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声音?

    标枪?铅球?还是运动会上他们又用精神力在作弊而搞出的破坏声?

    咚。咚。咚。

    一声接着一声沉闷,一声接一声令人心颤。

    ……会是什么声音呢?

    无解,应该是把自己的心跳声放大在梦里幻听了。

    没多去在意,我低头滑去了坏小孩扮演树的照片和不折不挠弹出来的消息,先切去看了眼天气预报。这天气闷热得,像是有一团火堵在天上,真想穿个凉快背心拿个蒲扇坐在空调房里吃冰西瓜。

    ……38度?这体感都有四五十了吧。

    早上的开幕式和赛事结束后,本想回去吃个饭再午休一会儿,结果正要走在门前,踏出那大厅的一刹那,我便被绚烂的烈日烫得缩回了迈出去的脚,重新躲回屋檐下的庇护,回到大厅冷气的怀抱中。

    甚至没来得及躲开那席卷的热浪,直接在面前扭曲空气,把风都被烫变形了,吹得人脸上都在烧。

    出门时没听同事劝阻,嫌带伞麻烦懒得带伞。这下好了,不然晒脱层皮,该去哪里找后羿。

    不过这大热天的,与其带着春雨一同在原地受活活蒸发的苦,倒不如闯进太阳底下晒得黢黑也能速回酒店爽吹空调……毕竟长痛不如短痛啊。

    心一狠,我再次迈出步伐——

    “嘶……”

    一瞬间,不知是谁拿了个冰镇铁罐从我身后贴上我的脸,冰得我一抖。

    一眼看,这人戴了个那种骑机车的头盔,全副武装,根本看不出是谁。

    我沉默眨眼的模样倒映在他那防窥的防风镜面上,他跟我说话,困在那里头的声音听着有点耳熟,而且没有类似眯眯眼那样的沉闷在器物下的失真感,反倒是挺清晰的。

    ……而且清晰的有点过头了,仿佛直接能在脑中和他对话。

    我沉默了一瞬,再开口:

    “你现在的能力都能够直接用脑电波交流了吗?”

    一听声音,还能是谁。只能是那个眼睛绿绿的能偷听的家伙。

    绿泡泡抬手拼命指他眼前的那块镜片,在脑中喊我帮忙打开。我不明所以地顺着他指的地方试着去摸索,竟不知就真摁到了什么开关,啪得一下开了。绿泡泡也终于得以露出了那双眼,正在挤眉弄眼地用那会说话的眼睛说话:

    “老疤把我的嘴封了,耳朵也用这个特质的隔音头罩屏蔽了,根本说不了话呜呜。”

    ……你刚提到的哪个器官是用来说话的?而且我能“听”到你说话?以前没听说你还会这招啊?

    以前只听过他聆听别人,没听说过还能反向让人听的。

    我开启易拉罐,呲啦一声冒出汽,要冒出来之前被我先吞了进去。

    “嗯……那当然是……是因为……”

    听我说到这个,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忽然开始飘忽,左移右移,就是不直视,很像之前都市丽人同事给我发过的一个猫猫表情包……有点搞笑。

    这模样让我有点想起以前——即使是工作了之后大家都变得成熟稳重,但遇到不好说出口的模样,他有时候还是会和学生时期一样,做出同样的神态:

    支支吾吾,眼神飘忽,一看就是心里有鬼,根本藏不住事,也说不了谎。大家玩狼人杀第一个就抓他,因为实在太好猜了。

    不过对于他本人来说,既然能听到一切灵魂的声音,好像也不用很在乎说谎与否吧。无需应付,也无需编造,坦然的人生也挺爽快的。

    “所以这其实是抑制器?”我神奇地打量,“好家伙,听说医务署造完等离子大炮就算了,现在连这样全封闭的抑制器都能造了吗?”

    也不知道当时绿泡泡被抓走后原来是去了医务署,不过看他这大热天还得套着个恁热的头盔,刘海都黏在额头上,一双眼睛水波泛滥,看着有点可怜兮兮的。

    我把汽水搁在一边,投桃报李:

    “要帮你摘下来吗?”

    他猛然点头,急促地把头低下来身形凑近,急切地扶住我的手腕托起,捧着他的头盔,那急迫的样子像是后面有什么恶鬼追着。

    我刚要用力去抬,就被他头盔上长出来的一只……不对,是从他头顶上伸过来的手轻轻拉过左手,两根手指顺道伸进了松散一点的手绳空隙中,被那荆棘一样的疤痕带动着,下落下压到绿泡泡掀起来的镜片上,最后在那充斥着绝望的眼神中啪得一声摁了回去。

    ……手指摁在镜面上,好像还能透过指缝看到一点他幽怨的眼神(。

    绿泡泡身后的疤主任有些时日不见,他似乎也发生了什么,右眼很有故事地缠着绷带,只露出个没什么精神气的左眼,耷拉着眼皮。

    他说:

    “向导小姐,你总是纵容这小子。”

    “这小子还在狂化,没治完就提前批了出院手续,要是不小心摘了等会又要把你吞进去了……”

    他没绕开绿泡泡,仗着比绿泡泡高半个头,直接在他脑袋上执起我的手,顺道覆盖在绷带上,隔着一层面料,也能清晰感受到那眼皮底下的眼球转动:

    “你看我这弱小的b级哨兵,被这s级的小子打成这样……”

    脑中响起了清晰的一声“你放屁!”,而实际上,绿泡泡也突然暴起,草船借箭用坚硬的头盔往后猛得一锤,清晰的一声“砰”撞上了疤主任的下巴。

    在场的两个人只有一只眼的情况下,两人也不知道怎么打得,就在这大热天一个跟抱大西瓜似的、一个人顶着蛮牛冲撞,架在一起对峙起来了。

    打吧,打吧。我再拎起汽水,往里闪开了一些。

    嗯,桃子味的汽水,好像还含有点酒精,挺好喝的。

    “你在这里干嘛?不去吃饭吗?”

    ……怎么回事,是今天的太阳真的很刺眼吗,又来了个把眼睛收起来的家伙。

    眯眯眼路过,走过绿泡泡旁边时不经意地伸长了一腿,绊了他一脚,这神来一脚让疤主任提前结束对峙,也让绿泡泡一头撞到了门柱子上。

    疤主任还抽空比了个赞。

    “走吗?”

    眯眯眼偷袭完深藏功与名,满意离开,路过我旁边又问我了一句,我还没想好是冲进光幕中还是在原地等可能会路过的拥有伞的同事,于是应了一声:

    “等会儿。”

    “……是在等人?”

    也不知道那眯起来的眼是怎么还能摆出眯起眼的表情,他慢慢重复:

    “等人……等谁?”

    他问,眼睛却不是在看我,睁开了眼直视我背后。

    那踩着皮鞋稳重的步伐也停止在了我的身后,虽然没有说话,但那曾经在密闭空间闻记住了的露水味幽幽绕上鼻尖。

    我想,老板总有眼睛了吧,毕竟早上看他还在那里美美享受资本家的红酒,底下人是红了眼,但他那一双眼应该好得很——

    一转头,直直对上了两个漆黑的镜片。

    ……在场五个人,只有三只眼的情况诞生了!

    之后同事她们玩海龟汤,我就可以用这个素材了:

    在场有五个人,但是只有三只眼睛,这是为什么?

    ——因为有一人戴密不透风的头盔,一人用左眼记住你右眼忘记你,一人本来就天天闭眼不正眼看人,一人要开超跑所以装逼戴墨镜,导致了这样五个人凑不出第四只眼睛、其中两只还都是我的……这样的结果。

    老板侧过头顺口问我一句:“你要不要坐我车走?”

    眯眯眼黑白反色的眼睛注视过来:“你是在等boss?”

    疤主任不知何时悄然而至:“见到人又走不动道了?”

    绿泡泡衣衫不整地背靠门栏,可怜兮兮地伸手扒拉我:“……”

    我右手和绿泡泡交握,把他拉了起来,没注意到另一边三人的脸色。

    也没注意到,在满脑子都是绿泡泡的你别跟boss走等会和我一起走求我帮忙摘头盔的秘密语音中,有个人站在了门外。

    “前辈。”

    熟悉的声音,我这才注意到门外有人喊我。

    小红站在烈日下,穿得一身黑戴着黑框眼镜都和黑发熔在了一起。

    我听见他说,要下雨了,前辈,我来接你。

    我抬头去看天,这晴空万里,万里无云,哪里有一点是要下雨的样子?

    小红只是慢条斯理地拆开黑色雨伞的系扣,拇指扣了木质伞把上的弹性装置,在雨伞咻得一声撑开后,从下往上慢慢撑起。

    时间就像慢放了,在那半圆的弧度指向12点时,天空瞬间降下雨幕,乌云顷刻之间压黑白日,转瞬为灰暗的能见度,而慢镜头下的黑色伞面遮掩后再度显露的,是小红同时抬起的湛蓝双眼,正好与我的目光触碰在了一起。

    他轻声重复,雨水侵袭,被玻璃阻挡滑落。明亮的大厅漫反射着散光,让他变得更模糊不清了,雨水弹落打在他的脚下,我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他的口型。

    似乎只是在说:

    下雨了,前辈。

    背后有接踵而至的追问和付之而来的无形视线,我只道一声“等的人到了”,便打开门走进了雨幕中那等候着的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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