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想着,一路朝着三和楼的方向走去。

    走了没多久,他人就愣在了原地,额头冒出豆大的冷汗。

    一个女人站在他的必经之路上,她身上穿着一件轻飘飘的紫袍,脸上不着脂粉,既没有动,也没有开口,一双猫儿似的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丁枫当然不会觉得对方是来找他谈风弄月的,因为除了这个女人,附近的屋顶上,小巷里也涌出了许多人,手上的弓弩扣紧,要命的是那些箭羽已对准了他。

    恐惧就像是一把大手,握紧了他的心脏。丁枫深呼一口气,大声道:“不知是那条道上朋友,想要丁某的命?”

    一个年龄很小,身材很辣的小姑娘忽然出现在房顶上,一双小腿踢了踢,好奇道:“你就是丁枫?”

    “我就是丁枫,不知这位姑娘高姓大名?”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笑嘻嘻道:“我叫宫主。”

    公主?

    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丁枫有意套一套话,但前面的女人好似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冷冷道:“你要是想聊天,不如我搬把椅子给你,让你们好好聊一聊。”

    宫主听了,老大不高兴,气道:“脾气这么大,也不知道九哥这么看上你的。”

    沙曼淡淡道:“不如你问问他?”

    宫主脸立刻就垮了下来,她死死的盯着沙曼,眼里杀机必露,片刻后,她忽然甜甜的笑了,道:“好啊,有空我一定问问他。”

    沙曼却一点也不在意,慢慢从衣襟边缘抽出一根很长很细的钢丝,拿在手里盘弄着,钢丝细而坚韧,在她的纤细的手指里,柔软的就像是一条棉线。

    尖锐的一端就是剑,她的手指轻拨,剑式就开始不停的变幻。

    宫主见状,歉意的看向丁枫,道:“看来她已经等不急了,本来还想跟你多聊聊的,抱歉了。”

    然后干脆利落的下达指令。

    隐藏在暗处的杀手蜂拥而至,被早有准备的丁枫兜头扔了几颗霹雳弹。

    “砰砰砰!”

    爆炸声响起,掀起一片烟雾,趁着这个机会,丁枫毫不犹豫选择了逃跑。

    笑话,九公子派人来杀他,不跑等着被射成马蜂窝吗?

    宫主站在高处,底下的混乱倒是一眼看得出来,不过她非但没有提醒,反而在凸起的正脊上张开双手,一步一步走去。

    看起来并不担心他逃出九哥的手掌心。

    事实也的确如此,像是料准了他逃生路线似的,每一条路都布满了无数的杀手,像猫捉老鼠一般,将他始终围困到一个范围之内。

    丁枫逃的很狼狈,一番恶战下来也流了很多血,有些是自己的,更多的是别人的。

    宫主辗转数地,始终将对方的情况牢牢把握在手里,原本要负责追杀的沙曼也一同在屋顶上,手上的钢丝盘在手里,看着对方极限逃生。

    宫主:“你不去杀他吗?”

    沙曼回道:“他不是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吗?”

    宫主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你还真是了解九哥啊,本来我还以为你会因此也做出什么举动来,真是可惜啊。”

    可惜,要是她做出别的事来,我就能趁机想方设法干掉她了,免得这个女人一天到晚在九哥身边晃悠。

    真是可惜啊……

    宫主看着冷冰冰的沙曼,恶毒的想。

    沙曼没理她。下面的丁枫的确有几把刷子,短短时间,就已使出了数家门派武功,且每种武功都练得很好,形神具在,看来短时间内,一时还拿不下他。

    见沙曼不为所动,宫主又催促道:“你再不下去,他就要跑了哦。”

    沙曼神色淡淡,还是没有说话。

    眼看那丁枫已经看出玄机,往三和楼的方向逃去,宫主终于急了,道:“他要是跑了,九哥会不高兴的。”

    沙曼终于看了她一眼,宫主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她忽然道:“那个叫谢窈的女人,究竟是什么人,你们看上去似乎都对她颇有忌惮啊。”

    宫主心里一个咯噔,嘴硬道:“不过就一普通老女人,你问那么多干什么,九哥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怎么,难道你想违抗九哥的意思?”

    “没什么,好奇罢了。”沙曼淡淡道。

    不过想借机探一探口风,本也不期待能套出什么,不过宫主的反应,倒大大出乎自己的意料。

    看她那个样子,似乎也知道那个女人。这不禁让沙曼更加好奇她的身份了。

    宫主也知道自己说的有点多了,眼睛一转,笑道:“不过你要实在好奇,可以问问九哥,九哥那么喜欢你,他一定会告诉你的。”

    沙曼:“哦。”

    便一个字也不说了。

    宫主有些气闷,可她到底分得清轻重,眼见下面的丁枫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开始有意无意往三和楼那边赶,也没闲心跟沙曼斗嘴了。

    “我带人封住他的去路,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可千万不要让九哥失望啊。”

    留下这一句后,宫主转头就飞了下去,刚好落在丁枫的前面。

    这个名字古怪的小姑娘对丁枫说:“你武功倒是不错,要是老头子在的话,说不定会让你加入组织,只可惜,九哥点名了要你,我也没办法。”

    然而回答她的,是一柄闪着寒光的剑锋。他下手又快又狠,眨眼睛间便刺出二十多剑。

    “好啊,亏我还可怜你,你下手倒不留情。”当下便用不算难看的手摆出了一个兰花般的姿势。

    正是江湖上是武林中最可怕的几种功夫之一,如意兰花手。其分筋错脉,伤人於无形,不但阴劲狠毒,手法的变化更诡秘飘忽。

    丁枫虽占了武器上的便利,可对上这个小姑娘,竟也一时占不了上风。

    大骇之余,后面又来了人,眼见就要把他困在这里,丁枫突然想到这两个人的关系似乎不怎么好,与其跟她干耗,倒不如赌一赌,寻那脱身之发。

    不再犹豫,当下便舍了宫主,直奔另一边。

    一根钢丝迎面刺来,一身紫袍的沙曼站在哪里,像是等了他许久。

    见杀手果然不再靠近,还特意为他们留了空间,丁枫不由大喜。两人对视间,不需要过多的言语,便战在了一起。

    宫主眼睛亮晶晶的,恨不得当场坐下磕个瓜子,再喝杯酒。

    “你们谁都不许插手,让他们好好打。”眉眼一弯,宫主开心道。

    ……

    离此不远处,谢窈推开窗户,眼见着一栋房子忽然烧了起来。

    有人被吵醒了,匆匆穿上衣服破口大骂,有人兜头就是一盆尿浇下去,有人悄悄打开一扇窗偷看,更多的则是高呼着火了。

    喧闹声持续了一小会儿,又诡异的安静下来,又过了一会儿,才吵吵嚷嚷起来,不过声音却没之前大了。

    谢窈感叹道:“看来这儿也不怎么太平啊。”

    话音刚落,又见远处江上一艘大船也烧起来了,冲天的火光好似将整条江水都点燃,变成一个巨大的烘炉。

    谢窈:……

    我怀疑自己有乌鸦嘴的潜质。

    她僵硬的咳了一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很自然的关上了窗户。

    啊,天黑了,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吧,

    远处,江面。

    楚留香和胡铁花异常狼狈从水里爬了出来,头发和衣服都有被火燎到的痕迹,衣服也湿漉漉的,

    那场大火将船上的东西都毁了个一干二净,没烧干净的,也都泡了水,沉在江底。

    他们本是追踪蝙蝠岛的下落的,不料半路却撞见了华山派的枯梅大师和高亚男,还有一个身份神秘的少女。

    这本没什么,可怪就怪在一向不履红尘的枯梅大师竟改作俗家打扮下了山,而追着要他娶她的高亚男,见了胡铁花,竟一句话也不说。事情太过蹊跷,尤其当这个地方牵扯太多时,楚留香就不得不多想了些。

    但胡铁花……胡铁花就没想这么多,或许男人都是贱骨头,胡铁花更是个特大号的贱骨头,高亚男想嫁他的时候,他死活不肯,还跑到穷乡僻壤的地方呆了三年又十个月。可现在高亚男高亚男不理他了,他又失魂落魄,恨不得一醉方休。

    看到他这副样子,楚留香差点气笑了,之前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现在遇着事,就只会喝酒装哑巴了。

    他恨铁不成钢,拉着胡铁花又是嘲讽又是挖苦,几句话下来,胡铁花就当场给了自己一个大耳刮子,拉着楚留香就直追高亚男。

    可谁知划了没多久,那大船竟缓下沉,等楚留香和胡铁花上了船,枯梅大师,高亚男,神秘少女,和那操船摇橹的船夫竟全都不见了人影。

    江水的上游流下了一片黑腻腻的油光,江岸有人拉开了弓弦,一支火箭直射江心,刹那间,楚留香他们连人带船都被火焰包围。

    之后,就是这样了。

    胡铁花拎干衣服上的水,骂道:“幸好老胡我水性不错,不然真交代在这里了。”

    真?水性好的楚留香默默摸了一下鼻子,道:“船已经没了,与其在这里干等,不如先找个客栈,换身衣服,再好好的睡一觉。”

    胡铁花想了想,与其靠自己把高亚男找出来,还是朋友更靠谱一点。

    道:“我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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