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我不知晓。”萧珩分析实情，“那段岁月，你不外乎是隐于市或隐于山林，因为最了解我的心腹、锦衣卫的追踪手法，避开全不在话下。”
“并不在乎我到底在哪里？也不在乎一些别的可能发生的事？”云裳望着金灿灿的百子戏婴图，“你知道，那么久的时日，我与谁成婚生子已足够。”
“我在乎你到底在哪里，却也确定，除非你主动告知，否则没有任何办法获悉。”萧珩展臂拥住她，“其他的——裳裳，我这几日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何必说折辱你自己的话？”
云裳眉峰轻扬，“与谁成婚生子，便是折辱我自己？”
“差不多。”萧珩敛目凝住她，“你最怕牵连无辜，亦了解我是怎样的人，那种明知故犯的事儿，你只有疯了傻了才做得出。”
云裳扬唇一笑，“或许你更了解我。算了，刚刚我只是想到一个亲友的孩子，那孩子和父母缘分浅薄，胡思乱想得多了些。是谁你就别问了，我也只是隐约记得。”
她在告诉他：有这么一回事，但你别刨根问底。
这是新添的毛病，她以前从不曾这样。
但他又何尝没变化？
扯平了。
萧珩握住她的手，转往书房，“新得了一些石头，一起选出几块给你做印章。”
“要我的印章换名讳？”云裳语气里有了一丝冷淡，“换成慕淑妃？”
萧珩拧眉，“几天不吵架，你就觉着过不下去了？”
云裳却执意问清楚：“到底要不要换名讳？”
萧珩忍无可忍：“换个鬼。”
他考虑她带的行李极少，文墨方面更多匮乏，这才着意有所安排，她倒好，全把他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云裳没再言语。
萧珩揉了揉她面颊，“一个劲儿找茬，说说，我到底怎么惹你了？”
“哪有，你想多了。”云裳不会闲到挑战他的坏脾气，绽出笑容，“还不是怪你，惯的我脾气见长。”
萧珩笑了笑，琢磨一番，确定杨知意的事不会惹她不快，这才照实说了，果然，云裳切实地欢喜起来：
“知意真的能随时过来？”
“真的。”
“那真好，可以跟她切磋一些偏门学问。”
“你们想的一样。”萧珩失笑，“那个人来疯，进宫就是为了这个。”
“不可能。”
“不骗你，她进宫前，我特地见过她一次。”走进书房，萧珩在书案后方落座，笑道，“毕竟算是你熟悉的人，进宫来要是为了荣华恩宠，定要横生是非，还不如直接唤杨尚书把她弄死。”
云裳摸了摸他下颚，“你可真是的。”
萧珩笑笑地揽一把她的小细腰，“我正经问过她，进宫到底图什么，她说意中人早已死了，进宫只是想离你近一些，在学问上有所进益，过个三二年能被打发出宫是最好。我思来想去，宫里多她一个这样的人，益处不少。”
云裳缓缓地点了点头，“的确。”又问，“她意中人不在了？真的？”
“骆麟也是这么说。”
“红颜薄命。”
“那你以后多心疼她一些。”萧珩半开玩笑地道。
“我可不敢，当个学问上的对手便罢了。”
萧珩将云裳安置到怀里，“你还在怪我牵连无辜。”
“不是怪你，是怕了你。”云裳依偎着他，“有些事，总得容我消化一年半载，你不也一样？”
“没错。我们再不要重蹈覆辙，好么？”
“好。”云裳说道，“那些小石头呢？我想选一块最好的，给你做印章。”
“还会那门手艺？”
“早先正经学过，以前没机会给你做，”云裳甜甜一笑，“也担心你说我不着调。”
萧珩吻一吻她眉心，“我只希望，你常有这种不着调的事儿。”
“喜欢？”
“喜欢。”
云裳奖励似的亲了亲他面颊，“快些，石头放哪儿了？选完还要给我家馋猫做饭吃。”
萧珩哈哈一笑。
翌日午后，杨知意来到乾清宫。两宫太后都不能擅自踏入的禁地，因着萧珩有所交代，她畅行无阻，见到了久违的慕云裳。
云裳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超逸绝俗，美得似梦。
两女子依照规矩见礼，落座后客气地寒暄。
怡画服侍在侧，有意无意间打量着杨知意。
这位静妃娘娘确然是艳若桃李，些许胭脂便艳不可当。
两位美人兼才女坐在一起，谁也分不走谁的光芒，而且两种美相得益彰，形成一幅流动的画。
云裳闲闲道：“说心里话，你进宫的事，我非常意外。”
“做今上的嫔妃，是我这种人最好的出路。”杨知意笑道，“挂着个寻常人不敢惹的名分，锦衣玉食，怎么算都好过困在寻常门第的内宅。”
云裳想一想，笑，“在后宫风险大，所得也可以很多。算起来，我如今这般光景也不错，过得前所未有的简单。”
“但愿你真的这么想。”杨知意从宫女手里接过一叠宣纸，“攒了一些算术题，解的步骤肯定绕远了，能不能帮眼看看，点拨一二？”
“我试试。”云裳请她随自己移步到书房。
杨知意带来的都是难题中的难题，不懂算术的听着和天书无异，懂寻常算术的听着自知门槛太高，很快索然无趣。
云裳见状，笑着遣宫人出去躲个懒，没必要杵在近前遭罪。
乾清宫和杨知意的随侍人等均笑着告退。
确定近前无人了，云裳轻声道：“多谢。”杨知意只是以解题做名目，制造两人单独说话的机会。
“我也想自在一些，与你说说体己话。”杨知意道，“命我主持后宫事宜的旨意刚下，两位太后就把我唤过去，敲打了好一阵。”
“敷衍过去就是了，如何行事，要依着皇上的心思。”
“这种场面功夫要长期做，想想就很累。”
“说起来，皇上怎么至今都没给两位太后加徽号？。”
杨知意娓娓道：“置气罢了。先帝驾崩前，傅太后因着娘家，不愿意皇上登基，李太后心心念念的是老五景王即位，两人私底下的动作不少，皇上早被惹毛了，可不就明里暗里下她们的面子。官员早被吓死好几回了，什么话都不敢多说，皇上对嫡母生母亦不能厚此薄彼，怠慢一位，就得捎上另一位。”
云裳释然一笑。
“皇上和李太后真正的隔阂是你，他必定两头都想做得尽善尽美，却是两头伤人伤己。”
云裳不予置评，说起对方息息相关的事：“慕云清或许城府不深，可她有李太后和慕家做靠山，你一定要提防，别给她谋害你的机会。”
杨知意正色点头，“她目前位分不高，却是我最忌惮的，能不能先一步出手收拾？这事儿你必须帮我。”
云裳笑笑的，“她一度要嫁的是景王，认定景王能给她无上荣华。”
杨知意轻笑出声，“我好生琢磨琢磨。”
云裳提醒道：“别引火烧身，切记。”
“我晓得轻重。”杨知意顿了顿，“至于其他嫔妃，只盼着和和气气相处，横竖不用也没法儿争宠，混几年体体面面出去才是正经。”
云裳一乐，“就算别人有什么心思，只要不是针对你，大可以当看不见。”
“是这个理。”杨知意倏地神色一敛，微声道，“我可以帮你么？”
云裳则是轻声反问：“我可以相信你么？”
“绝对可以。”杨知意起身到她身侧，不着痕迹地递出一个卷起的字条，之后若无其事地说笑一句，折回去落座。
两人照旧说些有的没的。
这期间，云裳展开字条看了看，呼吸一滞，旋即唇角上扬。
杨知意见状，闲话几句后道辞，“该回了，明日遣人送些物件儿过来。”
云裳笑道：“往后常来常往才好。”说话间，递了一张字条到对方手里。
“并不在乎我到底在哪里？也不在乎一些别的可能发生的事？”云裳望着金灿灿的百子戏婴图，“你知道，那么久的时日，我与谁成婚生子已足够。”
“我在乎你到底在哪里，却也确定，除非你主动告知，否则没有任何办法获悉。”萧珩展臂拥住她，“其他的——裳裳，我这几日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何必说折辱你自己的话？”
云裳眉峰轻扬，“与谁成婚生子，便是折辱我自己？”
“差不多。”萧珩敛目凝住她，“你最怕牵连无辜，亦了解我是怎样的人，那种明知故犯的事儿，你只有疯了傻了才做得出。”
云裳扬唇一笑，“或许你更了解我。算了，刚刚我只是想到一个亲友的孩子，那孩子和父母缘分浅薄，胡思乱想得多了些。是谁你就别问了，我也只是隐约记得。”
她在告诉他：有这么一回事，但你别刨根问底。
这是新添的毛病，她以前从不曾这样。
但他又何尝没变化？
扯平了。
萧珩握住她的手，转往书房，“新得了一些石头，一起选出几块给你做印章。”
“要我的印章换名讳？”云裳语气里有了一丝冷淡，“换成慕淑妃？”
萧珩拧眉，“几天不吵架，你就觉着过不下去了？”
云裳却执意问清楚：“到底要不要换名讳？”
萧珩忍无可忍：“换个鬼。”
他考虑她带的行李极少，文墨方面更多匮乏，这才着意有所安排，她倒好，全把他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云裳没再言语。
萧珩揉了揉她面颊，“一个劲儿找茬，说说，我到底怎么惹你了？”
“哪有，你想多了。”云裳不会闲到挑战他的坏脾气，绽出笑容，“还不是怪你，惯的我脾气见长。”
萧珩笑了笑，琢磨一番，确定杨知意的事不会惹她不快，这才照实说了，果然，云裳切实地欢喜起来：
“知意真的能随时过来？”
“真的。”
“那真好，可以跟她切磋一些偏门学问。”
“你们想的一样。”萧珩失笑，“那个人来疯，进宫就是为了这个。”
“不可能。”
“不骗你，她进宫前，我特地见过她一次。”走进书房，萧珩在书案后方落座，笑道，“毕竟算是你熟悉的人，进宫来要是为了荣华恩宠，定要横生是非，还不如直接唤杨尚书把她弄死。”
云裳摸了摸他下颚，“你可真是的。”
萧珩笑笑地揽一把她的小细腰，“我正经问过她，进宫到底图什么，她说意中人早已死了，进宫只是想离你近一些，在学问上有所进益，过个三二年能被打发出宫是最好。我思来想去，宫里多她一个这样的人，益处不少。”
云裳缓缓地点了点头，“的确。”又问，“她意中人不在了？真的？”
“骆麟也是这么说。”
“红颜薄命。”
“那你以后多心疼她一些。”萧珩半开玩笑地道。
“我可不敢，当个学问上的对手便罢了。”
萧珩将云裳安置到怀里，“你还在怪我牵连无辜。”
“不是怪你，是怕了你。”云裳依偎着他，“有些事，总得容我消化一年半载，你不也一样？”
“没错。我们再不要重蹈覆辙，好么？”
“好。”云裳说道，“那些小石头呢？我想选一块最好的，给你做印章。”
“还会那门手艺？”
“早先正经学过，以前没机会给你做，”云裳甜甜一笑，“也担心你说我不着调。”
萧珩吻一吻她眉心，“我只希望，你常有这种不着调的事儿。”
“喜欢？”
“喜欢。”
云裳奖励似的亲了亲他面颊，“快些，石头放哪儿了？选完还要给我家馋猫做饭吃。”
萧珩哈哈一笑。
翌日午后，杨知意来到乾清宫。两宫太后都不能擅自踏入的禁地，因着萧珩有所交代，她畅行无阻，见到了久违的慕云裳。
云裳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超逸绝俗，美得似梦。
两女子依照规矩见礼，落座后客气地寒暄。
怡画服侍在侧，有意无意间打量着杨知意。
这位静妃娘娘确然是艳若桃李，些许胭脂便艳不可当。
两位美人兼才女坐在一起，谁也分不走谁的光芒，而且两种美相得益彰，形成一幅流动的画。
云裳闲闲道：“说心里话，你进宫的事，我非常意外。”
“做今上的嫔妃，是我这种人最好的出路。”杨知意笑道，“挂着个寻常人不敢惹的名分，锦衣玉食，怎么算都好过困在寻常门第的内宅。”
云裳想一想，笑，“在后宫风险大，所得也可以很多。算起来，我如今这般光景也不错，过得前所未有的简单。”
“但愿你真的这么想。”杨知意从宫女手里接过一叠宣纸，“攒了一些算术题，解的步骤肯定绕远了，能不能帮眼看看，点拨一二？”
“我试试。”云裳请她随自己移步到书房。
杨知意带来的都是难题中的难题，不懂算术的听着和天书无异，懂寻常算术的听着自知门槛太高，很快索然无趣。
云裳见状，笑着遣宫人出去躲个懒，没必要杵在近前遭罪。
乾清宫和杨知意的随侍人等均笑着告退。
确定近前无人了，云裳轻声道：“多谢。”杨知意只是以解题做名目，制造两人单独说话的机会。
“我也想自在一些，与你说说体己话。”杨知意道，“命我主持后宫事宜的旨意刚下，两位太后就把我唤过去，敲打了好一阵。”
“敷衍过去就是了，如何行事，要依着皇上的心思。”
“这种场面功夫要长期做，想想就很累。”
“说起来，皇上怎么至今都没给两位太后加徽号？。”
杨知意娓娓道：“置气罢了。先帝驾崩前，傅太后因着娘家，不愿意皇上登基，李太后心心念念的是老五景王即位，两人私底下的动作不少，皇上早被惹毛了，可不就明里暗里下她们的面子。官员早被吓死好几回了，什么话都不敢多说，皇上对嫡母生母亦不能厚此薄彼，怠慢一位，就得捎上另一位。”
云裳释然一笑。
“皇上和李太后真正的隔阂是你，他必定两头都想做得尽善尽美，却是两头伤人伤己。”
云裳不予置评，说起对方息息相关的事：“慕云清或许城府不深，可她有李太后和慕家做靠山，你一定要提防，别给她谋害你的机会。”
杨知意正色点头，“她目前位分不高，却是我最忌惮的，能不能先一步出手收拾？这事儿你必须帮我。”
云裳笑笑的，“她一度要嫁的是景王，认定景王能给她无上荣华。”
杨知意轻笑出声，“我好生琢磨琢磨。”
云裳提醒道：“别引火烧身，切记。”
“我晓得轻重。”杨知意顿了顿，“至于其他嫔妃，只盼着和和气气相处，横竖不用也没法儿争宠，混几年体体面面出去才是正经。”
云裳一乐，“就算别人有什么心思，只要不是针对你，大可以当看不见。”
“是这个理。”杨知意倏地神色一敛，微声道，“我可以帮你么？”
云裳则是轻声反问：“我可以相信你么？”
“绝对可以。”杨知意起身到她身侧，不着痕迹地递出一个卷起的字条，之后若无其事地说笑一句，折回去落座。
两人照旧说些有的没的。
这期间，云裳展开字条看了看，呼吸一滞，旋即唇角上扬。
杨知意见状，闲话几句后道辞，“该回了，明日遣人送些物件儿过来。”
云裳笑道：“往后常来常往才好。”说话间，递了一张字条到对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