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沉沉,偶有几线斑驳光影照进窄巷。

    沈淼惊惧到了极点,背脊一片冰凉,欲开口呼救的同时,一只手掌覆压在唇上。

    “别喊。”低沉的声音自上传来,沈淼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他手上沾了血。

    沈淼被捂着嘴,呜咽着不能开口。冷汗顺着鬓角滑下,借着一缕浅淡的月光,她瞧见那人的眼眸极亮。

    怎么办?先求饶?

    “玉佩还我。”男子的声音再次传来,如同结了薄冰的冬水,刺骨的寒。

    几乎是同时,沈淼反应过来,那龙凤扣玉佩是他的。

    还你还你,她还不想留呢。

    沈淼出不了声,只能疯狂点头示意。

    男人迟疑片刻,随即松开覆在她唇上的手。

    “玉佩放家里了,我去拿。”沈淼语速极快,生怕说慢了一秒当场殒命。

    狭窄的空间,箍在手腕上的力气慢慢松懈,手腕得到解放的瞬间,沈淼松了口气。

    下一秒,肩上猛然一沉。

    沈淼几乎控制不住的腿软,幸而身后是面墙,勉强支撑着她站立。

    他怎么就忽然昏了?这叫个什么事啊……

    沈淼尝试将男人推开,这人上半身的重量全都压在她的肩口,不把他推开,自己根本无法行动。

    咬咬牙,沈淼手脚并用将人斜着推了过去。

    失去依靠的男人侧倒在地上,似是没了生息。

    沈淼半是恐惧半是紧张,颤抖地将手伸至男人鼻前试探。

    还好,还活着。

    沈淼几步迈出窄巷,环顾一周,四下无人。

    夜风顺着衣领灌了进来,明明是半暖不冷的夏风,沈淼竟打了个哆嗦。

    后衫早就被汗浸透了。

    沈淼捡起慌乱间丢在地上的食盒,仓促地奔家而去。

    现在就把玉佩还给他。

    沈淼此刻无比后悔今日捡了这么个烫手山芋。

    捏着玉佩,沈淼又飞快地跑去窄巷,因为小腿发软,几次都险些摔倒。

    塞他手里就成。

    沈淼拉着他的手,犹豫片刻,将玉佩的绳结缠在他的手腕处,系得牢固。

    还是系上比较牢靠,若是再丢可就不管她的事了。

    沈淼做完一切,抬手抹了下额头的汗,她的手上不知何时也沾上了血,指尖一捻,还是湿润的。

    是方才从男人身上蹭到的,沈淼的心脏怦怦直跳。

    朦胧的月光下,男人安静地躺在地上,胸口起伏微弱。

    沈淼有些着急,内心挣扎万分,救还是不救?

    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很危险,也许会给她惹来大麻烦。可是,她又不能舍弃人性对一个生命垂危之人置之不理。

    冷不丁的,系统007的声音又冒了出来。

    “系统007再次提醒亲亲,若目标食客在死亡前都未得到有效治愈,那您的任务就会以失败告终。”

    沈淼无语凝噎,系统来得还真是时候,这圣母她今天是不当也得当了。

    “现已为亲亲检测目标食客萧拂声各项指数,幸福值6,生命值10……007这边建议亲亲该出手时就出手哦。”

    系统的不断提醒下,沈淼终是将人连拉带拖弄回了家里。

    天边浮出第一抹鱼肚白时,沈淼堪堪合上了眼。

    “嘘,阿姐睡着了。”阿麦拽住阿宝,认真地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

    两个人扒在门边,瞧了瞧撑着桌子睡着的阿姐,又瞧了瞧躺在床上的陌生男子。

    昨夜阿姐将这男子带回家时,他浑身是血,看着可吓人了。

    她记得,前街张屠户杀猪时,那只猪也流了这么多血,还一直哼哼叫个不停。

    阿麦小心地将门掩上,阿姐忙活了一夜,现在肯定累极了。

    沈淼醒来的时候,整条手臂都在刺麻麻地发酸,眼前还摆放着一碗白粥。

    伸手探至碗边,粥还是温热的。

    肯定是阿麦送过来的。

    沈淼拍了拍脸,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她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夜里又是处理萧拂声的伤口,又是清理窄巷等处遗留下的血迹。

    幸运的是,沈淼清理血迹时没碰上夜里巡逻各街各坊的官兵。不然,任谁看,她都像是在清理案发现场。

    沈淼喝了粥来到前院,张大福等一众工匠已经到了。

    “对不住各位了,今日起懒了,还没预备上早食。”沈淼歉疚道。

    “哪有的事,我们都已经吃过你家小妹做的白粥了。”张大福一边夸赞阿麦,一边连连摇头,“可惜我家只有两个不听话的兔崽子,顽劣的很嘞。”

    怎么他就没个女儿?张大福又看看阿麦,眼里满是疼惜,这小女娃招人稀罕的很。

    阿麦被众人夸奖得不好意思,只往沈淼身后藏。

    一阵笑闹过后,众工匠又开始割料垒瓦。

    “阿麦可真乖,帮了阿姐大忙了。”沈淼捏了捏阿麦的小脸,又道,“阿麦以后要去先生那里读书,不用帮阿姐做这些杂活。”

    “阿姐只希望你好好用功,做你自己就行。”

    别人夸阿麦,无非是觉得她比同岁孩子更懂事,更听话。

    可沈淼并不希望阿麦一直这么乖巧,她只愿阿麦同别家小女娘一般无忧无虑的长大,大人的世界,无需小孩子来缝缝补补。

    阿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犹犹豫豫地问道,“阿姐,那个男人是谁?他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你也受伤了吗?”

    沈淼一愣,对啊,家里平白多了个人,还是个大男人,要是叫别人瞧见,她要怎么解释?

    真是令人头痛的问题。

    沈淼在卧房门口琢磨来琢磨去,迟迟不肯进去。

    阿麦她还能胡乱诌个理由搪塞过去,可旁人都是眼明心净的主,哪里是好糊弄的?

    毕竟,在街坊邻居眼中,她是沈阿水,而不是沈淼。

    屋内,碗碎声突然响起。

    沈淼一个箭步冲了进去,地上一片狼藉。瓷碗已经摔得四分五裂,煮好的汤药也撒了一地。

    沈淼心在滴血,这碗四文钱一个,药是之前抓来的,统共三十钱,全煮给他了。

    不喝就不喝,摔碗干什么!

    沈淼愤怒地抬头,却直直地对上男人的眼睛。

    萧拂声虚撑着胳膊坐起,眼里写满了不解,好像自己才是那个无辜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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