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搞错,一万才抵1%,果然没有亲自出马,就是差点了。”

    小枝看着才到的37%的愿望格,心下恻然。她都不顾恶心,这么付出了。

    系统:……喵喵叹气.jpg

    【宿主,你那叫低级趣味,怎么可能满足永无止境的欲望之渊?还有,这次的时空是灵魂层面的较量。灵魂已死,躯壳何用?】

    “我明白了。谢谢!”

    小枝在脑海里倒了声谢,发热狂奔的思维总算是冷静了下来。

    她在这个世界遇到过危机,但大多数情况顺利地不可思议。毕方祖这几个太识时务,跪得太快。特别是乔斯年最近戏也不拍了,天天汤汤水水的,煲汤给她闻。糖衣炮弹吃多了。

    没错,都怪他们。

    小枝责怪完他们,心情着实上升了十度,开始吸收日光精华,积蓄法力。

    不过她一搞事,就这么大阵仗,还是有人找上门了。

    “童警官,你怎么来了?”

    她看了一眼童年背后的垂头而立的闻人同。

    “小莲,让我们省去那些无谓的步骤,进入正题。你的录像带已经传到香江了。”

    童年礼貌地呷了口咖啡,肃然说道。

    “这么快?看来儒文化辐射区的男人果然名不虚传。”

    她没有半点愧疚,要不是童年在场,还会幸灾乐祸笑出声。

    “小莲,你怎么能承认呢?”闻人同急道。

    童年觑了他一眼,闻人同立马战术喝咖啡,缓解尴尬。

    “我为什么不承认?闻人警官,如果是你来问,我可能不会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打小报告。”

    她的坦率让闻人同掩面而去,直接尿遁。

    “不过madam那么诚恳,我就说了。现在是鬼作祟,我也早死了,难道警察还要抓鬼?还是说死了几个人渣,就心疼了?”

    小枝双手抱胸,防备地看着她。

    这个世界的人集体性太强,个体性被主流文化打压,她还真怕性别叛徒,然后遭波大的。她只是间歇性发比格犬病,又不是傻子。

    童年看了一眼神龛上的关公,看着小枝的眼神,如同看不懂事的孩子,包容地笑了笑。

    “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去客房。”

    进了客房,她还让小枝想办法隔音。

    小枝心生疑窦,但还是附着法力,隔出镜像阈场。

    “我先说了。我做了这么多好事,没感谢颁个良好市民奖章就算了。女人都要被家暴男打死了,还不给离婚,还要出一个冷静期。”

    “什么冷静期?”童年黑人问号。

    “咳,不好意思,串台了。”

    小枝杂七杂八三世加起来读了太多毒草。

    下咒,两项条件缺一不可。

    一个是意念,一个是交感联系。意念往往是极强的怨气。联系则像一根线联系下咒人和被诅咒的对象,这种联系可以是名字、长相、物品等等。比如汉武帝时期,使陈阿娇和卫子夫两人先后被废后的魇镇之术和巫蛊之祸,就是诅咒的两种形式。

    这次的事,还是霓虹家庭主妇给的灵感。她们建了个“老公去死”网站,说出心声,罗列丈夫的罪行。她就弄了100盒诅咒录像带,将招魂幡的恶鬼封印进录像带。因录像带死的男鬼又会被拖进电视的数码世界里,如此循环往复。没想到达到了贞子的水准。

    “人有人间道,鬼有阴阳道。我当然不可能抓你。维护法律,无非是维护规则,而规则有时候与正义无关,只与权力有关。要说古代浸猪笼合法,隔壁韩国还有通奸罪,因时因地因人都不同。”

    童年在调查这次事件,发现还有丈夫逼着妻子看诅咒录像带的,幸好没事。待在重案组自认铁石心肠的她,还是被人性之恶给震惊到了。

    她真诚说道:“我过来是叫你小心。”

    手指了指天,童年继续道:“在你之前,我从不信有鬼神。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有至高无上的神秘存在,为什么这世间还有这么多恶?理性点想,要么是这个存在力有不逮,让恶魔有可乘之机。要么,这个存在就是维护他们的保护伞。”

    话音刚落,小枝的紫黑异瞳就开始闪烁紫雷。

    她恍惚间,幻视山峦倾覆、神像崩塌、断壁残垣,一只纤长巨手从地核伸出。

    面前的童年被她影响,连日来的疲惫被泄露的清气一扫而空。

    只不过一秒,小枝就收束了眼里的紫芒。冥冥之中,她预感到这是未来。

    “你怎么了?”

    “我没事。”她笑着摇摇头。

    童年拍了拍小枝的肩膀,让她自己小心,日方和香江都派了捉鬼专家。

    小枝给童年赠了几张无需法力驱动的驱鬼符和平安符。送她出门后,立即召回了十八个小鬼,让她们在宝塔里修炼。至于死亡录像带里的男鬼,收了就被收了。

    她还让刘姐把神龛清理了,全都收到她自己的房间去。

    千枝清治,法号明空,是法性寺最年轻的住持,难得的天生巫力,更难得的得道高僧。

    霓虹的僧人,和中华的大乘小乘佛教不同,不仅可以留发,更无需四大皆空,娶妻生子都可,而且往往家资颇丰。所以常常成为少女漫的主人公。比如专出男子偶像团体的杰尼斯事务所的股东就有霓虹寺庙的住持。陷入俗世,也往往很难佛法高深。

    千枝清治出马,外加香江从不丹请来的密教喇嘛,总算消灭了诅咒录像带。

    然而明空(千枝清治)自小对术法巫术痴迷,要做就做到极致,绝不会轻描淡写地放过幕后黑手。

    他自持品性高洁,每日非甘露不饮,非樱花澡不沐,非蓝袈裟不穿,是少有的香喷喷的没有臭男人味的俊逸男子。

    可惜不管如何拷问录像带里的男鬼,他们都神志不清,无法为他提供有用的线索。录像带残留的紫芒散发出狂热的气息,迷惑了同行的密教喇嘛,却无法迷惑他。

    这也是明空唯一得到的线索——对方是只玩弄信仰道行高深的妖孽。

    在香江待了快一个星期,拒绝了日泰株式会社的招揽,明空在定完机票的那天,柳暗花明又一村,寻到了那只妖孽的气息。

    九零年代,冷气还未盛行,头顶上只有吊扇呼啦啦地转,勉强驱散盛夏的热气。

    明空端着清冷高洁的姿态,却不是制冷机,大热天的还叠穿两三层石青宝蓝袈裟,哪怕念了好几遍清心咒,还是汗如雨下,坐到饮冰室里,叫了一杯什果冰饮,只是端着冷手凉快。

    恰逢乔斯年乔装打扮,带着小枝压马路。他现在看开了,决定要和她细水长流来感化石心。

    “老板,来杯红豆莲子鸳鸯冰,刚出炉的菠萝包有吗?”

    吃食一上桌,乔斯年就将冒着冷气的冰饮、冒着热气的面包推到她面前。

    小枝眯缝着眼睛,闻着食物的香气,姿态如白云嗅青梅。

    除了个别情侣心里默默吐槽穿阿玛尼的小开真是小气,只让女朋友闻闻香气。

    乔斯年墨镜后的那双眼睛笑成了豆豆眼,一脸甜蜜地望着她。

    漓珠藏在他的衬衫里,不时溢散出紫金的光,凉丝丝的,甜到了他心里。他知道她不擅长表达(?),但内心深处还是关心他的。

    蓝色的阴影隔绝了他视线。

    “施主,你眼前的女子是只鬼魅。让贫僧收了,好为民除害。”

    明空手执念珠,挺直地立在他跟前。

    本来明空想套几句印堂发黑的台词,可惜某只鬼嫌弃男人的“精气”。

    “你要当法海,我却不是许仙。演歌仔戏啊?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

    乔斯年混血的深刻五官板着脸,温和的气息消散,只剩冰冷的气息。

    能看出有影子的她不是人类,绝对有法门依仗。

    他挺直胸膛,踮起增高鞋,一米八的他妄图遮住一米九的她。

    小枝窃笑一声,配合地低下头,露出雪白的脖颈,隐约还能看到眉心红痣。少有的低姿态,宛如皓雪红梅。

    明空余光被雪白击中,槌心一跳,呼吸停顿一瞬,立刻移开,神色俨然劝诫迷途羔羊。

    “施主,小心被鬼迷,勿要沉迷女色。”

    明空操着一口语调怪怪的粤语,苦口劝诫。

    “我是女色,难道小和尚是男色?”

    小枝徐徐而行,穿过桌子实体。周围食客被鬼遮眼,都看不见异象一般。

    明空皮肤白净,宛若荔枝肉,挺直着背,似一颗白桦树挺拔,如同漫画里走出的少年。

    偏就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让她恶趣味发作,更想逗引捉弄。

    乔斯年雷达滴滴响,立马警觉。他想到了大唐公主和辩机,和尚也不是不可以。

    她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明空强迫自己直视她。

    小枝挑眉,打个响指。

    冰室的老板如梦初醒,叫嚷着赶走他:“哪来的六根不净的贼和尚?原来是小日本。把头剃干净,再来中国化缘吧。”

    明空心里冤枉,只好避让先行,却是暗中跟踪她回到乔斯年的别墅。

    小枝早就闻到了身后坠着的樱花香气,明了这就是霓虹追来的高僧了。就是和她想象中的白发老头不太符合,不过更好玩了。

    明空记下地址,又在旁边租了一幢别墅,准备改日开坛,收了这只魅惑众生的妖孽。

    等不到改日,太平山的乔府就十万火急地夺命连环call。乔斯年只好带着小枝和她的跟班沈从吾到乔府报到。

    她秉持着有张嘴就要沟通,看了那么多狗血剧情,女男主角就是少了张嘴。

    乔谷之借寿沈三少的事,乔斯年也知晓,早就暗中防备,把资产分散,股份也在找人交易,维持表面情而已。

    不过二弟和四妹同时出事,他作为长子,还是要回去过问。

    香江的思想观念有时候既先进又落后。这里有活出自我的职业女性,也有多偶制的富豪家庭。在1971年,香江才废除一夫多妻制。

    茅十九带着出师的冬菱,和小枝一起为四小姐乔格菲和二少爷乔明逸诊断。

    进来时,她状似不经意地看了眼花园的幽蓝蝴蝶。

    乔格菲一直喊着头痛,头发一把把往下扯,带出血丝,看得人头皮发麻。幸好这时候没有智能手机,大家习惯早睡,港地人的发量也令人羡慕。

    小枝想起了之前在这里看到菲佣偷拿过她的头发,不过不是法师就没管。她暗叹,有因必有果。

    乔明逸则是胀大个肚子,肚皮鼓得像是十月怀胎的孕妇,据菲佣所说,是十八天就涨成这样的,同时还一口口地吐血,拉不出粑粑。

    “看过医生了吗?”

    小枝闭眼,看见一个黑气在额头游走,一个红丝像蝌蚪在鼓得看见青筋的肚皮上流窜,必有古怪,但还是这么问一句。

    对于她来说,能用医术来治,肯定要用科学。这对患者也有好处,世上多是能人少骗子多。

    二太太像管理现代公司一样,管着一家老小,可惜一身本事,思想所限,困在庭院深深。

    二太太早就安排妥当,请了私人医生和医院主治医生来看,都束手无策,才请的天师。

    小枝摸摸冬菱的辫子,让她先看。

    茅十九自己也是对母族法术学得半斤八两,对付一般的恶鬼都吃力,更别提他未能融会贯通。而且此时互联网刚发展,个人电脑都未普及,信息搜集一般只能去报馆和图书馆,对南洋西洋的神秘学巫术未充分见识。

    他只好推说前月的乔氏大厦,法力流失太多,不如花点钱请他师叔齐光出马。

    乔谷之摸摸胸口的阴牌,知道二儿子乔明逸是为自己当替身挡灾了。但他儿子多,不代表可以随便任人宰割,毕竟是自己买通五通神选的种,遂表示同意,还用了私人飞机。

    茅十九欢天喜地,连忙去信给云地的摩梭族族长,请她把这一辈的法师翘楚齐光请来。

    小枝听着,莞尔一笑,总算能见到正统女法师了。

    她戴上手套 ,让佣人固定住他们,开始翻看他们的上眼皮。

    “你们过来看,她的上眼白有什么?”

    四太啊了一声,土拨鼠尖叫,连乔谷之都被她唬得双下巴后仰。

    只见乔格菲的上眼白有一条黑线在游走。

    “上眼白有黑线,就是中了降头。你们最近有没有遇到暹罗、缅甸或越南的法师,特别是爵爷有没有得罪南洋一带的商人?”

    四太虽过于瘦弱,还憔悴,但还是梨花带雨地哭诉:“最近格菲迷上了个泰国小子皮昆,连青梅竹马的梁少爷都不理了。不让她出去见他,还闹割腕。然后……然后成周也闹自杀。”

    四太和乔谷之都不满意皮昆。皮昆虽然是暹罗的名门望族——阿育他拉家族的继承人,但比起香江十大富豪还是不够看。

    举个真实的例子,在九零年代初,曼谷警察局长曾经联合泰商盗取过沙特王子的珠宝,后珠宝出现在泰王后宫佳丽的脖子上。就知道暹罗这个年代可能比刚改革开放的大陆还穷,毕竟内地还是有很多国宝的。

    梁成周的父亲梁伯贤也在,经营船业,也是大亨,正好补充乔氏集团的运输业这一块,算是珠联璧合。

    梁伯贤是香江本地人,对于鬼神一道信得很,这件事又这么诡异,因此坚持大白天,带了黄大仙祠的法师才肯过来。

    在二太的催促下,小枝又翻看了乔明逸的上眼白。

    竟是一只黑线,一只红线。

    “他至少中了一种降头,外加一种诅咒。”

    乔斯年满眼星星,看着她侃侃而谈。

    “现在问题来了,我现阶段只能救一个人。爵爷,你要救女儿,还是儿子?”

    小枝故意抛出选择题。

    其实天下术法一通百通。更不过分地说,现如今流行的法术大多源于中华。

    霓虹的阴阳师来源于阴阳家,本质是道术。南洋暹罗等地闻名亚洲的降头术是从苗疆巫蛊那传去的。就连碟仙也起源于华夏的扶乩。

    而巫术神秘学最早源于母系社会。比如巫医,大多为女性。甚至中世纪的猎巫行动,对准的也是女巫,很难不怀疑是将对女人的迫害和恐惧投射到了母系社会的遗留文化上。

    女人天生就有与生俱来的与自然沟通和谐共生的能力。

    小枝理有《玄冥经》,术有《破邪》,怎么可能救不了两个人。

    特别是乔格菲,她曾因为乔家四小姐的傲慢,忽略了危险的细节,那今日,她非救她不可。

    “先救格菲。”

    乔谷之瞥了眼梁伯贤,才黯然凝重说道。

    一番念唱坐打,把众人感动,以为是开明的好父亲。

    藤原纪海看着蝴蝶式神视角下的这些俗物,再看看他的明珠,手指叩了三下榻榻米。

    很快了,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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