八字胡,头上扣着窄头小军帽,肿眼泡,眼睛却不大,细长的一条缝。

    纪仁掀起眼皮瞧了他一眼,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手紧握成拳,却又无力松开。

    他收回视线,继续盯着手上属下们写的报告,淡淡道:“山本君又有何高见?”

    “哎呀,别把气撒到我的身上嘛。”

    名叫山本君的倭人操着不大流利的口语,笑眯眯地继续道:“其实你也看出来啦,那些革命军对你的敌意还是很重的,你现在的处境尴尬,上头政府国军看不起你,革命军恨你,只有我们皇太君是看好你的。”

    “既然看好,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哎呀,别这么说嘛,大家迟早都是自己人,虽然纪仁君在帮助我们拿下海城上功不可没,但是啊,我们大佐觉得,纪仁君的诚意还不太够。”

    “这革命军神出鬼没实在令人头疼,现在纪小姐又被革命军抓了去,革命军对于纪仁君来说,就是仇人!”

    “你们有句老话不是说的好吗,与仇人不共戴天!”

    “我们呢,也是给纪仁君报仇的机会,只要你们的人剿灭这藏在山林里神出鬼没的革命军,想要进驻海城,我们随时欢迎。再说了,时间也不等人啊,纪仁君,若是不动手,纪小姐……”

    忽而,纪仁的身后传来,“砰”的一声。

    话还未说完的山本头中一个血窟窿,瞪着眼睛倒在了椅子上。

    这一变故突然,纪仁面容惊怒,暴呵一声:“谁?!”

    还未扭头,还发着热的枪口就抵了上来。

    身后一道幽幽的声线传来:“久仰啊,纪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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