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众人沉默的吃过早饭,一个旅人犹犹豫豫最终还是把自己在守卫里见过黑衣人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现在才说!”

    一个男人站了起来,吓得那个旅人又是一抖。

    “坐下。”彭一虎面无表情。

    意识到自己失态,男人红着脸坐了下来。

    彭一虎又陆陆续续问了一些更详细的信息,得到的情报依然有限,但心里却有了底。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换做江湖人也是一样的。不过这次的雇主身份特殊,乃是一个外附属国的国王,在联系到旅人口中的守卫,自然不难猜出派人暗杀的势力来自于龟兹王国内部。

    彭虎还沉浸在彭龙死去的悲伤中,听了两人的对话后,问道:“我们还要走这次镖吗?”

    “走,怎么不走!”彭一虎手下一拍,“向来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更何况,此番前去,正好看看是哪个下的黑手,也好叫他好好看看我们的五虎断门刀!”

    这一番话直接点燃了众人的士气,见现场氛围热的差不多了,彭一虎直接站起来,当着众人的面对着谢窈便是一个大拜。

    “昨日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若不是姑娘出手相助,恐怕我们还得折掉几个弟兄,彭龙也撑不了这么久,我彭一虎在此谢过姑娘。”

    “不必如此多礼,说起来若不是你,我又怎么顺利找到商队呢。”谢窈站起来对着彭一虎虚虚一扶,一股无形的内力将他拖了起了。

    彭一虎心下一惊,又听谢窈如此说道,面上终是忍不住露出一声苦笑。

    他之所以安排旅人与她一起出发,一方面是对她口中的“搭伴”有所忌惮,不愿得罪。另一方面,未必没有存了几分猜忌试探的意思。

    如今看来,到底是他小人之心了。

    “姑娘言重了。这是我们镖局的信物,但凭此物,姑娘今后若有什么麻烦,我们彭家一定万死不辞。”

    说完,将一个虎形的玉雕塞进了谢窈的手里。谢窈推辞不过只得收了,但见这玉雕做得活灵活现,老虎的旁边刻了五把小小的刀,背面则刻了古朴的小篆文字——“彭”。

    ……

    一番客套之后,众人再次整装出发。

    只是这次,谢窈从刚开始的不起眼但颇为忌惮的边缘人物变成了救人性命武力值最高的中心人物。

    一路下来,谢窈的待遇整个儿提高。

    比如说吃饭一定要等她,有什么干果零食之类的,也会第一时间给她,还有就是晚上睡觉时给了她最厚最干净的毛毯等等之类的。

    而对于彭家兄弟而言,彭龙的死亡固然给这一趟走镖蒙上了一层阴影,但有了谢窈这个高武力的人存在,他们还是有了些底气。

    不过有了那一场夜袭之后,他们加强了巡逻,每晚必会派上两个人守夜,绷紧神经,防备着他们下一场偷袭。

    就这样,他们走走停停,又过了三四天,终于抵达了龟兹国王的所在地。

    那是存在于沙漠之中的一片绿洲。

    这绿洲不但美丽,而且还不小,四周更是生长着一片葱绿的林木。两个一大一小的池塘紧挨着,像个葫芦一样。

    在大的池塘旁边,有三个华丽异常的帐篷,帐篷前竟竖立着四个身披金甲,手持金戈的武士。

    而较小是池塘边,却围着几层纱幔,断了视线。

    旅人将她们一行人带到这里后便已经离去了。

    彭一虎取出文书与信物交给看守的护卫,护卫见过之后,捧着文书和信物进了帐篷。

    不过片刻,护卫又急匆匆的出来,“诸位请进。”

    侍卫放行之后,一行人跟着指引,直接来到了一顶最大最华丽的帐篷外面。

    两个金甲武士为其掀开外面的帘子,里面传来余音袅袅,几个舞女穿着轻纱正在那里跳舞。

    帐篷外有一片柔软而美丽的草地,帐篷里也铺了一张更柔软、也更美丽的地毡。

    地毡上面排放着几张矮几,几上堆满了鲜果和酒菜,又好几个穿着鲜衣的人,正开开心心地坐在地毡上一边喝酒,一边欣赏着舞姿。

    一个卷须虬髯,头戴金冠的红袍人高踞在正中的一张矮几后,左手拿着金杯,见了他们一行人后,笑道:“我的客人们,这一路可还顺利,快快入座,和我们一起欣赏歌舞。”

    彭一虎道:“路上是遇到了点小麻烦,不过托王爷的福,已经解决了。”

    两个侍卫将矮几搬上来,又有侍女端上瓜果和酒菜,为其倒酒。

    着一行人已是舟车劳顿,见到这好酒好菜,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松憩,端起桌子上的酒就喝了一口。

    “那就好。”

    龟兹王转而望向这其中唯一的女子,“不知这位姑娘芳名。”

    “我姓谢,单名一个窈字。窈窕淑女的窈。”谢窈举杯,对着龟兹王一饮而尽。

    “好名字,好酒量,看来你带来了一个妙人啊。”龟兹王对着彭一虎夸道。

    “说来惭愧,此前夜袭,还是多亏了谢姑娘出手相救,这才顺利见到王爷。”

    “哦?”龟兹王目光闪动,“可否跟小王仔细说说。”

    于是彭一虎将路上发生的事简单说与龟兹王,龟兹王听后,对着谢窈道,“原是小王有眼不识泰山,错将珍珠当成了鱼目,该罚,该罚!”

    说完竟是连饮三杯以表歉意。

    左边一位面色苍白,长着鹰钩鼻的绿衣人忽然冷笑道:“王爷也太抬举她了,不过会几手功夫,如何担得起王爷敬酒。”

    谢窈这边还没什么表示,旁边的彭虎倒是最先叫了起来,“那不知阁下的功夫如何?”

    绿衣人嘿嘿一笑,“我的功夫嘛,你上来试一试便知。”

    彭虎果然被激怒,拔刀便要出手,被彭一虎喝止。

    彭一虎看了绿衣人道:“阁下可是“杀手无情”杜环?”

    “不错,正是在下。”杜环举起手中的酒杯遥遥朝他一致,竟有几分得意。

    原因也无他,他在江湖上的名声很响,为人更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黑白两道见了他也十分为之头疼。

    据传死在他手里的人很多,多到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故而很多人畏他如蛇蝎。

    “没想到连你也来了,王爷麾下还真是人才济济啊。不过哪怕是你,对谢窈姑娘出言不逊,便是对我整个彭家无礼!”说罢,彭一虎将酒杯重重掷在木制的几案上。

    酒杯原是银制的,被他掷于几案上竟硬生生矮了一寸。

    其他彭家人也纷纷对其怒目而视。

    “是吗?”杜环脸上的笑意也一点一点收住了,他凝视着彭一虎,眼看双方一触即发,龟兹王这时倒站了出来,打了一个哈哈。

    “诸位都是小王远道而来的贵客,怎么能为此而大打出手呢。”

    谢窈也道:“王爷说的对。”

    彭一虎缓缓朝谢窈望去,只见她轻轻摇了下头,便也慢慢坐了下去。

    杜环看了,又是冷哼一声。

    却不再多说什么了。

    有了龟兹王打岔,彼此都算是有了台阶下了。几杯酒下肚,气氛才慢慢融洽起来。

    龟兹王一一介绍酒宴里的其他人,坐在左面那个人,分别是“龙游剑”的吴家兄弟,另一人是威震两河的独行大盗司徒流星。

    而坐在杜环旁边的,是一个满脸病容,看起来无精打采名叫王冲的青年人。

    一轮过去,轮到谢窈这边,彭一虎也简简单单道明了身份,“彭门五虎,彭一虎。”

    吴青天动容道:“可是五虎断门刀的传人”

    “正是。”

    其他彭家人也纷纷道出了自己的身份。

    这大概是一个小势力里人数最多的了。

    这里面最开心的,莫过于龟兹王了。他捧着酒杯,众人也都站起来。

    “好好好,各位万里而来,晚上就由小王做东,宴请诸位。”

    酒席过后,龟兹王吩咐周边侍女好生招待客人。

    ……

    侍女将谢窈领到了一个帐篷内,便恭敬的告退了。

    帐篷的中央,里面放着也一张矮几,上面堆着新鲜的瓜果,她将身上的包袱取下,环视了片刻,发现这是特意收拾出来供给女性的住所。

    不得不说,这个待遇有些贴心。

    谢窈坐在榻上,透过缝隙瞧见了处处忙碌的护卫和侍女,他们的手上都或多或少捧着几样东西,那是在为今晚的宴会做准备。

    老板一句话,员工跑断腿。这句话放哪儿,都十分适用。

    谢窈看了一会儿,便觉索然无味,拿了一个苹果坐在哪儿吃着,又想起龟兹王既然能请动远在中原的武师,或许他知道一些关于沈璧君的线索也说不定。还有那顶刻着凶神恶煞的鬼怪绣着梵文的神秘轿子。

    不过喝完酒后,龟兹王就拉着彭一虎说事儿去了,现在问也不是个好时机。

    思来想去,眼下最值得做的事竟是睡觉。

    谢窈打了一个哈欠。

    到了晚上,宴会开始。

    有侍女将她从房间里叫醒,简单洗漱之后,便来到了营帐外面。两米多高的篝火熊熊燃起,火光照亮了半个天际,也驱散了夜晚的寒冷。

    不少人已经入座,谢窈看了看,挑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不久,龟兹王携着两名少女现身在宴会,左边那个边走边笑,粉面桃腮红,两颊笑涡霞光荡漾,娇媚如春花。

    另一个,则看起来分毫不起眼,长了一张平凡人的面孔。

    那个漂亮的少女在龟兹王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惹的龟兹王哈哈大笑。

    “这你就猜错了,来这里的不光有英雄好汉,还有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豪杰哩。”

    被说的少女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在一众宾客中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谢窈,向她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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