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府。

    陆绍霆坐在上首,屏退下人,只留下英国公一人。

    英国公年过五旬,蓄着两撇胡子,眉梢狭长,眼神锐利。

    “舅舅不必多礼!”

    陆绍霆抬手免了他的礼,直截了当说: “本殿今日来访,是有要事与舅舅商谈。”

    英国公神情微怔,“殿下请说?”

    陆绍霆透露了些自己收到的消息,隐晦提醒他明宣帝已经盯上两淮,若是与那边有所纠葛,赶紧扫清断尾,免得殃及他。

    舅甥两人商讨一番,半个时辰才出来。

    天色不早,英国公殷勤挽留他在府上吃晚饭,二皇子顺势应了。

    “今日倒是不凑巧,阿柔正好出府了,那丫头若是知晓你要来,不知该有多欢心。”

    孟芷柔娴静温柔,秀外慧中,乃是贤妃属意的二皇子妃人选之一。

    两人青梅竹马,孟绍霆对这个表妹自然比其他人要上心多了。

    二皇子闻言笑了笑,“无妨,本殿近日公务繁忙亦不得空,来日方长!”

    用完晚饭,二皇子才启程回了皇子府。

    走时,特意给孟芷柔留了个食盒,盒子里装的是燕京城最出名的点心铺子齐轩斋现烤的糕点。

    皇子府马车刚走,孟芷柔就回来了。

    听管事道二殿下过府,还特意给自己留了齐轩斋的糕点,孟芷柔精致的眉宇微微一动。

    想起前世那人决绝的一剑,只觉得胸口又隐隐作痛。

    孟芷柔捂着胸口,眼底浮起水光,面露不甘。

    孟芷柔,前世那般血的教训还没让你成长是不是!

    管事的提着食盒,孟芷柔身旁小丫鬟接过手,跟着主子进了院子。

    孟芷柔脚步一顿,眼神淡漠,嗓音却很轻柔:“糕点你们分了罢,我向来不喜这些甜糯的东西。”

    丫鬟拎着食盒,愣愣站在原地。

    小姐平日不是最喜欢吃齐轩斋的点心么?

    “派去的人有消息传回吗?”

    丫鬟无奈摇头。

    只见自家小姐的俏脸愈加的冷了,宛若冰天雪地里的一枝寒梅,冷若冰霜。

    “罢了,把人都撤回来。”

    “奴婢这就去传信。”

    孟芷柔关上门,端坐着弹起了琴。

    指尖拨弄着琴弦,琴音由缓至急。

    “噔”一声,琴弦不堪重负,终是断了一根。

    孟芷柔恍然惊醒,一抚脸颊,才发觉自己眼泪流了一脸。

    宋府书房。

    太子殿下煮好茶,举起茶壶,倒了一杯,丰润的指腹将茶杯推到她面前。

    “别这样看着为夫,喝口热茶冷静冷静。”

    宋凝姿拢了拢身上披风,缓缓落座,望着面前这杯烟雾飘飞的热茶,眼底带着趣味:“夫君果真叫李越?”

    陆清和但笑不语。

    她垂眸低笑,莹白纤细手指轻轻拨动着翠玉耳坠。

    枉她自诩聪明,提前知晓大部分剧情走向,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带着几分冷眼旁观的心思,漫不经心地看着这世事变迁。

    但,却连身旁人的伪装都看不透。

    姑娘那双狭长狡黠的秋水剪眸盈盈看他,嗓音娇软甜糯:“夫君有什么要与妾说的吗?”

    太子殿下觉得茶水不够浓,夹着茶叶往茶壶里放的手一顿,勾唇:“娘子想问什么问便是。”

    宋凝姿眨眼, “夫君当真会一一解惑?”

    陆清和沉吟,半晌颔首: “自然。”

    “妾今日见了张夫人,夫君猜猜张夫人与妾说了什么?”

    宋凝姿俏皮一笑,杏眸满含期待。

    太子殿下自知瞒不过她, “应是为夫手握圣旨之事罢。为夫没有在燕京城当大官的亲戚,但有相识的人在燕京当大官。”

    “其他事妾不想知晓,只想知晓夫君冒认别人身份入赘宋家,是何居心?”

    不该她打听的,她也不想去打听,知道得越多,越难抽身。

    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太子殿下暗暗咬牙。

    既当了他枕边之人,想随时抽身离去,哪有那么容易!

    陆清和摁住她握着茶盏的素手: “起初只为隐藏身份,但之后在与娘子相处的日子,逐渐被娘子的温柔贴心,聪慧可人打动。娘子,为夫心悦你。”

    温柔贴心?聪慧可人?

    这说的是她?

    宋凝姿咻地抽出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是吗?妾已经不知夫君何时说的是真话,何时说的是假话了。”

    懒得与这人周旋,奔波了一天已是十分疲惫。

    宋凝姿站起来,眼皮微动,冷淡地说: “妾今日身体不适,恐扰了夫君休息,劳烦夫君在客房屈居一晚了。”

    太子殿下手支着额头,凤眸注视着女人愤愤离去的身影,眼中尽是无奈。

    他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了无措。

    宋府的下人最近做事小心谨慎,收起了松散的态度。

    府中的气氛压抑极了,皆因两个主子闹了矛盾。

    她们家小姐已经三天没搭理姑爷了!

    冰蝶翻晒着被子,语气有气无力: “主子这是要气到何时?”

    红梅蹲在一旁,摇头, “姑爷也不想法子哄哄主子,这样的日子要过到何时?”

    “主子该不会是想踹了姑爷吧?”冰蝶向来是语出惊人的那个。

    不就是个入赘的,主子想踹便踹了。

    何况她们家主子乃是性情中人,喜新厌旧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看她越说越离谱,弄月忍不住拿剑柄敲了下她的头: “闭嘴!”

    揉了揉脑袋,小冰蝶撅了噘嘴,觉得自己没说错。

    不仅宋宅的人议论纷纷,太子府那几个暗卫也私下里八卦。

    他们何时见过殿下这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一个人下棋,执着棋子却望着窗外出神,眉宇泛着冷意,他们瞧着甚是新奇。

    他们的太子殿下为儿女情长束手无措的样子,当真是百年难见,这些人看热闹都来不及呢。

    第五日,他们别扭的太子殿下似是想通了,亲自去了主屋寻宋凝姿。

    留守的冰蝶眨巴着大眼,一脸无辜: “主子一早就出了府。”

    陆清和怔愣在原地,心里好不容易升起的一股炙热之火,却被突然倾盆而下的雨浇灭了。

    “她去了何处?可有说几时归?”

    冰蝶摇头。

    主子确实没留下只言片语,带着裴霍和几个姐姐便出门去了,独留她一人。

    陆清和抿唇,缓缓转身回了房。

    东宫暗卫统领戚桐坐在房顶,垂眸看着自家殿下黑着脸进了屋。

    关门声响彻院子,戚桐眼皮跳了下,随即若无其事地咬了一口苹果。

    能惹得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殿下发了脾气,这位未来娘娘本事还真大。

    暗卫统领表示自己还是自觉离远些,免得被迁怒。

    他吃了大半个苹果,嘴唇忽然一抿,耳朵微微动了动。

    一只白色的鸽子忽然落在檐上,戚桐抓住它,抽出绑在鸽子脚上的小竹筒。

    拿出里边的信条,展开细细一看。

    戚桐冷冷勾唇,黑眸泛着精光,轻咬手指,一声口哨声响起。

    藏在各处的暗卫纷纷现了身,轻盈地跳进院子里。

    冰蝶被从天而降的人吓了一跳,脸色煞白,手里的花瓶“啪”地掉落地上。

    戚桐捂住她的嘴,冷声威胁:“不准叫!”

    他一身黑衣,脸上戴着半张面具,剑柄正抵在她脖子上,冰蝶向来识时务,拼命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不喊不叫。

    戚桐松开了她,好心提醒一句:“进去躲好!”

    “你们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戚桐懒得抽出人手保护这些弱不禁风的下人,也懒得跟她解释,将宋府的下人赶在房间里锁好门,才指挥手下,应对突袭而来的杀手。

    冰蝶与一众下人被关在一间客房里,她撕开窗户纸,正好将院子里的动静一览而尽。

    “冰蝶姐姐,这些人不会灭我们的口吧?”

    “呜呜呜我不想死啊!”

    冰蝶冷静地道:“若是想要我们的性命,何必把我们关在一块。”

    这些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府里而不被发现,自然也可以轻易地要了他们的性命,何须多此一举。

    “那该如何是好?”

    冰蝶安抚众人:“主子应当也快回来了,我们安心等着便是。”

    “坏了,姑爷呢?”

    “姑爷还在屋里,不……不会出事吧?”

    冰蝶咬着红唇,踮起脚尖,偷偷往外看。

    只希望那伙人不要发现姑爷才好。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方才挟持她的蒙面人,打开了姑爷的房门,径直地走了进去。

    冰蝶倒吸一口气,在心里暗暗祈祷着。

    姑爷可千万不要出事呀,否则她护主不力,如何有脸见主子!

    屋内。

    太子殿下察觉到来人,沉声: “有事?”

    戚桐心里苦啊,若不是人家杀到家门口,他才不想来见主子这张冷的掉渣的脸呢。

    “属下收到消息,燕京城来人了。”戚桐斟酌道。

    “是孤的哪位兄弟?”

    “大殿下。”

    陆清和微微一笑: “孤猜的也是他!”

    见戚桐还杵在原地,太子瞥他一眼, “还站着作甚?”

    暗卫统领猛地跪下请罪, “大殿下此次派了许多杀手,属下恳请殿下暂避片刻。”

    戚桐暗自咬牙,大皇子简直是疯了,竟几乎出动了皇子府全部的杀手。

    也不知他带的这点人够不够,还是让主子先走,免得真出什么意外。

    太子殿下轻笑,漫不经心的道, “你只需做好自己的事,孤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

    陆清和凤目半眯,眼底有凌厉光芒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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