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尴尬中,花满楼找回了自己声音。

    “谢窈姑娘,车捕头……你们是不是误会了,她并没有什么恶意。”

    上官飞燕从花满楼的背后探出头来,可怜巴巴的说:“我不是坏人,虽然我是个小偷,但他却是个强盗,我也从来不偷好人的东西,我只偷强盗的。”

    周围人窃窃私语,或许是她这份自白,一时间倒真没人出言不逊。

    车捕头听后,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他淡定走上前来,道:“花七公子,我们找她并不是因为她是小偷,而是她在逃跑途中,一路掀翻了不少摊子,这些人平时无以谋生,只能靠卖些小东西来贴补家用,在我们看来,这些小东西无助轻重,可对他们来说,却是极大的一笔开支。”

    “是啊,那是俺娘跑了好久才给俺置办好的行当。”

    “我丈夫出门已有一月未归,我没什么能力,只好卖了家里的东西,在这里支个小摊,卖点簪子来补贴家用。”

    “还有我……”

    上官飞燕悄悄揪住了花满楼的衣服,她低着头,眼里的泪水好似要掉下来。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

    她哽咽了一下,眼泪啪嗒一下掉了下来。

    花满楼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这的确不对,可对于一个小姑娘来说,当时也是迫不得已……这样吧,今日被毁坏的东西,我替她还。”

    上官飞燕愣住,然后急道:“这怎么可以,这是我的错,这么能叫你承担。”

    但花满楼却道:“如果你觉得实在过意不去,可以把钱再还给我,就当是提前预支。”

    “谢谢你,你真是个大好人。”

    上官飞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满脸感动。

    旁边的围观群众也纷纷称赞起花公子是个好人,长了一副菩萨心肠。

    车捕头叹道;“花公子果然如传闻一般乐善好施,只是今天我还是要带走她。”

    上官飞燕害怕的躲在花满楼的身后,惊惧又恐慌的望着车捕头。

    花满楼皱了皱眉,问:“这是为何?”

    “刚才这位姑娘已经说了,追她的人是个强盗,既然如此,那我们当然要好好问一问盘问一番,看看他有没有犯过什么命案。”

    车捕头话锋一转,道:“花公子,您的哥哥是朝廷命官,您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些,在下职责所在,若是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还望海涵。”

    花满楼淡淡道:“车捕头严重了,既是如此,我岂能因此怪罪于你。”

    “那我先谢过公子,如果没什么问题,我们自然会放了她,如果有,一切都交给法律来定夺。”

    花满楼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对上官飞燕说道:“你不要害怕,等他们问清楚缘由之后,自然就会放了你。”

    上官飞燕乖巧点头,“嗯,我知道。”

    然后依依不舍的放开了花满楼的衣服,跟车捕头一起离开了。

    客厅里的人一下子少了许多,只剩下谢窈一个。

    透过二楼的窗户,她看见上官飞燕委委屈屈走在后面。

    谢窈看的啧啧称奇,并称赞道:“有这演技,难怪那三人都能为她所用,就是可惜了……”

    就这片刻的功夫,谢窈已认出了眼前这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就是当日闯入她家,试图挟持她好就此逼迫路小凤就范的黑衣少女。

    花满楼听她话里有话,先是让人泡了一杯茶,然后坐她对面。

    “听谢窈姑娘的意思,你们之前见过?”

    谢窈坐在那里,喝了一口茶水,坦言道:“是啊,只不过我们彼此的感官都非常差,而现在,恐怕她已是恨透了我。”

    谢窈谢窈轻笑道,可见她对她的恨意并不在意。

    花满楼听的直皱眉,虽然他们认识才不到一周,但是他觉得他们已经是朋友了。而另一个却是刚刚见了没几面的小偷,相较而言,他还是更相信谢窈。

    “她接近我,难道是我身上有她想要的东西?”

    花满楼虽然是个烂好人,但他不是傻子,经过谢窈点拨,立马就猜到了上官飞燕接近他,其实是另有目的。

    只是他想不到,自己只是一个瞎子,而一个瞎子,身上又有什么可供人窥觑的?

    谢窈神神秘秘道:“这得要问一问你的好朋友陆小凤。”

    花满楼无奈道:“原来是他的麻烦找上我了。”

    陆小凤就是一个麻烦集成体,当他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时,通常会找他的朋友西门吹雪去帮他,而作为他的另一个朋友花满楼,陆小凤就是能免则免,不让麻烦找上他。

    但偶尔,在没有多少危险的情况下,陆小凤还是会拉着花满楼一起去冒一冒险的。

    所以,在遇到陆小凤的麻烦时,花满楼并不感到意外,甚至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我这小楼平时没什么人,今天好不容易来了个,却是找陆小凤的。”

    花满楼低头煮茶,开起了自己的玩笑。

    谢窈挠挠头,心虚道:“其实……我也是来找陆小凤的。”

    花满楼讶然抬头,道:“难不成他又惹了什么麻烦。”

    这话说的,真不愧是陆小凤好基友。

    谢窈在心里绯腹,面上却点了点头,“倒也算不得什么麻烦,只是那晚陆小凤走后,有青衣楼的杀手时常到访……我估摸着,这应该跟陆小凤要参与的事儿有关,所以我想让他揪出背后的幕后之人,看看到底是谁下的手。”

    花满楼愕然:“青衣楼……”

    “你也知道青衣楼?”

    花满楼点了点头,严肃道:“青衣楼总共一百零八楼,每一楼又有一百零八个高手……我听说但凡是上了榜的,没人能逃过青衣楼的追杀。”

    他顿了顿,担忧道:“我现在马上就传信给陆小凤,在那之前,你可以先留在这里。”

    谢窈完全没听见他后头那句,整个人还沉浸在青衣楼惊人的规模中,她算了算,青衣楼起码有上万人之多。

    “这么多人,皇帝不管吗?”

    随随便便一个杀手组织就有上万人,万一那领头的一时兴起想当皇帝,岂不是分分钟就能谋反?

    花满楼虽然看不见,可他的听觉却异常灵敏,一下子就听出了谢窈口中那荒诞的、不可置信的样子。

    他无奈苦笑:“陛下也不是没想过针对青衣楼,只是这青衣楼过于谨慎,他们之间的上下级,乃至同级,都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更何况是青衣楼的主人。他们每次下达任务,用都是特制的令牌,这种情况下,哪怕是陛下想要下手,也无从下口。”

    谢窈托腮,思忖片刻,道:“听起来,这青衣楼的主人跟逍遥侯很像。”

    可不嘛,逍遥侯有称霸武林一统江湖的能力,可他却因为自身的缺陷,一直藏头露尾暗戳戳的搞事。而今青衣楼的举动,岂不又是一个逍遥侯?

    不,还是有不一样的。

    起码青衣楼的主人不是个侏儒

    应该。

    谢窈面无表情在心里补充道。

    花满楼念道:“逍遥侯?”

    “哦,一个胆小如鼠,只敢背地搞事的家伙。”谢窈解释道。

    花满哑然失笑,虽然他并没有听过逍遥侯的名号,可作为青衣楼的主人,怎么也跟“胆小如鼠”扯不上关系。

    只是听着谢窈那浑然不在意的模样,花满楼也只好当作没听到。

    他命人取了信鸽,自己一边研磨,一边跟谢窈解释道:“陆小凤去见了西门吹雪,可能要过些时日才回来。”

    “哦。西门吹雪啊……”

    谢窈表示理解。

    花满楼道:“听你的意思你似乎认识西门吹雪?”

    谢窈迟疑道:“算是从小认识吧,不过那都好多年前了,估计连他自己都忘记了。”

    花满楼笑笑,没有再问。

    但谢窈却好似整个人陷入了回忆当中,她注视着窗台的鲜花,想起了自己跟西门吹雪的第一次见面。

    那是个冬天,彼时西门吹雪还是一个小豆丁,他穿着狐裘做的衣服,领口处的绒毛都快把他小脸给陷进去了。

    那时候他才七岁,雪很厚,衣服又穿的多,走路都有些不稳。

    小西门吹雪手里捧着一把木质的小剑,见了她,扬言道:“听说你的剑使的很好。”

    谢窈点了点头,道:“其他的也不错。”

    小西门吹雪费力抬头,“那我能和你比剑吗?”

    “现在?”谢窈惊讶看着小吹雪,又看了看一旁的管家。

    “当然不是。”西门吹雪小脸严肃道:“自然是等我长大了比,我想当天下第一剑客,就必须打败你。”

    “打败我?”谢窈笑的眼睛弯弯,然后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了西门吹雪的眉心上,然后毫不留情的把他戳了个倒栽葱,整个人陷进了雪堆里。

    等西门吹雪好不容易从雪里爬出来时,就看到谢窈正捂着肚子笑的花枝乱颤。

    西门吹雪:o( ̄ヘ ̄o#)

    然后被一团雪球砸中脸部,西门吹雪用手擦了擦脸上积雪,就看见谢窈对他做了一个鬼脸,“想打败我,等你儿子的儿子会打酱油再说,略略略!”

    然后转身就跑。

    西门吹雪:凸(艹皿艹 )

    他捧着小剑追了上去!

    ……

    “咕咕——”

    信鸽拍着翅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一下子把谢窈拉回了现实。

    她转头就看到花满楼把信筒系在鸽子的脚上,然后放飞。

    谢窈站起身跟花满楼道:“等陆小凤回来之后,你记得让他好好查一查黑衣少女的身份,我总觉得,这青衣楼跟她脱不了关系。”

    “这是自然。”

    得到花满楼的答复后,谢窈笑了笑,“那么我也该告辞了。”

    ……

    塞北。

    万梅山庄。

    正在跟陆小凤聊天的西门吹雪顿了顿,然后破天荒的打了一个喷嚏。

    他抬头,就看见陆小凤和曲非烟那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西门吹雪:很好,又到了一年一度刮胡子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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